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港丨百年老樹殺人事件簿。

這是城君原創的第

1115

個城市故事

10年前的8月27日，香港。

庄頌賢和男朋友走在路上，

身邊還有10多個行人。

突然一聲爆裂巨響，

過百歲的古樹一分為二，

裂開的樹榦正中庄頌賢的後腦勺。

她口耳滲血，雙眼反白，

心外急救時，脈搏心跳都已沒有。

庄頌賢，年僅19歲，出身醫生世家，

本來再過幾天，她就要入讀港大商學院。

這棵突然倒下的刺桐樹，

壓斷了她即將成為大學生的人生。

香港法庭開始了4個月的調查。

養護部門覺得自己沒有工作疏忽，

古樹的倒塌都是颱風的錯。

事發前1個月，

他們用聲納儀器檢查過古樹，

颱風過後也派人巡查，

都沒發現樹榦傾斜或斷枝。

但有個教授堅持認為，

倒樹的鍋不能全甩在颱風上。

香港大學教授詹志勇到事發現場，

仔細察看了古樹的裂口。

他發現，樹腳有一個很大的樹洞，

長期受真菌或害蟲的蠶食，

樹心和大部份樹邊已腐爛，

兩年來枯萎發臭，附近居民多次投訴。

大量跡象表明老樹隨時可能倒塌，

但政府部門卻一直視而不見，

更沒有採取任何防護措施。

專家的結論，最終被法庭採用。

2009年3月30日，

死因庭裁定：

批評相關部門缺乏專業知識，

沒有及時判斷出風險。

 

在颱風頻發的南方沿海地區，

大樹壓死人的事情並不少見：

 

受颱風「山竹」的影響，

廣州有3人因樹木倒壓致死。

 

2017年8月23日，廣東中山，

一名女子連人帶車，

被倒下的大樹砸中，不幸身亡。

2014年9月16日，狂風刮過廣西南寧市，

一棵大樹壓死了一個人，

另一人目睹眼前慘狀，被活活嚇死。

2011年9月29日，深圳遭強颱風吹襲，

一名的士司機開車經過羅湖時，

被傾倒的一棵木棉樹砸中，當場身亡。

 

這些塌樹意外的發生，

有的是因為蟲蛀，

樹木從根部斷裂，一聲響就倒下；

有的是因為暴雨，

樹根的土都鬆了，一颳風就全倒；

有的是因為颱風，

只要風速超過24.5m/s，

相當於時速90公里左右，

樹木就極容易被連根拔起；

有的究竟是因為天災還是人禍，

三言兩語說不清，要打官司來定奪。

圖/南方都市報

多少年來，

人們憧憬把城市和花園、森林融合。

但維持整個城市樹木的健康成長，

遠遠不是有夢想就夠的。

 

在香港，過去有多個部門管理樹木的困擾，

各管一段，管理效率不高。

自從「百年古樹殺人事件」後，

香港在2010年成立了樹木管理辦事處，

每年投入2千萬港幣，

專門負責全城的樹木管理，

對樹木生長進行規劃、

護理和風險處理等。

用聲納儀器檢測樹木的中空程度。

進入雨季前，

樹管辦會為全城樹木進行「體檢」，

修剪、加固或移除有風險的樹木。

香港街道上的台灣相思樹老化，

近年來陸續被本地樹種取代，

為的就是防範於未然。

經過多年的宣傳教育，

「養護樹木 安全第一」，

已成為香港社會的共識。

儘管洋紫荊是香港的市花，但種在海邊並不合適。

為了更科學地建設城市森林，

香港去年還成立「城市林務諮詢小組」。

小組成員既有官員也有專家，

有城市生態學家、生態修復學家、

城市林務經理、樹藝師、森林病理學家等。

城市綠化遠遠不是挖坑種樹那麼簡單，

而是一個要多學科支撐的複雜工程。

今年「風王」肆虐後的兩天內，

在廣州有7280棵樹被放倒，

在深圳則有11680棵。

受颱風「莫蘭蒂」的影響，

廈門在兩年前倒了35萬棵樹，

城市樹木的栽種和養護問題，

一度引起社會熱議。

 

在深圳，這次倒下的主要是桃花芯、

南洋楹和垂葉榕等樹木。

它們都是快高長大的能手，

在城市建設初期，

迅速提供一片片綠蔭。

只是它們枝幹較脆，

遇見颱風就跪了。

在廣州，倒伏的多是細葉榕，

它們的樹冠大，枝葉濃密，

早已是嶺南文化的icon。

然而，在颱風天里，

卻給自身招來「殺身之禍」，

因為樹冠風阻大，透風率低，

容易被狂風連根拔起。

圖/陳靖文

廣州這次倒伏的樹里，

有許多是近兩三年移植的樹。

哪怕有外部支撐，還是紛紛倒下，

因為根系沒能扎得足夠深。

南方城市的綠化中，

曾經很流行把農村的大樹古樹，

移植到城市中。

俗語云：樹挪死、人挪活。

它們在野外還有上百年的壽命，

一旦移到城市中，

能存留數十年已經算不錯了。

圖/陳靖文

對於進城的大樹來說，

能否遇到一個合身的樹穴，

純粹看運氣。

清華大學副教授楊軍認為，

地下的生長空間一般是大樹10×10米，

小樹也要有3×3米的範圍。

就像渴望買房的人們，

理想當然是住 「豪宅」，

現實卻是蝸居 「房中房」。

城市裡的樹穴花基設計不合理，

光顧著地面上的美觀，

往往忽略樹木紮根的需要。

直到樹木倒下後，

人們才發現樹下還是原來的瀝青路面。

樹木連正常生長都無法保證，

抗擊颱風自然無從談起。

圖/昊叔

種樹是一件技術活，

但經常由施工隊包辦，

他們在修橋補路之餘，

順便把地盤周邊的樹種上。

很多時候為了趕工期，

樹穴挖得不深，栽種得也不牢。

往綠地土壤里摻雜建築垃圾，

也是常有的事情。

大頭小根，頭重腳輕，

遇到強風自然會倒伏。

此時，一輛接一輛貨車，

滿載倒下的樹榦樹枝，

駛往造紙廠、木板廠和生物質發電廠。

這些運走的樹木，

一部分原可為城市再服務幾十年。

常言道，十年樹木，

城市綠化不能一蹴而就，

需要持續有效的樹木管理。

選什麼樹種、如何養護、如何防治病蟲害、

如何防止樹木倒伏造成意外等，

都需要專業人士設計操作。

從規劃選種、選址栽植、

日常養護，再到老化更新，

一環扣一環。

如果其中一環沒做好，

本文部分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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