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屬眼中的許世友:沒什麼事,不要靠首長太近
來源|《中國邊防警察》 2009年02期
作者|黃金銜
原題《一位老邊防眼中的許世友》
在江蘇省連雲港市邊防支隊有一位退休的老邊防,他曾經在許世友將軍身邊工作過。他的這段經歷從未對人提起過。當中央電視台熱播20集電視連續劇《上將許世友》時,我才從這位老邊防女婿——我的同事的口中得知。然而起初老人不願意接受採訪,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最重要的一點是出於他對許世友將軍的尊敬。經過我多次攻關,先從老人子女和他老伴處做工作,老人終於答應接受我的採訪。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裡,我趕到江蘇省贛榆縣邊防大隊,在大隊領導的安排下,我來到原贛榆縣邊防大隊大隊長王其雙家,第一次結識這位老邊防。
出生於1939年的王其雙於1955年參加工作,1958年底當兵入伍到某坦克師第三教導團。
1962年底,他被調到南京軍區司令部汽車隊。後來他被分到南京軍區AB大樓(華東飯店)當排長,1969年被任命為第三招待所副所長,1970年又回到汽車隊,擔任副隊長。
1970底,因為在大別山組織一支705部隊,他被抽調過去。1973年,王其雙轉業回家鄉後,被安排到江蘇省贛榆公安局邊防股當副股長。
1979年底,邊防部隊體改,1980年6月,贛榆公安局邊防股體改成現役,全稱贛榆縣人民邊防武裝警察大隊,他當上第一任大隊長,這一當就是十多年,1994年8月正式退休。
他與許世友接觸的機會,主要是在1962年至1970年的8年間。因為他當時分別在南京軍區司令部汽車隊、華東飯店和第三招待所工作過。在當駕駛員期間,因為不是許世友的專職駕駛員,所以他執行的多為機動任務。另外,他還給劉伯承元帥開過車。
得到賞識
能調到南京軍區司令部汽車隊,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要經過嚴格的政審。另外要是班長、黨員,還有重要一點就是駕駛技術過硬。當軍區司令部到王其雙所在坦克師第三教導團選人時,他第一個被挑中,因為他所有條件都符合。
王其雙老人回憶說,1964年南京軍區搞大比武,當時他在坦克教導團任代理排長,部隊駐守在安徽鳳陽三界山區搞訓練,他們拉石頭、沙子,運稻草,建房子,修工事,準備用于軍區大比武(其實是全軍大比武)。1964年1月3日,中央軍委發出指示,號召全軍立即行動起來,開展學習郭興福教學法的群眾運動。號召學習郭興福,趕上郭興福、超過郭興福,掀起軍事訓練的熱潮,把我軍訓練提高到一個新的水平。
一天王其雙正帶領一個班正在拉石頭,見來了不少車子,一見此情形,他知道肯定有首長來檢察。果不其然,時任南京軍區司令員的許世友和南京軍區裝甲兵司員令肖永銀(1955年授予少將軍銜)到三界靶場檢查工作。
許世友要看一下部隊訓練情況,車子要經過那條平時用來坦克訓練的路段。因為是山區,這條路上下坡的坡度比較大,大約是60至70度,一般的駕駛員看著就害怕,根本不敢上路,因為首長要視察,王其雙開著一輛老吉普車在前面帶路,許世友坐的車是前蘇聯產的一種跑長途的篷布車,性能不錯,比王其雙開的美式吉普要好很多。然而許世友的駕駛員到了陡坡那裡停車了,不敢再往上開,因為這樣的路他從來沒開過,重點是擔心許司令員的人身安全。
這時,許世友來氣了,指著前面帶隊的吉普車當場就對駕駛員發火:「他媽的,我們這個車子還不如破吉普,人家車子能上去,我們車子上不去,到底怎麼回事?」
不管許世友怎麼激將,他的駕駛員擔心首長安全,就是不敢上。一看後面的車隊沒跟上來,王其雙將車停了下來。在一旁的肖永銀司令員知道許世友的脾氣,他叫王其雙過來駕駛許世友的「座騎」。
王其雙一個勁推辭,怕讓許世友的駕駛員掉面子,畢竟都是同行。肖司令也來火了,指著許世友車子駕駛位置,對王其雙大聲地說:我命令你開!軍令如山。王其雙駕駛著許世友的「座騎」翻了兩個山坡後,他將車子在一個平緩地帶停下來。
許世友從車上下來,指著王其雙對其他駕駛員說:「你看人家開得很好嗎,你們要向人家學習。」
王其雙當場傳授技術,告訴許世友駕駛員在V型坡路上駕駛的訣竅。車子爬上坡頂後,在1秒鐘內將原來的快檔換成1檔,然而再爬坡,達到坡頂時,往前走再重複前面的動作就可以了。當然其間油門和離合器也要掌握好。開這樣的V型山路,下坡不可怕,就怕上到半坡打滑,車子往後倒就危險了。
也許就是這一次特殊的駕駛經歷,讓許世友記住了這位有點本事的小夥子王其雙。
敬而遠之
劉伯承元帥住中山陵5號,許世友住中山陵8號。在軍區大院,包括在華東飯店,雖然能經常見到許世友,但王其雙對許司令是敬而遠之。因為他不是警衛員、專職駕駛員。作為汽車隊的副隊長,他主要的任務是協助隊長管好車隊工作。有時劉伯承元帥到南京,他就給劉帥開車。給許世友開車主要是在他的車子拋錨,或許司令員駕駛員忙不過來時,王其雙這時就頂了上去。那時候,王其雙的任務挺重的,因為軍區各首長,從職務上來說司令員、副司令員、軍長,從軍銜上來說上將、中將、少將都有駕駛員,這些駕駛員都歸司令部管理,作為車隊的管理者,他要各家跑,事情可真不少。
許世友有兩個嗜好,喝酒、打獵。一次打獵,後來下起小雨。許世友的車子打滑滑到山溝里。司機再怎麼折騰也無濟於事,電話打到車隊。王其雙立即向有關領導彙報,最後劉伯承元帥副官派王其雙駕駛劉元帥的車子去接許世友。王其雙將車開到許世友打獵地點,一見是小王,開的是劉元帥的車子。許世友當時嗓門就高了八度,問道:「誰叫你來的?」王其雙立即解釋:「劉元帥今天不到哪裡去。」「不出去也不行,怎麼能動他的車!」許世友說話有點火藥味。言下之意這是劉元帥的車,我許世友不能坐。「首長,沒有事的,車是他副官安排的。」不論王其雙怎麼解釋,許世友就是不上車,堅持步行回去。警衛員、幹事、醫生、護士只好陪他步行,雨還一直下著。王其雙開著車子緊跟他們後面,大約走了一里多路,這時王其雙沖著走在後面的護士遞了個眼色說:「我車一停,你們把許司令拉進來。」護士心領神會,拉住許世友,央求道:「首長,你不坐車我們可要坐了,我們實在走不動了。」幾名隨同人員一起努力,半推半拉好歹將許世友拽到車內。
一上車,許世友立即命令王其雙開快點,叫他超前面的車子。但前面是某汽車團的車隊,十多輛大車擋著,王其雙不敢硬性超車,畢竟關係到首長安全。他說:「首長,前面車太多了。」「你給我超!」許世友再一次責令。王其雙還是沒有執行,他說:「首長,安全第一。」接下來,許世友沒再說什麼。送到家後,許世友挽留王其雙到他家吃飯。王其雙說自己要回去。「對對對,你趕快回去,說不定首長要用車。」許世友沖他一擺手。
許世友和戰士演習少林棍術
關於許世友練功之事,王其雙不僅聽說,還親眼所見。許世友天天早上練功,看到他教駕駛員、警衛員練怎樣耍軍刀,教他們練拳。但王其雙不敢靠近,只能敬而遠之。沒有什麼事,不要靠首長太近,這是他們與首長相處的準則。
影響終身
王其雙對許世友在「文革」期間一次高幹學習班上的講話記憶猶新,從此事可以感受到許世友的直率和工作策略。「文革」中,辦高幹學習班,軍級幹部搞學習檢討,他們這些小幹部就「摻砂子」。王其雙當時在學習班當組長,他的小組裡儘是中將、少將,王其雙並沒有帶他們學習,而是帶他們耍。這些軍界高幹願意交代就交代,不願意交代就閑聊。
有一次,許世友去學習班作報告,說「文革」前期亂七八糟的,有的領導你不好好檢討行嗎,你不好好檢討是過不了關的。許世友在報告會上問:「×××(一位將軍)到了沒有?」×××站起來答「到」。許世友說:「你不是想當司令嗎,當司令毛澤東沒有叫我交權給你,我怎麼能讓你當司令呢?」許世友接著說:「你要打倒我許世友,從我身上撈稻草。×××,我許世友的歷史你知道呀?!我是當和尚出身,在家放三條牛。打倒我,大不了回家放兩條牛還可以。」
接下去,許世友又點到其他事,其他中將、少將等每個老頭子都站起來。後來在小組討論時,有人說許司令員家在大別山三省交界的地方,當兵前,在家放三條牛。王其雙與戰友們以及與駕駛員們在一起閑聊時,或者趁首長們在北京人民大會堂開會、看戲時,司機們在外面閑談,大家都說許司令員記憶力好。
王其雙對許世友的工作、生活作風,以及為人情況,連用了好幾個相當。說許世友個人作風相當正派,工作相當認真,對自身要求相當嚴,對子女要求也相當嚴。
許世友干工作雷厲風行,說到哪就到哪,風雨無阻,辦事情,開會作報告都非常準時,開會作完報告就走,沒有其他絮叉。他要上哪個軍,去哪個省,說走就走。
他對幹部管理很嚴。雖然他沒什麼大文化(毛主席說他厚重少文),但他作報告時,沒有一個抽煙的,連咳嗽聲都沒有。對幹部要求嚴,但他對戰士相當好。有時他下基層,看到背著背包在走路的戰士,他立即沖司機一擺手,說:「停停停。」車子停下後,他把戰士叫上車,講話很和藹,問戰士是哪個軍哪個師哪個團的,問他吃飽吃不飽,對後一種問話有的戰士就說實話。最後,他會親自將戰士送到目的地。這事王其雙給許世友開車時也經歷過好幾次。
許世友的生活是艱苦樸素的,看他穿衣服可見一斑。平時看他穿的衣服都是舊的,他的駕駛員和警衛員說許司令員的衣服不到穿破都捨不得扔。
許世友對家屬對子女的要求更嚴。王其雙對許司令員管教子女嚴格是有所親聞親見。
王其雙回憶說他在南京軍區司令部當兵時,許世友大兒子(許光)在河南某武裝部當參謀,大女兒在60軍當護士,二女兒在話劇團,三女兒在蕪湖開U型飛機。許司令員這種管教對待子女的方式,讓王其雙和他的戰友們不理解,同時也更加欽佩。他們私下議論說有的中將、少將的子女都當了各種各樣的官,許司令員比他們官大,而他的子女沒有當官的。
王其雙於1973年轉業回地方。他說當時之所以急著轉業,是因為家在蘇北,家裡非常窮困,轉業回家的願望就是能開上車,養活一家人。
從轉業到第二次入伍,再到後來當大隊長,直至退休在家。王其雙說,許世友的許多精神和作風都是他學習的楷模。無論在工作上還是在教育子女等方面,他都向許世友學習。他教育子女在工作上要兢兢業業,經濟上要清清白白,做人要板板正正、坦坦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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