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安·波爾坦斯基的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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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與設計」

克里斯蒂安·波爾坦斯基（Christian Boltanski）是二戰後的重要藝術家，對歐洲乃至亞洲當代藝術的發展影響深遠。波爾坦斯基經常選取日常物件作為主要創作材料以試圖建立一座人類檔案館。

> 《聖地·魁北克》，「憶所」展覽現場

2010年，在巴黎大皇宮Monumenta展覽上亮相的作品《無人》（Personnes），也曾在紐約、米蘭和日本「重演」，現在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一樓1200平方米的空間被近十噸衣服佔據，高達15米的起重機鉤爪懸掛在衣物堆砌而成的山峰之上，重複著抓起、拋下衣服的動作。

波爾坦斯基說：「一個人的記憶總是轉瞬即逝，一個人的記憶微不足道卻飽含真實獨特的價值。」這次，他試圖歸檔人類回憶的嘗試宣告著一種悖論式的悲哀，正如衣服本身實則展示的是衣服所有者的消失和缺席。這些廢舊衣服象徵著肉身，而這台起重機則寓言上帝之手以及不可預知的命運。偌大的展廳中迴響著嘈雜而單調的機械聲，傾入每個人的耳膜；散落在一樓側廳的衣物遮蔽整個地面，特別設置的人行通道邀請觀眾穿梭其間，彷彿行走進對逝去者的回憶通道中。

> 《無人》，「憶所」展覽現場

波爾坦斯基曾表示自己不喜歡看到觀眾們站在作品前觀看，而是期待他們可以走進作品裡。波爾坦斯基的童年深受二戰影響，這些回憶也對他的作品帶來了深刻影響。波爾坦斯基的父親因猶太人身份，長期藏身於家中地下室，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敢從地板下爬出來與家人團聚，這種狀態直至戰爭徹底結束。在巴黎從德國佔領下解放的第十二天，波爾坦斯基出生了他被取名為克里斯蒂安·波爾坦斯基，鮮少提及的中間名是「Liberté」，這個簡短的單詞飽含了其父親對自由的渴求。

> 《秘語》，「憶所」展覽現場

克里斯蒂安·波爾坦斯基雖然從未親歷戰爭，但是 戰後創傷的陰影卻始終籠罩著他的童年。他的家庭氛圍並沒有隨著戰爭結束而變得輕鬆，反而充斥著一種理性被擊潰的焦慮與恐懼。這促使波爾坦斯基思索戰爭歷史所裹挾的終極問題，並嘗試以藝術創作進行回應。

從《無人》中，可以感受得到波爾坦斯基對歷史的追問和對命運的嘲笑。那些「無辜」的衣服（肉身）被「命運」（起重機）的雙手隨意撥弄著。加上裝置、影像、聲音、影子劇場的效果，引發觀者從視覺、聽覺到心理的情感聯繫，對個體在日常和歷史事件中不可預測的際遇進行追問。展廳中出現的近十噸衣服、上百個嬰兒和老人的面部照片以及迴響著的成千上萬人的心跳頻率，是承載個人生活經驗和群體歷史的一方「憶所」。

> 《後來》

> 《大衣與座椅》

這個對藝術家本人來說帶有「回顧」意味的展覽，不僅將展出藝術家歷年代表之作，還將展現藝術家為PSA高達165米的煙囪特別創作的新委任作品。特別項目《心之檔案》邀請觀眾參與，刻錄下自己的心跳之聲。

> 《到達》

> 《最後一秒》

13歲開始，波爾坦斯基便開始自學繪畫，創作了大型表現主義繪畫作品。六十年代晚期，他開始嘗試影像與裝置媒介。隨後，受到唐納德·賈德（DonaldJudd）當時極簡主義的影響，在一些最小限度的日常物件之中揉入各種情感，這些物件包括了餅乾盒、衣物、照片、檔案等。

> 《聖地·魁北克》，「憶所」展覽現場

雖然波爾坦斯基的作品時常透露著自傳體式的意味，但他從未 直 接 描述 過自己的童年，而是喜歡在作品中講述一個大眾化的童年與成長故事。這種創作意圖讓他的作品始於個體記憶，但又超脫特定性，引向人類宏觀歷史的普世價值。他曾說過：「我是一個描述尋常事物的藝術家，我是一個聯繫大眾情緒和個人情感的藝術家。我希望大眾可以融入我的藝術，併產生情感的共鳴。」

> 《影·劇場》（1986年），帕爾馬·馬略卡展覽現場，2015年

波爾坦斯基坦言：「我認為藝術是一種阻止死亡或者時光流逝的嘗試。藝術永遠是一種失敗的形式，你永遠無法成功，因為我們留不住任何東西。」即便如此，波爾坦斯基仍在自己的創作中，耗費時間與精力，保留每一個個體脆弱卻彌足珍貴的記憶。他曾企圖給地球上每一個居民命名，他還曾嘗試收集全世界所有人的名字。

> 《聖地·魁北克》，「憶所」展覽現場

2005年以來，他在全球各地開展《心之檔案》項目，期待可以收集到全世界所有的心跳聲。至今，波爾坦斯基已經採集了逾12萬人的心跳聲，保 存 在他創建於日本豐島的心跳檔案館。通過這一持續進行的項目，這座小島用聲音記錄著生命存在或者曾經存在的痕迹。而 多年後，不同 地 域、膚色、文化 的人都 會 將這一 遙遠的文獻庫作為旅途的目的地，來此聆聽親人的心跳，這一行為本身也成為作品的重要組成部分。

波爾坦斯基懷揣著深知終將失敗的悲觀主義與不懈的理想精神，通過藝術作品奮力抵抗命運無常與人類的有限性。每一次創作或許便是他對於命運更深入的一場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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