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發現房東是竹馬，入住當晚他搶著請客：慶祝咱倆同居

1

在夜幕的掩護下，拿著手電筒，董之開始了草叢中的第十次搜索。

頭髮蓬亂，臉上髒兮兮，手裡還攥著一根棍的他，看起來跟路口的乞丐沒什麼兩樣。常穿的白色衛衣上，胸口處也染了一團污跡。

「那天明明就是掉這兒了啊，奇怪。」董之嘴裡叨叨，接著一屁股坐下來，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如果早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他那天怎麼也不該一時興起，恐嚇那隻小貓咪的。

嚇走了貓咪，也嚇走了他的阿淼。

2

董之和任淼是在房屋交易中重逢的。嗯，任淼租房，董之是房東。

董房東重逢舊友，一高興，大手一揮，租金就少了好幾百。

兩人勾肩搭背下樓吃飯，任淼開心地說要報答他的相（jin）遇（qian）之恩。

點餐付錢，董房東還沉浸在重逢故人的喜悅中，掏出錢包，豪氣萬丈，「阿淼，這頓還是我請！久別重逢，今天起咱倆也算同居了，以……」

後面的話，董之並沒能說出來。因為他剛蹦出「同居」兩個字，便被也正在掏錢的一雙手捂住了。

力道之大，甚至在嘴角發出了清脆的「啪」聲。順帶還往他嘴裡塞了點東西？

此刻這雙手的主人，任淼，正一臉驚慌賊眉鼠眼暗中觀察悄悄確認有沒有人聽到董之剛剛說的話。

董之張口：「嗚嗚……」

一股子鐵鏽味霎時在嘴中蔓延開來。

費勁掰開嘴上的手，董之卻險些被嘴裡掏出來的五塊紙幣和一個五毛鋼鏰氣得吐血。

他思忖著，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拿錢堵住嘴」？可他丫的自己只值五塊五？

3

董之和林淼，確切地說，算是青梅竹馬。

只不過在青梅還沒成熟、竹馬尚騎半程的時候，董之舉家搬遷了。像大多數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故事一樣，兩人此後失去了聯繫。

今天遇到，實屬偶然。不過按董之的話講，那叫天意。

「嘿，你看，可不就是天意嘛！竟然讓我遇到了小時候的跟屁蟲。」

看著坐在對面，一邊哧溜著麵條一邊還喋喋不休的董之，任淼覺得頭大，卻又心底暗自慶幸。幸好是他。

「喏，說起來咱倆可真是有緣分吶！你說你是不是覬覦我？」董之繼續叨叨，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因為用詞不當，已經引起對面那位的出離憤怒。

「嘖嘖，長這麼大還賊心不死。我真是花田裡犯了錯啊。」

「再多說一句我就退租。」任淼深吸一口氣，咬牙再咬牙。這個話癆怎麼一點沒變，虧自己念叨那麼多年。

「別別別，我不說了。」董之連忙挽救。

4

任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Z城租到董之的房子，而且寒暄過後，發現兩人竟然還在同一所大學。

這讓兩人不約而同感慨到：Z城太小，學校太大。

「喲呵，董少爺富起來了嘛。」初見時，任淼打趣。

「富個屁！少爺我窮得只剩下這套房子了。」董之作惆悵狀。說完，又真的有些落寞，「自己一個人，空蕩蕩的。」

任淼心裡也不禁戚戚然，董之還住在她家附近時，他媽媽就出了意外去世。而後，董爸爸就帶著董之舉家搬遷。

這麼多年過去了，想不到，還是留下小董同學一個人過活了。

「誒，剛收了我房租，不許哭窮。」任淼忙岔開話題。

「開玩笑，房貸可還沒還完呢！」董之搖搖頭，裝作用手抹淚，又恢復了那個嬉皮笑臉的模樣。

「不過身為房東，我還是可以給你一個特權的。」董之突然笑得賊兮兮。

「什麼特權？」

「你會做飯嗎？」

「會啊。」任淼沒有遲疑。

「太好了！我正式宣布你成為我的私人大廚，作為回報，你可以每天和我一起吃飯。」董房東激動地一把握住任淼的手，星星眼閃呀閃。

閃到了任淼本想一口回絕的心，好像就一秒，她就貪念上了那雙微涼的手。

5

董房東的效率很高，下午就幫任淼把東西搬來，還帶著她坐了公交，是從家到實習公司的最近距離。

反覆坐了三遍公交，任淼發了毒誓自己已經記牢了公交路線。董房東這才放過她，轉而帶她飛奔菜市場，「既然你都熟悉了，菜市場的路也熟悉下吧。」

在董房東殷切的目光下，任淼做出了兩人的第一餐晚飯——兩碗蛋炒飯。

任淼覺得有些受不住董之熾熱的注目禮，遂遲疑地開口解釋。

「我這碗蛋炒飯啊，可不是普通的蛋炒飯，它蘊含了天地之精華……」察覺到董之的神情變得越來越奇怪，周圍氣壓變低，任淼識時務地閉上了嘴。

可閉上眼，沒有想像的暴風雨。有人一把把她擁進懷裡，聲音含混不清。

「阿淼，沒想到你還記得。」董之擁著任淼，猝不及防紅了眼眶。

這是什麼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我小時候，最喜歡吃你家的蛋炒飯了。」

呃，任淼有些尷尬，蛋炒飯並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她也的確記得他喜歡吃蛋炒飯。

這樣想，便也沒那麼尷尬了。

有些記憶，不必時時拿出晾曬，可在歲月變遷中，它們在心底經過細細打磨，早已成了隨手而出的習慣。

6

入職第一天，公司舉辦了新人歡迎會。

聚餐結束已經十點了，同事們說要進行第二波K歌，任淼不好拒絕。

K歌進行到半小時的時候，任淼的手機開始振動。KTV太吵，等她發現的時候，董之已經瘋狂call了十三個電話。

任淼心裡一咯噔，自己好像忘了告訴董之。

雖然不能去細究自己必須告訴他的理由，只是覺得，自己彷彿是做錯了。

董之睜開眼時，一身酒氣的任淼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皺眉，「阿淼你竟然學會喝酒了！」

說著一臉嫌棄，卻又起身，半眯著眼，迷迷糊糊往廚房去，「電話也不接，擔心死我了。」一邊手下不停，「等會再睡啊，我幫你煮解酒湯。」

任淼覺得自己有點醉，真的。

不然怎麼會覺得此刻，圍著圍裙在廚房忙碌的董之，有點點，讓自己心動呢？

而自己，又怎麼會在看到電話時，便著急往回趕。甚至不惜以自罰三杯白酒，來成全自己的早退。

7

董房東在連吃了三天的蛋炒飯後，終於綳不住了。他找到任淼，斟酌著開口。

「阿淼啊，我很喜歡你的蛋炒飯。」

「嘻嘻，你喜歡就好。」

「但是，那個，天天吃蛋炒飯，是不是，營養不夠啊。」董之苦著臉，「我看你，最近都……都瘦了呢。」

董房東心裡有點忐忑，這話說得還恰當吧，可不能傷了阿淼的心。

可他的好阿淼，一張口差點讓他暈厥過去。

「可我只會蛋炒飯啊。」

望著任淼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天真無邪的表情，董之咬牙切齒，第一次覺得，心動的感覺不那麼美好。

這種不美好的感覺，在任淼撿回來一隻流浪貓之後，變得愈發明顯了。

8

「任淼！我有沒有說過不許養貓？」董房東站在房間里，拿著一件印了貓爪印的白色衛衣，吼得歇斯底里。

「哎呀不好意思，我會幫你洗乾淨噠。」任淼抱著剛洗完澡的貓，舉到董之面前，「你看這貓，洗乾淨了多可愛。」

董之對上貓的眼睛，卻驀地一驚，退了個趔趄，看起來好像更生氣了，「限你今晚之前送出去！」說完，摔門而出。

「嘖，看董之這樣，該不會是怕貓吧？」任淼在心裡暗搓搓地想，「小時候也沒見他這樣啊。」

小時候的董之和任淼，是鎮子里出了名的搗蛋鬼，鎮子里的牲畜見了他們繞道走，天天被倆人攆得雞飛狗跳。

「哇，真舒服啊。」任淼摸著吹乾後毛茸茸的貓毛，終於體會到了那些貓奴「吸貓」的快樂。

「放心吧小可愛，我會爭取把你留下的。」她颳了刮貓咪濕漉漉的小鼻子。

「喵~」貓咪舒服地眯起寶藍色的眸子，兩隻白色的耳尖一抖一抖，煞是可愛。

可還沒等到任淼做出決定，貓消失了。

買菜回來的任淼翻遍了家裡的角角落落，也沒看見貓的影子，只當是董之趁她不在把貓扔出去了，兩人大吵了一架。

氣急敗壞的任淼沒有注意到，董之那蒼白得不正常的臉色。

9

吵架當天晚上，電閃雷鳴，下起了大雨。

任淼想起那隻貓，有些睡不著。去陽台收衣服，經過客廳，碰到坐在黑暗中的董之。

天黑，看不到煙，但彷彿有煙頭一閃一滅。

任淼忍不住皺眉，開燈，「你還抽煙？」

轉頭卻看到董之一臉獃滯地回頭，手裡拿著一支——激光燈。

任淼尷尬，「咳咳，你怎麼還不睡？」

董之嘴角扯出一個弧度，「睡不著，出來坐會。」

任淼想安慰他，卻又無從開口。她已經認定了是董之的過錯，現下的狀況，彷彿不適宜她來安慰。

任淼這邊想七想八，心裡百轉千回。那邊董之卻忽然舉起手中的燈，欣喜地叫道：「阿淼你看！」

燈投射到白色的天花板上，已經不再是之前一個簡單的紅點，而是呈現出一個小小的桃心。簡單利落的美好。

任淼臉一僵，正想呵斥董之沒心沒肺，忽地想起這燈的來歷。兩種心思在心裡掰扯，一時也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只余董之在那裡自己樂呵。

10

她想起來那一年，她十四歲，爸媽因為她即將中考，瞞著她去老家操持外婆的葬禮。當天晚上，大雨傾盆，一如今晚的天氣。

是董之，拿著這支燈，隔著他家，遙遙相照。星辰，日月，字母，愛心……是這些變幻的圖形，攜帶著董之的溫度，映射在任淼卧室的玻璃窗上，平息了她孤身一人莫大的恐懼。

想到這裡，任淼突然覺得，自己晚飯時說的話是不是有點過分。

「沒想到，你還留著這燈。」任淼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這小破燈？我都不知道哪來的。小時候的玩意兒吧？」董之叨叨，疑惑，「你知道啊？」

任淼的臉瞬時僵掉，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狠狠瞪了董之一眼，轉身便要回房。

董之急忙追上去，「哎喲阿淼你別生氣呀，我逗你的，沒忘沒忘。」

任淼聽到，更生氣了，就著手裡的東西就砸了過去。

脫手的那一瞬間，任淼很後悔。

可惜來不及了。

董之用兩根手指夾著掛在耳朵上的「不明物體」，一臉的求知若渴。（小說名：《請收下這隻流浪貓》，作者：月舟。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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