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小妞天天 | 我在戰鬥民族俄羅斯的奮鬥史
訪談時間：2016年7月6日-7月7日
天天，本科就讀於大連外國語大學，俄語語言文化專業，大三時去莫斯科國立社會大學公派交流了一年，現在是莫斯科國立大學的研究生，俄語翻譯專業。莫大在世界100所著名大學中排第12位，學校的教授和畢業生有13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契訶夫、戈爾巴喬夫也都是莫大畢業的。
在俄羅斯留學期間，天天利用課餘時間參加了各大展會的翻譯接待工作，還和朋友一起自主創業，開闢了自己的留學新天地。
天天
訪談實錄：天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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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常有人問我，你為什麼要選擇俄語專業呀？其實我的第一志願是西班牙語，結果沒被錄取，就落到了第二志願的俄語。不過當初我也是了解過俄語的就業前景的，那個時候國內很多一線銀行都在俄羅斯開了分行，想著跟著大企業走不會錯的。另外我們學校的俄語專業在國內排名還是比較靠前的，畢業生一般都可以去華為、中興這類的公司或者中鐵、中建鐵路建設方面的公司。
大三的時候，我去莫斯科國立社會大學公派交流了一年。因為我們的校長是俄語出生，所以俄羅斯方面的消息比較靈通。另外我們的孔子學院中俄交流比較頻繁，留學機會比較多。當時我自己的成績還不錯，正好學校也有公派留學去俄羅斯的機會，就順勢去了。
我這個公派留學是按照自願的原則，名額根據平時成績分配給學校，交流一年的成績自動轉成大三一年的學分，並頒發交流的證書，相當於給這段交流留個念想。公派留學的名額比較多，在鼎盛時期，70%的學生都會去，稍微差一點時期也有50%的學生可以去。
雖說是公派留學，但並沒有通過留學基金委，也不是免費的。雖然我們不需要交那邊學校的學費，但是去那邊的生活費是要自理的，同時這邊大三的學費正常交。簽證的話，公派留學就是正常的留學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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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莫斯科國立社會大學排名不是很靠前，不過語言環境很好，中國人很少，我和俄羅斯人相處的也很不錯。安排住宿的時候，老師問我們想和中國人還是和本地的俄羅斯學生一起住，我為了提高口語，就義無反顧地選擇和本地學生一起住。
不過後來我還後悔了呢，因為戰鬥民族的女孩兒也是不容小覷的。俄羅斯幾乎是全民抽煙，很多女生都愛抽煙，她們經常坐在窗台上抽煙，在屋子裡放著重金屬的音樂，鬧哄哄的。我酒量特別差，我的兩個室友會特別熱情地給我倒一杯伏特加，教我喝酒。
有一次室友過生日，她們就倒了一小杯伏特加，配生冷的肥肉和酸黃瓜吃起來了。對我的話，她們會給我配一些橙汁，讓我緩緩，可是一小杯伏特加我還是會醉。我要是醉了，她們就會把我扶到床上，給我一片解酒藥，感覺會好很多；如果沒醉的話，就繼續喝，然後讓我帶她們一起跳舞。
雖然我兩個室友都有點胖，但是臉長得超級好看。有一次室友出去玩，不小心把腳扭傷骨折了，然後打了厚厚的石膏。那一個月，我每天都扶著她去醫院換藥，久而久之，我們的感情也升溫了，變得越來越好。那一年我的口語進步相當大。
翻譯學老師波波夫，算是中國通，漢語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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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的課程都是俄語教學，和本地學生一起上課。非俄語專業的國內學生少之又少，比如我們學校就沒有，因為俄羅斯人不說英語，所以不會說俄語的話交流會有點困難。當時還和日韓、各種斯坦、義大利的學生一起上過課，但是北歐、美國之類國家的學生真沒看過。
莫斯科本地人大多沒什麼耐心，整個民族都相對比較硬氣、耐心比較差，溝通的時候，他們都沒什麼耐心，甚至很急躁。我剛到那邊的時候，初次運用俄語比較難，所以俄羅斯老大媽會覺得我們素質低，俄語不好就應該在國內把俄語學溜了再過去。
不過整天浸在這個大環境中，再加上我本科的俄語基礎比較紮實，這邊中國學生又比較少，所以我還是很快就適應了。老師在上課時也比較照顧大家，都比較有耐心，經常一字一句講解，直到我們徹底習慣他們的溝通方式。除了課堂教學之外，老師經常把上課地點放在莫斯科漂亮的公園裡，還會去宿舍教我們做莫斯科薄餅，帶我們參加俄羅斯各種節日活動。整個交流過程都是偏體驗化，大家的興緻也比較高。
莫斯科人給我的印象是生猛、野性，生活比較樸素。沒出國之前還比較天真，覺得這邊的生活條件應該不錯的，結果來了之後落差就挺大的。莫斯科的經濟水平和國內一線城市差距還是比較大的。這邊的蔬菜水果都是進口，價格比較高。剛來的時候基本就跟本地人一樣吃麵包和土豆，感覺日子很辛苦，後來自己賺錢了，會買點蔬菜水果奢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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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留學生，我其實並沒有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學習上。我這個人沒事就喜歡動動腦筋，各種鑽研，於是就開始想著法子賺點零花錢。其實留學生是不允許工作的，但是那邊管得比較寬鬆，除非有人舉報，所以我經常會去展會幫忙翻譯或接待。俄羅斯的冬天很漫長，一年大約4-5個月，那時候的白天特別長。我在做展會翻譯或接待的時候，每天早上6、7點就出門了，9點左右到展會，10點上班，晚上5點下班，7、8點到家。只要沒有課，我每天都是這個狀態，日未出而作，日落而歸。
一般情況下，有四種渠道可以獲得工作機會。第一種是通過這邊留學的中國人介紹，第二種是去網上尋找相關展會信息或發布自己的相關求職信息，第三種是直接去布展現場毛遂自薦；第四種是聯繫展團的領隊或導遊獲得展會翻譯機會。剛開始的時候，我都是自己主動尋找機會，後來熟絡了，跟國內展團達成協議，機會就越來越多了，基本這一年莫斯科的各大展會，我都去過。盧布的變化幅度比較大，跨境工作一般都以美元結算。
當然也有出差錯的時候，有一次翻譯生物微科學方面的東西，每天都熬夜準備材料，但是專業性太強，翻譯得特別吃力，差點就被辭退了，不過還好堅持下來了。其實翻譯難度還好，一般生活類的都比較簡單，比如美容、燈具之類的，但是專業性特彆強的就比較難一點，比如機械、生物技術、提純之類的。剛上手的時候比較難，但是我這個人比較喜歡迎接挑戰，比較靈活。對於那些比較專業性的東西，我都會提前準備資料，和俄羅斯人慢慢溝通，最後也都能應付過來。
除了學習和展會翻譯，我平常會去博物館看看展覽，去聽聽音樂會，還自發組織過音樂主題活動，邀請愛好中國音樂的俄羅斯朋友參加。這邊的華人圈子氛圍溫馨融洽，大家經常會在一起組織文體活動，彈鋼琴、唱歌。我覺得圈子很重要，身邊的人都特別的優秀，和他們相處將我帶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讓我也更想繼續在莫斯科讀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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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只是想畢業之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安安靜靜地相夫教子。可是走出去之後，就感覺整個人的視野開闊了，思維也打開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固執和閉塞了。因為我想看的東西也多了，而且變得比以前更努力了。所以本科畢業，我自然而然地選擇去俄羅斯讀研。既然要留學，當然要選擇最好的學校，於是我選擇了俄聯邦第一高校--莫斯科國立大學，專業是翻譯學院的翻譯學專業。
如果本科是俄語專業的話，申請研究生比較有優勢，只要通過入系考試就可以。如果是非俄語專業，必須要讀預科並通過考試，才能申請研究生，另外根據專業不同，還會有面試。按照現在的匯率，我一年學費是3萬多人民幣。
物理、化學、地質是莫大最好的專業，我的研究生專業是俄語翻譯，算是莫大的新興課程，現在也比較火。除了正常的俄語課程，我們還可以選修小語種，比如德語、法語，都有專業的授課老師，另外還會有一些英文教授的課程。一個班級少則7、8個人，多則20個，一般都是10-12個人，每個班級都會有班主任。
每節課都有課後作業，作業量也很大，要完全吸收，需要花費大量精力。其實這邊的上課形式和中國很像，上課、寫作業和討論之類的。莫大的圖書館也超級大，拿著學生證就可以隨便看。但是我們一般不在圖書館學習，因為宿舍樓每一層都會有公共的學習區域。雖然學校沒有語言輔導班之類的學習輔助組織，但是這邊的華人圈子比較小，大家都會相互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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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國立大學的名譽校長是普京，與其他公立大學不同的是，莫大奉行「三不管」政策，即警察不管：莫大有自己的護衛隊，不受警察管理；教育部不管：莫大都是自主教學招生，不受教育部管理；簽證簽發機關不管：莫大有自己的簽證機構，自行為學生派發籤證，派發機構就是莫大。
現在整個莫斯科中國人並不多，大約有6萬，莫大的中國留學生（包括預科）不到2000人，以前更少。近兩年中俄的關係還不錯，交流項目越來越多，學習俄語的人也越來越多，再加上莫大的預科自費就可以讀，而通過預科考試就可以讀本科或者研究生，相比世界排名相近的大學，門檻低得多。
莫大在世界100所著名大學中排第12位，還是蠻自豪的。另外莫大是二戰之後，斯大林用德國戰俘建造的，整個設計、裝修、設施都給人很強的年代感。整個大學的建築都是城堡式的，高大宏偉，但內部裝修比較老舊，都是木地板、木製窗戶。莫大坐落在「麻雀山」上，也叫「列寧山」。整個山都屬於莫大，綠樹成蔭，景色優美，山頂有個觀景台，可以俯瞰整個莫斯科。山上還有自己的護衛隊，警察是進不來的，特別安全。平時在校園跑跑步，爬爬山，生活好不愜意。
我就住在莫大主樓裡面，這裡被稱為「文化宮殿」，斯大林式的建築風格，古老的全木質環境，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文化主題表演。龐大的莫斯科主樓滋養著這裡生活著的每一個學生，33層可以鳥瞰莫斯科，28層是地質博物館，17層是科學研究室，負一層有超市、飯店，負三層是游泳池健身房…真的像迷宮一樣。
莫斯科大學主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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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裡都沒有商人，但我覺得自己可以打破這個格局，可能是因為交流的時候經常參加各大展會，接觸了很多不同行業的人，他們都相當有商業頭腦，讓我自己也被潛移默化的影響了。因為親身的感受了國外的生活方式和處事方式，還有國內人在國外如何克服重重困難創業，所以再次來到莫斯科的時候，我就開始自己摸索著創業，也對金錢有了明確的概念，明確了自己想要什麼，變得野心勃勃了。
所以我和俄羅斯人合夥找了一個食品加工廠，雇了一個中國的廚師，大家一起投資做熟食，起名「天天熟食」。熟食店主要製作豬蹄、醬豬肘、豬耳朵、雞心、雞翅、雞腿、麻辣雞爪，後來也賣涼皮兒、甜品，這些東西比較受國人的歡迎。我們在莫斯科有中國人的各大學校招華人代理，我也有自己的物流，於是「天天熟食」就在整個莫斯科運作起來了。
剛開始生意很好，大家一聽說有中國食品出現，幾乎是蜂擁而至。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發展越來越快，銷量也越來越大，那麼問題就來了。首先是資金周轉不過來，因為我需要投入大量的錢在保鮮上，也就是需要購入冰箱。正常的熟食真空包裝保質期比較短，全莫斯科的物流調動就要一天，所以有點應接不暇。夏天的時候，問題就大了，無法囤貨，只要過期的貨全部扔掉，我就賠了一筆。一部分代理的客戶群體很大，我可以給他配冰箱，客戶群小的就沒有必要，畢竟冰箱的成本也很高。所以雖然當時熟食生意做得不錯，可是夏天真的很難運作下去，於是在虧本之前，我就放棄了，轉而尋找新的商機。
後來我聯繫了當地做熟食的中國人，將他們的熟食轉給我的代理，雖然我不經手，但是還是打著我的名號。再後來，我又發現了新的商機，就和朋友組了一個旅行社，接待商務團隊、訪問學者，當導遊。因為比較熟悉這邊的模式，也認識了一些朋友，所以機會比較多，也不缺來源。不過這樣的狀態不穩定，到年底我就要正經找工作了。我這個人就是閑不住，學習之餘一定要找點活兒賺賺錢，即使工作也要找點其他的活兒賺賺錢。
因為「天天熟食」，我偶然認識了過來買餃子的澳門月刊駐俄羅斯辦事處的記者，於是我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實習機會。當時跟隨澳門月刊參加了莫斯科各種會議、文化活動，主要跟著記者一起做採訪和會議報告，翻譯答記者問。有一次參加了中俄跨境能源會議，採訪是全程俄語，當時拿著錄音筆錄下了會議內容，回去切成一段一段翻譯，聽不懂的還要找俄羅斯人對接。這段實習經歷提高了我的俄語翻譯技能，而經常參加這樣的活動可以站在媒體前線，了解時事，感覺自己的視野更加開闊了。其實在這邊只要努力、勤快，機會多得很。我這個人膽子大，什麼活兒都敢攬，看到機會就想著要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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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我經常思考身邊的一些小事，對商機也特別敏感，會規劃未來，而且學習也變得主動了，再也不像大學那樣被動。畢竟想要的更多，而努力卻遠遠不夠，只能不斷學習。
雖然收入比較高，但是這活兒也很累，經常晚上回到家，洗臉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倒頭就睡。我打算這樣的生活狀態，只能維持到今年的秋天，因為那時候就會有秋季招聘。之所以這麼拚命，是因為我覺得女生還是獨立一點好。自從到這邊，我就再也沒有和家裡要過錢，現在打算把下半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掙出來。所以再怎麼累也沒辦法，路都是自己選的。
我覺得第一份正式的工作，還是要去正規的大企業。我馬上就要研二了，那時候準備把這些兼職都暫時放一放，認認真真地找一份工作。因為之前在國內的大企業實習過，特別喜歡那種環境，即使不賺錢，也要過去學習學習，對自身也有所幫助。反正活在當下吧，走一步看一步，路都是越走越寬的，最後的選擇很重要。
原本決定畢業之後相夫教子，但是一不小心人生的道路就改變了。有些事情不太懂，也想不明白，只能實際一點，踏踏實實做好手頭事。我覺得靠自己最靠譜，只有自己不斷努力，實現獨立，才能更好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拋棄我們的從來都只是時間，它是如此寶貴。留學的機會難得，一定要規劃好未來的道路，好好走，千萬不要白瞎了大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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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不言理想國，關注我們可以搜索微信公眾號「不言理想國」（ID：yousayutopia），了解更多各國留學生真實的留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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