戰場數據「精算師」:一粒沙里求勝敗
來源中國軍網綜合
走進南部戰區某部部隊長廖新華的辦公室,一台電腦、兩個顯示器、兩張桌子、四把椅子,再加上幾個鐵皮書櫃就是全部家當。唯一讓人眼前一亮的個性化物件,是書櫃里4個裝著沙子的玻璃杯。沙子顏色各異,煞是好看。但這不是用來觀賞的工藝品,而是廖新華從南部戰區各戰略要地採集回來以供檢測的標本。因為「不同沙土的漫反射係數有細微差別,這種差別可能影響激光制導彈藥的打擊精度」。在南部戰區,廖新華所在部隊被視為聯合作戰的「大腦」;在這個「大腦」里,他被官兵稱作「首席精算師」。在這個「首席精算師」的心中,戰場上,每一粒沙子里都隱藏著勝敗課題,值得傾力求解。
請關注今日《解放軍報》的報道——
戰場數據「精算師」
——記南部戰區某部部隊長廖新華
解放軍報記者 王天益 王雁翔 特約記者 趙凌宇 姜博西
廖新華(中)與某陸航旅飛行員探討交流。
走進南部戰區某部部隊長廖新華的辦公室,一台電腦、兩個顯示器、兩張桌子、四把椅子,再加上幾個鐵皮書櫃就是全部家當。
唯一讓人眼前一亮的個性化物件,是書櫃里4個裝著沙子的玻璃杯。沙子顏色各異,煞是好看。
但這不是用來觀賞的工藝品,而是廖新華從南部戰區各戰略要地採集回來以供檢測的標本。因為「不同沙土的漫反射係數有細微差別,這種差別可能影響激光制導彈藥的打擊精度」。
在南部戰區,廖新華所在部隊被視為聯合作戰的「大腦」;在這個「大腦」里,他被官兵稱作「首席精算師」。
在這個「首席精算師」的心中,戰場上,每一粒沙子里都隱藏著勝敗課題,值得傾力求解。
關注戰場每一個數據
在南部戰區機關,有個關於廖新華的故事被傳為佳話。
那次,一場對抗演練陷入僵局,問題的焦點是紅方的兵力部署能否應對藍方的火力突擊?廖新華提出用計算來論證。他帶領團隊綜合裝備性能、毀傷概率等數據精細計算,當晚就制訂出具體戰法。翌日推演驗證,他的方案「一錘定音」。
戰場上的每個數據,都是廖新華關注的勝負因子。
他說:「研究打仗是來不得『大概』『差不多』的。」解放戰爭期間的一場戰鬥中,正是通過計算繳獲長槍和短槍的比例,我軍準確判斷出了敵人指揮所的位置。
如今,面對以精準感知、精確打擊為重要特徵的信息化戰爭,廖新華認為,精算細算已是贏得勝利的基本要求。
精算細算,豐富的數據和知識積累是基礎——
這方面,參謀李文哲說:「我們和他的差距從小學一年級就拉開了。」
出生於軍人家庭的廖新華從小是個「骨灰級」軍迷,小學一年級時就訂閱了第一本軍事雜誌《艦船知識》。
都說汽車是男人的玩具,廖新華最愛的「玩具」卻是裝備模型,他從小愛好搜集研究各種飛機、艦船模型,買不到的就自己動手做。如今,他家客廳的玻璃櫥格里,擺滿300多個型號各異的飛機、艦船等裝備模型,這些模型和一面牆的書櫃擠得客廳放不下一張沙發,卻是他最驕傲的「私人軍事博物館」。
廖新華愛交朋友,他的「朋友圈」里有忘年交的殲擊機總師,也有普通的飛機機械師;有簽名贈書給他的知名軍事專家,也有和他一起創作航空畫的飛行員……這些朋友,是他研究問題的「智庫」。
精算細算,少不了嚴謹認真的態度——
一次,某精確制導武器實彈射擊後,幾發彈打在了海島山崖上。時任空軍某部參謀的廖新華堅持認為,要精確計算武器效能,一個彈著點都不能漏。懸崖30多米高,崖下海浪拍岸,他摳著岩石縫,冒著跌落的危險測完了每個彈著點。
到現在的單位上任後,這種對戰場數據的精算執著,很快體現在他對團隊成員的「苛刻」要求上。
參謀馬志闊來自陸軍某特戰旅。他感慨,以前一次演習做40多套方案也不覺得複雜,現在一個課題反覆計算、推演、細化,改上40多遍也是常有的事情。
參謀李文哲曾受領一個海上補給課題。來自海軍作戰支援部隊的他很快拿出研究成果。驗收時,廖新華對上千組數據逐一核實,一個油料數據的細微誤差,成了李文哲「再也不敢疏忽的警鐘」。
正是靠著這種精算細算,單位組建兩年多來,廖新華帶領團隊完成了16類任務、70多種行動的精確推演,為作戰指揮積累了實在管用的經驗。
抽絲剝繭研究透對手
廖新華所在的單位新組建後,住的是某部留下的舊營區,「除了人是新的,一切都是舊的」。
就在這座老舊的營區里,他卻「折騰」出一處「高大上」的新設施:我軍第一個戰區聯合作戰實驗室。值得一提的是,藉助軍民融合,這個實驗室沒花部隊一分錢。
那是營區里戒備最森嚴的地方。一處籃球場大小的場地周圍鐵絲網高聳,集裝箱似的方艙星羅棋布。每當課題研究有了結論,廖新華都會帶著團隊成員坐進實驗室,分成紅藍雙方,進行一番模擬對抗推演。
模擬有多真?藍方的指揮所里,有這樣兩個細節:系統操作界面全是外語,照明的燈光都和假想敵一樣。
這一切,讓從火箭軍某部選調而來的助理工程師曹世松感到新鮮:「有人說參謀是『紙上談兵』,但怎麼『談』大有門道,和憑經驗、靠感覺做方案、標圖相比,用上計算驗證、模擬推演等新手段,更有效率、更貼近實戰。」
「機械化生產、信息化社會,一定要會用科學的模式和機制去解決問題。」精心打造作戰實驗室,只是廖新華探索科學研究聯合作戰問題的一種嘗試。
從軍種作戰到聯合作戰,「難度指數級增長」。不同的軍兵種,不同的武器裝備,不同的指揮控制手段……無數個「不同」交織在一起,構成同一個聯合作戰體系——一個高度複雜的巨系統。這個系統內,「戰場態勢就像個揉亂了的大線團,理出線頭才能抽絲剝繭」。
聯合作戰體系效能的量化和評估,就是其中很難理清的一個「線頭」。
研討會上,廖新華提出了用工程化方法實現量化和評估。他查閱大量資料,將聯合作戰體系抽象為多個模型計算研究。兩個月後,作戰體系怎麼建、力量怎麼統、資源怎麼分等決策問題都有了精確度量衡。
有時候,問題的答案並不複雜,難的是掌握解決問題的科學方法。
去年秋天,一場以聯合作戰為背景的對抗中,藍方派出大量戰機和艦艇,在某海域「毫無目的」地繞飛、游弋。「敵人到底想要幹什麼?」面對對手不按常理打出的牌,紅方指揮所有些困惑。
廖新華迅速帶領團隊打開專業系統軟體,對藍方艦機位置、搭載武器的性能、航行軌跡等展開計算,查找零散數據背後的邏輯聯繫。一番條分縷析過後,藍方的意圖被他準確洞察。
「打贏了這一仗,廖新華當記頭功!」硝煙散去,紅方指揮員感慨。
緊盯前沿蓄勝戰底氣
廖新華愛踢足球。今年世界盃期間,他甚至專門剖析了自己喜愛的巴西隊的體系漏洞,證明老牌勁旅巴西隊輸給年輕的比利時隊一點也不冤。
足球被稱作「和平時期的戰爭」。廖新華的看球心得是,再強大的球隊也有進攻、防守等方面的漏洞,一旦被人抓住了「七寸」,必敗無疑。
這和他研究打仗的觀點是一致的:「再強大的對手也有軟肋,就看你能不能下力氣找到它、利用它。」
在研究打仗的問題上,廖新華從來最肯下功夫——
這些年,他奉命調動時有個習慣:離任前,總愛「搜刮」些同事的書,訓練的、後勤的、裝備的,統統都要;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地圖,行政圖、交通圖、地形圖,照單全收。
在戰友眼中,他是個工作狂。他喝水常用的一個搪瓷缸子是同事送的,缸子上5個黑色的藝術字正是大家對他的印象:加班專業戶。
參謀李文哲發現,午休時,廖新華總愛通過微信給大家分享軍事文章,「這些時間有的人是在看新聞、刷朋友圈,而他都在研究打仗的事情」。
南部戰區扼守我國的海陸南大門,周邊從不缺少戰略對手、強手的身影。
廖新華時不時會拿著一則某項軍事活動的簡報,要求團隊成員復盤推演。起初,大家覺得不可思議、無從下手,但在他的帶領下搜集資料、計算論證,才發現表象之後大有門道,越研究越有味道、越有底氣。
部隊組建兩年多來,這個團隊常態保持著對10多個作戰前沿課題的研究。
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
前不久,一場紅藍對抗展開,擁有強大海空體系的藍方氣勢洶洶。
「能不能給藍方的作戰體系拍個『X光片』?」廖新華決心把藍方體系摸個透。他帶著團隊多方搜集信息,像拼圖一樣,把一個個數據按特定邏輯拼接,再做科學組合,藍方作戰體系拓撲關係清晰呈現。
這個體系的關鍵節點在哪裡?有什麼短板?緊接著,他又展開進一步研究,推導了數百個數據驗證公式之後,一份附有強弱分析、要點分析等內容的藍方體系分析報告出爐。
這一仗,廖新華和他的團隊填補了我軍作戰體系研究的又一項空白。
短評
精算細算謀打贏
廖新華愛畫航空畫。在他筆下,穿雲掠霧的戰機惟妙惟肖。鑽研打仗,他也是這股子精細勁,精算細算謀打贏,字典里沒有「差不多」。
精準是信息化戰爭的重要特徵,也是基本要求,缺乏精細的謀劃和計算,再多的精確制導武器也瞄不準勝利靶心。打仗事關生死,信息化戰場,一次不夠周密的計算、一個數據的偏差都可能成為整個作戰體系的「阿喀琉斯之踵」。
天下大事,必作於細。習主席指出:「只有堅持問題導向,從細處入手,向實處著力,一環緊著一環擰,一錘接著一錘敲,才能積小勝為大勝。」決勝未來戰場,就要像廖新華那樣,多畫「工筆畫」,少畫「大寫意」,精益求精幹好本職工作,落細落小細摳戰鬥力提升,切實練就過硬的打仗本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