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借屍生子！

蕭文登先生做陽湖（今江蘇常州）知州的時候，他的鄰居有位姓施的老太太。施老太太早年喪夫，她苦心撫養遺腹子施某。直到施某長大成人，又為他完婚，娶妻李氏。李氏淑嫻孝敬，婆媳之間感情非常融洽。不幸，小夫妻結婚不滿兩年，媳婦李氏暴病而亡。施老太太哭天號地，痛不欲生。因為，她的家境清貧如洗，再也無力為兒子續娶。這麼一來，就等於斷了施家的後嗣了。

第二天，將要為李氏入殮，施老太太又哭個死去活來。這當口，死去的李氏忽然從炕上坐了起來，說道：「婆婆不要再哭了！我來當你們家的媳婦！」施老太太見兒媳活了過來，立刻轉悲為喜，上前撫慰觀看。那兒子施某卻悄悄地對母親說：「您聽她說話那腔調兒，一點兒也不像我媳婦！您瞧，她那倆眼睛，直瞪瞪地看人，好像誰也不認識似的！恐怕她不是我媳婦復活，別是被那個野鬼憑附了，利用她的屍身作祟吧?」就連街坊四鄰，對李氏復活之後說話改變了腔調也驚訝不已。

她們都主動給施老太太幫忙，日夜輪流守候在李氏身旁。在最初的三五天里，李氏依然是靜靜地閉目仰卧於炕上。人們喂她點兒稀粥麵湯，她倒也飲用如常。只有婆婆前來呼喚她，她才肯微弱地答應一聲；丈夫來與她說話，她始終是避而不答。這樣，昏昏沉沉地渡過了七天七夜，她才忽而起身。梳洗完畢，她來到婆婆面前見禮，委婉地講述了她的來歷。

李氏說：「我是海寧州（今浙江省海寧縣）某村方家的女兒。本族姐妹中排行在二，今年十九歲了，還未曾受聘婚嫁。今年，我突然大病一場，不治身死。鬼卒把我帶上了閻王殿，正巧，您家媳婦李氏也在那裡。有一群鬼跪在閻王爺面前為她求情，請求放她還陽。其間，大部分鬼身材矮小；只有一個比較高大魁梧，卻是個老頭兒。閻王爺聽了他們的請求，大怒，說道：「人壽有定，天命難違！那兒能都依了你們這幫蠢貨！」說著，命鬼卒把那幫矮鬼轟出了大殿；那個髙個子的老頭兒固執己見，爭執不休，被閻王爺喝令打了二十大板。

髙個子老頭兒被打之後，仍然不肯離去。他拖著沉重的身軀上前磕頭，再三哀求說：「從老朽的祖輩開始，一直延續到我這一代，都是些安分守己的順民，從來不敢做一件惡事！難道像我家這樣的善民，非落得個斷子絕孫的下場？再說，我那老妻年輕守寡，生活凄苦悲涼。她含辛茄苦，把兒子養大，又巴巴結結地給他娶了個媳婦；多麼不容易呀！如今，兒媳李氏一朝病死，老妻又那麼清苦，拿什麼當本錢再給兒子續娶？這豈不等於斷了我施家的後了？求閻王爺開恩，放李氏還陽，以得生子，有一脈相延。老朽就是下十八層地獄，也絕無怨恨」。說著，又拚命磕頭。

聽了高個子老頭兒的誠意懇求，閻王爺那陰沉的臉稍稍有些放晴。他扭過臉兒來，命判官再査生死簿。那判官把生死簿仔細地査閱了一遍，湊到閻王爺耳邊上嘀咕了一陣。閻王爺就對髙個子老頭兒說：「你兒媳李氏陽壽已絕，的確沒有再還陽的路子了，但念惜你施家幾世無過，你那老妻又終身守節，艱苦扶孤；如果叫你這樣的人家斷了後嗣，還拿什麼去規勸世人行善？這位方二姐兒雖說陽壽也盡了，但她生前愛行善事，又未享婚配的樂趣，故而可以暫放她還陽。不過，只能利用你兒媳李氏的軀體，借屍還魂。這麼一來，你不是就又有兒媳婦了嗎？」高個子老頭兒慌忙磕頭拜謝。

閻王爺又指著那老頭兒對我說：「從現在起，他就是你的老公公了！叫他領著你回家去，借屍還魂；要爭口氣，日後給施家生個大胖小子，別辜負了這鬼老頭子的一片苦心！」說罷，竟破顏一笑。我也只好羞赧地跟隨公公走出大殿來。

借屍還魂之後的李氏說：「我跟隨這位老公公，不知不覺地就來到了這個家。一進門兒，就看見您正哭泣落淚。我公公一掌把我推倒在地，說：「快磕頭吧！這就是你婆婆！我只覺得眼前一片昏黑，再一睜眼，老公公已經不見了，我卻躺在了您家的炕上。所以，我只認識您，別人就全不認得了。」

李氏又說：「我家裡，父母健在；還有一個弟弟，今年十六歲了。希望婆婆能派人到海寧去尋訪他們，告訴他們我已經復活了，免得母親日夜啼哭，別人傷心落淚。」施老太太聽了，馬上拜託鄰居到浙江海寧去尋訪，果然見到了方二姑娘的父母。方家聽了這個消息，雖然髙興，卻又半信半疑。但是，還是由方老頭帶著那十六歲的兒子，跟隨施家的鄰居，一起來到陽湖。

方二姑娘一見自己的父親和弟弟，就撲上前去，放聲大哭。方老頭兒反而躲躲閃閃，說：「聽聲音、看舉止，倒是挺像我家姑娘，可是，身材相貌，卻完全是另一個人。我怎麼敢冒認人家婦女為女兒呢！」方二姑娘淚下如雨，她對父親說：「您別忘了：我是借李氏媳婦的屍體而還魂呀！怎麼能和當初的面貌一樣呢？今天，又得與爸爸和弟弟相見，我心裡得多髙興呀！可你們卻心懷疑慮，不肯認我！我媽媽為什麼忍心不來看我？這麼看來，我活著還不如死了好呢！」方二姑娘說罷，放聲大哭，鬧得眾親友一時不知所措。

忽聽有人高叫：「方老夫人差人看女兒來了！」話音未落，就有位老婆子款款走進門來。方二姑娘一見這位老婆子，就搶先拉著她的手，問道：「大媽，您一向可好？您是從咱們老家來吧？是我媽媽特意拜託您來瞧我？我媽媽身體可好？」一邊問著，淚珠兒又滾滾而下。這時候，方老頭兒才認可是自己的女兒借屍還陽了。他也上前，對女兒百般撫慰，又問起自己家中的往事，李氏一一作答，一點兒也不差。方老頭兒這才無話可說。

施老太太留方氏父子等住下，並百般款待。到了夜晚，就打發兒子去與李氏同床。李氏嚴詞拒絕，說道：「我雖說是借屍還魂，但依然是個閨門處女；就說我和施某命里有此姻緣，但也萬不能任意苟合。等到把我媽請來，議定明媒正娶，擇吉日成禮，方可成為夫婦！」親戚朋友都認為她言之有理。

方老頭兒立刻派兒子返回海寧，把老妻接到陽湖施家來。這才歡天喜地，大辦喜事，歡宴親友了結婚事。

三年後，李氏果然為施家生了個兒子。孩子百日喜慶，親戚朋友又來祝賀。正在熱鬧非凡之際，李氏卻忽然對婆婆說：「兒已經為您添了孫子，施家可謂後繼有人，兒也了卻心愿了。說來，兒的陽壽早已盡了。只為有這孩子，才得苟活至今。現在，我也該去了！」說著，緩緩躺到床上，瞑目而逝。

據說，陰間破例辦案是極其少見的，既使破了例，也和陽間因公挪用公款一樣，很快就要物歸原主的。更多故事盡在微信公眾號：零點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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