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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制「娘炮」?不如了解下動畫中男角色的中性化審美

原標題:抵制「娘炮」?不如了解下動畫中男角色的中性化審美



今天可以給纖細俊美貼上「娘炮」的標籤,明天又會否覺得肌肉之流,謂為不雅呢?


文 / 龍六


前段時間,新華網發表了這樣一篇文章《辛識平:「娘炮」之風當休矣》,引發了網友的激烈討論。


說來有趣,自從微博出現了篩選留言功能,常常會出現評論與轉發彷彿兩個世界的情況,這篇文章也不例外。




無論爭論雙方是如何被隔離在兩個戰場的,新華網的導向作用仍舊不容小覷。隨著這篇文章的出現,緊接著就有傳言,某電視台的大型晚會在表演者方面「限娘」


然而傳言終歸是傳言,在大家都還沒有摸清楚新華網所謂「娘」的尺度之前,「限娘令」一事大致難以成型。


說到底什麼是主流敘事中的「娘炮」?他是如何形成的?這個本身就帶著男性傲慢氣息的詞語,被主流媒體用來標籤化男性藝人時,反對它的人到底在反對什麼?支持它的人又出於怎樣的考量?


這個問題似乎可以在日本動畫、漫畫的發展歷史中探到一些蛛絲馬跡。下文以日本動畫漫畫角色為例,嘗試給這個「娘炮風波」找到一個區別於男性敘事線索的註腳。


什麼是娘炮?


在開始討論之前,「娘炮」的概念是個繞不開的問題。儘管這個帶有侮辱性的詞語周身散發著性別歧視的惡臭,但是為了接下來的討論還是得想辦法去釋義它。

在傳統的語境里,娘炮一詞代表的是男性的行為舉止女性化。


之所以稱這個詞傲慢,是因為他擅自將男性的行為舉止限制在了一個框架里,如果說對於女性的羞辱更多的是「蕩婦羞辱」,那在侮辱男性方面,傳統敘事酷愛的大概是一種「女性羞辱」。言下之意,你已經墮落到宛如女性的地步了。


關於「娘」這個符號,這中間涉及到一個指代概念的偷換。直觀一點說,根據新華網這篇文章來看,在主流話語(傳統話語)口中,時下的中性化打扮的男性被強行定義為偽娘(Femboy/男の娘、おかま)。



而站在這種觀點的對立面的不少女性消費者眼裡,時下中性化打扮著裝的男性則是單純的美少年



所以下文中我們徹底拋棄掉「娘」這個能指,直接將其所指的「美少年」的概念提煉出來。用以分析日本動畫、漫畫中,美少年是怎麼形成的。


日本動畫的線索——女性的成長


在展開分析之前,我認為美少年是被伴隨女性話語權增加,被審美選擇的產物。在當今社會她表現為多元審美的一支,並永遠不可能成為審美的全部。與此同時,這種審美選擇背後還暗含著兩性之間權力關係的博弈。


?女性功能化與沒有美少年的時代

日本動畫伊始,我們在動畫作品形象中鮮少能看到美少年的形象。


從十九世紀初的《塙凹內 名刀之卷》開始算起,一直到近十九世紀中葉,男性的形象大都處於一種相對粗獷的造型。有的人物形象脫胎於早期漫畫,通過「紙動畫」、「黑板動畫」等平面形式,形成了一種樸素的白描風格。



圖為《塙凹內 名刀之卷》


男性角色的形象從武士到英雄人物、政治家不等。



圖為《ビールむかしむかし》


而這個時期的女性形象則是所謂的功能性女性——大多以母親的形象出現,即不以相對獨立的社會身份出現,而作為倫理關係的一端出現。並且另一端聯繫的往往是敘事中的主體男性。



圖為《お蝶夫人の幻想》

而以女性作為敘事核心的作品中,故事主旨往往是單純的愛情故事,而且女性角色上當受騙的居多。如《蝴蝶夫人的幻想》、《瓜子姬與天邪鬼》等。



圖為《瓜子姬與天邪鬼》


最值得玩味的大概還是《瓜子姬與天邪鬼》這個故事,瓜子姬的形象,她的起源可以稱之為女版「桃太郎」。只不過桃太郎源自一個漂流在河中的桃子,而瓜子姬則源於一個瓜。


類似的出身,因為性別的不同,桃太郎踏上征程,獲得夥伴(奴僕),而瓜子姬卻被天邪鬼欺騙,命途堪憂。


性別賦予角色不同的命運,而在故事中,真正造成這些命運的往往是人物性格與個人能力之間的懸殊差異,女性成了軟弱,多愁善感,缺乏領導能力的象徵。這些源於民間傳說的故事,可以說是那個時代的典型敘事。


?英俊而魁梧的男性英雄與摩登的女性助手


從上世紀五十年代開始一直到七十年代。這個時期的日本經濟高速發展,脫離了戰爭的泥沼,配合美國方面經濟的扶持,動畫作品的數量和質量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在這個時期,日本社會的男女關係經歷了一個較大的變化。戰後負罪的男人們,與同時承擔著社會責任和家庭責任的女性之間,基於生產關係的變化,社會地位也逐漸發生了變化。


儘管這一時期的作品中,倫理功能性的女性形象仍舊存在,但卻不再是敘事中最常見的人物類型了。這一時期的作品中,比較有日本特色的是SF類型(Science Fiction),除了《鐵臂阿童木》的設計以外,我們經常能看到的是英俊而魁梧的男性英雄與摩登的女性助手。


圖為《ビッグX》



圖為《科學忍者隊ガッチャマン》


這個時期男性角色的人物發色大多還是黑色,但女性角色的頭髮無論是造型還是色彩都更加時髦,也更加接近歐美化。可以說這一時期,因為在傳統的生產關係中難以照見現在的女性形象,所以創作者索性將故事的背景從日本擴展到了全球。



例如上圖的《再造人卡辛(1973年版)》(新造人間キャシャーン)中的卡辛形象。儘管在年齡設定上尚且算是少年人,但是整個體格上來說,除了身高略低以外,基本是個健碩的成年人體型了。故事的背景也是禍及全球的災難,被用來襯托主角的女性角色也各個金髮碧眼。



圖為《再造人卡辛(1973年版)》


總的來說,這個時期的動畫作品中,女性的形象從功能性角色向社會功能性角色轉變。儘管仍有花瓶之嫌,但好歹走出了家庭,擁有了社會身份。

男性的形象較之過往開始追求五官與肢體上的美感。如佔據臉較大比例的眼睛,高挺的鼻樑,相對白皙的皮膚,健壯的身材,凡此種種。當然這並不是說這個時期所有的作品都兼具這個特徵,只是與前一個時期相對比來說,開始出現這樣的男性形象。當然這距離我們所描述的美少年形象還有一些距離。


?成為男性的女性與被封神的女性


以《銀河鐵道999》為分割線,這之後的女性形象更加的豐富而多元。



圖為《銀河鐵道999》



圖為《阿拉蕾》


但即便如此,有兩個慣用的敘事套路仍舊值得人們注意。那就是成為男性的女性與被封神的女性


70年代初經典作品《凡爾賽玫瑰》誕生。故事講述了自幼被父親當做男孩撫養的女主人公,以男性身份參與到法國波旁王朝末期的政治風波中的故事。


圖為《凡爾賽玫瑰》


變裝為男性的女性,是少女漫畫中非常常見的套路,從《凡爾賽玫瑰》到《花樣少男少女》,從《婆娑羅》到《活力100%》,這個敘事套路之所以能夠如此長盛不衰,其背後暗含著女性對於男性所獲得的社會尊重與認可的渴望



而另一個經典的敘事套路是被封神的女性。同樣是上世紀七十年,《尼羅河的女兒》這一作品中,女主人公由於其利用現代知識救助了當地的居民,再加上與傳說中的「尼羅河女兒」一樣,都是金色的頭髮。她的所作所為印證了傳說,因此被「封神」。



圖為《尼羅河的女兒》


與她有類似際遇的還有《天是紅河岸》中被封「戰爭女神」的鈴木夕梨,《不可思議遊戲》成為「朱雀巫女」的夕城美朱等等。可以從封神的橋段中看到,不是女性選擇成為神靈,而是「被」選擇成為神靈。尼羅河的女兒因為印證了傳說,戰爭女神的封號也是女主出現在前線之後,為了穩定軍心而被男主人公以祭司身份封神。


越過男權,女性悄然在試探這某種底線,借住所謂神的力量是否可行?


透過「性別轉換」與「封神」這兩個極具象徵意味的敘事橋段,筆者將19世紀70年代到2000年前後,不斷湧現的重複敘事看作是女性在抑制之後的發聲。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開始,男性形象中也加入了許多被認為是屬於女性的元素


圖為《聖鬥士星矢》瞬


《聖鬥士星矢》中的瞬為例。瞬的聖衣的主色調是桃粉色,作為仙女座的聖鬥士,相信不少觀眾在幼時曾經誤以為瞬是女性。幼時的刻板印象可能來自於瞬的溫柔性格、亮眼的桃粉色聖衣還有流淚哭泣的場景。作為被正面表現的角色,瞬的人物形象比之過往的主流男性向作品中出現的正面男性形象要細膩很多。


不僅僅是瞬,《幽游白書》中與玫瑰為伍的長髮藏馬,《彩雲國物語》中美到令人失神的黃奇人,《今天開始做魔王》中腹黑優雅的薩拉等等。這個時期開始出現這種個性內斂,形貌美艷,舉止優雅的男性角色。他們往往長發披肩,身上帶有隱約模糊掉性別的元素。但總的來說,在身形設計上,基本還是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寬肩窄胯的男性形體特徵。



圖為《幽游白書》藏馬


回顧日本動畫史,大範圍的出現這樣造型的主要人物,有的還是主要人物里的正面人物,可以說是對當時社會審美風貌的一個全面的反饋——人們對於男性審美的變化悄然發生。


比照這個時期日本經濟,經濟泡沫崩潰,女性參與到社會生活的比重增加,隨之而來的還有話語權增加。


?多元審美與極致的美少年


2000年之後的動畫和漫畫創作整體趨勢是多元的,無論是男性形象還是女性形象都基本擺脫了刻板印象的束縛。至少對於大多數動畫愛好者來說,不會有人因為男性角色長發,化妝,服裝華麗而大驚小怪。


與此同時,美少年的形象也在不斷被推到極致。

《黑執事》中混雜哥特與英倫元素的少年夏爾·凡多姆海恩,《高達〇〇》里齊耳短髮,女裝卧底的提耶利亞,《犬夜叉》里喜好女裝的蛇骨等等。他們身形纖細,臉部輪廓柔和中性,從美的角度來說,也各具特色。


更加值得注意的是,這種中性美的發展並不會影響其他類型的存在。我們仍舊能在《JOJO的奇妙冒險》中看到截然不同的男性形象。兩性之間權力關係的問題算是歷史遺留問題,所謂博弈,最終求的無非是兩性能夠平等的表達審美訴求。



圖為《JOJO的奇妙冒險》


從動畫史回到「娘炮」風波


我們回到這場討論的起點,中性化美少年的審美選擇背後,有更為複雜的女性心理基礎,在這裡不展開討論。只說這篇夾雜著公權力氣息的,充滿蔑視口吻的評論,帶著一種濃厚的男性本位思想。看起來像是橫空出世,但實則算是老調重彈。


其實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就曾有一場關於「硬漢和奶油小生」的大討論。這個時間節點非常有趣,剛好是我國改革開放、經濟大發展的時期,同時也是思想解放的一個關鍵節點。在這個時期爆發這場以「硬漢」審美為尊,聲討奶油小生的論戰,可以看做是男性刻板印象受到衝擊的實例


年紀尚輕的觀眾可能不知道,在論戰中奶油小生的代表人物就是在舊版《三國演義》中扮演諸葛亮的唐國強。



所謂奶油,在現在的審美看來大致應當歸類為俊朗,比照前文對日本動畫史中男性形象的分析里,這些「奶油小生」們甚至連第三個階段的男性形象都算不上。


可即便如此,以唐國強為代表的一批容貌清秀俊朗的男演員,仍然被持續污名化,以至於產生自卑和急於轉型的心理。可見兩性平等的道路上,受害的永遠不僅僅是女性這一方,不符合男權預設性別框架的男性同樣也是受害者。


而被輿論擁簇的硬漢形象,請各位感受一下。



高倉健的形象固然有他的帥氣之處,可小孩子才會做選擇,成年人不能兩個都要嗎?



圖為新華網《辛識平:「娘炮」之風當休矣》節選


說到底,本文一開始提到的新華網文章多處偷換概念,將不同的審美趣味圈禁,將外貌與業務能力對立,今天可以給纖細俊美貼上「娘炮」的標籤,明天又會否覺得肌肉之流,謂為不雅?


另外,對於業內的亂象逐末舍本,痛斥粉絲經濟帶壞娛樂趣味,卻不加思索其形成的深層原因。那麼我們不禁要問:


粉絲經濟的消費主體會因為這道「限娘令」改變審美嗎?


行業亂象的本質矛盾出在演員和偶像藝人的臉上嗎?


這些被標籤化的男性藝人是活該背負污名嗎?


簡單粗暴的處置當然輕鬆,但真的有效嗎?


最後的最後,新華社藉助龔自珍「病梅」的意象批評「病態審美」,實際上完全誤解了關於龔自珍的本意:他所說的「病梅」,抨擊的從來不是「以曲為美」的梅,而是認為梅花「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的文人畫士。


正因為這群庸人存在,才導致了天下的梅花被同樣的標準束縛,養梅的人為了迎合他們的嗜好摧殘梅花,以至於天下梅花都長成了病態。龔自珍談「病梅」,根本不在於「病梅」的審美,而是對束縛人們思想的規則發出抨擊。


有誰規定了梅花只有長成一種模樣才美呢?難道不符合文人畫士標準、恣意生長的梅花,就不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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