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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歸漁樵寨——郭松齡韓淑秀墓重建記

魂歸漁樵寨——郭松齡韓淑秀墓重建記

魂歸漁樵寨——郭松齡韓淑秀墓重建記

魂歸漁樵寨

——郭松齡韓淑秀墓重建記

初國卿,瀋陽日報著名記者

2013年10月9日,「郭松齡將軍韓淑秀女士遷葬儀式」如期在瀋陽龍泉古園舉行,將軍後人、省內外近現代史研究專家及部門近百人參加了遷葬儀式。站在古園所在的龍泉山上向北就能看到將軍的出生地漁樵寨,一個有著五百年歷史的古村落。那一天正是寒露剛過,郭松齡韓淑秀墓地四周楓葉如丹,荻花似雪。儀式最後,我在墓前鞠躬致意,並獻上一枝白色的菊花。望著灰色花崗岩墓碑上「郭松齡將軍韓淑秀女士墓」幾個描金大字,我心釋然,重修郭墓的想法得以實現。歷經88載,幾度遷移毀圮,將軍墓終於在故鄉漁樵寨的湖山勝境,林泉之間落成。

我常常這樣想,人生最大的輝煌,莫過於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之後還有人在尋找他的墓地,或到他的墓前拜謁。一座墓就是一部歷史,因為墓里的人曾經創造或是改變過歷史。而對於我等這樣未曾輝煌的普通人來說,莫不如趁活著的時候,多為那些輝煌的偉人做點後事,譬如能有機會為他們修一座墓,這不僅是對那些歷史偉人的崇敬與紀念,同時也無異於在書寫一部歷史。正是基於這樣的想法,我才開始聯繫郭氏後人,籌備重建郭松齡韓淑秀夫婦墓。

在遼海歷史上,郭松齡將軍是一位懷有民主政治理想,力主消除軍閥混戰,反抗外辱,企盼實現永久和平的傑出將領。他雖只有短短的42歲人生,卻對東北歷史做出過重大貢獻。他是老同盟會會員,曾在四川和奉天參加過反清革命,遭逮捕幾乎被殺。他與孫中山、李大釗相識,並深受他們思想的影響,與張學良關係密切,師友相兼。他是奉軍「五虎將」之首,驍勇善戰,第一次直奉戰爭,奉軍最終全線潰敗,如果不是郭松齡率第三梯隊守住山海關,東北或將拱手交給吳佩孚,或將淪為更慘烈的軍閥混戰之中。第二次直奉戰爭,也是郭松齡,率奇兵攻入九門口,俘直軍5萬餘人,從而奠定了奉軍的勝利,使北洋政府進入張作霖時代。然而正是這兩次戰爭,讓郭松齡看到了軍閥混戰對國家和民族的危害,在國共雙方的影響和多重矛盾的激化之下,遂於1925年11月22日在灤州發動「反奉」之戰。

郭松齡的「反奉」之舉雖然在多重因素尤其是日本關東軍的介入下最終失敗了,但隨著歷史的發展,風煙散盡,塵埃落定之後,其影響和意義也越來越凸顯出來。它動搖了軍閥統治的政治基礎,激起了國人反抗日本帝國主義,進行革命運動的鬥志,更為後來的東北「易幟」,實現國家統一打下了基礎。將軍所作所為,可謂功在國家,利在民族。

與將軍同時遇難的韓淑秀女士,當年才34歲。她生於瀋陽市,燕京大學畢業後又回到瀋陽以教書醒民為己任,創辦貧兒學校、同澤中學和女青年會。當年,郭松齡追隨革命黨人張榕參加反清起義遭到逮捕,臨刑之時得韓淑秀拚死相救,後結為夫婦。她與郭松齡將軍一樣,懷有深切的民主與進步思想,是東北地區的傑出女性,一向將國家和民族興亡視為己任。她與郭松齡不僅是生死之際結成的忠貞伴侶,同時也是志同道合的革命志士。

隔著一個世紀,重讀郭松齡夫婦的事迹,我總在這樣想,人之一生最難得的是以其壯烈情懷成就自己的理想事業,為後人立下一塊血性的豐碑。這一點,將軍夫婦做到了。在我主編《遼海名人辭典》的過程中,曾了解過幾千位遼海歷史名人,其中最讓我佩服的就是那些在歷史緊要關頭,一呈血性的偉大人物,那才是素有幽燕俠義之風的東北人的個性,更是遼海人的精魂。如甘文焜,這位在康熙初年任雲貴總督的瀋陽人,在平定吳三桂叛亂時,為不使家室遭污,令妾盛氏率女眷七人集體自縊,戰至最後,又劍刃兒子,自刎而死。法庫人常紀,是乾隆年間進士、著名詩人,曾官至四川崇慶知州,在平定藩部叛亂時,身先士卒,提刀殺敵,最終身遭十餘處重傷而死。著名歷史學家,東北唯一能與關內或江南學人相比肩的國學大師,遼陽人金毓黻,在奉天省立中學堂讀書期間,為了救亡禦侮,竟當著議長的面,突然抽刀斷指,剎那間血淋襟袖,舉座皆驚。更有少帥張學良為中國統一而毅然「易幟」的民族氣節及「西安事變」的血性大義,不僅使國民黨人完成了民國初年的統一,更獲得共產黨人的千秋崇敬,其所作所為至今仍以民族血性著稱而成為國人永久凝眸的一頁。

郭松齡無疑是這些遼海偉大人物中最有民族血性的一員,因此,多少年來,郭松齡的名字在遼海乃至華夏人的心目中,都是一位英雄,而他的身後事也一直受到後人的關心,包括他和夫人的墓地。

郭松齡「反奉」,在當時的中國,堪稱一件驚天大事,過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成為人們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我曾見過一套1926年版的石印線裝說唱鼓詞《槍斃郭松齡》,北平嚴上公編。想來那時候的民國百姓,茶餘飯後,或許都能聽到有關郭松齡的大鼓書。鼓詞前有一頁版畫,上面是「反奉」戰爭中五個知名人物:郭松齡、韓淑秀、林長民、姜登選、裴春生。五人中除裴春生此後不知所終以外,其他四人均是「遭槍斃命」。事後,被郭松齡所殺的姜登選歸葬故鄉河南省南宮市。林長民的屍體為其弟林天民從新民運回到上海,準備歸葬福州老家,最終不知如何。郭松齡夫婦的後事則最為慘烈凄楚,曲折錯綜。

郭松齡夫婦被槍殺後屍體運回瀋陽,盛怒之下的張作霖命人將兩人在小河沿公園暴屍三日示眾。據當時的報紙披露:小河沿圍觀群眾數以千計,極為轟動。今天我們從當年奉天華真相館拍攝的照片上可以見到:在用席子圍起的背板前,郭松齡夫婦穿著換上的一身新衣,分別放躺在鋪著席子的地上。照片上分別寫著「郭逆松齡」和「郭逆松齡之妻」。凜凜寒冬里,以暴屍三日之辱來懲罰這對夫婦,同時還將這種場景拍成照片各處張貼,傳示東三省各市縣,懲一儆百,情之慘烈,可謂古今少見。誠如馮玉祥在後來所寫的《故上將軍郭松齡被難記》中所說:「三十餘年,中經百戰,同志為國捐軀者眾矣,未有若吾茂宸死事之烈者。其起也飈舉,其仆也山頹,夫婦同殉,宗嗣斬焉,而不之恤,尤不肯託庇異族以求苟全,非所謂不欺其志者乎?」這一評價可謂公允恰當。

暴屍三日之後的郭氏夫婦是誰給收屍的呢?據瀋陽人王曾先生《謁郭松齡將軍墓》一文所述,是一位叫鄭寶的人。

王曾先生是我在《瀋陽日報》的同事王令的父親,我曾就郭松齡墓之事與王曾先生作過電話交談。王先生講:他與郭松齡是同鄉,也是瀋陽市東郊漁樵寨人,幼年時就經常聽人講郭松齡「反奉」之事。1946年,他在國民黨的《和平日報》任助理編輯,在報社院內經常能見到編副刊的郭松齡繼子郭鴻志夫婦。1982年,為了編輯和徵集《瀋陽文史資料》,他曾三次到北京,採訪郭鴻志。後來他寫了《謁郭松齡將軍墓》一文,刊於《瀋陽文史資料》和《瀋陽文史研究》中。

王曾先生根據郭鴻志的回憶,在《謁郭松齡將軍墓》一文中說:郭松齡夫婦被暴屍之時,二弟郭任生在北平,三弟大鳴隱匿在大連。郭的父母雖在瀋陽,也不便行動,其他親屬和學生大部分隨郭反奉,此時難以近前,與郭友善者也多是能避則避,只有鄭寶挺身而出,毅然為郭松齡夫婦收屍。鄭寶是郭松齡的表親,家住漁樵寨鄰村國公寨。原來郭松齡年幼時家中貧窮,曾得到鄭寶的多方照應。郭松齡當上旅長之後,回鄉探望父老鄉親時,就將鄭寶的兒子鄭恩堂帶回奉天,介紹給張作霖當了馬弁,後來又專門伺候張作霖的五夫人壽懿。因平素壽夫人與韓淑秀過從甚密,交往也多,於是鄭恩堂就央求壽夫人向張作霖求情,下令准許為郭松齡夫婦收屍安葬。最終壽夫人說服了張作霖,由鄭寶出面為郭松齡夫婦收屍裝棺,並暫厝於城東的珠林寺內。

珠林寺是瀋陽的著名道觀,始建於後金時期,康熙初年重修,佔地百餘畝,也是當年瀋陽城裡與保寧寺、北塔寺、山東廟並稱的四大「寄靈寺」之首。高大的青磚圍牆裡,古樹參天,幽靜肅穆,除一般的殿堂之處,還有靈房數排。據《大東文史資料》記載,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當時的瀋陽(時稱「承德縣」)知縣慶貽曾為珠林寺題書「珠林」匾額一塊,並附記說:「死者屍骨皆父母精血,貴重如珠;寄骨寺內,棺木之相依,車前廓後舍序次如林也。」恰當地解釋了「珠林」二字與寄靈寺的關係。晚清時期,珠林寺由浙江和江蘇會館經營,1919年之後由奉天同善堂接管。郭松齡夫婦的棺槨寄靈珠林寺,從1925年一直到1931年,「九一八」之後,才遷出珠林寺,移厝到老家漁樵寨附近的國公寨胡家墳高崗上。當然,做這件事的還是老表親鄭寶。

至於郭松齡夫婦的棺槨在「九一八」之後為什麼要移出珠林寺,曾有文章說是因偽署清理此寺。但這一說法缺乏說服力,因為「九一八」之後,珠林寺並未間斷過寄靈的功能,直到1949年,民政部門接管珠林寺時,寺內還有1032口無人認領的棺槨。因此不存在偽署清理,致使郭松齡夫婦棺槨遷出之事。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我想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九一八事變後,張氏帥府被日本人佔領,原暫厝於張氏家廟的張作霖靈柩也移到珠林寺,兩個生前視為死敵的人,自然死後不便再相聚首,那只有郭松齡給讓地方了。張作霖進入了珠林寺,他和郭松齡夫婦一樣,也在珠林寺暫厝了6年,直到1937年6月3日安葬於錦縣驛馬坊。這或許就是歷史的宿命,一個下令槍斃了郭松齡,斃後又將其暴屍三日的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會被幫他打敗郭松齡的日本人炸死,橫死斃命,都是因為日本人;還有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也像郭松齡一樣,死後不能入土,也來同一個地方暫厝6年。這一點,正是應了美國前總統傑弗遜的那句名言:「我們認為這是不言而喻的真理,一切人生來都是平等的。」

遷移到國公寨胡家墳的郭松齡夫婦靈柩並未下葬,兩個棺槨並排放在高崗上,簡單地遮在草棚里。王曾先生還清楚地記得小時候看到的景象,那高崗上的靈柩一放就是許多年,風剝雨蝕,蔓草叢生,露出的白色棺槨,很遠就能看到。附近四鄉,都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就這樣,郭松齡夫婦的靈柩在國公寨暫厝了22年,直到上個世紀50年代初。

這期間,郭家也在想辦法,以期儘快將郭松齡夫婦入土為安。郭松齡夫婦曾生有一女,名「舜華」,不幸6歲時在北京夭折。郭松齡夫婦遇難後,為了延續他們夫婦的香火,郭家商定,將郭松齡二弟郭任生的兒子郭鴻志過繼給郭松齡。按算命先生推算的日子,說要等到1931年9月19日才能過繼,只有那天才是「大吉日」。1931年郭鴻志13歲,他已清楚地記得生父郭任生曾到處奔走,籌劃郭松齡夫婦安葬事宜。那是1928年,張作霖在皇姑屯被炸之後,郭任生在福陵東邊、渾河北岸的七間房買了20畝山坡地,準備作為郭松齡夫婦的墓地。此地依山向陽,坡下即是浩蕩的渾河,環境十分清幽。郭家擬在大吉之日為郭鴻志行過繼之禮,然後於七間房安葬郭松齡夫婦。誰知「大吉日」的前一天突然爆發了九一八事變,「吉日」被沖,郭家人避禍關內,郭靈入土之事也就耽擱下來。

1938年,著名詩人、書法家,曾任偽滿「國務總理大臣」的鄭孝胥在長春去世。當時,鄭孝胥兒子鄭禹正任偽「奉天市長」。鄭家看中了七間房依傍福陵的風水之地,但這個地方正在郭任生為郭松齡夫婦買下的那20畝山坡地里。戰爭年代,遠離東北的郭家既不能安葬郭松齡夫婦,也無力與鄭家交涉,鄭墓遂如願落成於七間房。

抗戰勝利後,郭任生一家返回瀋陽,安葬郭松齡一事重又提上日程。1946年6月,著名學者金毓黻以清理戰時文物損失委員會東北區代表的身份,隨東北視察團回到瀋陽。郭任生與金毓黻先生素日交好,這年秋天,兩人到七間房,看了郭家這塊墓地和墓地里的鄭孝胥墓。當時郭家正聯繫鄭家,請其將鄭墓遷出,好安排時間為郭松齡夫婦下葬,但始終未果。1947年4月,金毓黻再次到瀋陽,任瀋陽博物院籌備委員會主任,其間,他與郭任生多有接觸。在金先生的《靜晤室日記》中曾有過記載,如4月22日這一天記道:「午後往訪郭任生於《和平日報》,談海藏先生墓在其田中,是否為之保留,抑令其家人他遷。君言不能保持原狀,已令守冢人他遷,但家人已不知何往,必不得已,當別覓一地遷葬之,決不為之毀滅。余甚以為然。」看來郭家也想鄭墓有個妥善的處理方式。

然而到了1947年的夏天,此事仍無結果。金毓黻7月1日的日記中有寫鄭孝胥的《吊海藏詩》,詩前有序寫道:「海藏卒後,葬於瀋陽東郊清太祖福陵東里許,襟山帶河頗得形勝。去秋余同郭君任生一來憑弔。任生告余,此土為渠家所有,擬葬其兄茂宸將軍松齡於此,以遭亂未果。今則海藏玄宮,即向堪輿氏為將軍堪定之穴道也。因相與嘆息久之。任生謂將軍尚厝柩蕭寺,終當葬此,海葬不能喧賓奪主也。余笑問將置海藏遺骨於何所?任生曰:『告其子孫,欲遷則遷之,否則在冢別覓一地遷葬之,決不使此名震一世之詩人無尺寸地可妥魂魄也。』余撫掌稱善。遲至今日,乃為此詩,以寄陵谷滄桑之感。異日任生能實踐所言,亦當執此詩以為之券焉。」此序之後是五言古詩,詩的最後是:「穿冢要離旁,喧賓更奪主。寧知骨未寒,時勢成今古。易地妥羈魂,猶勝身為虜。勿與郭將軍,爭此一壞土。」可見金毓黻先生也很為此事費心,期望鄭孝胥與郭將軍都能有個好的安身之處。

豈料郭家尋找鄭家後人一年多未有結果,到了1947年秋天,任職《和平日報》的郭鴻志因為報社改組,不得不倉促返回北平,安葬郭松齡夫婦之事遂又擱置下來。

1952年,為處理位於瀋陽水簸箕衚衕的郭松齡公館房產事宜,郭鴻志再次回到瀋陽。在瀋陽期間,郭鴻志從報紙上看到當年追捕郭松齡的奉軍黑龍江省騎兵團長,號稱「天下好」的大土匪頭子王永清被鎮壓的消息。於是他寫信給東北人民政府詢問,並請求在七間房墓地安葬郭松齡夫婦。此信得到時任東北人民政府副主席的林楓批示,東北人民政府回信說:已與當地村政府聯繫,可以協助解決。郭鴻志隨即找到七間房村政府,對方說已經接到東北人民政府通知,同意為郭松齡夫婦安葬。於是,郭鴻志和在七間房看守墓地的孫恩林一起回到國公寨,雇了兩輛平板馬車,將槨已朽爛的郭松齡夫婦棺木運到七間房墓地,在距鄭孝胥墓之東100多米處安葬。至此,歷經28年,遭受暴屍、寄靈、暫厝之顛沛的將軍夫婦終於在七間房墓地入土為安。

下葬那天,七間房的許多村民都來幫忙。據王曾先生記述,20世紀80年代初,他在東陵區政協同志陪同下,曾到七間房村探訪郭松齡墓。當時原守墓人孫恩林已經去世,他的老伴也已83歲,對郭墓安葬之事已回憶不清,但她指著牆上一個大鏡框和廚間的一張八仙桌說:「這些都是郭家遺物。」當年村裡參加葬事的81歲老人孟恩發回憶說:「那天看到兩輛馬拉的平板車拉著兩口棺材從遠處來,說是郭松齡和韓淑秀的。我便放下農活到墓地去幫助打井子。棺材入土時,我扯下蓋在棺材上面的紅布,並向主人道喜,祝賀『入土為安』。郭少爺很高興,還賞給我五元錢。葬後,郭少爺請鄉親們吃的飯。」當地人說,郭松齡夫婦墓,沒有植樹,也沒有墓碑,與普通百姓墓沒什麼兩樣,年復一年,任由蔓草爬滿墳頭,直到「文革」後期。

1975年,郭松齡夫婦墓終於沒有躲過「破四舊,立四新」的全民運動。據王曾先生記述,1982年,七間房村的孟村長曾向他講道:「1975年春節,上級有令叫我們平墳。大家對郭松齡與漢奸鄭孝胥就是兩種態度。當時把鄭孝胥的墳,全掘出來。鄭孝胥的屍體不知用什麼方法保護的,面色如生,衣服也未壞。棺材裡沒有貴重的東西,唯裝有木炭。大家為解當亡國奴之恨,將鄭孝胥屍體用火點了天燈,燒為灰燼。及至平墳平到郭松齡墓時,為了敷衍上級,僅將墳頭土鏟下一部分。」1982年時,王曾先生看到的正是鏟去了墳頭的郭松齡夫婦墓,離地面只有尺許,而百米之外的鄭墓,早已是荒草一叢了。

1990年,郭鴻志因病去世,死前留下囑託,希望兒子郭泰來能去瀋陽重修郭松齡夫婦墓。於是郭泰來在2003年,由第一部郭松齡傳記《郭松齡將軍》的作者武育文先生和瀋陽帥府博物館館長楊景華陪同,到七間房村尋找郭松齡墓。當時,那裡已是一片玉米地,尺許的墳包也不見了,只是當地人憑記憶指出方位,說是在東邊梯田下西數第26條壟處,至於具體位置在哪裡,就很難說清楚了。再後來,這裡不種玉米了,西數第26條壟的記號也失去了意義。以至於當年東北抗日義勇軍將領郭景珊的兒子郭春光先生後來數次到七間房拜謁郭松齡將軍,都沒有找到準確的墓地,只能按著大致的方位,表達崇敬之情。

2013年,馮庸墓於台灣遷回到漁樵寨附近的瀋陽龍泉古園,與張學良衣冠冢並列建成「漢卿園」。從台灣回來之後,我又想起當年奉系影響最大的歷史人物之一郭松齡將軍,他的墓應當重建,應當在他的故鄉漁樵寨附近重建,從而完整地留給歷史,留給未來。尤其是當我看到香港某雜誌2012年3月號上署名徐澤榮,題為《郭松齡李大釗之死新說》的文章後,更進一步堅定了我的想法。這篇文章寫道:「二○一一年九月二十五日,風和日麗,筆者在一對舊識友人夫婦、一對新識友人姐妹的陪同之下,驅車前去位於瀋陽市東陵區深井街道辦事處轄下的漁樵寨、國公寨,尋訪郭松齡將軍及其夫人韓淑秀女士的墳塋。……國公寨剛剛上任的村支書申恩存請來他的八十五歲的據說見過奉張(懷疑應為少帥,奉張死時老父僅一歲)的老父,一起帶領我們,驅車進抵墳塋所在地塊。墳頭早已平掉,以利大田機械耕作,遺憾!棺材仍在原深,即在文革亦無掘出,萬幸!老父回憶,因是叛將,當時墓前就無碑石,墓隆墓環倒是復以水泥。不過此處又起疑惑:墳塋原是兩座,其一應是郭氏夫婦合葬之墓,那麼其二該是何人之冢?筆者猜測:一可能是林長民的,二可能是李氏絞下頭顱的!」歷史上的林長民遺體是其弟林天民運回南方的,李大釗的墓在北京香山東南的萬安公墓內,郭松齡的墓是這樣一種情況,我不知道文章的作者為什麼會得出這樣的「猜測」?由此使我更加認識到重建郭松齡墓的意義,以及正本清源的迫切性和必要性。

此前,我曾就重建郭松齡墓之事多方聯繫將軍後人,但始終未果。7月的一天,郭春光先生打電話給我,說是終於聯繫上郭松齡的孫子郭泰來先生了。於是我請郭春光轉達我們想重建郭松齡墓的想法,如果郭泰來同意,最好到瀋陽一併研究實施。

7月21日,郭泰來先生來到瀋陽。22日我們見面之後即一起到七間房尋找郭松齡夫婦墓。記得那天陪同郭泰來的除我之外,還有武育文、楊景華、邢安臣、郭春光、郭振峰及《遼寧日報》和《瀋陽晚報》的兩位記者。

郭泰來1949年底生於北京,因與新中國一起誕生,父親郭鴻志給他起了「泰來」一名,意寓「國泰民安,時來運轉」。然而現實並未像他父親所期許的那樣一帆風順,因為郭家複雜的社會關係,在「文革」結束之前,一家人始終「時難泰,運不來」。那時候,曾經擔任過吉林省稅務處處長和國大代表的祖父郭任生住在南京,新中國成立後成為江蘇省文史館館員。三叔公郭大鳴解放前曾在國民政府任財政部次長,1949年去了台灣。父親郭鴻志因未查清的歷史問題,則是事事不順。郭鴻志少年即思想進步,東北淪陷後他就讀北京匯文中學時就加入中共,成為學生黨員,參加地下工作,那時他才18歲。盧溝橋事變之後,他應盛世才之邀,曾三次赴新疆短暫工作。起因是盛世才的夫人邱毓芳是郭松齡和韓淑秀的乾女兒,當年邱毓芳嫁給盛世才就是韓淑秀做的媒。盛世才大概是要照顧郭家遺孤,才請郭鴻志到新疆謀生。然而郭鴻志在新疆不到一年就返回了內地,原來他在那裡感到盛世才口是心非,對共產黨人多是利用,並無真意,所以才決定離開那個是非之地。想不到就因為這新疆之行,讓郭鴻志背了大半生的罪名:脫黨,與反動軍閥關係密切。回到內地的郭鴻志後來娶了郭松齡的摯交李堅白的女兒李珠,並在北京丰台中學當了多年的語文教師。1949年之後,因為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主席李濟深先生的過問,郭鴻志加入了「民革」,並調入民革北京市委工作。然而到了「文革」,還是因為歷史不清的問題,下放到京郊農場勞動改造,泰來和姐姐東來也到農村插隊。

郭泰來清楚地記得,當時家裡還有許多祖父郭松齡留下的遺物,文稿、書籍、瓷器,還有一把佩劍。為了能妥善保存這些遺物,父親在去農場之前,就將這些東西送到了全國政協的相關部門進行保管。但「文革」之後,當他們從農村回到北京,再去取那些遺物時,卻永遠也找不到了。每每想起這些事,都讓郭泰來深感遺憾和心痛。

真正讓郭家「時泰運來」的是「文革」結束,是1984年組織上給郭鴻志歷史問題清白的結論。從那之後,郭泰來憑藉自己的艱苦努力、勤奮好學,從普通工人做起,一步一步,做到北京地毯研究所副所長、白孔雀藝術世界總經理、北京工美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董事長、黨委書記,並成為兩屆北京市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北京市政協經濟委員會副主任,退休以後,又應聘為北京市政協學習文史委特邀委員。他在北京工藝美術系統工作多年,為北京的工藝美術事業的繁榮與發展做出過巨大貢獻。我與他見面之後,深感此人樸實而具精明智慧,厚重又不失率真通達,很容易溝通,也很體諒別人。正是因為如此,我們在從市內到七間房的車上就商量好了郭松齡墓重建的一切事宜,相互配合,堪稱完美。

當年郭家在七間房買下的20畝墓地位於福陵之東兩公里處的渾河北岸山坡上,如今這裡早已不是當年模樣,原來的墓地現在成了遼寧公安司法幹部學院的一角。站在幽靜的校園裡,南望渾河,只見迤邐的河水,鋪開一抹亮色,自東而西流過。山腳下,是成片的別墅群,一幢一幢掩映在綠樹林中,再往河邊就是瀋陽著名的景觀鳥島,遠遠望過去,能看到不時有鳥兒群翔,從河上掠過。一行人無意欣賞河岸景觀,想的是儘快找到那「梯田下西數第26條壟處」。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這裡既沒了梯田,也沒了玉米地,更無從見到「第26條壟處」。這裡已變成了校園,變成了綠地,變成了樓房。世事滄桑,風煙俱凈,哪裡還有墓地的影子。

正當大家一片茫然的時候,遇到學校保衛處的一位黃先生,他是看我們幾個外來者在校園裡轉悠前來詢問的。當得知我們來意後,他熱情接待,並為我們詳細指點。原來他就是七間房人,祖父當年是鄭孝胥的馬夫,後來到這裡給鄭孝胥看墓,他們一家也就在七間房定居了。後來這裡建起了大學,沒有了土地,他自然就成了學校的職工。他對我們說:當年他祖父與給郭家看地的孫恩林師傅關係很好,兩人經常在一起,所以他從小就熟知鄭孝胥墓和郭松齡墓的事,於是他帶我們先去看鄭墓。

鄭孝胥的墓在校園最東邊的一個山包上,山包前是一個新建的辦公樓。據說這個山包是當年學校基建時有意留下來的,上面長滿了榆樹、荊條等灌木和齊人深的蒿草。黃先生領著我們幾個人扒開草叢,撩去樹枝,像鑽原始森林般艱難地登到山包上,其中有人被刮破了褲子,有人被馬蜂蜇了胳膊,我的手上也划出了好幾道血印。當停在山包上的時候,黃先生說「到了」,但仔細搜尋,卻什麼也看不到。正當我們疑惑間,黃先生推開一片榆樹枝,眼前露出了一塊青石條,黃先生說:「這就是鄭墓當年的碑座。」然後他又伏下身扒開一片白蒿,下面又露出一個磚砌的洞口:「這是鄭孝胥的墓穴。」我們俯身探視,墓穴深不見底,磚壁上長滿了青苔。黃先生說:「『文革』時鄭孝胥墓被挖開揚屍,墓穴也用來灌裝生產隊種地用的氨水。不知鄭墓用什麼方法砌的,竟然一點也不滲漏,倒成了最好的氨水窖。」

站在鄭孝胥殘墓前,看著覆滿蒿草的碑座,聽著「最好的氨水窖」的介紹,我一時不知如何感慨。當年,鄭孝胥是中國著名的詩人和書法家,至今,他的書法作品都是拍賣會上的搶手貨,但又極少有人會將其作品懸之中堂。為什麼,就是因為他的文品與人品的不統一,儘管他依附日本侵略者的目的是為了復辟清王朝。至於當年金毓黻與郭任生相約不要毀掉他的墓,其實也是出於文人的相惜之情,不過是在感嘆「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之後,尊崇他的詩藝與書藝罷了。但對於他的漢奸行為,這個民族永遠不會原諒他,甚至連七間房的百姓都清楚,所以在平墳的年代裡,「為解當亡國奴之恨,才將鄭孝胥屍體用火點了天燈」,燒為灰燼。

相比之下,郭松齡從來就是一位反抗日本侵略的英雄。當年「反奉」之時,他拒絕日本人的多方利誘與威脅,甚至和日方代表拍案叫板,寧肯玉碎,不為瓦全。所以,他不僅贏得歷史的尊重,同時也獲得百姓的愛戴,到了七間房百姓這,才有了同樣是平墳,「當平到郭松齡墓時,為了敷衍上級,僅將墳頭土鏟下一部分」的結果。

看完鄭墓,按著黃先生的指點,我們去看郭松齡墓。原來郭墓並不在校園裡,而是隔著學校東牆,在另一個正開發的別墅區里。隔著柵欄,黃先生指給我們說:從鄭墓往東200來米的地方,有一叢槐樹,槐樹西邊10多米的工棚邊就是郭松齡夫婦墓地。於是我們走出校園,再進入東邊的別墅區。這個別墅區規模很大,緣山而上,新植了許多古木大樹,一幢幢紫色調的獨體別墅,花草幽幽,庭院寂寂。這色調和這氛圍倒也和這別墅區的名稱相符:紫檀山。

別墅的保安聽說我們是來尋找郭松齡墓的,很是詫異:「怎麼這裡還有郭松齡墓?」一位開著寶馬車來看房的先生聽到後更是充滿感慨:「郭松齡,太有名了。東北真男人,瀋陽人的驕傲!」當知道郭松齡的孫子也來了的時候,還直向他表示敬意。郭泰來先生面帶微笑,親切地和這位鄉親握手打招呼。然而當我們一行人走到槐樹西工棚邊的時候,卻發現他一臉的複雜表情,原來這裡早已變成了一片破土的工地,挖開的深溝里,積滿了雨水,哪裡還有郭墓的位置。如果說原來還是「將墳頭土鏟下一部分」,還有「第26條壟處」,可現在,什麼也沒有了,郭松齡夫婦墓再一次遭到徹底的破壞,蹤影全無。

面對此情此景,大家一邊勸說郭泰來先生,一邊自覺地向大概的墓穴方位鞠躬致禮。泰來最後又伏下身去,叩頭過後,取泥土數抔,含淚叨念:「爺爺奶奶,孫子來幫你們搬家了!」然後捧土在懷,預備作為郭墓重建之靈。

一行人心情沉重地離開「紫檀山」,正是近午時候,七月的驕陽炙熱灼人,大家汗流浹背,竟都渾然不覺。就這樣,一行人陪同郭泰來和那捧郭松齡夫婦的墳上土驅車趕到瀋陽東南的漁樵寨,郭松齡的老家。魂歸故土,我們也該為將軍道喜。在村頭那塊刻有「漁樵寨」的三字石碑前,鄉親們聽說郭松齡的孫子回來了,都圍攏過來,好奇地問這問那。一位在大夏天還披著夾襖的老人湊過來,上下打量著郭泰來,看了又看,然後說:「是老郭家人。」他姓何,今年快80歲了。何大爺說,他小時候就聽老人講郭松齡故事,說那是個了不的人。還說郭將軍每次回漁樵寨,都在村頭小河邊就下了車,步行進村。他雖然當了大官,但一點官架子也沒有。那年月,村民們都沒見過轎車,更別說坐了,於是郭松齡就讓他的司機開著白色的小轎車,請長輩們輪流坐上去,在村裡一圈一圈地轉,直到快沒油了,司機擔心回不了城,才不得不停下來。類似這樣的故事,在漁樵寨很多。還有一位老人記得,今年是郭將軍誕辰130周年,說將軍是大清光緒九年生人。經他一說我們才想起,是這樣,光緒九年是1883年,到2013年整整是130年。

130年了,儘管誰也說不清將軍的具體誕辰日,但能在這個節點上為他和夫人重修墓地,讓他的孫子陪同他魂歸故里,當然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經此提示,郭泰來先生也更為激動,再三向鄉親們致意。他告訴我說,郭家一門是李唐王朝中興名將汾陽王郭子儀的後裔,漁樵寨的這一支是明朝時從山西遷來東北戍邊的。他的話讓我想起了曹雪芹的祖上,想起《遼東曹氏宗譜》所記載的遼東長房曹升一支八世曹伯珍、九世曹崇政、十世曹邦輔都「住遼東瀋陽城東漁樵寨」,他們大約也是和郭家祖上一樣來戍邊的。我把這些事講給泰來先生聽,並對他說:「大約你們郭家與曹家在500年前還是鄰居。由此說來,你的故鄉漁樵寨不是泛泛之地,其文化淵源倒是很值得進一步挖掘。」泰來先生聽了不禁大笑起來。他說他這也是第一次回故鄉,有這麼多的文化積澱,以後定要多多回來。

漁樵寨這個地方確實不凡,在他的附近不僅有瀋陽東南八廟之首的豬蹤朝陽寺,唐時所建的中華寺,還有遼瀋地區最具山水形勝和文化積澱的龍泉古園。將重建的郭松齡夫婦墓選在龍泉古園,不僅是因為它的自然人文條件,更主要的是它在將軍故鄉。在將軍誕辰130周年之際,魂歸故里,對將軍夫婦來說,對郭家後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有紀念意義呢。

在龍泉古園,總經理任凱熱情接待了郭泰來先生,並對重建將軍墓的許多細節都做了認真的商討。最終,郭松齡夫婦墓地選在了依山傍水的漢卿園附近,墓碑用樸素的花崗岩,不雕飾,不造型。碑正面以魏碑體刻「郭松齡將軍韓淑秀女士墓」,背面為《郭松齡韓淑秀墓重修記》。

泰來先生囑我撰寫《郭松齡韓淑秀墓重修記》,並再三強調一定要客觀,盡量不做主觀評價,一切都留給歷史評說。我也只好應命,謹撰重修記如下:「郭松齡將軍,字茂宸,一八八三年生於瀋陽東南漁樵寨。陸軍大學畢業。同盟會會員。參加張榕反清起義遭逮捕,臨刑之時得韓淑秀拚死相救,後結為夫婦。韓淑秀,一八九一年生於瀋陽。燕京大學畢業。以教書醒民為己任,創辦貧兒學校、同澤中學和女青年會。將軍任東北陸軍講武堂教官,與張學良志同道合,師友情篤。歷任團長、旅長、軍長、東北國民軍總司令等職。將軍主張消除軍閥專制與混戰,實現和平與民主政治,多次力諫息兵恤民不成,遂於一九二五年起事灤州,史稱『反奉』。後兵敗巨流河,夫婦罹難。將軍夫婦初葬清福陵東七間房村,後遭兩次破壞,原墓不存。癸巳夏,將軍之孫泰來先生尋獲原墓址,采土引靈,於龍泉古園重建將軍夫婦墓,二零一三年十月九日告竣。瀋水初國卿敬撰。」記中文字曾與泰來先生反覆斟酌,最後以隸書陰文刻於碑後。

2013年10月9日,「郭松齡將軍韓淑秀女士遷葬儀式」在瀋陽龍泉古園隆重舉行,遼瀋地區有關專家學者或是撰文,或是致辭。儀式中,郭泰來的講話尤其感人。他說:「這麼多年過去了,風風雨雨,過去了卻難掩歷史的厚重與滄桑,這讓我想起了古人的三句話:是非審之於心,毀譽聽之於人,得失安之於數。憑著自己的良知去辦事,這是我的道德律,也是我的人生底線。我是東北人的後代,但我卻出生在北京,在東北幾乎沒有任何的親戚,但這次郭松齡將軍韓淑秀女士遷葬儀式的順利進行讓我感受到了濃濃的家鄉情,感受到了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溫暖之情,感受到了家鄉人的熱情、大氣、仗義,這是任何金錢也換不來的。……魯迅先生曾經說過:『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捨身求法的人,這就是中國的脊樑。』不管歲月怎樣的流逝,終也難掩他們的光輝。我懷著緬懷之情向先人們致敬,可以告慰先人們的是今天中國經濟發展、社會安定、人民安康,無數的先輩所憧憬嚮往並為之奮鬥的中國正在我們這一代所實現。家族的夢雖然已經圓了,但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願望,在實現偉大的中國夢的道路上,我們的任務還很艱巨,我們在緬懷先人的時候更要牢記使命,不辭擔當。」郭泰來先生的話,讓我進一步感受到重建將軍夫婦墓的意義與價值。

那天的儀式,郭泰來的兒子郭岳因公務在身,泰來夫婦和兒媳一併出席。離開將軍墓地時,我見秋風裡,楓葉飄飄,有節奏地落在墓碑上,像音符一樣彈奏著簌簌的輓歌。

在我送郭泰來先生回賓館的路上,他深情地對我說:「多少年了,我們郭家最大的一件事完成了。爺爺奶奶終於魂歸故里,身心從未有過這樣的放鬆和安慰。」我對他的話深有同感,我們終於做成了一件對歷史有所交待的事情。湖山勝境埋忠骨,功過是非任評說。郭松齡將軍與韓淑秀女士墓無疑將成為遼海歷史文化的一個重要符號。相信後人會通過漁樵寨,通過漁樵寨附近的將軍夫婦墓,進一步了解他們在反抗外辱,爭取和平民主進程中的英勇表現,從而讓我們這個民族更堅強,也更有脊樑。

2014年春於瀋水淺絳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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