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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妞夜闖軍統局(民間故事)

嘉陵江邊,亂石崢嶸。歌樂山上,濃霧重重。 「 國民黨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 」 坐鎮重慶,山城為之悚然。然後,有這麼一個女人,千里迢迢從大不列顛來到重慶,要從這據說是水潑不進、針插不透的軍統局電訊處取走絕密的密碼資料 ……

我要一個女翻譯,最好是風流一點的

一九四一年,歐洲戰場大戰正酣,希特勒鐵蹄已經踐踏了大半個歐洲。十萬精兵集結英吉利海峽,鋒芒直指日不落帝國。德意志之聲電台每天在重複戰爭狂人希特勒的誓言:踏平英倫三島!德軍兵臨城下,英國首相丘吉爾不得不對後事有所考慮,於是授權聲名卓著的蒙巴頓勛爵選派一個軍官團,前往中國學習敵後游擊戰術。中尉凱特琳小姐被選中了 ……

「 你在開玩笑? 」 凱特琳小姐大惑不解。

「 諜報專家去學游擊戰,屈才啦? 」 上司不無揶揄。

「 可以這樣認為。 」

「 你了解戰場上的局勢嗎? 」

「 當然。 」

「 我是說東方戰場,那個日本。 」

「 據我所知,起碼在目前,跟我們關係並不密切。 」

「 我必須說明,你的看法是不正確的。事實上,東方的戰事與我們的關係太密切了。我們要求美國在歐洲配合,而美國則要求我們在東方助他們一臂之力,這些美國佬也不得不承認我們在東方基礎雄厚。 」

「 你想讓我去東京偷密碼? 」

「 不,不是去東京,而是去中國,去重慶。 」

「 去重慶?國民黨那兒? 」

「 對,重慶,國民黨軍統局電訊處。 」

「 這些人給我的印象可不怎樣。 」

「 嘿,可千萬別小看了那些人。他們在破譯日本海軍和空軍的密碼通訊方面,頗有成效,偷襲珍珠港之前四十八小時,他們便已作出了相當準確的預報。 」

「 這麼說我去出生入死只是為了我們自己。美國方面已經答應:如果得手,他們將提供一百五十架防空戰鬥機和二百門高射炮,並提供相應的炮瞄雷達。保衛倫敦需要它們,保衛英國需要它們。 」 上司話語真摯懇切。

凱特琳沉默了五秒鐘。

「 我干。但我要一個能幹的翻譯,要個女的。最好, 」 她頓了一下, 「 要個風流一點的。 」

這麼說,「軍統局不近女色」的名聲已傳到國外

重慶,軍統局總部大廳。為歡迎英國軍事代表團的到來,軍統局正舉行酒會。

總部大廳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建築,從外表看,她赭牆黃瓦,顯得穩重、蒼健。進裡面,卻是全套的西洋布置:四壁是雕花鑲板,花飾富麗堂皇,牆上掛著絲綢帷幔;三掛天女散花式水晶玻璃吊燈,燈光柔和而明亮;窗上是絳色絨綉窗帘,地上是和田地毯;大廳的四周是一組組的沙發,沙發麵都是用上好的義大利皮革製成的 …… 英國人三三兩兩周旋於主人中間,風流倜儻,氣度不凡。那些中國軍官亦輕鬆愉快,談笑風生。幾個長得很美的姑娘塗著猩紅的唇膏,身穿緊身旗袍,在來回端酒。旗袍勾勒出她們誘人的線條。

「 軍統局不讓進女人,怎麼會有這些人? 」 凱特琳輕聲地問她的譯員。凱特琳今天滿身戎裝,頭戴船形帽,一頭秀髮披在肩上,身著裁剪考究的軍禮服,蓋過膝蓋的深藍色裙子,咖啡色麂皮高筒靴子,秀麗而不俗氣,矜持而不傲慢。她的肩章表明她已是皇家空軍少校了。

「 她們是臨時借來的,戴笠一到,她們就得撤。 」 她的譯員答道。

正說著,只聽見門外 「 嘟嘟 」 兩聲,剛才還在談笑風生的國民黨軍官們立刻整衣扶冠,一個個斂神屏氣。

「 戴笠來了。 」 譯員輕聲地說道。

門被打開了。屋裡屋外鴉雀無聲。一群軍服筆挺的將校簇擁著一個文官走了進來。他走進了人群的中心,柔和的燈光下,他那油亮的頭髮泛出道道亮光,松垂的眼皮下射出一雙犀利的目光,嘴角兩邊有兩條似皺紋非皺紋的深溝,從鼻角向下延伸。

「 此人確非尋常之輩。 」 幾秒鐘的觀察已使凱特琳獲得了深刻的第一印象。對戴笠和他的軍統局,凱特琳早已有過研究,素知此人高深莫測,詭計多端,今天第一次見面更加印證了以前所聽到的關於他的種種傳說。

「 歡迎諸位光臨本局。 」 戴笠開口了。他邊上有一個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男子清晰、準確地把話譯成英語。好一口漂亮的牛津英語!凱特琳猛地感到這口音好耳熟,她的目光在譯員的臉上只停了十分之一秒,想起來了:牛津大學的同學,中國人,王本文。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他,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從凱特琳嘴角掠過。

戴笠滔滔不絕地講下去。他那浙江口音雖然不太悅耳,但也抑揚頓挫,頗有點氣勢。再加上剛健揮灑的手勢和充滿自信的神態,很能給人以一種力感和鎮定感。

「 大戰打得空前激猛,民主力量正與殘暴力量浴血奮戰。值此辰光,我們中英兩家的情報特工機關更應攜手合作,精誠團結,為世界的和平與復興共同出力。 」

王本文流暢地翻譯著,只是在 「 殘暴力量 」 這幾個字上猶豫了一下,顯然,他對局座用此詞的含義不甚理解。

講話完畢,主人逐個與賓客握手,寒暄。

輪到凱特琳了,戴笠一下擋住了陪在他身邊的軍統局主任秘書毛人鳳。

「 你先別介紹,還是讓我自己來了解一下這客人中唯一的一位女軍官。 」

「凱特琳,二十九歲,軍事情報局第一流的反恐怖專家,已經捕獲了十三名德國派遣特務。個人生活嘛,」他略停了一下,稍稍顯得有點為難,「你們的英國紳士們都認為談論別人的私事是一種罪過,那就免了罷。」

譯員幾乎是在作同聲傳譯。

「不,我很有興趣想聽聽。」凱特琳笑容可掬地說道。

「哦,想聽聽,那好啊!個人生活不甚愉快。結過婚,但離異了。事業上一帆風順,前程似錦。希望此次中國之行對您今後的事業能有所幫助。」戴笠頗為得體地點了一下頭,他又轉向了下一個,突然,他又回過頭來。

「哦,我還差點忘了,這裡還有一位可敬可愛的翻譯小姐,一個中英兩個民族相結合的完美結晶,張黛小姐。英國外交部的三秘,祖籍上海,早年移居英倫,父親是倫敦數得上的富豪。母親則是血統高貴的愛爾蘭大家閨秀。真可謂珠聯璧合。」

譯員張黛聽罷不禁臉色微紅,她聰明伶俐,才思過人,熟諳漢語、英語,這次被軍事情報局挑來作凱特琳的助手。來以前,她是很看不起國民黨那幫人的。但沒想到戴笠對她的家譜竟了如指掌。她很快恢復了常態,她要抓住這個機會,凱特琳早已告訴她該怎麼做。

「承蒙誇獎,不勝榮幸。不過,戴局長,初次見面,我可是要給你出難題的喲!」

「哦,有什麼難題?」戴笠側著臉問道。燈光下,他的那張臉顯得分外的長。外界說戴笠有張馬臉,看來千真萬確。

「還未進貴局大門,我們就已聽說貴局紀律森嚴,不許女性涉足。所以,我和凱特琳小姐頗感為難……」張黛顯得有點羞答答。這個混血兒,彙集了兩個不同人種的精粹,既有東方女性的雅緻雋秀,又有西方姑娘的奔放熱情,細眉,大眼,鵝蛋臉,配上一頭金髮,真是別有韻味;窈窕的軀體配上豐滿的胸脯和臀部,此起彼伏,更具魅力。

「哈哈,照這麼說,我這『軍統局不近女色』的名聲已傳到國外?值得慶賀。不過,你們是例外。啊,你們是例外!」他朝身邊的毛人鳳點了一下頭。「這事由毛主任負責安排。軍統局所有部門都對你們開放,發給特別通行證,你們可以自由出入,怎麼樣?」

「不勝感激。」

酒會結束,代表團參觀了軍統局的各業務單位:警務處,行動處,司法處,特技處,交通處,電訊處……所到之處,凱特琳看到的都是森嚴的保衛和井井有條的秩序。「看來國民黨中也有能人,也有高效率的機關。」凱特琳不無感慨地想。她一向以英國諜報機關的嚴謹傳統和驚人效率為驕傲,但現在,她對戴笠開始有點折服了。 「怎麼從這個森嚴堡壘中偷出密碼呢?」參觀的路上,她在苦苦思索著。飛檐走壁?這高牆電網!美人計?也無可能,她早已了解到戴笠的規定:軍統局總部的工作人員不準碰女人。違者,格殺勿論。

參觀到財務處時,凱特琳的眼睛突然一亮:因為她看到在財務處長辦公室的牆角放有一隻暗綠色的保險柜。這是一架德國西門子公司一九三九年的產品,凱特琳對它太熟悉了,閉著眼睛都可以把它打開。西門子公司的保險柜曾一度風靡世界市場。大戰爆發後,同盟國各國怕納粹諜報機關搗鬼,紛紛棄而不用。沒想到在軍統局內部卻居然還能看到這種老式保險柜。可見,再嚴密的機關也有漏洞,再嚴厲的上司手下也有庸才。凱特琳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她再把辦公室上下一打量,心裡更覺輕鬆,一個行動計劃形成了。

參觀完畢後,毛人鳳留代表團全體人員在軍統局軍官餐廳用飯。飯後,英國軍官與軍統局軍官在大廳舉行晚會。這在軍統局可是百年不遇的,聽說是戴笠的主意,經蔣介石批准,目的是要使中英兩國的軍官氣氛融洽一點,「以利合作」。

第二天,代表團中低級軍官正按計劃在聽毛人鳳介紹軍統局在淪陷區的對日作戰情況,門猛然被推開了。一個軍官匆匆跑了進來,在毛人鳳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毛人鳳陡然變色,立即宣布休息二十分鐘,讓大家用咖啡,他自己則急忙走了。英國軍官們猜測可能發生了什麼急事。

果然,不一會傳來消息:軍統局財務處的保險柜被人撬了,裡面幾千美金悉數被盜。又聽說戴笠也來了,正大發雷霆。

沒過多久,怒氣沖沖的戴笠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一群垂頭喪氣、喪魂落魄的部下。

「諸位,我要告訴大家一件不愉快的消息。」他頗為難受地開了口,「本局昨夜出現了極不光彩的事情:保險柜被盜。這本是絕對機密,但諸位都是蔣委員長請來的客人,我如實相告,並希望貴國專家能夠予以指導。」他掃了會場一眼,鴉雀無聲。片刻,後排的座位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局長閣下,盟國的情報機關之間彼此合作、配合是義不容辭的,不過,此時此地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有點不可思議。軍統局素以保衛嚴密、治理有方而聞名於世,多年來風平浪靜。但為什麼單在我們英國代表團來參觀的時候出這種事呢?」凱特琳臉上浮著一絲狡詐的得意。

譯員把話譯了過去。戴笠顯然沒想到這一點。

「這,這……對,這也正是本人想弄清楚的問題。也正是本人想就教於諸位的。請諸位一顯身手,協助本局查清是誰在這中英兩方密切合作之際製造事端。」

凱特琳敏銳地感覺出戴笠又在影射共產黨。這已不是第一次了。到中國短短几天,她就好幾次從接待他們的國民黨官員那兒聽到這種論調,而且這都來自國民黨的高級官員。凱特琳對共產黨素無好感,不過,對中國共產黨的各派聯合,共御外敵的方針卻是持讚賞態度的。所以對國民黨影射的做法十分反感。

「戴局長的意思是讓我們作為旁觀者來觀看這一案件的偵破過程呢?還是……」她有意留下了半句話。

「不,我希望你們能直接參与偵破。此外……」戴笠環視四周,最後把目光落到了毛人鳳身上:「不許外傳!」這話是對中國人說的,又是說給外國人聽的。

我已找好了一個替死鬼,一個自命不凡的好色之徒

財務處的辦公室座落在十二號樓的最東頭,這十二號樓其實不是樓,是一排質量較高的平房,因為它正好座落在一個小山坡上,與周圍其他幾幢樓高低差不多,所以,大家也就稱它為樓。那是一間布置平平的辦公室:兩張挺大的辦公桌佔去了不少面積;靠牆是一排書櫥,但裝的都是帳簿;門邊有兩隻簡易沙發。傢具簡單而粗糙,辦公用品也是少得不能再少了。看來這財務處長一定是個吝嗇鬼。

凱特琳的目光在屋裡掃了兩圈,最後落到了那個被撬的保險柜上,保險柜的門虛掩著。凱特琳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搭在門上角,輕輕地拉開一看,裡面只剩下幾本帳簿和幾沓小票。她俯身仔細地看了看門上的鑰匙孔和數碼錶,然後,再把門關上。

「誰第一個發現的現場?」凱特琳通過張黛詢問。

「我,是我。」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急忙從人群里跨了出來。凱特琳注意到他那過於油亮的頭髮和滿臉的粉刺。

「是你第一個發現的現場?」凱特琳通過翻譯冷冷地問道。

「是我。」

「你是這兒的什麼人?」

「財務處長助理,石興。」

「處長助理?這麼說,兩張辦公桌之中的一張便是你的啦?你是這兒半個主人,對嗎?」

石興點點頭。

「你認為這可能是誰作的案呢?」出人意外,凱特琳並沒有詢問當時現場情況。

「這個……這個……」石興左右看看,不知說什麼才好,「這,這很可能是共產黨的間諜作的案。」

「哦?何以見得?」

「很明顯,我們內部的人是不會幹的,所以……」

「所以就是共產黨乾的。」凱特琳接過了他的話,她心中不由得一陣厭惡,又是把責任推給共產黨。這看來是國民黨的一大特點,一切壞事醜事都推給共產黨,前日她還聽到有人說武漢失落、上海淪陷也都是因為共產黨配合不力的緣故。

「好了,你可以走了。」她冷冷地說道。待石興退下後,凱特琳對毛人鳳說道,「在破案以前,這個人不能離開軍統局總部,而且也不能再進入這個辦公室。」毛人鳳同意了。

爾後,凱特琳帶著譯員走訪、觀察了財務處的其他幾個辦公室,了解到了大概的情況:財務處長三天前去昆明出差,尚未回來,保險柜的鑰匙只有處長一人有,而且,密碼由他掌握;除非有鑰匙並知道密碼,否則,別人是打不開這保險柜的。

笑話!凱特琳心裡不屑地想,有人能造出保險柜,有人就能打開它!在倫敦理查德街上住著一名由秘密情報局控制的高級扒手,他能打開六十八種不同型號的保險柜,包括法國駐英國大使館機要庫里的那架。凱特琳的本事就是從他那兒學來的,當然也還只是些皮毛。

她又到屋前屋後轉了轉,發現這十二號樓左右各有兩個小門通向別的院子,但門口有遊動哨。左邊的那個門通向廁所和一口小池塘,進出比較松。右邊的門通向電訊處總機接線員的宿舍,一般不打開。正面是很高的圍牆,中間有一道鐵門,穿過那門便可到達電訊處。

四處轉了轉,對地形和位置大體上有了個數,凱特琳便回到了大廳,向毛人鳳提出了兩項要求:第一,出入、行動自由;第二,由軍統局增派一名翻譯。凱特琳特彆強調要一個「夠水平的」翻譯。對這第一點,毛人鳳不假思索便答應了。因為戴笠已經同意要發特別通行證。對第二點,他說還要回去物色一下,儘快派來。

翻譯第二天一早便來了,果然不出凱特琳所料,來人正是王本文。自從那天王本文在戴笠身邊一露面,凱特琳便認出了他。很快,她就打探到王本文沾著與戴局長同鄉的光,加之才思敏捷,風度翩翩,頗得戴局長好感。「把這樣的人弄到身邊,一定大有好處。」凱特琳想。

「想不到一晃四年,我們又走到一塊了。」凱特琳熱情地抓起了他的雙手。

「中國有句古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牛津大學的高材生已經掛上了少校銜,巾幗精英啊,本人自慚形穢。」

「此話過頭了。王先生跟著戴局長,同樣也是前程輝煌,聽說,戴局長很賞識你的才幹。」

「言重了,本人一介書生,除了莎士比亞和彌爾頓,別無所長。抵禦外敵,報效祖國只能憑這張嘴了。」

「可你這張嘴有時能抵得過幾十個特工。」凱特琳意在言外。

「過獎過獎!」王本文會意地笑了笑說:「戴局長讓我給你做個助手。我不知如何才好,你知道搞這一行我可是完完全全的門外漢。」 半天,待石興稍稍平靜,凱特琳繼續說:「中國有句古話,『天無絕人之路』,想必石興先生一定知道。」

石興的眼珠活動了,他從這話里領悟到了一線希望,他當然要拚命抓住它。

「少校,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不想送你上斷頭台。佛經上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信佛,但我也不以殺人為樂事。再說,你既沒有出賣國家,也沒有危害他人,充其量是想弄幾個錢。如今這年頭,物價飛漲,食品匱乏,想弄幾個錢也是人之常情,不足為怪。所以,我們並不想把事情聲張出去。」

「真的?」石興絕處逢生,激動得差點要跳起來。

「真的。但有條件。」凱特琳平靜地說道。

「條件?什麼條件?」石興迫不及待。

「很簡單的條件,你能把秦月引進你屋嗎?」

「秦月?你是說電訊處那個女上校?」

「對,就是她。」

「這,這可不好辦。那女人不好惹。」

「那女人不好惹,可這女人也不好惹。」凱特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說,人家都說你和她有一手……」

「唉,這又冤枉我了。那女人倒也真夠意思,平日里擠眉弄眼的,誰知一來真格的,嗨,她就翻臉不認人。上次,我只摸了她一把……」石興突然發現對兩員女將說這些不合適,急忙收住。

「不管怎麼說,你也總是摸過那麼一把了。要不怎麼說你們關係非同一般呢?別人能去摸一把嗎?軍統局的紀律性你是知道的,男女有私情是要槍斃的。就沖你摸了她一下,她沒去告發你,就能證明她對你也夠意思。」

「可那是上個月的事了。誰知道她現在……」

凱特琳沉思了一下,對石興說:「好吧,既然你去請她有難處,那就算了,我去請她。但是,你必須照我們說的做。你要敢搗蛋,我今夜就把你交給戴局長。」她對張黛使了個眼色,然後和王本文一起走了出來。

「蠢貨,十足的蠢貨!可惜呀,像這樣的蠢貨這裡太多了。」王本文不無感慨地輕嘆道。他們踏著月色,穿過一個小院,來到了秦月的宿舍。

石興「呼」地從被窩裡竄了出來,一把抱住秦月

不速之客的到來使秦月略吃了一驚,但她還是熱情地把他們讓進了宿舍。這是軍統局校級軍官享受的兩間一套的宿舍。布置得富麗堂皇。大概秦月正要上床,或者已經上床,身穿一件真絲睡袍,上面綉著松柏、仙鶴。可能是睡袍的腰帶收得過於緊了點,秦月豐腴的體態被生生地勾勒出來,每走一步都可以隱約看見那豐碩的乳房和臀部在抖動。很明顯,即使在來客中有王文本這樣的男性,也未使身著睡袍的秦月窘迫,她照樣自如地給客人遞煙、倒茶。凱特琳明白了為什麼像石興那樣的膿包男人都可以對她動手動腳。

「深夜來訪,唐突之至,不勝抱歉。」王本文與其說是在翻譯,還不如說是自己在寒暄。

「哪裡。貴客臨門,不亦樂乎,我正愁沒法打發這漫漫長夜呢。聽說凱特琳小姐和王先生在牛津時還是同學?」秦月話題轉得很快。

「三年同窗,總算還有一點同學情誼吧。」

「好哇,如今一個是英國情報局的少校,諜報高手;一個是軍統局的紅人,戴局長的得意門生。如今你們碰到一塊,真可謂珠聯璧合啊。」上校表情玄妙,話外有音。

凱特琳決定把話題轉過來:「秦上校,石興的事你聽說了吧?」

「石興?還是那個保險柜的事?」

「對,事情不好辦呵。看來,軍統局必須公祭,用他的血洗恥了。」凱特琳不無惋惜地說。軍統局內部殺人叫「公祭」,本是戴笠的一大發明。凡是這兒的工作人員被殺,不管死於何種原因,都要舉行一次公祭。讓全體人員參加,還要「瞻仰死者遺容」。凡是違反條例被處決的叫「殉法烈士」,凡是因公遇難的叫「殉難烈士」。但不管屬於何種「烈士」,死者都能有口好棺材。戴笠這一手確實高明,既安撫了死者,又震懾了活人。

「怎麼,石興跟這案子有牽連?」秦月有點緊張。

「豈止是牽連,他就是作案者!」

「這……」秦月突然不言語了。

沉默有頃,她問:「你們來訪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但我看不出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她鎮定自若。

「確實有點關係。沒有關係,我們就不會深更半夜地來驚動您了。」凱特琳慢慢地說道。她有意要把這段時間拖長點,以增加對方心理上的壓力。「石興承認了是他撬的保險柜。我們按他的交待已經找回了那失竊的美元。本來,事情到此該收場了,但絕望中,石興還說出了另一件不太光彩的事,」凱特琳打住了話頭,平靜地看著秦月。「一件牽涉到秦上校的事。」

「牽涉到我?笑話!」秦月不動聲色。

「對。我也不相信,才華超群、前程輝煌的軍統局電訊處上校副處長怎麼可能去跟一個……」

「什麼?那個石興胡說了些什麼?」秦月終於忍不住了。

「他說你和他有關係,說這關係是上個月開始的,當時,他在您這兒摸了一把……」凱特琳端出了王牌。

秦月的臉變色了,一陣紅暈泛了起來,隨即,紅暈消失,變得慘白。她在後悔?在惱恨?讓男人摸一下能得到快感,但也要付出代價,有時,這代價是昂貴的。

「他還說,他是為了你才……反正他必死無疑了,所以,也不讓你……」凱特琳又加了一句。「我們認為他是在胡言亂語,所以特地來告訴您一聲。明天一早,我們就要把他交給戴局長。如何發落,自有戴局長決定,至此,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我想再重複一遍,認識您真高興,好,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告辭了。」

他們從秦月的宿舍里退了出來,皮鞋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屋裡的秦月心亂如麻。當凱特琳一說出石興那天與她做的那點小手腳,她就感到腳下的地皮在活動了,這可是玩命的事情。三個月前,一個特工把一個清潔工引到了房間,結果便宜沒占上,反倒挨了槍子。戴老闆自己好色無度,玩女人如同換襯衣,但對部下,特別是對電訊處的部下毫不容情:男女私通者,格殺勿論。唉,這該死的石興,當初你死纏著我,如今卻……秦月感受到事情嚴重了,她不能坐等他去告發,刀子要趕在前頭,或許……想到這裡,她倏地站了起來,衣服也來不及換,順手抓起一件毛衣披在肩上,出了宿舍,朝石興的房間匆匆走去。她身後,有四隻眼睛在盯著她,眼睛裡閃爍著得意的微笑。

穿過一個小院子,她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了石興的宿舍門前,門虛掩著,她一伸手推了進去,房間里光線黯淡,只有石興床頭的一盞床頭燈亮著。

「石興,」她叫了一聲。

「誰?」一個聲音從被窩裡傳出。

「石興,你起來!」秦月一副長官派頭。

「你是誰呀?」石興又問了一聲,人還是沒有動。

秦月不耐煩了,走到床前,掀起一角被子。石興正雙手抱著頭,朝里躺著。

「快起來,我有話問你!」

「什麼事,煩死人了。你不知道老子心裡不痛快?」石興罵罵咧咧,慢慢地坐了起來。天哪!他上身光光的,但願他下身別這樣。突然,石興以一個迅疾的動作一把抱住了秦月,光溜溜的身子「呼」地從被窩裡竄了出來,秦月大驚失色。

「你,你這是幹什麼,想找死啊?」她慌忙推開他。

但遲了,只聽見「咔嚓」一聲,一道刺眼的鎂光掠過。

「誰?」秦月真的慌了神,她朝「咔嚓」的地方轉過身來,她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第二聲「咔嚓」又響了。如果第一聲「咔嚓」只留下一個婦人和一個光著身子的男人抱在一起的畫面,那第二聲「咔嚓」則清晰無誤地展示了這個女人的尊容。

完了!一剎那,秦月只覺得天旋地轉,軍統局的王牌特工,經歷過沙場大小征戰十幾年,到頭來卻乖乖地鑽進了別人的圈套。 身後的門被推開了,凱特琳和王本文出現在門口,石興早已像泥鰍鑽回了被窩。這時,秦月才看清楚,剛才站在門背後照相的是張黛。

「為了不影響石興先生的睡眠,我看還是另找個地方談談吧。再說,也總得給他點時間穿上衣服,免得著涼。」凱特琳慢條斯理地說道。

「有幸在石先生的床前看到秦上校,真是眼界大開。」王本文嘲諷地說道。

秦月已經鎮定下來了,她要破釜沉舟了。「你們這是陷害,不折不扣的陷害!」她用一種若無其事的腔調說。

「誰能證明?」凱特琳冷冷答道。

「我!」她奮然反抗。

「你自己?深更半夜,穿著睡衣的上校跑到石興床前,難道是商量公事?」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秦月發現自己已經成了陷入籠中的狸貓,再掙扎也是在劫難逃了。

「說來也很簡單。借用一下你保險柜里日本海軍的密碼本。注意,是借用。待我拍完照,完璧歸趙。」

「這是軍統局的絕對機密,也是我們電訊處多年的心血……」

「知道,要不還用我們萬里迢迢到這兒來嗎?」凱特琳不無得意地說道。

「你們想在哪兒拍照?」

「在你宿舍里。」

「那好,咱們走吧。」秦月若無其事地說道。

凱特琳對王本文使了個眼色。自己和張黛跟著秦月出去。

到了秦月的宿舍,秦月從床邊的一個隱蔽處取出一串鑰匙,對她倆說道:「你們在此稍候,我去把密碼取來。」

凱特琳嫣然一笑:「謝謝。不過,去個人保護一下不是更好嗎?」她跟上了秦月。

突然,秦月停下了,她轉過身來,看得出,她在猶豫。她還想作最後掙扎。

「我說,少校,這戲就演到此為止吧,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今後你我各走各的。我起誓,這個夜晚將從我記憶中抹去。」

「但我也起過誓,是對首相,對英國,對盟國,對整個世界起的誓:一定要弄到日本人的密電碼!」

「但即使你弄到手,你也帶不出去,戴局長明天早上就會知道的。」

「不,不可能,除非是你去告密。不過,這樣一來倒霉的首先是你自己。而我,你大概不會不懂得外交豁免權這個詞的含義。上校,我要的又不是你們軍統局的密碼,是日本人的密碼,你們精於此道,破譯有方,而我們則遠遠落在你們後頭,實在不得已,才來……說到底,也是為了反法西斯,何樂而不為?」

秦月沉思片刻:「那好,走吧。」

她們無聲無息地穿過前院,來到了圍牆口的鐵門前,哨兵亮了手電筒,認出秦月和凱特琳,沒加盤問。她們穿過了一條走廊,最後來到了電訊處譯電科門前。

秦月掏出鑰匙,開了三道鎖,門打開了,這是一扇密封門。她們走了進去,秦月隨手把門推上,並啪地按亮電燈。

「小姐,小心。」她說道。突然,她以一個猛虎掏心之勢,雙掌緊合,閃電般地朝凱特琳兩個乳峰之間的深溝猛擊過來,好厲害的一招。

電燈爆亮的閃光使凱特琳感到短暫的目眩。短暫的,五分之一秒,但也就在同時,她已感到了撲面而來的殺機,她本能地一閃,躲過去了。

秦月一著落空,連忙收拳縮腿,緊接著又是一個「青蟒吐舌」,三個指頭直朝凱特琳的前額刺來。凱特琳頭一偏,又躲了過去。她心裡明白,對手使用的是一種叫「摩納西」的中西合璧的拳術,據說是由一個叫摩納西的美國教官彙集中國和西洋拳術的精粹而創立的,頗受特工們的歡迎。她也知道她們兩人都不想置對方於死地,她要反擊了。思索間,對方第三招又過來了。秦月體態健壯,出手甚猛,右掌成三十五度角,直劈下來,凱特琳腳步靈活,身姿輕盈,跳出半米外,又趁對方收勢,跟上半步,左手搭住對方右手腕,出右腿,抵左腳,猛一用勁,秦月被掀空了,凱特琳迅速邁出右腳一勾,秦月後背朝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下,睡袍的一角正好勾住了一把固定在地上的值班座椅,「嘩」地一下,右側一個口子一直撕到腰間。凱特琳左腳蹲,右腳跪,右手的拇指和中指虛按著秦月的咽喉。

「怎麼樣?上校,味道不錯吧?」

秦月睜開了眼,她想動,但感到了咽喉上的份量。

「這是柔術。一種有名的格鬥術,至少已有六百年的歷史,據說甚至可以追溯到日本的鎌倉時代。它的特點是可以讓人處於半暈眩狀態……」凱特琳侃侃而談,倒像是在訓練地上摔倒的學生。

「我認輸。」秦月嘆了口氣。

凱特琳將她扶起來,幫她拍打了下背上的塵土,又戲謔地在她裸露出的右臀上捏了一把,「太誘人了,可惜我不搞同性戀。」

五分鐘後,她們一起走出了電訊處的鐵門。在秦月的卧室里,張黛準備好了照相機,正焦急地等著她們……

說到底,這尾巴還是戴局長自己提供的

「經過就是這樣?」在飛馳的轎車中,商務參贊查克這樣問道,他剛聽完凱特琳的故事。

「就這樣。」

「這樣說來,大名鼎鼎的軍統特務也不過如此。」

「不,能人還是有的,而且還不少。但問題是能人也有薄弱點。只要抓住薄弱點,能人也就不能了。秦月就是一例。作為一個女人,我嫉妒她的丰姿,作為一個諜報軍官,我佩服她的技能。應該承認,我不比她高明多少。只不過,在這個回合中,我抓住了她的一條尾巴,但說到底,這尾巴還是戴局長自己提供的。要是他對部下的性慾稍為開放一點,我這趟只能空手而回了。」

「那個石興到底是怎麼回事?」

「蠢貨一個。我懶得談他。」

「那麼說那保險柜事件也是你的傑作?」

「雕蟲小技罷了,權作一塊鋪路的台階。」

「那個王本文呢?」

「有意思的人物,聰明過人但優柔寡斷,經常處於矛盾狀態。既想高官厚祿,又不想與蔣介石為伍,就這麼回事,何去何從,要看他自己了。」

沉默。轎車飛馳。

「可憐。」半天,凱特琳又迸出了兩個字。

「什麼?可憐?你說誰?」

「還能有誰?那個秦月。呆在那種地方,真是辜負了她那琦年玉貌。作為一個女人,我不能不表示同情。」凱特琳輕輕地嘆了一聲,隨手關上了車窗。

轎車沙沙地向前飛奔,把山城的燈火拋到了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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