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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英雄(民間故事)

隆冬臘月,朔風呼嘯,暴雪狂飛,一場罕見的惡劣天氣,正席捲整個蒙古草原。

一般人家,此時大都蜷縮在自己家曖曖的蒙古包內,就著奶茶吃著噴香的烤羊肉,不再出門。可偏偏就有那麼一伙人馬,在這狂猛的風雪之中,艱難地向前跋涉。

天氣雖然惡劣,但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人叫苦叫累,相反,每個人心中卻都燃燒著熾烈之火,每個人臉上都充滿著神聖和莊嚴,因為,他們正肩負著一項重大的使命,且必須要順利完成。那就是——護送成吉思汗的靈柩前往陝南。

時值抗日戰爭期間,中國政府因為擔心成吉思汗陵墓落入敵人之手,因此,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把成吉思汗的靈柩,從原陵墓中搬出,經榆林、延安,運往陝北高原南沿的黃帝陵藏匿。由於怕引起敵人注意,沒敢用太多的人馬,只是特別派遣了一支小部隊專門護送,雖只一個排,卻全都是百里挑一的棒小伙,排長名叫白音寶力格,更是萬里挑一的勇士,他還是蒙古人,據他自己說,他甚至還是成吉思汗的第幾十代子孫呢。用他,自然再合適不過。

此時,白音寶力格揮動馬鞭,一個勁地催促著人馬快快前行,他非常清楚,雖然他也有這麼十幾條快槍,但畢竟身邊沒有重武器,遇上大隊日軍,還是不好辦。這任務自然是越快完成越好,因此只能快速前進。

好在,人馬已經出來了幾百里地,倒是沒有什麼敵人出現,前方,已經離榆林不遠了,白音寶力格舒了一口氣,在風雪中向了士兵們高聲喊道:「大家再加把勁,就要到榆林了,進了城我會讓大家好好吃上一頓!」士兵們雖然也對這種惡劣天氣很是頭疼,但一聽有了希望,每個人頓時又都有了力氣,喊著號子,驅趕著馬車加快了步伐,馬車「軋軋軋」地碾過厚厚的積雪,飛一般地繼續前進!

可是,意外還是出現了。

領頭的士兵忽然發現前頭黑壓壓的一大片東西堵住了去路,不知道是什麼,連忙停下了車子,報告了白音寶力格。白音寶力格仔細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野狼!

是的,野狼,大群的野狼。大群的餓得瘋狂了的野狼!

在蒙古大草原上長大的白音寶力格,太熟悉這種野狼了,它們的「正名」叫西伯利亞黑狼,兇狠殘忍之極。不過它們恐怕也是比較忌憚人類的熱兵器,一般很少襲擊人類。但今天,在風雪交加之下餓了多日的它們,真正是餓紅了眼,才嘯聚一起,鋌而走險,要拿這一排士兵打打牙祭!

白音寶力格實在不想跟這群野獸太浪費彈藥,想了想,腦中靈光一閃,讓一個士兵拿過了一條口袋來。

這口袋裡,裝得滿滿的都是虎糞。是臨出發時,他特意叫人去採集來的,聰明過人的他早就預料到了半路上可能遇到的兇險,才預備了這東西。虎是百獸之王,為表明自己領地之神聖不可侵犯,一般愛用糞便劃定界限,其他野獸一旦聞見了它的氣味,必定會遠遠避開。今天,這些虎糞是派上用場了。

白音寶力格眼看著對面已經有兩隻狼慢慢地向了他逼近,忽然抓出了一把虎糞,猛地向它們一攘,這著果然奏效,最前頭的一隻黑狼嗷地一聲怪叫,掉頭就跑,緊跟著它的那隻狼也嚇得緊往後退,白音寶力格心中暗笑,還得說是老虎啊,真不愧叫百獸之王!

可是,由於風雪太大,虎糞轉眼之間便被颳了個無影無蹤,那兩隻帶頭的黑狼跑了幾步後,忽然聞不見了氣味,便馬上警覺地回過頭來,仔細審視著眼前的獵物。看了一會兒,終於發現對面並沒有讓他們真正害怕的百獸之王,於是嗚嗚地嘶吼著,又緩慢地向了他們逼近過來!

白音寶力格罵道:「畜牲!」索性把整袋的虎糞全甩了出去,那兩隻帶頭的黑狼頓時嗷嗷地怪叫著又退後了老遠,可並不離開。仔細觀察了會兒,終於也明白了這只不過是對方使用的一個疑兵之計,才放心繞開虎糞,領著大隊狼群又壓了上來,白音寶力格甚至已經看清了最前面的那隻狼露出的白森森的牙齒。

風,還在拚命地嚎叫,雪,還在瘋狂地飛舞,地面上揚起的一陣陣的雪塵,無情地擊打著人們的面頰,老天,似乎也在為這一群不幸的小部隊發出著不盡的哀嘆和愁怨。

白音寶力格嘶啞著嗓子,喝令道:「全排做好戰鬥準備,聽我的命令,隨時準備開槍!」

刷地一聲,十幾隻快槍齊齊地端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面前兇惡的野獸!

白音寶力格沒有直接就開槍,他已經看清,這個狼群隊伍非常之龐大,決不下幾百隻之眾,就是把他們所有的彈藥全打光,也不可能消滅光它們。此時,他實在是懊悔透了,出發時怎麼就沒跟團長要下那挺重機槍來,如今,也只有靠手頭上的這點東西了!

看著頭狼已經到得切近,白音寶力格猛地抬起槍,對著頭狼前面的雪地上就是一個點射,「噠噠噠噠噠……」

雪地上頓時掀起一片白煙,泥土、雪粒被打得四下紛飛,濺了頭狼一臉。頭狼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一退,狼群,也隨即停了下來。

這群狼並非沒有見過熱兵器,當然知道槍枝彈藥的厲害。面對著人類發出的最後警告,這回,它們還真的猶豫了起來。

一會兒,後面的狼群發生了一點小小的騷動,幾隻膽小的狼開始悄悄後撤。但頭狼忽然凄厲地嗚嗚叫了兩聲,馬上再沒有狼敢擅自妄動了。

頭狼已經想通了,回去也是餓死,拼一拼也許被打死,但也許會獲得食物。權衡之下,飢餓還是壓倒了它的恐懼,它終於決定,今天必須要來個鋌而走險,為了食物拼上一拼!

白音寶力格眼看著警告無效,只好咬了咬牙,正要下令開槍,忽然,有人又向了他彙報:「排長……後面,後面出現大股日本鬼子兵!」

白音寶力格順聲一望,果然,不知什麼時候,上百名的日本鬼子,發著歇斯底里的嚎叫,已經從後面逼了上來!最前頭的一個鬼子,手中有一把指揮刀,看樣子是個大官,小個子,又黑又蠢,面貌又是醜陋又是猙獰,很象前頭的惡狼。

書中代言,這個小個子鬼子名叫村野一郎,受上司命令,專門前來搶奪成吉思汗陵的寶藏。

前有野獸,後有鬼子,這十幾個人的小部隊可怎麼辦呢?白音寶力格突然感到了一種絕望。

村野一郎突然發話了:「中國人的,快快地投降!我們不殺,我們只要那成吉思汗的靈柩,裡面有大日本皇軍需要的無數黃金和寶貝!」

白音寶力格一口啐了過去:「呸!想要我們祖宗的東西,你們這是痴心妄想!快快滾開!」

村野一郎嘿嘿笑了:「別逞能了!你們不交也是統統死,那些狼的,很厲害的!若趕快投降,我們大日本皇軍可以用重機槍,替你們趕開它們!」

他說的是真的,白音寶力格清清楚楚地看到,在村野一郎身後,確實有好幾挺威風八面的重機槍。這些東西簡直讓他的兩眼都要發紅,那是……那是他多需要的東西啊!

這時,前面的頭狼再次發出嗚嗚的嚎叫,它們要發動全面進攻了!

白音寶力格奮起神威,面對蒼茫的天野,發出了一聲壯烈的長嘯,然後迴轉身來,向了所有部下高聲喝道:「大家聽清!我們已經完全陷入絕境,此戰必死!有願意投降的,現在可以過去到鬼子那邊,本排長不怪!願意隨本人同敵寇決一血戰的,現在舉起刀槍!」

刷地一聲,象是一個聲音般,十幾名小夥子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刀槍齊齊的對準了敵人,十幾個人齊聲喊喝道:「成吉思汗萬歲,萬歲,萬萬歲!」

白音寶力格再次哈哈大笑,道:「好!好!你們都是我生死與共的好兄弟!」然後向了村野一郎高聲喝道:「小鬼子!你看到了嗎?」

村野一郎心中也是暗自吃驚。

白音寶力格向了成吉思汗的靈柩深施一禮,高聲喊道:「大汗!我等雖是無名小卒,但我們卻全都是我中華的好兒郞!今日雖然勝不了敵人,但也決不會辱沒了先人,也要靠著這一腔熱血死戰到底,成就千古美名!大汗若在天有靈,請保佑這十幾名將士打死敵人!殺出重圍————」

正這時, 那靈柩中忽然有一個蒼老聲音傳了出來:「白音寶力格,我的好子孫,請放心,有本王幫你,你今天不會敗!」

此言一出,無論是中國士兵還是對方的鬼子兵,都嚇了一跳,誰也想不到,沉睡了一千多年的成吉思汗,在這危難時刻,竟然復活了!

接著,只見那棺材板「喀喀喀」地一陣響動,接著往上一起,一位鬚髮皆白,神威凜凜的老人挺身而出,只見他身著龍袍,足蹬金靴,手握長鞭,二目如電,不是成吉思汗是誰?

白音寶力格只覺一陣恍惚,眼中一切,宛若夢境,想信卻不敢信,不信卻又明明是真的!面對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笑傲江湖的千古一帝,他忽然有一種要去英勇獻身的強烈衝動,此時,在大汗面前,他只覺得為了這位聖王,還漫說是同敵人死戰,就是馬上讓他去赴湯蹈火,他也必將萬死不辭!

眼見得大汗下了靈車,飛身上了一匹戰馬,徑直先向了他奔來,他熱血上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高聲道:「寶力格願為大汗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成吉思汗萬歲,萬歲,萬萬歲!」

成吉思汗哈哈大笑,道:「寶力格,快起來吧!你的這一片忠心,本王都看到了,放心,有本王在,你們今天全都會安然無恙!」

村野一郎和白音寶力格的感覺也差不多,先是極度的驚詫,再就是毫沒理由地竟然對這位千年前的帝王產生了一種敬畏,看著成吉思汗那威嚴的氣度,他甚至也有了一番想為成吉思汗去死心踏地效力的強烈衝動。但趕快他又暗罵自己混帳,對方明明是自己想要征服的敵人,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回過頭來,看了看他身後的士兵,居然也和他一樣,大張著嘴,又是驚恐又是敬畏。他可真是氣急敗壞。自己的士兵們也太草包!不過,他也很是欽佩成吉思汗的威嚴,怪不得當年能夠打遍世界,此人確實具有著強大的征服力和震懾力!

但他仍不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成吉思汗,果能復活?他咬了咬牙,壯起膽子喝道:「開槍……開槍打死這個人!他是假的,假的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是不可能復活的!」說著,率先抬起小手槍,對準成吉思汗的前心「叭!叭叭!」就是三槍!

三槍全打了個正中,可成吉思汗紋絲沒動,相反,倒向了他哈哈大笑。那笑聲,震動天宇,威芒四射,鬼神皆驚!

村野一郎兩腿有些發軟,這時只聽到後面有人在竊竊私語:「這人肯定是成吉思汗!」「即使不是,也肯定是他的鬼魂復活!」「鬼魂當然不怕槍啦……」

村野一郎回頭大罵道:「胡說八道!誰再這麼說我先斃了他!」

正這時,奇蹟又出現了。

只見成吉思汗忽然向了狼群嘬了個響亮的口哨,然後把馬鞭往鬼子的隊伍一指,那大隊狼群居然齊齊地響應了一聲,繞開了那一排的中國官兵,直接向了鬼子隊伍撲了過來!

村野一郎這下可是吃驚非小,正想讓士兵開槍反抗,但距離太近,哪裡還來得及?這些西伯利亞黑狼,一旦行動起來,速度非常之快!轉眼之間,已經如一陣旋風般撲到了近前,最前頭的幾個鬼子慘叫一聲,便被拖倒,沒掙扎幾下便變成了一堆白骨!後面的鬼子嚇得魂飛魄散,拚命地便往後敗逃,轉眼間變了個七零八落,裹帶著村野一郎也往後潰逃了下去。

看著在風雪之中四散奔逃、潰不成軍的隊伍,村野一郎哀鳴一聲,拔出戰刀,剖腹自盡,他的屍首馬上也被峰擁而上的狼群吃了個精光。

白音寶力格大喜過望,正要再次叩拜成吉思汗以示謝意,成吉思汗卻下了馬,來到他的切近,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小夥子!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是成吉思汗?」

白音寶力格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怎麼?難道您不是……?」

老人笑了:「我當然不是真正的成吉思汗。人死哪有復生之理?我是……我是成吉思汗陵墓的守陵人啊!」

原來,成吉思汗死後,葬在了內蒙古自治區伊克昭盟伊金霍落旗地面,伊金霍落旗的蒙古人,自成陵修好之後,就居住在這裡,開始一代接一代地做守陵人。長期的守陵生活,練就了一身的絕藝,不但武功卓絕,還通曉獸語,與野狼、虎豹都是朋友。這位老人,便是成陵的第三十八代守陵人。自從知道成吉思汗要搬遷後,老人極不放心,便暗中跟在了隊伍中。成吉叫汗的靈柩非常講究,分為上下兩層,成吉思汗的真身在下面一層,老人則潛伏在上面一層。想不到,今天還真的幫上了大忙。

白音寶力格這才恍然大悟,不過仍然很不解地問道:「可是……他們明明有幾槍是打在了您的前心上……」

老人又笑了,解開衣服,白音寶力格這才看清,原來裡面還有一層防彈衣。老人幽默地說:「小鬼子若朝我腦袋上打,那今天這齣戲可就唱不成嘍!」白音寶力格和全排士兵們頓時全都開懷大笑。

兩個月後,隊伍順利到達陝南黃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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