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機的天空——波音的T-X和貴飛的FTC-2000G

原標題：教練機的天空——波音的T-X和貴飛的FTC-2000G

今天，波音公司的T-X項目的頁面上換了個封面，這意味著波音正式拿下美空軍下一代高級教練機合同。下一代教練機T-X計劃開始自2003年，美軍招標一種新教練機替代當時平均機齡已經近40年的諾斯羅普T-38，項目自2013年正式啟動。這會是一個總合同額預計超過200億美金的大單子，幾大巨頭紛紛拿出了自己的方案。有趣的是，大部分選擇了與國外企業合作，在一些成熟設計上改進。這無可厚非，教練機的關鍵是成熟可靠低成本，可以「模擬」作戰就可以。所以半世紀前設計的二代噴氣飛機T-38現在還能完成訓練F-22/35飛行員的任務，只是機體實在太老了，必須更換。

波音的「官宣」

保守的諾格方案

生產了T-38的諾斯羅普格魯曼拿出了一個非常保守的設計，他們跟英國BAE合作，推出了BAE 鷹式教練機的最最最最新改進版。問題是，BAE鷹雖好，也已經是年過四旬了，它上一次參軍美國還是1988年的海軍教練機計劃，發展自鷹Mk70的T-45現在依然是美國海軍艦載機飛行員的飛行搖籃。那時候BAE還叫BAC，他的美國合作夥伴叫麥道。

上屆珠海航展上的英國紅箭表演隊使用的就是鷹式，本屆能看到使用同型機的沙特表演隊

這個與競爭對手相比全面落於下風的方案讓人懷疑諾斯羅普的誠意。不過，諾斯羅普也確實沒那麼饑渴，他正在忙於競標美軍下一代轟炸機B-21的合同，對諾斯羅普來說，玩轟炸機，他沒有對手。有趣的是，2015年，諾斯羅普突然宣布由旗下的縮比複合材料公司拿出了一款全新的教練機設計，當年首飛。救急的新飛機氣動布局全面繼承自T-38，可以看成是T-38的新時代復刻版。縮比複合材料公司是由我最喜愛的航空設計師伯特魯坦創立的，被諾斯羅普吃下後變成了後者的創意實驗孵化器。很遺憾，2017年2月，諾斯羅普宣布退出T-X競標。

諾格的全新教練機原型機，圖源見水印

韓國人的野心

另一個巨頭洛克希德馬丁則把自己的小弟韓國航空工業公司(KAI)推上了前台，洛馬和KAI拿出的作品是T-50金雕。金雕是韓國的驕傲，是目前最好賣的高級教練機之一，2002年首飛以來，已經拿下了韓國、印尼、伊拉克、菲律賓、泰國的訂單，在波蘭、新加坡、克羅埃西亞和以色列的競爭中功虧一簣，正在跟西班牙、阿聯酋、亞塞拜然、汶萊、哥倫比亞、秘魯、越南、阿根廷、馬來西亞和波札那談得火熱，甚至我國台灣地區也傳出購買意向，以及我們的「巴鐵」也在跟韓國人眉目傳情。可以看出，得益於韓國較寬鬆的國際關係，T-50的客戶和潛在客戶涵蓋了從一線強國到四線窮國東南西北各種陣營。韓國人有理由驕傲，不過他們也能清醒的認識到，T-50，或者整個韓國航空乃至國防工業，都離不開美國。KAI的大股東之一就是洛馬公司，KAI的現代軍用飛機製造能力，是在外包洛馬賣給韓國的F-16合同中鍛鍊出來的。T-50有鮮明的洛馬烙印，很大程度上，它是F-16諸多分身中長得最不像的一個。

推銷金雕，韓國人是認真的

沒有常形的通用動力和東學西漸的M-346

提到F-16，我們下一個提到的巨頭難免要擠兩滴眼淚。年輕人們都把F-16當做洛馬的作品，知道它親生母親-通用動力(General Dynamics)的人就要少的多了。1993年，預見到冷戰後軍機市場利空，通用動力把軍機製造部門整個賣給了洛馬，包括二戰後賣的最多的戰鬥機F-16一起。通用動力是一個很有特色的公司，它的特色就是「水無常形」。造船起家的通用動力在一百多年的發展史中買買賣賣，什麼有錢途就涉足什麼，什麼利空就馬上拋掉，完全沒有「歷史包袱」，更多通用動力的故事可以參考這裡。

通用動力買進賣出史

T-X的蛋糕也吸引來了通用動力，通過2008年買入灣流公務機，它重新贏得了參與航空頂級市場賭博的門票。通用動力手裡的牌是義大利航空工業公司阿萊尼亞阿瑪奇的M-346教練機。M-346也是一款很賣座的高級教練機，在義大利、以色列、波蘭、新加坡和土庫曼的天空中你都能見到它。而M-346也是「西方」現代戰機作品中「毛味」最足的那一個。

讓我們把時鐘撥回那個動蕩的1990年代初，蘇聯轟然倒塌，冷戰猝然結束，世界各地的軍火販子都嗅到了寒冬將至的凜冽氣息。通用動力正在計劃割肉瘦身，用更靈活的身段度過艱難時日。更慘的是前蘇聯的軍事工業，沒了市場，沒了領導，上游企業突然跑到了國門之外，整個體系都崩潰了。怎麼活下去？變現一切！把能賣的全變成美金！沒有非賣品！

面對帶著成箱茅台酒而來的東方顧客，米格大哥拿出了米格29，不滿意？我們還有米格31，那玩意兒是我們的空防砥柱，別說賣，擱從前看都不讓人看。米格都拿出米格31了，蘇霍伊的蘇27還有必要藏著嗎？您隨便看，隨便試乘試駕，想買生產線？拿走拿走！達瓦里希喝啦燒！除了盧布，別的都可以。

作為曾經的巨頭和高層的紅人雅科夫列夫設計局，突然發現，已經被米格和蘇霍伊壓了好多年的自己，好像還有點籌碼。就在蘇聯垮台前，蘇聯空軍正在招標下一代高級教練機，用來取代波蘭人生產的L-29海豚和L-39信天翁。在華約體系里，波蘭人被安排生產教練機。可能意識到了即將發生的動蕩，蘇聯人決定不再遵循這種慣例，最終，雅克福列夫和米格在初步競標中獲勝。比起米格的保守方案，雅克的設計更現代。

這下子遙遙無期了，雅克也得自尋生路。正好，義大利那時候也面臨教練機換代的問題，你有設計我有市場，恰奧阿蜜哥。義大利人的心思也很活絡，畢竟義大利的航空工業水平相當可以，阿萊尼亞公司的教練機造得相當不錯。當2000年雙方合作正式結束時，義大利方面給俄羅斯人付了7700萬美金，從此出現了兩個版本的教練機，俄羅斯版本叫雅克-130，義大利叫M-346，眼神不好的人根本分不開彼此。2013年，M-346拿下以色列的教練機訂單，合同價每架飛機的價格就有6000萬美金，賣兩架，當年付給俄羅斯人的錢就回本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當年對雅克的設計動心不只是義大利人，有報道稱有來自東方的朋友用四特酒換來不少指點。言歸正傳，通用動力在T-X競標中又一次當了「通跑跑」，看到獲勝的概率不大，通用動力割肉出局，接盤的是從電子產品和導彈起家的新巨頭雷聲公司。至於義大利人，由於防務工業重組，阿萊尼亞-阿瑪奇公司變成了萊昂納多公司。

自上而下：洪都的L-15，萊昂納多的M-346和雅克130

制教練機如同烹小鮮

最終奪下錦標的波音T-X也不是波音自己的作品，2013年，波音和瑞典的薩博公司簽署了合作協議，共同研發這款產品。波音雖牛，研製輕型飛機方面，薩博也有獨到的心得，它的JAS-39鷹獅多用途戰鬥機是主流三代半戰鬥機里最輕小的，外銷成績也不錯。波薩組合的項目進展順利，很快就拿出了兩架原型機。這是一款正常布局的單發雙垂尾教練機，採用一台通用電氣的F-404發動機，這款發動機同樣是很多競爭對手的選擇，也是當今最成熟的高性能中等推力渦扇發動機之一。從外觀上我們能找到很多成熟設計的影子，比如尾部就非常類似波音從麥道那裡過繼來，至今仍在大量生產的F-18戰鬥機。對波音和薩博來說，發展這樣的項目並不費力，贏得競爭的關鍵是吃透軍方的要求，以及項目管理水平。而且，從美國軍方來說，未來三十年，洛馬有F-35可以吃飽，諾格有B-21項目。波音手裡的F-18是前一代產品，KC-46加油機和MQ-25海軍無人加油機還不是主菜，再來一份教練機合同，大家都開心。

一個很大黃蜂的角度

小角色有大想法

還有幾個陪太子讀書的角色。內華達山脈公司（Sierra Nevada），這個在私人航天界頗有名聲的私人企業最紅的項目莫過於追夢者軌道飛行器。

追夢者的構型可以追溯到久遠的X-20空天飛行器

大氣層內，內華達山脈公司也很有野心，他從機載偵察監視設備入手，開發改裝輕型飛機為偵察打擊平台的市場。這次內華達山脈公司與土耳其航空工業公司（TAI）一起拿出了一個基於兩者合作的Hurjet教練機的方案。

說起來，內華達山脈公司幾乎是土耳其第二航空工業公司，兩者不但在合作生產高級教練機，還有一個更宏大的土耳其大飛機計劃。近些年來，由於吃足了地緣政治的油水，土耳其也在大搞民族復興，重現奧斯曼榮光。航空工業方面，土耳其也是從轉包生產入手，參與了波音、空客、洛馬、阿古斯塔韋斯特蘭、西科爾斯基、麥道直升機、阿萊尼亞、以色列航空工業公司的各種軍民用項目，授權生產了歐洲虎式武裝直升機和黑鷹通用直升機，其中前者還在巴基斯坦武裝直升機競標中直接擊敗了我國的武直十。

民用飛機，當然要的，土耳其也要躋身大飛機製造俱樂部，2015年，土耳其正式開始了自己的土耳其支線噴氣客機計劃，簡稱TRJ。從來沒有大型民用飛機研發生產經驗的土耳其選擇了一條捷徑，通過內華達山脈公司，搭上了德國人的航班。德國多尼爾公司是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航空製造商之一，曾經有著輝煌的歷史，但是在新世紀，他沒落了。沒落貴族也是貴族，遺產還是足夠誘人。多尼爾在上世紀末最好的產品是Do328系列支線客機，我國的海南航空也曾經運營過Do328JET。生產了110架後，Do328JET在2002年停產，隨後，88歲的多尼爾公司也宣布壽終正寢。2015年，內華達山脈的老闆法蒂奧茲曼（Fatih Ozman）為土耳其買下了剩餘的Do328JET生產線和設備，預計將在2019年生產土耳其版的TRJ-328，並在2023年生產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TRJ-628，那會是一種百座級支線客機。不過，2017年，土耳其政府宣布終止了這個項目。

土耳其大飛機的想像圖

對了，為啥內華達山脈公司這麼死心塌地愛土如金？原因是老闆奧茲曼出生在土耳其，曾經是土耳其的全國自行車冠軍，後來移居美國創業，可以說是愛國土僑的代表。相比於支線客機，教練機的難度顯然要小得多，做成的概率也更高一些。另外，土耳其的雄心不僅限於此，他們還有個T-FX計劃，跟英國BAE合作研發第四代戰鬥機，據說也是要2023年下線。

之所以說教練機是個好的切入點，下面這個競標者很能說明問題。斯塔瓦蒂空天公司（Stavatti Aerospace）公司在2017年宣布以「標槍」超輕型噴氣式飛機參與T-X的競爭。別說你們，我之前都沒聽說過這家公司的名號，上官網瞄了一眼，差點嚇出內傷。看到這家公司的在研機型名單，我有種錯誤打開了皇牌空戰遊戲的感覺。不過，標槍Javelin這個機型是有的，已經上天過了，它是由航空科技集團（Aviation Technology Group）開發的，名頭如此響亮，ATG不過也是一個小公司，標槍也是一個小飛機，最大起飛重量才3噸。事實上，標槍是美國老百姓能買到的最像戰鬥機的玩具，當然，是以試驗性飛機的名義。2005年，ATG在以色列航空工業公司資助下完成了標槍，但到了2007年，初期投資花完了，以色列人不再投錢，公司隨即破產。

標槍超輕型噴氣機，花玩具的錢找戰鬥機的感覺

美國這種小公司比比皆是，有棗沒棗打三竿，沒棗就破產清算，改天又是好漢一條。而斯塔瓦蒂肯定明白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拿到T-X的合同，但是不這麼玩，誰能認識你啊。

比斯塔瓦蒂嚴肅得多的是德士隆，從紡織業起家的這隻八爪魚自從收購了塞斯納之後一直想在航空領域有所作為，這次他拿出的是一架很有趣的小飛機-蠍子（Scorpion）。蠍子本來是為了美軍輕型攻擊/目標指示飛機的標而生的，所謂輕型攻擊/目標指示飛機是非對稱戰爭的產物。由於反恐戰爭的嚴重不對稱性，價值上億的戰鬥機、攻擊機和轟炸機對付的都是些皮卡甚至驢子，再壕的金主也玩不起這樣的戰爭遊戲。於是，光大自越戰的低成本、高續航，載彈量不低，可以持續保持存在的的輕型攻擊機就再次進入了人們的視野。這類飛機大多數以渦輪螺旋槳高級教練機改裝而來，對於沒有什麼空防壓力的小國來說，這種採購、使用和訓練成本的飛機足夠實用。蠍子另闢蹊徑，它是噴氣式的，所以沒有進入競標的第二輪。一同在第一輪被刷下來的還有前面提過的M-346。

德士隆的蠍子和德士隆旗下最著名的航空標誌——塞斯納172

用教練機改裝成輕型攻擊/戰鬥機是一股潮流，當年諾斯羅普的T-38教練機的延伸項目就是F-5輕型戰鬥機，在冷戰初期作為外銷戰鬥機曾經行銷全球，是F-16替代的對象。1990年代以後的這些新高級教練機，無一不是一開始就打譜高成低就的。普通型號給強國作教練機，裝個雷達，調高一些發動機推力，甚至把后座變成油箱，一款對於小弱國家可以擔當主力的輕型戰鬥/攻擊機就出現了。比如T-50金雕就有高級戰鬥型號F/A-50，不但可以讓自己產品的彈性更大，更是像韓國這樣的國家涉足高端戰機製造的台階。來自中航洪都的L-15，更是把這種思路貫徹到了極致，基礎教練型和高級戰鬥型一個是亞音速一個是超音速，連發動機的型號都不一樣。不過也正是因為要兼顧超音速性能，國內沒有合適的發動機，來自烏克蘭的發動機供應又出現了問題，導致高級戰鬥型的L-15目前還沒有完成。不過這並不妨礙L-15的基礎教練型是一款出色的教練機，現在它已經進入我國空軍和海軍航空兵服役，並且外銷了尚比亞。

與世界潮流相反的，則是把輕型戰鬥機改成教練機。今天，中航貴飛的FTC-2000G型教練機首飛成功，它是FTC-2000的改進型，FTC-2000是JL-9型教練機的外貿版，而JL-9則是殲教七的深度改進型。殲教七是殲七的教練型，而殲七則是中國版的米格-21。傳奇的米格-21家族第一款原型機Ye-2，於1956年2月14日首飛成功。62年半之後，米格-21家族居然還有新的成員誕生，不知道如果阿特姆米高揚和米哈伊爾古列維奇在世，還能不能認出這架飛機的米格血統，如果認出來，會不會淚流滿面。

FTC-2000G無愧是終極米格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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