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乃武與小白菜」冤案背後的政治鬥爭
原標題:「楊乃武與小白菜」冤案背後的政治鬥爭
「楊乃武與小白菜」一案,是晚清四大奇案之首。該案如果最終沒有最高統治者的支持,鑒於當時官官相護,案子很難最終平冤昭雪。本案得以昭雪,實際上隱藏著深刻的、尖銳的官場權力鬥爭,只不過這一次的幸運,讓楊乃武和小白菜趕上了。
嘲吏諷官,舉人楊乃武得罪官府
楊乃武於道光二十一年(公元1841年)生於浙江省餘杭縣城內一個小康之家,自幼勤奮好學,為人正直。20多歲考取了秀才,案發當年的八月中了舉人,算是半隻腳踏入仕途。
然而,生在清末亂世的楊乃武卻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文人,平日看到官員貪腐殘民之事,他總是犯險直抒,把官紳勾結、欺壓平民的事編成歌謠,嘲諷諸多不平之事。「慣作謗詩,毀謗官府」便是餘杭知縣劉錫彤對他的評價。
楊乃武家以養蠶種桑為業,有小樓三層,除自居外,富餘一間租借給了葛品連與媳婦畢秀姑居住。畢秀姑年方十八,喜歡穿白衣服配綠褲子,人稱「小白菜」。「小白菜」聰明伶俐,楊乃武夫妻都很喜歡她,自己做好飯也經常叫她一起來吃。茶飯之餘,楊乃武也教「小白菜」認點漢字頌佛經。
一開始,楊乃武的妻子大楊詹氏還在,小白菜與楊乃武的來往還不至被人非議。然而,同治十一年(1872)九月初八日,大楊詹氏因難產去世,加之葛品連在豆腐店幫伙,有時晚上就宿在店中,如此一來,整座房子有時就只剩楊乃武和「小白菜」兩人。
丈夫暴斃,「小白菜」楊乃武蒙冤入獄
同治十二年(1873)十月九日,「小白菜」的丈夫葛品連突然身體不適。到家後就躺到了床上,他自以為又得了流火疾,便要「小白菜」去買桂圓和東洋參煎服。可是,葛品連服用後不僅未見好,病情反而更為沉重。至申時,葛品連便死了。更駭人的是,第二天晚上,屍體的口、鼻內竟流出血水。
見葛品連死狀蹊蹺,「小白菜」的婆婆便到縣衙門喊冤「兒子死於非命」。當時的知縣劉錫彤已年近七十,接下呈詞,正準備與仵作沈祥及門丁沈彩泉等前去勘驗,恰好生員陳竹山來衙門為劉知縣診病。陳竹山把他在走街串巷時所聽說的有關楊乃武和小白菜之間的傳聞告知了劉錫彤,還說,街坊鄰居都認為葛品連之死是楊乃武和小白菜因奸謀毒所致。
因為陳竹山的這番話,劉錫彤不禁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再加上,仵作本來試毒的銀針應該用皂角水多次擦洗,結果驗屍過程中,仵作竟然忘了。
就這樣,在一連串的不符合「標準」的驗屍程序之後,劉錫彤得出了葛品連砒霜中毒而亡的結果,而投毒的會是誰呢?劉錫彤很容易就想到了「小白菜」和楊乃武。試想,一個好端端的舉人為何整天教小婦人讀書誦經?一定心懷不軌,瞞有私情。
再加上,清末的審判制度給予了知縣劉錫彤可舉證、可確證、可起訴和審判的所有權力。這時,劉錫彤只需惡念一閃,就可輕而易舉地對嘲諷官府的楊乃武下手了。
初審之時,楊乃武沒有招,知縣劉錫彤卻認為事實清楚,證據確鑿,請求杭州知府陳魯定案。令人慨嘆的是,陳魯是軍人出身,素來就對讀書人看不起,又知楊乃武好寫誹詩謗詞嘲諷官府,便決意嚴加懲辦,以儆效尤。
在革去楊乃武舉人身份後,陳魯第一次提審,就上了跪釘板、跪火磚、上夾棍等各種酷刑,本是文弱書生的楊乃武何曾見過這樣的陣勢,幾番酷刑之下,便只能屈打成招了。當時,旗開得勝的陳魯心志昂揚,他在卷宗上寫下,按律「葛畢氏凌遲處死」,「楊乃武斬立決」,交到了浙江巡撫楊昌浚手中。
《申報》發聲,改變了社會輿論
此事一經判決,「新舉人姦淫民女,謀殺親夫」的消息立即哄傳全省。一些出入官府的幕客,皆用莊嚴正直的套話齊聲譴責,說楊乃武為十惡不赦的大壞人,期早日處斬以快人心。
當時,剛由英國商人美查創辦不久的《申報》,也在1874年1月6日以《記餘杭某生因姦殺謀命事細情》為題,報道了這樁世人嘩然的風流「姦殺」案。只是,誰也沒想到,《申報》對楊乃武案以「風流」介入,卻最終以推翻原判結束。
原來,《申報》在當時是新興事物,清朝古老而衰弱的官僚體系還沒有覺察到報紙的力量。而美查僱傭的中國人都是接受西方思潮的知識分子,他們認為報紙的主要功效是監督政府和開啟民智。
而屈打成招的楊乃武,雖然屢受酷刑卻依然對進京喊冤滿懷希望。為此,在獄中,他寫下了萬字的自辯訴狀,讓自己的姐姐和老婆(註:大楊詹氏死後三個月,楊乃武娶了小楊詹氏)身背冤單,歷經兩月,趕赴京城,向都察院衙門控訴。
不過,按清朝律令,都察院衙門不問案情,只能直接派人將「上訪者」押解回原籍,仍交地方重新審理。結果,地方官員對楊乃武、小白菜又是一頓酷刑伺候,維持原判。
面對如此荒唐的司法體制,《申報》在後續報道中不禁發出了質疑。再加上楊乃武之妻小楊詹氏在控訴不成後,也沒有放棄,而是多次在杭州各衙門鳴冤叫屈,杭州城內大街小巷的傳言,竟在悄然間開始轉向。
由此,不禁引起了兩個人對楊乃武案的關注,一個是丁憂期滿回京復職的夏同善,一個是「紅頂商人」胡雪岩。胡雪岩支持楊家再次「上訪」的所有用度,而夏同善則在北京聯絡同黨官員活動。
冤案昭雪,卻是政治鬥爭的棋子
出人意料的是,一個小地方,一個普通人的冤案,由此開始和中央與地方的權力之爭、朝廷的黨羽之爭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光緒帝師翁同龢與曾國藩及李鴻章素有私怨,而審結「楊乃武與小白菜」案的浙江巡撫楊昌浚,恰好是曾國藩的死黨、左宗棠的嫡系。當時,夏同善在京城帶領楊乃武的姐姐遍叩浙江籍官員,在向步軍統領衙門、刑部、都察院投遞冤狀後,又托商於翁同龢,把楊乃武案面陳兩宮太后,請西太后下諭旨重審。
西太后的諭旨和浙江籍官員的遊說,令楊乃武的姐姐沒有被衙役押解回浙江。浙江巡撫楊昌浚也沒敢把此案批回餘杭重審。幾番思索之後,楊昌浚把重審的差事指派給了湖州知府許瑤光。可是,對於頂頭上司楊昌浚的判案,許瑤光自然也不敢推翻。於是,這個案子只能完而不結,拖而不決。
北京的「翻案」派自知其中的奧妙,僵持之中,有官員上疏,奏請另派大員前往浙江審辦此案。於是,「掛職」浙江學政的禮部侍郎胡瑞瀾被點名。但深知官場規則的胡瑞瀾也知道,巡撫定的案子,冤與不冤都不要輕易改動,便奏請另派大員提審,但是上奏未准。
之後,無路可退的胡瑞瀾,僅參與一次楊乃武的提審,就把後續之事交給寧波知府邊葆誠完成。邊葆誠是劉錫彤的姻親,又是楊昌浚的同鄉,所以,等待楊乃武和「小白菜」的只是又一次刑訊逼供,其結果是他們又招了,胡瑞瀾照原罪名奏結。
胡瑞瀾之所以如此結案,不僅是楊昌浚在地方的驕橫和大量的賄賂,也在於他思量西太后出於對地方官紳穩定的考量,也會認同這個結果,而老百姓要看的不就是一個過程么?可是,胡瑞瀾沒有明白,太平天國之後,封疆大吏曾國藩、左宗棠、丁寶楨權力坐大,朝廷式微,西太后心中早有不滿。所以,楊乃武與「小白菜」是否有「姦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央需要有「姦情」就需有之,中央需要沒有「姦情」就需沒有。行走於西太后身邊的翁同龢自然比胡瑞瀾更明白中央的意圖。
據此,翁同龢糾結一幫江浙派京官,抓住此案不放,要求提京複審。朝廷連下13道諭旨,干預審結的「楊乃武與小白菜」一案,兩人被押送至京都。1876年(光緒二年)12月9日,刑部尚書桑春榮親自提審,併到朝陽門海會寺開棺驗屍,發現葛品連確屬無毒因病而死,徹底推翻了原判。
刑事審判的結束,意味著政治審判的開始——以浙江巡撫楊昌浚為首的300多名官員,有30餘人被革職、充軍或查辦,150多名六品以上的官員被革除頂戴花翎,永不敘用。歷時三年之久「楊白」案終於大白於天下,讓楊白二人徹底洗去了自身的冤屈……
翻案後的楊乃武,沒有恢復舉人身份。他回鄉後,繼續以養蠶為業,加上他三年牢獄生活的歷練,讓他少了些許清高孤傲,變得沉穩而又謹慎。可楊乃武始終無法忘卻那段刻骨銘心的牢獄經歷,因此寫了一本自傳叫《虎口餘生》。民國三年(1914)因病去世,終年74歲。小白菜出獄後,舉目無親,再也不願意留戀人世間的一切,於是削髮為尼,法名慧定,與青燈古佛相伴一生。民國十九年(1930),小白菜圓寂,終年7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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