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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南山居|6月|隱約雷鳴

夜色鋼琴曲—靜夜如夢

 夜色鋼琴曲

趙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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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8日

好久沒去深山,雨霧迷濛中,帶拉莫出發!車輪沿著山路而上,路邊巒石累疊,河水在右方奔騰......一些樹枝倒下後,生命枯竭在流水裡。小徑溪之上的山坡上,雜生著大片的蘆葦。

當車拐進一條泥路時,前方越來越窄,會車更難。緣山而上,道路溜滑,空氣變冷,山谷深處比山外更蒼鬱,漸漸地,看到溝里有一處農家。

:深山的農家,盆里有植物,開著星星一樣的小花。

山松野草,風聲如濤。穿過風雨中的竹林,步行獨木的小橋,不由駐足觀看幾條河流的匯合,它們從山谷沿著不同的路線急急而來,奔騰的河水,湧入眾多溪澗和洲渚的山谷。而我離它是如此之近,它以豐滿、堅定,但非常迅速的水勢流向更低之處......

像穿越了幾個世紀的夢幻者一般,目光停留在一處低矮的石頭牆縫裡,我發現了大片繁盛的苔蘚,只有深山裡最濃重的霧氣和濕潤,才能孕育出這樣厚重的生命。

採集了一些,腳邊有塊碎瓦,將苔蘚安放在上面,捧了回來。

凝望久久,你才發現,那是存在於微觀里,一個綿邈溫馨的世界。一片爛瓦,散發出的孤意,使它容納接受每一股昂揚衝激的生命,才使得自己更其波瀾壯闊、浩瀚渺渺......

原來,一個人對深山最深的眷戀,都得益於那未鑿的天真。

閉上眼睛,傾聽霧中的瀑聲和鳥啼——似乎不止一個,遠遠近近,就像不同的音階,在空中奔瀉著。近處,我聽見拉莫的喘氣和近處小動物發出的窸窣聲,但我們都只是靜靜地矗立,怕驚擾了「原住民」的平靜。

想起《萬葉集》里那句悱惻的詩——

隱約雷鳴,

陰霾天空,

但盼風雨來 ,

能留你在此 。

隱約雷鳴,

陰霾天空,

即使天無雨,

我亦留此地 。

泠泠雨未至,約約聞其聲。這首詩我一貫喜歡——磅礴的大雨要來了,但雨中似有個心弦被困的人:「雨你下得更大一些吧,這樣人間就不再有生離,和死別。」

但結尾一轉,規避了這種憂傷:「其實,無論什麼天氣,就算世界荒蕪,也有這樣一個人我,始終相信你支持你,是你不變的信徒。」

感覺到背後一陣冷意後,朝山谷另一邊的微徑中回望,看到夾有風雨的霧氣正瀰漫而來——「大雨要來了!」

急急往回趕,此時農人的雨棚下,已備好素甌香茗......坐畢,見那高煙水寒,暮色漸起。

再側耳傾聽,遠處那風聲已在雲外呼喚了。

6月19日

一覺睡到自然醒,雨下整夜,天亮未停。

將塑料桶放在檐下,聽那天籟的奏鳴——院內竹林瀟瀟,新生的枝條已被打彎了腰,雨擊落在葉子上,隨著震顫,墜入泥土。海棠樹下,有茉莉、梔子和玫瑰,它們收起了蓓蕾,積蓄著再生的力量......一隻灰鳥從我眼前掠過,覓著躲雨之處。電線上,幾隻麻雀停止了聒噪,擻著羽毛,縮成了一團。

房間很悶,打開了樓上的門,拉莫拉斐緊隨其後。

不一會,拉斐就淋成落湯雞,我這也才將那輪廓和樣貌看得清楚——她身體頎長,尖嘴瘦腮,而天生自「穿」的一身長毛,成為了它不可或缺的裝扮。回到客廳後,她伸展著四肢,像被黏在地上——在毯子上滾來蹭去,想儘快擺脫掉這一身厚重的潮濕。

吃完早餐,我給Leon朗讀《國家的視角》。一小時後,他打開音箱,我放音樂,然後各自看書。

快五點時,雨小了些,去院子看桶,已經接滿了大半。感謝天降雨水,拖地涮拖把,不亦樂乎。

歇息時候,拉莫來椅子這巴巴望我,並把腦袋搭在我扶手上,黑色的短毛淋得盡濕,散發著一股幽幽的「拉莫味」,才想起是有多久沒帶它去洗澡了。

那眼神,是有多想吃骨頭啊,但骨頭已經沒有了,去鎮上買回來雞架和豬骨,給它們各自一塊。拉莫叼了就奔去門外,狼吞虎咽完就迫不及待在外面抓門,進來後把拉斐還沒啃完的竟叼了、徑直往門口走,怕我發現做壞事,就把那半截藏在嘴裡不敢露出來。我再給了拉斐一塊,這次為了安全,它把骨頭叼到我腳背上啃。

我開始閱讀,過了一會,忽然聽到一聲凄厲,低頭一看,拉斐趴在我的腳背睡著了,竟做了噩夢。

6月21日

失眠到兩點,三點以後,全是夢魘,竟帶走眼底所有水分,又干又澀。

暗中掌燈,看《老殘遊記》,繼上次的章節,題目是「萬家流血頂染猩紅,一席談心生辯狐白」。

「難道今年萬聖節提前了嗎?」 心裡正想著,熄燈......迷迷糊糊中,只見窗帘四周已有天光——傳來女人路邊的說話聲、小孩的哭聲…...睡不著了,於是看卡夫卡的《城堡》,從去年開始到現在,斷斷續續,看到第十五章了。

4:58分,雨已停,聽到窗外今晨第一聲婉轉、尖細而歡悅的鳥鳴,伴著客廳魚缸過濾器的水聲,有時候,覺得自己就住在水簾洞。

5點15分,聽到野雞粗啞的叫聲,近處的鳥聲豐富起來。聽到拉莫劇烈晃腦袋耳朵摔打在它額頭的聲音,它一定是渴了,小豬一樣牛飲著盆里的水,爪子劃拉著地面。

想像著它在地磚上「霧雕」了一團蒸汽梅花,看到Seiya的留言:「快把青苔搬回屋裡,我昨天放在院子了,一會太陽會曬黃它。」

但有點遲了。苔蘚淋了透雨,不再輕盈,泛黃的厲害。

但晾衣服時,在頂樓角落一個爛掉的花盆裡,發現了一層薄薄的苔蘚,連土捧了回來,給上面噴了水,蒼翠的要緊。

今天又沒水了,拉斐海海的尿了一大灘,也沒有尿在墊子上。和Seiya說話,有一種柔軟的屬於人類的東西,可以對接。

下午炒了茄子,辣得去倒水,拉莫拉斐就人前人後緊跟我,好像我吃的東西總是很好吃,為了替他倆消除這種誤會,我給他倆各自餵了一截辣椒,拉斐毫不猶豫直接吞進去,辣得翻卷著舌頭直舔鼻子。卻被拉莫識破,直接用舌頭將辣椒厭棄到地上,趴到我椅子底下,嘆了一口長氣。

6月22日

早上睡到12點自然醒,2點來水了,但不能上到頂樓的泵里。接水洗碗拖地洗衣服一直忙到5點半。

為了能洗澡,我甚至愚公移水,用廚房的乾淨盆從純凈水桶往樓上搬水,大概20幾次,搬運了10加侖上去,原以為可以洗澡,結果噴頭還是沒水。

洗完就躺去床上,Leon回來問了我兩遍:「去不去鎮上啊,帶你轉一圈,我剛好買個工具。」我懶懶拒絕了,因為被抽筋扒皮那樣累。最後我起床,看見他在工作台忙活,零件工具地上桌子上擺了一大灘,他說自己在編寫程序,然後給盒子里裝了各種螺絲和電線什麼的進去,說這樣只要管道有水就能檢測到了。

:Leon編寫的PLC程序——可檢測管路中有無水、水箱水位,並指揮水泵工作。

我覺得這也太酷了,本想說:「如果明天它真能工作,你就是天才!」但覺得他萬一失敗了那得多鬱悶,這話就沒說出口。

晚上睡覺,左側腎腧穴堵得厲害,肩膀一動吱咯吱響,真的太缺乏鍛煉了。

6月23日

早晨還沒起床,就聽見衛生間有水滴聲,我讓Leon去看,他說要我抱一下才肯去,如其所願後,他迅速穿了衣服,把昨晚的鐵箱子拿了過去,鑽進竹林里忙碌。不一會,我做飯的時候,發現院子的水泵真的響了!!我想起了那句話,現在可以親口告訴他了。

圖:二樓的水罐,Leon真的解決了水壓不足、水上不到頂樓的問題。

吃完飯,我去做按摩,那位女孩服務極其認真,八髎穴和彈跳穴都刮出很多痧,我的肩頸問題也嚴重。

做完發現一個摩拜單車,掃二維碼註冊,車子瞬間解鎖,騎上去突然回到童年,感覺背上長出來翅膀。

只用了10分鐘,就騎到一家胡辣湯門口,要了一碗,裡面的肉丸已經不彈了,老闆在櫃檯後面數著錢,笑顏逐開。

坐車回家,這時收到Seiya發來的訊息並配了圖片:「我在山東發現了好大一條魚。」

我一看那圖,被徹底驚嚇了——「艾瑪,嘴邊長著長鬍子,眼睛圓溜溜的,這明明是小海豹呀。」我打了字過去,「是從沒去過動物園對嗎?」

「沒有!」

可憐孩子,你真不屬於這個時代,而是存在於另外一個平行時空。難道是不願來這鬧哄哄的人間,看這滿世界的泥濘。

到家後,直奔樓上,看了水桶真都上滿一大半了,趕緊洗了澡,下水卻又堵了。兩個小時後,樓頂的罐子里,水終於滿了。

晚上,讀尼采和叔本華,發現獨處之美。

6月24日

昨晚看第五遍《魔戒》,直到晚上3點半才上床,Seiya第一次看,竟然淚流滿面。

拉斐拉莫一左一右趴地上當護法,不一會,看到地面有一團東西,原來拉斐叼來Leon褲子,我撿起放在凳子上,不一會,她又叼來我襪子。

去衛生間,在馬桶上竟然直不起腰,扶著牆走出來,嚇了Seiya一跳,過了好久才緩解,今年這樣的事情發生3回了。還好已經開始練瑜伽了。

一直看尼采,網非常不好。媽媽發來一張照片,是四季茶花,那麼鮮艷,我還以為是假的呢;突然想到最近的醋快完了,她說7月就可以吃,但9月口感更好。

「我剛才還買了四盆小玫瑰,一會就送來,等下雨了點綴到院子。我看到路邊的小玫瑰長的可好了!」

「媽,你可以開花店了。」

「才不,我就愛養,養枯了也不悔,再買。」

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啊,我很喜歡媽媽現在的狀態,願意與我和哥哥出去玩,還喜歡養花。

我呢,上個月買書50本,一天不買就感覺缺什麼,這個月竟然買了100多本了。

下午4點,一陣風從二樓灌下來,風鈴隨之搖擺,聞到麥稈的氣息。

二樓陽光濃烈,山景益發清晰,萬物的氣味被蒸發出來。難怪聞到稻香撲人,醺然欲醉。

白色蝴蝶在花間飛舞,這種花我一直不曾喜歡,因為它幾乎是以侵略的姿態,佔據了我喜歡的黃色野菊的地盤;燕子麻雀鴿子在低空飛旋,偶爾幾隻大鳥經過我頭頂,我聽到它們的展翅的聲音;幾隻狗在遠處吠狂,密林地里,群鳥嘰喳啁瞅。

回來繼續看書,風猛得一陣陣灌下來,感覺要把風鈴甩疼。一旁的山藥藤隨之起舞,我越看它,越覺得像伏地魔身邊的那條蛇。

煮了一碗米粉,出了很多汗,快速洗了澡,給拉莫套鏈子,他都激動到發狂,好不容易拴上,他全速就滑了前去,要不是使出全身的力氣,我肯定被他當風箏放了。

外面涼快至極,家裡卻是悶籠。每次穿過巷子,一個鰥夫的毛線狗對著拉莫狂吠,拉莫欲撲,被我拽住,穿過柳樹林蔭道,轉一彎就看到整片田野,一直延伸到山腳——遠山重重疊疊,顏色深淺不一,最遠的似乎要融入進天空里;燕子貼著玉米苗的高度飛行,地里的玉米苗已經20厘米高,大多都是在麥茬里種的,但有的土地沒有種玉米,農人似乎在歇地。走近後,一群麻雀呼啦飛起,似一片巨大的阿拉伯地毯迎風掀起。幾個少年在路邊賣坐著,看到我們過來:

「快快快看,藏獒!」

「切,沒有尾巴,那是防暴犬。」

繼續前行,麥田高高的攏上,長了很多高大的灌木,幾隻小雀來回追逐,停在上面,軟枝隨即被壓彎。一股臭味隨風而來,前方不遠處一個麥田裡堆滿了牛糞,拉莫弓腰拉便便,結束後我帶著他跑了會,左邊腳腕覺得怪怪的。電線杆上幾隻精緻的鳥兒在多嘴,4層樓的高度有更小的鳥在飛,發出清脆的聲音。

在一處藍莓園旁,拉莫又開始拉,我的頭上好像有東西不斷在飄落,抬頭,原來是女貞細密的花蕾,雨一般飄下來。

歸途,拉莫在自己感興趣的一棵樹前停下,兩隻前爪吸在地上,我拽不走,只得依它。目光在麥茬里掃過,發現一株紫紅色的錦葵,葉呈腎形,三朵花已開。一隻含苞待放,開了的每朵有5瓣,先端微缺。

:在麥地里發現的錦葵。

查了百度,說錦葵的果實具有落花生般的味道,別名又叫:妖精的起司。受到它祝福而生的人,具有一股不為人知的獨特氣質,必須讓人細細品味才能發掘其中的美。

快到家時,大雨將至,拉莫卻又弓起腰來。

「好拉莫,下大雨,回家拉。」它聽懂了似的,乖乖跟著我回家。

門口,一個婦女在徘徊,上前說自己想租房子,打聽下這裡一年房租多少錢。

正說著,Leon帶著通下水道的人回家。拉莫悶聲不叫,拉斐吼個不停。

或許你還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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