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禮物：器官捐贈會傳染癌症嗎？

癌症會傳染嗎？

人人都知道，癌症並不是一種傳染病。有些傳染病，比如幽門螺桿菌感染可能會引起胃癌、人乳頭瘤狀病毒可能會引起宮頸癌，但是，癌症本身是不會傳染的。即使將一個人的腫瘤細胞注射進另一個人體內，也不會引起腫瘤。這是因為人體的免疫系統會識別外來的細胞，並很快進行排異反應將其清除。因此，即使外來的是強悍的腫瘤細胞，它們也會敗於免疫系統的鐵拳之下。

不過，這個定理卻有例外的時候。近日，《美國移植雜誌》刊登了一個奇特的案例，在這個比電影情節還複雜的案例中，一些腫瘤細胞「成功」地傳染給了另外四個人……

一個器官捐獻者，最多可以拯救八個人的生命（Adam Smith Institute）

2007年，一位53歲的器官捐贈志願者因為腦出血而逝世，她的心臟、肺臟、肝臟以及兩個腎臟被依照她的心愿分別捐給了5個岌岌可危的病人。需要注意的是，這位捐贈者過去的身體狀況十分健康，也滿足所有作為器官捐獻者的條件。五場移植手術都非常成功，除了接受心臟的那位病人在不久後死於與病情無關的意外事故以外，其他人都順利地從移植手術中康復，重新過上了正常的生活。那位器官捐贈者無私的禮物，至少挽救了4位病患的人生。

然而，移植手術的16個月後，不祥開始降臨。獲得肺臟捐贈的那位女性病人在體檢的時候查出了癌症，醫生髮現她胸口處的淋巴結異常腫大，穿刺組織檢查發現，腫大的淋巴結里含有乳腺癌細胞。難道這位病人得了乳腺癌，並且乳腺癌已經往淋巴結轉移了？然而，醫生並沒有在這位患者的胸部發現原發腫瘤的痕迹。進一步的DNA檢查發現，這些乳腺癌細胞的主人，不是這位病患，而是那位器官捐獻者。

等待移植的肺臟（wikipedia）

乳腺癌細胞轉移得很快，這位肺臟移植者的病情也惡化得很快。查出癌症的一年後，她就因此逝世了。醫生們通知了另外三位還活著的、接受了同樣來源臟器移植的病人，並告訴了他們一切。這三位病人接受了癌症檢查，幸運的是，他們都沒有患上乳腺癌的跡象。

然而，這種幸運並沒有維持太久。2011年，接受了肝臟移植的病人在體檢中發現，肝臟里有乳腺癌細胞。檢查顯示，這些乳腺癌細胞的主人，同樣是那位53歲就因為腦出血逝世的捐贈者。這位肝臟接受者唯一的選擇，就是趕快將患癌的肝臟切掉，再重新移植一個新的。然而，她不願意再冒險進行這些手術，因為她的病情已經比較嚴重，手術的成功率並不高。於是，她只接受了放療和藥物治療。一開始，這些治療的療效都還不錯，但好景不長，腫瘤複發了，這位病人死於2014年。

而2013年，接受了左側腎臟的病人同樣被診斷出了乳腺癌。檢查出來的時候，腫瘤早已經轉移到她全身的多處臟器。兩個月後，她便逝世了。

也就是說，到了2014年，即移植手術的短短7年後，當年接受了器官捐贈的5位病人里，只有一位還活著。這位病人是唯一的一名男性病人，他也早在2011年就診斷出了乳腺癌。不過，他的情況略好一些：他移植的器官是右腎，可以很快切除，因為腎臟的功能短時間內可以靠透析機來替代，不會太危及他的生命。同時，他還聽從醫生的話，停止服用抑制免疫系統的藥物，再加上藥物治療，他很快就戰勝了乳腺癌。如今這位病人還健康地活著。

等待移植的心臟（wikipedia）

以上如同《死神來了》恐怖片情節的故事均來自真實的醫療記錄。儘管令人難以置信，但所有事件的發生，都是說得通的：早在2007年，在那位器官捐贈者的體內，很可能就已存在乳腺癌。只不過，當時她的乳腺癌可能實在是太小太細微，因此，沒有任何醫學手段能夠檢查出來。而且，這些乳腺癌細胞已經開始往遠處轉移，潛伏到了她的心臟、肺臟、肝臟和腎臟中。

當這些臟器被切下、縫進那五位接受者的體內時，極少數的乳腺癌細胞也跟著進入了。這些乳腺癌細胞原本在別人的體內是沒有生存下去的機會的；然而，既然能夠進行器官捐贈的配對，那些接受者和捐贈者臟器的配型就是成功的，加上他們還要服用抑制免疫系統藥物，他們的免疫系統也就不會攻擊捐贈者的臟器和細胞。因此，那些極少量的乳腺癌細胞，便如入無人之境，來到了一個沒有天敵、沒有危險的「天堂」。它們的數量是如此之少，以至於潛伏數年，才分裂複製出足夠大、足以被檢測出來的腫瘤。

恐怖嗎？當那幾位病患得到了無私的器官禮物、本以為重獲新生的時候，其實死神已悄悄住進了他們體內。這種事件發生的概率會有多少？據專家們推斷，大約每一萬個捐贈者中，就可能會出現1-5位已患有早期的、無法檢測出的腫瘤。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這種不幸事件是完全沒有辦法預測、沒有辦法避免的。

目前篩查乳腺癌最常用的X片，圖中所指處為一個乳腺癌病灶。如果病灶太小，就很難辨認（buffetttrap.ml）

所有器官捐獻志願者都會接受嚴格的醫學檢查，並登記他們家族是否有腫瘤病人等資料，目的就是盡量減少這種情況的出現，但是，目前的醫學發展，確實還沒有辦法檢測到所有最早期的腫瘤。就跟目前的檢測技術沒辦法檢測到窗口期的HIV病毒感染者一樣，接受輸血可能會患上艾滋病；而接受器官的捐贈可能會患上腫瘤。這是器官移植界的一個大難題，至今沒有找到有效的解決方法：有人曾經想過還要再提高器官捐獻者的門檻，比如更加嚴格地限定捐獻者的年齡等，然而，這樣一來，本來就不夠的器官，就更加稀少了。唯一的應對方法，就是讓接受器官者頻繁定期地體檢，萬一真的患上了「傳染」來的腫瘤，就要儘早切除移植來的器官、儘早治療，亡羊補牢也好，最終目標，都是延長病患的生命。

參考資料：

Matser YAH, Terpstra ML, Nadalin S, et al. Transmission of breast cancer by a single multiorgan donor to 4 transplant recipients. Am J Transplant. 2018;18:1810–1814.

作者：胖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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