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多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先送你去天堂

人世間，轟轟烈烈的愛情太少，但是能讓人感動的卻比比皆是。「如果我真的愛你，那麼上天就請多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先送你去天堂。」

這是一位七旬老人的內心獨白，是我無意間窺視到他並不多見的一次情感流露。

我的姑姑是一位殘疾人，奶奶在世的時候總是很嫌棄地說：「別挑了，像你這樣的，有人要就不錯了。」其實，我的姑姑雖然不會走路，但是，卻從沒有一個癱子的自卑和自棄。作為五十年代後期出生的人，在六七十年代那個靠力氣吃飯的時代，她雖然可以嫻熟地做衣服、納鞋底，還拖著兩條病腿蹭著地煮飯，卻時時遭到家人的嫌棄，因為她不能下地，掙不來工分，為家裡做不了貢獻。據她回憶，每次她哆哆嗦嗦想掰點兒乾糧吃，都會遭到鄙棄的眼神，「不幹活還想吃乾糧。」但是，不幹活，人也是會餓的呀！那個年代是不講理的。

姑父是一個高高大大的人，還會木匠活，之所以和姑姑結為夫婦，是因為他的脾氣犟，說話很不中聽；而且他比姑姑大十多歲，離過婚，作為老大，家裡還有四個弟妹。姑姑並不願意，但是，總比也嫁一個殘疾或者傻子強吧。於是，婚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姑姑是一個很要強的人，她精心經營著自己的小家，然而，生活剛開始也並不如意。據說年輕的時候，姑父很不是脾氣，也很嫌棄身有殘疾的妻子。姑姑為了家裡著想，讓他多做木匠活掙錢，買小雞回家姑姑養貼補家用，他也不怎麼聽。兩個人很多時候都不說話。最初，姑姑身子不便，讓他去拿柴火幫姑姑做飯，他都不肯，就躺在床上裝睡，讓姑姑拖著病腿一把一把地把柴火拿到灶台邊。姑姑就想辦法，說你不拿柴火，我就不做飯。等姑父去地里了，她就把飯做好了藏在瓦罐里，等姑父回來，她早吃飽了。壯年的漢子是不禁餓的，他就為此動了手。姑姑就找人評理。大家都說姑父不應該。他就沒了轍，只好乖乖地幫姑姑那柴火。兩個人只好在吵吵鬧鬧中過日子。

日月如梭，我記得小的時候跟著姑姑去地里收過花生，幫棉花去過瘋杈，摘過棉花，掰過玉米。姑姑身子雖然動不了，但是，只要是地里力所能及的活都干過。還曾經為了把麥子吊到房上曬，不停地幫姑父裝麥子累得流過產，傷了身子，至今沒有孩子。慢慢地，兩個人就算是搭夥過也有了一定的感情。

現在，姑姑的日子過得就像老佛爺，飯不用做，只要指揮指揮姑父就行。她對我說，年輕的時候嫌棄他做飯臟，還老罵罵咧咧的，現在，只要讓我吃上飯，我就萬事不管了。姑父有一次和爸爸喝酒的時候不小心吐露了真言，他說，「我比你姐大十多歲，又沒有兒女，雖然我兄弟他們也常照顧我們，我也算有點家底，但是，我還是希望我能夠走在她身後。」我當時就禁不住含了眼淚。姑姑說，姑父年輕的時候因為沒有後代總是不正干，老了老了倒正幹了，六七十歲的年紀還到村裡塑料廠上班，一個夜班下來累得直喊腰疼，叫他停了，他也不聽。現在我終於懂了，他這樣做是為什麼。

愛你也許不需要千言萬語，也許就在不經意中。也許姑父這樣做更多的是出於一種責任。但是我卻很欽佩他的這種行為。你們怎麼看呢？

文/又見燈火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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