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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演員》:有些演員演的是提線木偶,不是人

作者:李昱微

補完昨晚的《我就是演員》,和大家的感覺一樣,被韓雪和李蘭迪震撼到了。

韓雪自不必說,她一直都好,但李蘭迪確實讓我驚訝。去年剛看了她的《你好舊時光》,其中有一段表演讓我印象深刻的尷尬。

她演的是我中學時代最喜歡的青春文學主人公——余周周。余周周兒時被父親拋棄,和母親相依為命。當母親終於要再婚時,母親和繼父卻因車禍身亡。基於這些經歷,人物的一舉一動都帶有探清了命運底色般的穩健、成熟與隱忍,很多東西不再重要,而想要的、重要的,她會去抓住。

當時李蘭迪一出場,其實特別符合我心中的余周周,她把人物的大框架拿捏住了。

但有場戲暴露了她的經歷單薄。

當時余周周和閨蜜米喬坐在天台上談心。米喬一貫的形象都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但她其實有先天性心臟病。她的不怕建立在不知何時會死、所以才要為所欲為的心態上,根基是脆弱的。

這場戲是米喬向余周周坦誠自己的病。

剛說出口的時候,余周周認為她在編故事,便不屑地笑了。

待意識到米喬的認真時,恐懼與悲傷襲來。

米喬坦誠:我膽子很小的,跟你想的不一樣。我不敢一個人旅行、不敢坐過山車,我怕死。

此時,余周周的內心應當特別複雜:夾雜著對米喬認知的顛覆、對對方不告訴自己的責怪、對自己沒察覺出來也無法幫忙的責怪、和對未來不知能陪伴多久的恐懼。

但由於早已知曉命運的不確定性,她的框架應該仍然是穩的,只剩眼神和細微肢體中流露的悲慟

但李蘭迪的呈現方式很表象。

但《金陵十三釵》完全不一樣。她一出場就有種自知活不了、且即將喪失生命價值的絕望感。她想要去死卻有點不敢,同時又硬撐著保持尊嚴。

在對這個核心形象的堅守上,她的任何錶情都沒有讓人跳戲。

剛撞到玉墨時,悲慟但感到害怕的眼神。

提到想要清清白白地死時,強撐著保持尊嚴,但面孔帶有下一秒會哭的破碎感。

自知是舞女的到來加劇了自身的悲劇,悲慟中帶著恨意和無助感。

這個人物同樣超出她的經歷範疇,但是特別自然。我想原因之一就在於上文說的,對人物內核的堅守

在堅守的基礎上,不需要誇張而額外的行為語言,便可以下意識地詮釋「簡單的複雜性」。像是生命本身的自然流動。

於是我突然想通了為什麼有些表演看上去令人尷尬。

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演員演的不是戲,是人。而一個人定會有基於成長經歷的性格。

人物的性格與或強或弱的自我意識碰撞,構成了特定情景下的種種反應。也就是說在不同的情景中,都可以解釋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麼。

正如林洪洞教授在《表演生命學》中解釋的:「(演員需要)先把心中任務的『心象』配置發展起來,從胚胎到成形,從朦朧恍惚到有血有肉,從內心到外形,然後才能生活於它。否則就是動作和聲音的拼湊......是形式主義。

昨天李純和何泓姍的表演就讓我覺得是形式主義的。

尤其何泓姍飾演的青女,呈現給我的是模糊的面孔和渙散的意志。這個人物似乎根本沒有自我意識,更像個懦弱、委屈、任人使喚的傻白甜。

婉後剛進來的時候,她查看青女的傷口,此時何泓姍的表情顯然是委屈,甚至抿著嘴嘟了起來,這讓她的委屈變得輕佻,有種剛和男朋友吵完架馬上要撒嬌的委屈感。

接著,婉後撫摸著問「疼不疼」。她的面孔仍然是委屈的,但由於不敢抗衡,只好趕緊跑開,說「不疼」。很懦弱的樣子。

按照這個邏輯,她應該沒有力量對婉後說出「你嫉妒」、「我有愛」這樣挑戰對方弱點的話。於是這兩句台詞仍然輕飄飄的。

而若要說出這兩句話,內心定是有所依傍的。她認為太子愛她,所以婉後怎麼待她都可以忍,因為這不過是她的嫉妒。她以此作為與婉後抗衡的內心基點。

一旦有了這個基點,這兩句話也不會是輕飄飄的,她前面的反應也不該純粹是怕的。

而到了後面,當婉後要賜死她時。她的表情也是驚訝帶著點兒悲慟,可瞬間就接受了。

何泓姍呈現的青女對自己的生命毫無掌控感,才像是婉後手裡的提線木偶。

而李純雖然相對好一點,但我認為仍然有點兒飄。

之前有爭議的《七月與安生》也給我類似的感覺。

徐璐的臉上首先沒有經歷的豐富感,更沒有剛死了男朋友痛到只能麻醉自己的絕望。

而她行為邏輯的問題也在於,人物的意識是搖來擺去的。

七月一進門,安生被吵醒了,突然看到對方,嚇到摔在地上。

她顫抖著說:「七月......七月你來了」。這裡完全是心虛、害怕。

隨著七月目光的移動,安生迅速把散落的東西蓋住,然後把沙發清理出來,讓七月坐下來。

這時,徐璐呈現出來的安生在示弱,目的是討好對方。而且她完全知道自己錯了,才會拚命彌補。

但七月的反應是不理睬:我不是過來聽你講故事的,而是來和你對峙,讓你羞愧的。帶著這個目的,當七月找到合適時機時,立即拋出一句狠話:「你不覺得自己賤嗎?」

安生的反應仍然是驚到了,很難過。

但她的動機還是討好對方,便追著七月不讓她走、幫她整理衣服,並試圖用「你不懂」的方式拉回戰線,伺機安撫。

而當七月把錢甩了她一身、並把包里的東西都扔了出來後,她仍然在討好。但我的疑惑在於,既然要討好對方,應該相對認真地、一件件把衣服撿起來、再疊好放進去,而不是一把塞進去。

於是當兩個人把話挑明了、開始對峙後,這個討好姿態的安生同樣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她的憤怒源於被激怒後的應激反應,威脅力量不強,更像虛張聲勢。

而當項鏈被發現後,她又瞬間變得害怕,最後一句「我們為什麼會這樣」也像是小女孩們吵架後的悲傷。

這個人物整體都是沒有意志力的。(但我挺喜歡徐璐本人)

當然徐璐完全可以演一個意志力不強、僅僅想討好七月但又失敗的安生。但那樣的話個中細節仍然經不住推敲。

而我認為闞清子雖然相對好一點,但正像章子怡說的,還是看不清目的。除了把包里的東西毫無目的地抖出去外,既然是來對峙並逼對方示弱的,更不應該有轉身要走的行為。她飾演的七月對安生愛的感覺也不夠清楚。

這樣再去看周冬雨和馬思純的版本便清晰了很多。

同一場戲內,兩個人的層次感都要更豐富,而層次感完全源於對人物核心性格的把握。

馬思純飾演的七月很堅定地愛安生,但她要在這一場對峙中壓制對方,所以要強行把愛和悲傷都掩飾起來。她的表情便是帶著睥睨的冷漠。

語氣也是冷漠且不屑的「我還難受呢」,並沒有喊出來。

然後二人在一層一層地對壘下,七月被激發了,才開始怒吼:

直到最後安生完全示弱,七月知道自己贏了,但也輸了,愛和悲傷都掩蓋不住了,只好抱頭痛哭。

安生也是一樣。基於經歷,她的核心性格是不在乎,因此才想做什麼做什麼,又始終有對自身的嘲弄和放棄。而因為沒人愛,她又珍視愛,但兩個人的愛讓她又渴望又逃避。

所以剛開始被七月發現後,周冬雨的詮釋方法是不害怕不愧疚,畢竟自己太慘了,於是一直沉浸在悲慟中。

直到七月把水澆到她身上,她才突然醒了,意識到需要和對方解決問題了。

幾番對峙,待到七月說出「除了我沒有人愛你」時,她驚到了,開始示弱,說「你和家明之間我肯定選你」。

但討好無效,七月繼續戳中她的弱點,說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加上前面的愛,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搶。安生此時完全放棄抵抗。

兩個人都有要隱藏的、要守護的,以及種種隱藏不住和拚命守護時的表現,只有在塑造的人物有核心意志力且完全成形的基礎上,才能呈現出這樣被一層一層扒開般的豐富性。

除此之外,正如蘇聯電影大師塔爾科夫斯基所言:「不要讓演員去完成影片思想的內涵,僅讓演員完成此時此地空間里應完成的生活。真實空間裡面真實生活的再現大於電影中的內涵。」

相較於電影、電視劇中人物和鏡頭的互動,舞台劇更多需要人物和場景中物體的互動,才像是這個人真的生活於此。

張馨予演的顧曼璐首先讓我跳戲的地方就在於,妹妹曼楨是在姐姐家遭到侵犯的,姐姐應該非常熟悉屋子的什麼地方可以藏人。所以進門後像找小狗一樣四處搜尋,問「你在哪兒?」

這讓我覺得她不像在這個屋子裡真實生活的人。

這麼梳理下來,詮釋人物的要求非常高。而在這一切之前,我想,需要的是演員先發現自己的藝術生命力。先把自己活成一個真實的、自我意識很強的人,才能知道怎麼去塑造一個真實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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