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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中國棋壇四十年,從官方棋聖聶衛平到羅德學者侯逸凡









左起:柯潔、古力、聶衛平、谷歌CEO皮查伊




如今提到圍棋,人們更多會談論年少輕狂的柯潔,戰勝人類的谷歌阿爾法狗等等。90後、00後們可能很難想像,圍棋這項形式簡單的對弈項目,曾在一段時間內承載了厚重的民族感情,延續了很多國人的「抗日」情結,有人因它封聖,也有人因它瘋掉,更多人因它瘋狂。小小的棋盤,曾連著每一個中國人的心。




而今,棋類項目已褪去它過於沉重的民族主義光環,回歸到益智類體育項目的本質,還誕生了侯逸凡這樣的優質偶像——不僅是國際象棋的世界「棋後」,也是世界級的「學霸」。

四十年來,棋類項目卸下民族大義重擔的過程,也是中國人自信心提升的過程。






一、1970年代之前:日本對中國圍棋的「扶貧」,對中日民間外交有破冰的作用




關於中日兩國各自在圍棋歷史上的地位,有人有過一個形象的比喻:中國是圍棋的生母,日本是圍棋的養母。顧名思義,中國人最先發明了圍棋這項運動,也在古代取得過很高的成就;但在近代上百年的時間裡,日本人把圍棋這項運動推向了高峰。也有人說,日本人重新發明了圍棋。直到現在,英語中幾乎所有涉及圍棋的術語,用的都是日語轉譯詞。



其實日本圍棋超越我國的時間點,可能早在幾百年前,但真正讓中國人意識到有這麼回事,是大概一百年前。1909年時,有位日本四段棋手高部道平來中國巡遊,談笑風生間滅掉了當時中國所有高手。而圍棋最高是九段,四段在職業棋手裡算很一般的。高部道平四段讓中國人明白,中日圍棋早已拉開檔次上的差距。




在那之後,段祺瑞、陳毅這兩位身為政治人物的棋迷,客觀上推動了中日圍棋交流。段祺瑞資助了當時中國圍棋第一人吳清源赴日本學棋,為他成為現代圍棋第一人奠定了基礎。當然這事一直有爭議,前幾年吳老去世時,依然有很多人對他赴日這點耿耿於懷。




而另一位棋迷+外交家陳毅元帥,則巧妙地用圍棋為中日邦交正常化鋪了一段路。






陳毅與日本友人下圍棋




1960年6月,在時任副總理陳毅的邀請下,首次中日友誼賽在北京、上海、杭州三地舉行,來訪的日本代表團以瀨越憲作名譽九段為團長,團員包括當時日本棋界的兩位高手——橋本宇太郎九段和坂田榮男九段。




其實,派這樣的高手對付中國棋手,更多是外交層面的重視,而非競技上的考慮。當時不要說九段高手,就是業餘高手,對戰中國高手也是佔上風的。這樣的交流活動,名為友誼賽,實則是扶貧團。這樣的訪華交流團,日本一共組織了五次,中國還在1962年回訪過日本。這一系列活動為新中國培養了第一批優秀的圍棋專業人士,後來擔任中國棋院首任院長的陳祖德,就是在訪日交流中戰勝日本棋手而脫穎而出的。



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圍棋在其中起到的作用,雖沒有乒乓球在中美關係上的影響力大,但它提供了一種思路,即用民間體育交流融冰兩國關係,這種範式對今後的外交活動都有不可低估的試水意義。






二、1980年代:聶衛平圍棋「抗日」,被官方授予「棋聖」稱號,有證書的那種




中國和日本的歷史積怨,以及日本圍棋不可戰勝的神話,使得圍棋天然被賦予了一種悲壯色彩。

上文提到的陳祖德在10歲時,獲得了與時任上海市市長陳毅下棋的機會,當時陳毅就勉勵他:「陳祖德,你要把老前輩的本事都學過來,要超過他們(日本棋手)。」




後來他真的做到了。19歲時,他戰勝了訪華的日本九段棋手杉內雅男。其實一盤棋很難說明問題,那盤棋日本九段也對陳祖德進行了「讓先」,並不是實打實的公平對壘。但在1960年代,這一盤棋還是在民間掀起了一股「圍棋熱」,很多十來歲的孩子都開始學習圍棋,因為「學了圍棋就可以戰勝日本了」。




後來因為政治運動,圍棋隊暫停,很多棋手都去幹了其他事,再度恢復已經是1970年代的事,而且棋手們久疏戰陣,如果說十年前他們還能看到一點日本圍棋的車尾燈,那此時,已經又拉開了巨大的差距。




這種背景下,一項本著在中國普及圍棋,在日本拯救收視率(老是贏,日本人也漸漸對圍棋興趣減退了)的比賽,在1984年舉行,這就是後來誕生過奇蹟的中日圍棋擂台賽。






首屆中日圍棋擂台賽聶衛平勝藤澤秀行




所謂的奇蹟,其實也簡單,就是中國隊贏了。首屆比賽之前,日本《棋》周刊公布了一項民意測試,結果在三千多名投票者中,只有27個人認為中國隊會勝。而這27個人中24人是在日的中國留學生,可以理解為投的是「愛國票」。也就是說,當時中日圍棋的差距不僅是肉眼可見,簡直是有理智的人都明白的。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中國隊贏了,而且連贏了三屆。對於之前贏一次日本人就舉國歡騰的中國圍棋界,連續三屆,每屆幹掉七八個日本最厲害的棋手,放現在基本是中國男足把巴西、德國、英格蘭、義大利、西班牙……轉著圈贏了好幾遍的意思。當時國內的輿論就不僅僅是轟動了,簡直就是炸了。




這都是因為一個人——聶衛平。




簡述一下聶老(圍棋迷對聶衛平的尊稱,從他四十多歲就這麼叫)的光輝戰績:




第一屆擂台賽,他上場前中國隊以5:7落後,他連贏三盤,最終8:7戰勝日本隊;



第二屆擂台賽,他上場前中國隊以4:8落後,他連贏五盤,最終9:8戰勝日本隊;




第三屆擂台賽,他上場前中國隊以8:8與日本對打平,他戰勝對方擂主,最終9:8戰勝日本隊。




以上戰績中可以看出兩點:一是聶老作為最後出場的擂主,三次扮演孤膽英雄,絕地反擊逆轉日本隊,贏得蕩氣迴腸;二是在他的帶動下,中國圍棋整體實力在那幾年突飛猛進,到了第三屆時(1988年)已經可以與日本隊分庭抗禮了。




在聶老第三次戰勝日本隊後,1988年3月26日,由時任國務院副總理、中國圍棋協會名譽主席方毅親自向聶衛平頒發了中國圍棋棋聖證書。方毅還稱讚聶衛平是中國圍棋界的「孔夫子」。







那時,中國體育已經初步崛起,擁有了十幾塊奧運金牌,還有中國女排這樣締造五連冠輝煌的隊伍,但因圍棋與日本的淵源,以及聶老孤膽英雄絕地反擊的過程太有戲劇性,多重因素堆疊,將聶衛平推到了棋聖的高度。由中國圍棋協會授予,副總理親自頒發證書,是現代以來絕無僅有的官方封聖行為,是空前的,也很可能是絕後的。






三、1990年代:錢宇平因一盤棋的壓力,徹底退出棋壇




從常識判斷,出聖人的領域,通常是不好混的

。一個聖人當「面子」,就得有一批高手當「里子」。

在1990年代,就有這樣一位棋手,充當了圍棋光環的「里子」。







1980-90年代,圍棋熱最瘋狂的時候,聶衛平出門是這樣的




聶衛平職業生涯的巔峰就是他封聖的那刻,之後幾年雖還保持一線水準,但已經不是殺神模式了,截止到目前,聶老也沒有獲得過一次世界冠軍。中國人第一次獲得圍棋世界冠軍是1995年的事,馬曉春在那一年連獲東洋證券杯和富士通杯兩項冠軍,距離聶老封聖已經過去了七年。




而在1995年之前,中國人曾有一次非常接近世界冠軍的機會,但「第一個獲世界冠軍的中國棋手」這個頭銜所帶來的壓力,卻把當事人壓垮了。




1991年,中國棋手錢宇平打進了第四屆富士通杯的決賽,對手是日籍韓裔棋手趙治勳。當時錢宇平25歲,正在當打之年,而趙治勳比他大十歲,那年已經35歲,對於圍棋手來講算是巔峰已過了,從精力來講,錢宇平佔優;當時他們倆都沒拿過世界冠軍,理論上「世界冠軍」的頭銜對他們的誘惑和壓力是相似的。




然而,錢宇平還有另外一大壓力來源,即中國人的圍棋情結。趙治勳雖祖籍韓國,但已代表日本出戰多年,所以這場比賽很容易被定義為中日PK。當時還有一個時代背景,即聶衛平的不敗神話已破滅,第四屆中日圍棋擂台賽以中國隊失敗告終。而第五屆中日圍棋擂台賽上,中國又贏了回來,終結比賽的正是錢宇平,這也是中國隊第一次由聶老之外的人終結擂台賽。







1991年富士通杯上,錢宇平(左)勝石田芳夫,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出現在國際賽場上




再加上錢宇平闖進富士通杯——這一世界上最重要圍棋比賽的決賽,使得錢宇平有隱隱取代已年近四十的聶老,成為中國圍棋第一人的趨勢。重重壓力下,錢宇平扛不住了。




錢宇平原患有「青春期精神綜合症」,在備戰富士通杯決賽的過程中,病情加劇,難以控制情緒,最終在決戰前夜選擇了棄權。此後他進入了漫長的養病過程,雖偶有復出,但再也難以躋身一線棋手,沒過幾年便銷聲匿跡了。







2007年,來到研究室擺棋的錢宇平(右),此時他已因病退隱多年




錢宇平的悲劇,是中國圍棋不堪其重的一個縮影。一項棋類運動,因緣際會,承載了過重的國讎家恨,雖然在某一個時段獲得了全民的熱捧,但不得不說這種熱度是有些畸形的,一盤棋的壓力竟至於壓垮一個人。經過了錢宇平這道坎,更重要的是,隨著中國國力的提升,中國的棋類運動在逐漸走向正常。






四、2000年代:棋後、博士、局級幹部,謝軍讓頂尖棋手「正常」起來




國際象棋(以下簡稱國象)在中國的發展,有點彎道超車的意思。從歷史上來說,國象跟圍棋、中國象棋完全不能比,無論群眾基礎還是歷史戰績,國象都是棋類運動中墊底的存在,甚至不如跳棋。從領導來源也可以看出:中國棋院和體育總局棋牌運動管理中心的歷任領導,基本都是從圍棋國手裡出,陳祖德作為中國棋院的院長,就曾為國象的發展提出過指導性意見。




然而不得不說,國象棋手真爭氣,截至目前,中國有四五位女棋手獲得過世界「棋後」頭銜,在世界最高水平的奧賽團體賽上,中國男女團也都斬獲過冠軍,戰績上完全不輸早早起步的圍棋。




不僅如此,國象棋手裡還誕生過很多「學霸」,上清華北大,讀博士,考取外國大學教職等,在棋盤外的生活也豐富多彩,一改圍棋手給老百姓留下的獃頭獃腦,高智商低情商等印象。




國象棋手這一系列的清新之風,始於謝軍。




1991年,正當錢宇平因壓力過大,放棄富士通杯決賽之時,在另一條戰線上,謝軍為中國棋類項目帶來了意外之喜。先是在那一年年初,她獲得了女子世界冠軍挑戰權;隨後在那年秋天,她以8.5:6.5戰勝了當時的世界棋後,喬治亞棋手齊布爾達尼澤,成為了新一屆的世界棋後。那一年她只有21歲,而她的對手則已經把持了棋後榮譽長達13年之久。







1991年,謝軍(右)戰勝老棋後齊布爾達尼澤,獲得女子世界冠軍




說這是意外之喜,是因為謝軍不僅是第一位來自中國的棋後,也是史上第一位歐洲以外的棋後,在她之前,中國的國際象棋運動基本處在萌芽狀態,全民關注度跟圍棋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謝軍的這個棋後桂冠,無異於從天而降,橫空出世,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對於很多中國人來說,都是在謝軍這個世界冠軍之後,才開始注意到還有國際象棋這麼個玩意。




也就是在謝軍獲得棋後之後,時任中國棋院院長的陳祖德給中國國象事業定了四步走的基調:先拿女子個人冠軍(謝軍已經拿了),再拿女子團體冠軍,第三步拿男子團體冠軍,第四步拿男子個人冠軍。




當時這個四步走的論調一出,很多人都在背後揶揄陳祖德是外行領導內行,下圍棋的懂什麼國象。然後事後看,這四步走真是無比正確,中國國象事業完全按照他的預測走完了前三步,即拿到了男子團體世界冠軍,目前正沖著男子個人世界冠軍努力著。




具體到謝軍個人,則堪稱棋手的典範。在1991年奪冠後,她又在1993、1999、2000年三次獲得女子國象世界冠軍,獲得了棋後稱號,並率領中國女隊在1998、2000、2004年三奪團體世界冠軍。




下棋之外,人家個人生活一點沒放下,跟普通女人一樣結婚生子,在北師大從本科讀起,花了十四年時間(畢竟要邊下棋邊讀書),拿了法學學士、體育學碩士和心理學博士三個學位,拿到博士還不滿足,接著進行了教育專業的博士後研究。




棋後、博士後,這也並不是她的全部。體育項目取得成功後,她跟很多中國體育界的人一樣,選擇了賽而優則仕,32歲就當上了北京棋院的院長。後來,她又分別擔任西城區教委副主任、首都體育學院副院長等職務,官至副局級。







2017年,當年的對手謝軍和齊布爾達尼澤,早已一笑泯恩仇




一般的運動員當官,礙於文化水平不高等問題,通常是對口解決,在家鄉體育局裡,自己從事的項目里謀一份副職或閑職。像謝軍這樣獲得了博士學位,跳脫開自己的棋類項目,進入教育口、高校口任職,並獲得升遷,這就不僅僅憑藉她的運動成績,而是靠實打實的能力了。




這裡還有個小插曲,謝軍曾至少兩次參加北京市體育局公開選拔副局長的考試,但都被「刷下去」了。這也從側面反映,她的官職不只是靠運動成績搏來的。




謝軍能夠比較輕鬆地規劃自己的人生,一方面是她的確優秀,另一方面也有棋類項目漸漸擺脫了民族情感的捆綁,還原為一項普通競技項目的原因。






五、2010年代:棋後、90後、羅德學者,侯逸凡讓頂尖棋手「酷」起來




如果說謝軍的出現,讓中國的棋手看起來「正常」多了,不再背負那麼大的壓力,那在她之後的另一位棋後,則讓中國棋手看起來特別「酷」。她就是比謝軍小整整兩輪,同樣屬狗的90後棋手侯逸凡。




謝軍21歲獲得棋後桂冠,已經很年輕了,但侯逸凡更年輕,2010年第一次獲女子世界冠軍時,剛剛16歲,一臉青春痘,頭上別著兩根小發卡就去加冕棋後桂冠了。隨後,她又在2011、2013、2016年三奪棋後桂冠,跟謝軍一樣,共獲得四次世界冠軍。







少女時期的侯逸凡,頭上兩根小發卡是標配




與謝軍稍有不同的是,謝軍在同時代女棋手中,是屬於稍稍領先一籌,但差距不明顯,跟高手過招互有勝負的狀態;而侯逸凡在同代棋手當中則是一騎絕塵,難有對手,以至於22歲拿下第四個棋後之後,她已經「不稀得」跟女棋手玩了。如今,她基本只參加男子比賽,雖然已不是棋後,但她後面的每一個棋後都明白,自己雖為名義上的世界冠軍,但還有一個水平遠超自己的侯逸凡,在遠遠地俯視自己。




從謝軍延續下來的一個國象優良傳統,則在之後的棋手身上發揚光大,那就是學霸傳統。中國另外兩位棋後諸宸、許昱華,分別是清華國際關係碩士和北大中文系碩士,2010年跟侯逸凡爭奪棋後的棋手阮露斐,從清華經管學院本科畢業後,考取了美國卡耐基梅隆大學商學院的全額獎學金直讀博士,目前已基本放棄國象,轉行成為舊金山州立大學的一名助理教授。




而侯逸凡在打遍女子國象界無敵手的同時,學業也沒放下,18歲時跟著同齡人一起入讀北大國際關係學院,本科期間拿了兩次世界棋後之餘,同學還是經常能在課堂里見到她。23歲時,她更是得到了號稱世界上競爭最激烈的獎學金之一的羅德獎學金,得以獲得每年3萬英鎊的費用,去牛津大學攻讀碩士學位。全中國只有4位獲選者,她是其中之一。據說她在牛津的學科與謝軍相似,也是教育學方向,主攻兒童發展。







2017年獲得羅德獎學金的侯逸凡,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羅德獎學金有「全球本科生諾貝爾獎」的美譽,得獎者被稱為「羅德學者」(Rhodes Scholars)。而在此之前,她其實就干過一件有學者氣,甚至有女王氣的事:對抗國際棋聯,全面退出女子棋後爭奪戰。




前面說過,侯逸凡如今只參加男子比賽,這一方面是她水平超出女棋手一截,「不稀得」參加女子比賽了,但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女子棋後產生方法無比複雜,遠沒有男子棋王的產生方法那樣清晰。侯逸凡認為,這種賽制上的男女不平等,是對女棋手的不尊重,如果賽制一天不改,她一天不回歸女子比賽。




這種不聽話的孩子,在中國體育界,乃至中國教育界,都太罕見了!




可以說,羅德學者能落到侯逸凡身上,她的國象成績,北大背景當然是一方面,但勇於據理力爭,怒懟國際棋聯,展現出的勇氣、智慧、自我管理能力,或整體概括為,那股酷勁兒,也是羅德獎學金選拔評委非常中意的。




結語:




從聶衛平贏了幾盤棋被授予「棋聖」稱號;到錢宇平因為不敢下一盤棋而導致精神崩潰;再到謝軍自如地穿梭在下棋、生活、工作當中;直到侯逸凡因為「不聽話」而獲得國際獎學金的青睞。四十年來,中國棋手在棋盤內外,展現出了不同的精神風貌,而在這些個體的背後,是國人對於棋類運動越來越不糾結的過程。這個過程,某種程度上說,就是中國日漸強大的過程。




文章內容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平台觀點。


本文作者:

李岩,

騰訊文化主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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