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的趙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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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大宋朋友圈

一六四

公元1126年，車粼粼馬蕭蕭，金兵的鐵蹄已經到了浚州（今鶴壁），在京城已經退居二線的趙佶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對趙桓說乖兒子我要去亳州還個願，你在家好好堅守工作崗位。

趙佶甚至等不到風水大仙給他排定的黃道吉日，正月初三二更就匆匆帶著一班人馬微服出了津門，小小船兒搖呀搖在行將枯竭的河道夜航，到雍丘（今杞縣）的時候，小船擱淺了，趙佶棄舟登岸。衛士牽來御馬鵓鴿青，趙佶騎上馬沿著河堤朝著睢陽進發。一聲雞鳴讓一行人格外振奮，朦朦朧朧的天光中，河邊出現了一個還在沉睡的小村莊，一戶人家的燈亮了，門半開著，老婦溫暖的影子映在籬笆牆上，格外親切。趙佶走進院子，老婦熱情地把他們迎進屋裡，一邊為他們生火取暖，一邊問趙佶何方人士。趙佶說我姓趙，已經退休了，大兒子接班。身邊的衛士忍笑十分辛苦，趙佶把自己也說笑了。老婦做好了飯並篩了酒讓趙佶和衛士們喝了禦寒。看趙佶的鞋襪都濕了，老婦想所有疼愛兒子的母親一樣勸說他們脫下來烤烤，滿屋的臭腳丫子味，卻令趙佶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家常和溫暖。

古今中外，似乎這般慈祥親切的老媽媽從來沒有缺席過，她們帶著聖母般的光輝，用人性之光照亮每個人的旅途。老婦讓趙佶在自己的屋裡休息，輕手輕腳地忙活著家務。趙佶感動極了，特別想唱歌：你入學的新書包有人給你拿，你雨中的花折傘有人給你打。你愛吃的那三鮮餡有人他給你包，你委屈的淚花有人給你擦......趙佶讓衛士記下老婦家的位置。回到京城，趙佶派人專程來尋訪老婦時，老婦已經不在了。趙佶把真金白銀賜給老婦的子孫，子孫們表示一定要將善良進行到底。這是後話。

趙佶一行準備自淮陽來到泗水，碼頭他們上了一艘運糧回腳船，微服的就是普羅大眾中一個斯文儒雅的中年人，他像模像樣和船家就資費多寡討價還價，船家做了讓步後馬上最後眉開眼笑感覺賺大發了。趙佶走著走著餓了，看見路邊小攤上賣蒸餅，他十文錢買了一個比臉還大的蒸餅吃的不亦樂乎。正在享受生活的時候，一隊兵馬忽然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趙佶心中一陣緊張：莫非是金兵知道了他們的行蹤？為首的兩個人已經來到跟前，沖著趙佶行禮。趙佶仔細一看是童貫和高俅，他咽下喉嚨里的餅說你們來幹什麼？老蔡說：心會跟你一起走，說好不分手。老童說：春風都化成絲雨，跟你跟到底。

趙佶也不理他們，徑自往前走。他們上了一條運花石綱的小船，天晚上岸。趙佶看到碼頭上有許多賣魚的攤檔，他拎著魚和魚販子討價還價，魚販子昨晚受了老婆的惡氣，說話跟吃了炸彈差不多，趙佶討價還價未果，面子上有點掛不住。老蔡說讓城管來收拾他吧？趙佶看看老蔡說算了吧。回到行宮趙佶把今天的經歷寫一首詩，並不曾把賣魚人的態度放在心上。雖然是逃跑，但趙佶打開了生活的另一個頁面，才知道平平淡淡從從容容才是真，真正的生活。

一六五

趙佶來京口 住在一個不對外開放的賓館。把老部下曾布的四子曾空青召了過來，趙佶十分親切對故人之子噓寒問暖說家常，又把隨侍身邊身邊的喬貴妃叫出來作陪。趙佶對小喬說這就是你在後宮經常打卡的曾空青，心愿滿足了吧。原來小喬是曾空青的粉絲，對小曾的作品崇拜的五體投地。趙佶命人取來七寶杯，讓喬貴妃斟滿酒親自端給老曾。老曾飄飄然在心裡問天問地問自己：我是李白嗎？酒入口杯入手，老曾大賺了。

揚州石塔院的石塔精美絕倫，始建於西晉，因藏有佛舍利天下聞名。趙佶來到揚州，派遣小黃人到石塔院安排禮佛觀塔等參觀議程，小黃人一見石塔吃驚地長大嘴巴：寶寶開眼界了，出來沒有見過這麼玲瓏標緻的石塔。一個老和尚在一邊大聲說：何不拆了去充當花石綱？小黃人們再次吃驚地張大嘴巴，回去後把老和尚的話捎給趙佶。趙佶很掃興，不去看石塔了，石塔下壓著的而不是白娘子，而是沸怨的民生。

一六六

山美水美人更美，吃喝嫖賭在揚州。趙佶的性格很契合揚州的城市性格，他留在揚州，有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抬頭的一片天，是朕的天，腳踏一方地，是朕的地，他截留了南方到開封的重要文件和物質，嚴重影響趙桓工作和生活。趙桓上朝時臭著一張臉，很煩很累很鬱悶，心裡的台詞是：難道我攤上的是假爹。大臣李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當初我勸他禪位的，我再去把他請回來。趙佶回來了，住在龍德宮。和所有退居二線的領導一樣，趙佶討厭被冷落，習慣眾星捧月。但是，他和他們都很清楚，無論是長江還是黃河裡的前浪都逃不脫拍死在沙灘上的規律，趙佶在一些必須簽署的文件上書名老拙，稱趙桓為陛下。權力對於這個星球上所有的人來說都是上癮的毒藥，讓人慾罷不能。

趙佶本來是五月端午那天出生，嫌端午不吉利，改為十月初十，並把這一天定為天寧節，舉國歡慶。退二線後第一個天寧節，宮裡沒有下發天寧節慶祝日程安排，只有趙桓率領緊要的大臣和皇親到龍德宮賀壽。家宴上趙佶先喝了一杯，又倒上一杯請趙桓喝，趙桓恭敬不如從命，正要移步到爸爸跟前舉杯暢飲，腳被一位大臣死死地踩著，動彈不得。趙桓堅決不喝爸爸倒的這杯酒，無論誰勸都不好使。趙桓坐了一會從以不打擾爸爸休息為由從龍德宮撤退。路上想想趙佶給自己倒酒這件事，細思極恐，簡直是無事找抽。他走之後，趙佶在宮裡嚎啕大哭，失落失意傷心傷肺。不過，那個天寧節對於現任和前任來說差不多都是最後的晚餐了。

參考資料：《宋人軼事彙編》丁傳靖 中華書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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