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鯨又叫殺人鯨，然而這個可怕的名字只是一個誤傳，全世界有紀錄主動攻擊人類的殺人鯨並不多，而且全部都發生在人工圈養的環境下，那麼，它們究竟為何要攻擊人類呢？

外表光鮮，內里殘忍的海洋動物表演

虎鯨是一種體型較小，聰明親人，特別漂亮的鯨魚。由於它們吃海豚和鯊魚，所以被最初的發現者起名叫殺手鯨。後來這個名字被誤傳成了殺人鯨，但它們可不會攻擊人類。就是因為它們體型小，聰明親人，外型漂亮，又很容易被訓練，結果就成了海洋世界裡常見的動物表演品種。然而看起來十分精彩的殺人鯨表演，背後卻寫滿了殺人鯨悲慘遭遇的辛酸。

大部分海洋館裡的殺人鯨都是人們從海洋里捉來的，一般2歲左右的殺人鯨最適合。今天我們要介紹的故事主角：殺人鯨

提利康Tilikum，也是在2歲左右被捕捉後送到海洋館裡的。在野外，雄性殺人鯨能活到60歲，雌性殺人鯨能活到100歲。2歲的殺人鯨，也就是個剛斷奶的寶寶。這麼小就要與父母分別，在一群人類的逼迫下學習動物表演，它們能開心嗎？當然不能。到目前為止，有超過20起殺人鯨攻擊人類的事件，全部發生在圈養殺人鯨身上。而原因也只有一個：反抗人類的囚禁和虐待。

剛開始，它是友好的

2歲的雄性殺人鯨提利康聰明活潑特別親人，捕鯨人馬上發現它是一條適合做動物表演的鯨魚。於是提利康很快就被捕鯨人抓走，並在一年多後轉手賣給了加拿大一家叫做Sealand的海洋公園。提利康賣力表現，贏得了觀眾的一致好評，馬上就成為了Sealand的小明星。然而成名帶給海洋公園的是數不盡的財富，帶給它的，卻是一切不幸的開始。

表演中的提利康

當時提利康很出名，來海洋公園的人幾乎都是為了看它。海洋公園為了賺錢，拚命壓榨提利康的價值。它不得不每天表演8小時，全年無休息。表演之外還要承受高強度的訓練。和提利康搭檔的是另外兩頭雌性殺人鯨，這個海洋館訓練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一起搭檔表演的殺人鯨在受訓時，一條鯨魚犯錯，其他鯨魚也要受罰。提利康剛來的時候，還不適應這裡的生活，經常牽連另外兩頭雌性殺人鯨和它一起受罰，結果它被那兩條鯨魚記恨，並排斥。一度它的身體上經常有來歷不明的傷痕，訓練員表示，應該是那兩頭雌性殺人鯨的所作所為。

遠離家鄉，遠離父母，辛苦訓練和表演，還要遭受同胞的擠兌，提利康在這樣的環境中居住著，逐漸產生了心理問題。

雖然出了名，為海洋公園賺了很多錢，但提利康的待遇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明星。它被迫住在一個7m x 10m x 10m的集裝箱牢籠中，而提利康自己的身長已經接近6米9了，可以說這個住所擁擠狹窄，也就僅夠讓它翻個身，比最差勁的人類監獄還不如。整整8年，提利康白天賣力表演，晚上就住在這樣擁擠的地方，隔天被放出來的時候身上還有被同胞攻擊的傷口。換了是誰，都有崩潰的一天，哪怕是溫柔聰明親人的殺人鯨提利康，也終於頂不住了。

第一次殺人

1991年2月20日，一個名叫Keltie Byrne的21歲兼職訓鯨員，行走在兩個鯨池中間狹窄的壁架上時，忽然腳下一滑不小心跌入了鯨池。她成了提利康的第一位受害人。身為一名海洋大學生物專業的學生，Keltie也是一名游泳運動員。會水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水中溺斃，直到她感到提利康游上前來，咬住了她的腿，把她往水中拖拽。Keltie害怕了，她呼救，掙扎，但另外兩條雌性殺人鯨也湊上來，對著她撕咬起來。其他訓練員連忙把救生圈丟向Keltie，但殺人鯨們卻用身體把救生圈頂開了。

最後，Keltie被提利康拖入水池深處，在眾目睽睽之下淹死了。而就在人們試圖打撈Keltie的屍體時，三條殺人鯨依然儘力阻撓。

Keltie Byrne去世的新聞

這件慘案的真相必須被掩蓋起來，如果遊客們知道可愛的殺人鯨居然真的殺了人，誰還會再來看它們做表演呢？於是Keltie的死因成了意外溺亡。但真相怎麼可能遮掩得住？況且又是這麼震撼的事件。當時在場的人忍不住將殺人鯨殺人的消息傳播出去，但並未引起廣泛的注意。一些科學家聽說了這件事，但更認為這是一個意外。因為這是全球第一次出現殺人鯨攻擊人類致死的案件，人們更傾向於相信這是殺人鯨想和人類玩耍，但不小心玩過頭了。

無論真相是怎樣，這裡確實發生了命案。最後Sealand受這個事故的影響還是關門了，提利康和其他的動物也被動物園掛牌出售。美國奧蘭多海洋世界接收了提利康，覺得這是一筆划算的買賣。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提利康之後的所作所為，最終導致了這個全球著名海洋世界再也無法進行任何動物表演。

第二次殺人

提利康雖然有過殺人前科，但在奧蘭多海洋世界，它的表現看起來依然是親人和可愛的。換了新的工作場所，它住進了更大的水池，吃得也比以前好。提利康是奧蘭多海洋世界當時最大的一條殺人鯨：它身長6.9米，重達5400公斤，胸鰭長2.1米，背鰭高2米，排行第二的殺人鯨體型要比它小一倍。然而這個體型並沒有幫助它獲得在殺人鯨中的崇高地位，它更像是一個任人欺負的傻大個。因為它出名，因為它受人歡迎，因為它是新來的，它馬上就被奧蘭多海洋世界的其他殺人鯨憎恨和排斥。所幸奧蘭多海洋世界的管理者沒有放任它被欺凌，馬上把它和其他殺人鯨隔離起來，只有在需要它繁育小殺人鯨的時候，才讓它和其他雌性殺人鯨見面。

正在表演的提利康

繁育？是的，繁育。作為優秀的動物表演明星，提利康的基因顯然是萬里挑一的。奧蘭多海洋世界的人比Sealand的更有遠見，更會做生意。讓提利康表演，只是收入的一部分。奧蘭多海洋世界的人可精明多了，他們把提利康的精子收集起來生出更多「優秀」的殺人鯨後代，這份收入就要比單純讓它表演要來得多多了。

提利康因為有殺人前科，其實Sealand一開始是不打算出售它的。當時奧蘭多海洋世界表示他們只需要它來繁育其他的殺人鯨，才獲得了它。但奧蘭多海洋世界並沒有遵循諾言，提利康還是被安排做表演了。

提利康來到奧蘭多海洋世界以後，並沒表現出特別的攻擊性，反而它特別的可愛活潑，似乎之前遭遇的苦難只是一場噩夢。它繼續配合訓練員表演，反應很快，毫無差錯，還會吐舌頭賣萌。人們都覺得這次提利康應該擺脫了過去的陰影，恢復成一條陽光的殺人鯨。然而……

1999年7月6日，叫做Daniel P. Dukes的27歲男遊客死在了提利康的背上。男遊客是在閉園以後偷偷留下的，可能是想和殺人鯨再多相處一會。檢查發現他的死因也是溺斃，身上有多處傷口。男遊客沒有喝酒吸毒，精神一切正常。能夠解釋他死亡的理由只有一個：他是被提利康謀殺的。

當時的新聞報道

人們極力為提利康開脫，人們說它只是想和人類玩，它不知道人類在水裡淹久了是會死亡的。提利康那麼活潑可愛，它不可能對人類懷恨在心。這只是一次意外事故。

第三次殺人

如果前兩起事件還能用事故來解釋，那這第三次殺人，就真的沒法替它開脫了。因為這次提利康再次拖人下水，而且還動了牙齒。

2010年2月24日，奧蘭多海洋世界的資深訓練員Dawn Brancheau，同時也是奧蘭多的海報女郎，在與提利康表演的時候發生了意外，而這起意外的起因，似乎只是因為獎賞提利康的魚吃完了。當時提利康做完一套表演後，揮舞著鰭繞場一周，接受觀眾的掌聲和注目，它似乎沒有聽到訓練員讓它回來的哨聲。當它最終回到Dawn身邊的時候，按常理，Dawn應該要給它一些魚吃，但Dawn身邊的水桶里看起來空空如也。Dawn不但沒有給提利康吃魚，還警告了它，於是提利康就怒了。

Dawn Brancheau

接下來Dawn按照慣例，把頭靠在提利康的身上，殺人鯨此時應該配合訓練員一起跳舞。然而憤怒的提利康卻一口咬住她的馬尾辮，迅速地把她拖進了水中。這一次，Dawn不止是淹死這麼簡單。當她的屍體最終被打撈上岸，人們都驚呆了，因為提利康嘴裡咬著訓練員Dawn血淋淋的左臂。和前兩次只是身上有傷口的屍體比起來，Dawn的狀況凄慘多了：她的脊髓被斷開，頜骨、肋骨和頸椎骨折，頭皮被完全撕下，左臂在肩膀附近被撕下，左肘和左膝脫臼。這毫無疑問是一起殺人事件，甚至還是一起殺人鯨吃人事件。

再沒人敢靠近它了

這次提利康的行為震驚了全世界，奧蘭多海洋世界再也不敢安排任何訓練員在它身邊。不止是提利康，所有的殺人鯨都被禁止和訓練員進行近距離親密互動行為。

提利康不是第一頭攻擊人的殺人鯨，它只是造成了最嚴重的後果。事實上，自從20世紀60年代起，人類開始捕捉殺人鯨並訓練它們表演，殺人鯨攻擊人類的事件就沒有斷過。至少有40起以上的殺人鯨傷害訓練員的事發生過，數十名訓練員受到過不同程度的傷害。2006年的時候，聖地亞哥海洋世界一條叫做Kasatka的殺人鯨，在表演時把訓練員Ken Peters拖入水中，幸虧旁邊的工作人員反應夠快，Ken只是骨折，並沒有生命危險。06年的這起意外事故驚動了美國職業安全與健康管理局，他們在2007年的一項調查得出的結論是：殺人鯨不適合與訓練員近距離接觸。雖然如此，奧蘭多海洋世界還是枉顧美國職業安全與健康管理局的建議，繼續讓殺人鯨與訓練員近距離接觸，結果就發生了Dawn的慘劇。

對奧蘭多海洋世界來說，死幾個員工根本不是什麼事，和動物表演帶來的巨大利益相比，一兩個訓練員受傷或死亡並不能影響什麼。海洋世界把意外歸咎於訓練員對殺人鯨們進行了錯誤的互動行為，雖然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但大多數遊客還沒意識到殺人鯨正在過著難以忍受的生活。

一部紀錄片揭露了一切

提利康的反抗沒有在人類世界掀起巨大波瀾，反而讓殺人鯨「殺人」的外號坐實了。直到一部叫做《黑鯨》的紀錄片上映，才為這些攻擊過人類的殺人鯨們提供了洗刷冤屈的機會。

飽受爭議的紀錄片

《黑鯨》（《Blackfish》）於2013年上映，導演Gabriela Cowperthwaite從2010年提利康第三次殺人事件講起，將殺人鯨在各大海洋世界中不為世人所知的一面完全展露出來。它們生活在狹窄的水池，每天進行高強度的訓練，沒有自由，吃得很少，還要被迫繁殖。每一條殺人鯨或多或少都有心理問題，提利康就因為壓力過大患上了胃潰瘍，幾十年都沒有痊癒。

黑鯨的海報

《黑鯨》的上映讓不少對動物表演還抱有幻想的觀眾們幡然醒悟，同時也斬獲了最佳紀錄片大獎。它揭露的內容引起了人們廣泛的討論，而且使得依靠動物表演賺得盆滿缽滿的奧蘭多海洋世界的生意受到了嚴重打擊。在大眾的輿論壓力下，他們不得不取消大部分海洋動物表演，並逐漸向主題公園的形式轉型。2016年，圈養殺人鯨的繁育也被叫停了。

《黑鯨》這部紀錄片拯救的不止是還在海洋世界中服役的動物們，人們在野外大肆捕捉鯨魚的行為也因為這部紀錄片被緊急叫停，可以說是從另一個層面上拯救了眾多野生的殺人鯨，甚至海豚，海豹，海獅等等……

以動物表演著稱的奧蘭多海洋世界

海洋動物表演的末日

以奧蘭多海洋世界為首的動物園還在垂死掙扎，試圖保留動物表演這個傳統項目，然而隨著大眾對動物表演真相的了解，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拒絕觀賞動物表演來支持這些被無辜捕捉的野生動物。現在不光是海洋世界，大部分動物園都開始摒棄動物表演項目，使用動物表演的馬戲團數量也在減少。《黑鯨》掀起的，是關於野生動物福利問題的熱潮。

奧蘭多海洋世界的股價因為《黑鯨》跌到了谷底，公司負責人相應辭職。同時傳統的動物表演從業者據理力爭，認為他們給了圈養海洋動物足夠多的優待，《黑鯨》是在抹黑這個行業，它的內容有很多都是不實的。然而輿論已經站在了殺人鯨一邊。一個簡單的數據足夠證明一切：人工圈養的殺人鯨平均壽命遠低於野生殺人鯨的壽命，而且它們多少有著各種各樣的疾病。

一切爭端的開始——真·殺人鯨提利康在2016年感染了嚴重的肺炎，2017年1月6日它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它於1981年12月出生，去世時僅有36歲，它只活了野生雄性殺人鯨平均壽命的一半。在短短的36年鯨生中，它一共留下了21個後代。它的去世給了聲稱自己注重動物福利的奧蘭多海洋世界一記響亮的耳光。

2018年4月，英國旅遊業巨頭拒絕出售奧蘭多海洋世界的門票，以此來抗議奧蘭多海洋世界依然在進行的海洋動物表演活動。迫於輿論壓力，奧蘭多海洋世界宣布，它們的殺人鯨表演正在逐步減少和淘汰，計劃在2019年全面中止。希望這不是一句空頭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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