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江湖很痛苦：一篇《太吾繪卷》的「勸退文」

遊戲 10-03

自小編寫完《太吾繪卷》的上一篇文章後，又過了6天。就在前天，官方微博正式公布了遊戲銷量突破了40萬——鑒於近在眼前的國慶黃金周，很顯然本作可預見的未來依然會保持著如此的瘋狂幅度。

每天的增長幅度穩定得可怕

可以說這個遊戲的熱度已經大大超出了開發者乃至我們這幫首批玩家的想像。說實話，小編覺得甚至有點失控了：只要玩過遊戲的人都知道，《太吾繪卷》絕對是一個不適合大部分人的遊戲——我反正不相信，這40萬的銷量里會有如此多的能接受本作的硬核玩家。而當這些人進入這個遊戲時會發生什麼呢？

事實上，你已經能在最近的「營銷風波」里看到一部分結果：有不少玩家看到社區里其他人對本作的吹捧而慕名購買了《太吾繪卷》，結果…不適合他，於是其心裡很顯然地就會認為——這都是水軍吹出來的。

雖然每次看到這些言論小編就總會忍不住反駁：一個吃飯都成問題的3.5人團隊，哪來的錢跟精力去做如此大規模的「營銷」，還能實現同時在線玩家7萬人的可怕效果。他們顯然不該做遊戲，而該去做「腦白金」什麼的——但我深知，這樣無止盡的扯皮。對遊戲本身的名譽沒有任何用處，甚至還會平白被扣上「收錢」等帽子，反倒使這個遊戲受到傷害。

NGA網友對此的義憤填膺

所以我決定從根源入手：這一切風波，歸根結底就是《太吾繪卷》如今的銷量，已經遠遠超出遊戲本身的受眾規模。所以我覺得，需要利用這篇文章，給這個遊戲的新玩家們「潑冷水」——起碼能玩家們在購買前，能夠多想一下是否合適自己。

是的，這就是一篇「勸退文」。但我不會說那些諸如教程缺失、系統複雜、節奏奇慢這些我在上一篇文章已經提過，且已經成了《太吾繪卷》本身固有特點的陳年爛谷。這些相信在購買遊戲前各位都已經很清楚了。在這裡我更想聊聊一些本人曾經被「坑」過，但一般新玩家注意不到的「受苦」經歷。

這些東西隱藏得頗深，但嚴重起來甚至可以讓你存檔報廢。若說上述這些眾所眾知的特點只是遊戲據萌新於門外的門檻，那麼下面要說的這些問題，絕對就是帶著主創茄子本人的惡意——但又很神奇地符合作為一個「武俠」乃至中國傳統文化遊戲的邏輯。正如現在媒體所評價的，本作是一個「活著的江湖」一般：既然是「活著」，那當然既有快樂，也有痛苦。

一、入魔之苦

在遊戲進入角色時，都需要玩家進行陣營的選擇，與《博德之門》等CRPG一樣，《太吾繪卷》的陣營選擇可以讓你根據自己陣營，在各種情況下選擇不同的選項，獲得不同的結果：哪怕只是清掃一個乞丐窩，我們可以單純放過乞丐（漲威望）、也可以與其把酒言歡，一起分贓（獲得錢）；還可以用絕對武力強迫他們成為自己的下仆（獲得人口）。

但萌新們殊不知這就是主創留給你們的第一坑：我還非常清楚的記得在前幾天小編的一個朋友向我求救，說太吾繪卷玩了數年，不知道為何就已經變得眾叛親離，心情「悲極」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原因，他又告訴我：主角入魔了，剛在太吾村不受控制地將所有村民殺光。

很真實

…這不就是被欺凌的弱小角色突變成大魔頭回去復仇的老套故事么？我一邊忍著吐槽的慾望，一邊想問問他到底怎麼能完成這樣。他的回答是：他選的剛正主角由於初期過於摳門，每回合大量村民前來討要各種東西時都會拒絕，但由於新人根本不知道選項的意義，於是就瘋狂亂選。結果就是——入魔。

是的，《太吾繪卷》里，當你選擇與你性格不一樣的選擇之後，除了會像其他西方CRPG一般，陣營慢慢轉變以外，你會發現你人物的「心情」會慢慢下降——做的事情越大（比如善良陣營去做邪惡的綁架），降得越厲害。這還不算，如果心情下降過於頻繁，人物慢慢就會進入一個可怕的狀態：入邪、入魔，人物立場大幅改變、能力大幅提升，但最終就會徹底不受控制，殺光所有與自己有關係的人——可以說，在這裡你的人物乃至存檔都完蛋了。

其他人還好，主角入魔幾乎無藥可救

這實在是一個非常可怕且坑爹的設定：遊戲里幾乎每個回合，都有大量的NPC向玩家要這要那的。可以想像一下，在初期玩家對遊戲沒有太多意識的情況下，「節省道具」這個在其他遊戲里通用的信條一般都會被認為是絕對正確的。再加上沒有任何教程闡述選擇對心情的教學。玩家隨心選擇選項幾乎是必然的，但其導致的結果何其嚴重，不誇張的說，真的可能會造成萌新的心理陰影。

當然，入魔系統是有著少數地有著主線劇情支撐的系統。但這也阻止不了許多玩家對此頗有微詞，尤其是很多人會覺得，出現這麼一個玩意兒，顯然會限制了玩家自由選擇的餘地。作者看來也對此表示認同，新版本上也承諾了會加快陣營轉換的速度——到這裡為止，我們可能都會覺得，這單純不就是一個噁心玩家的系統么？

但真的是這樣么？要知道，在各種武俠題材里，總是離不開「心魔」兩字，現在網文圈經常張口閉口的「念頭通達」，其實不就是跟隨自己本心行動么？強行不符合自己本心之事，久而久之，就會出現心魔（在遊戲里，就是被「相樞」乘虛而入）。這幾乎是很多武俠小說里都會出現的橋段——哪怕強如郭靖也不從曾經陷入心魔這個坑裡么？

「心魔」是佛教常用的詞

說實話，在非武俠小說的圈子裡，這種邏輯簡直是不可理喻的。在DND的角度看甚至是人人都是不能隨便轉陣營的聖武士。但對於咱們這些受武俠題材多年浸淫的人來說，沒有比這更「武俠」了。

二、修行之苦

而當咱們終於跨過了「心魔」這個坑之後（一般是通過重開存檔的途徑），我們就開始開心的種田練功之旅。而噹噹地門派掌門給你一本高級內功秘籍後更是喜不自勝——以至於你忽略了「手抄」倆字。

而當你「神功大成」，找了個乞丐窩大顯身手時，卻慢慢發現自己的遊戲界面多了一個「內息混亂」的提示，再看傷病條——那個你經常忽略掉的內息條，已經一塌糊塗了。

請不要忽視這個

同樣的情況還會發生在練功突破時強行走火入魔過深時出現，不過比起前者的貪心不足蛇吞象，後者更是一個無意之過造成的不可挽回的後果：功法根據手抄與真傳可導致正練與逆練功法的區別。其中內功除了練成後被動技能的區別外，逆練功法還會導致內息混亂值持續上升。而且除了一些極為特殊的手段以外，無法逆轉。

當然正練與逆練的區別不止於此，但對新手而言沒什麼不同——逆練結果一樣是如此致命，尤其是內息混亂這種狀態，極難治癒。除了在商人處買到一些杯水車薪的葯以外，就只能去武當讓長老們給你調內息了——這也需要消耗極高的威望資源，萌新們在沒有社區老司機帶路的情況下，也幾乎不可能知道。

而導致這個致命問題的根源，居然只是在書本道具描述里，用一行小字寫著「手抄」的字眼！最重要的居然還是當地門派的掌門親自給你的！你能想像這種坑人方式有多惡意么？當你連門派掌門的功法都不能相信時，你還能相信誰？

手抄！手抄！

然而，拋開「掌門賣盜版」這樣明顯的邏輯錯誤不談，正逆練功法這個系統在玩家社群的爭議性反倒是最少的。無他，就是因為這個系統對遊戲性與武俠題材的融合實在是太完美了：在《太吾繪卷》里，一個功法的正練與逆練，都有著極為鮮明的區分：正練功法達成後發揮上限高、然而要求素養也高、逆練功法喜歡走捷徑，需求素養更低，但顯然沒法發揮出功法的100% 實力——這不就是武俠小說中常見的，全本王道正統與手抄劍走偏鋒的區別么？

通過手抄殘本，也能練出辟邪劍法（圖自知乎網友@原君）

更不用說每個武功的正逆練都有相反的兩種效果了，很多時候逆練功法比正練功法的效果更強。這也讓遊戲人物的Build構建瞬間變得五花八門。如果要我選《太吾繪卷》最讓我著迷的遊戲系統之一，我也會選這個一票——哪怕它坑死了無數個新人玩家。

三、名望之苦

OK，咱們武功初成、摸清套路，與門派里的同學打成一片，獲得了40% 的支持度。下一步或許就是潛心練功學藝，製作裝備，準備對付第一個刀劍冢了——在這時候，咱們一切都運行的很良好——直到咱們打開了人物主界面，看到了「妖魔鬼怪」四字。

好吧，諸如武當、少林等名門正派是很難出現這個情況的，但對於選擇了鑄劍山莊、然山飛劍派甚至是五仙、伏龍壇開局的同學而言。這種情況常常會發生。仔細一看，其實原因很簡單——你跟門派你那一大幫名譽極差的人，混得太好了。

如何與名聲差的人相處，是個大學問

可別小看了這個名譽，這玩意兒真的會讓你寸步難行：不說野外的名門正派人士都會群起而攻之——這幫傢伙可比小毛賊強多了；而且少林武當的名門正派都會將你拒之門外。本門不收名聲敗壞之人！

聲望系統其實就小編而言，是認為設計得過於粗糙的。受制於遊戲事件的極度貧乏，如今版本名聲過低的挽回方法，居然就是趨炎附勢般地瘋狂討好一些名聲良好的人，並且與名聲過低的人斷絕來往——這尼瑪也太社會了吧？

但從這個系統本身的出發點來說，他的核心作用機制又極其引人深思：你能發現，遊戲里「名聲」與「性格」，其實是完全獨立的。「妖魔鬼怪」之人，可能卻剛正不阿；反倒那些「譽滿天下」的，有時候也是「唯我」的自私自利之徒——而使他們名聲與性格如此不搭配的因素有很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一旦門派被劃分為邪門歪道，甚至只是中立，其掌門的名聲都不會好到哪裡去——而掌門的弟子朋友、弟子朋友的弟子朋友，一律就慢慢被掌門的名聲「腐蝕」了——誰讓你們與「妖魔鬼怪」同道呢？

哪怕你人再好，邪派的名聲就不會好到哪裡去

是不是很熟悉？這不就是《倚天屠龍記》與《笑傲江湖》的套路么！左冷禪與岳不群這種小人，卻由於身處名門正派高位而一直以正派人士自居；反倒是被稱為「邪教」的明教那幫子，其實也不乏有情有義之人，但卻被名門正派「圍攻光明頂」。更別提張翠山了，一個武當名門弟子，就是因為矛盾於殷素素的邪派「妖女」身份，居然最後「情義難全」地自刎了。

而且變得臭名昭著，可不僅是由於邪派的原因。《太吾繪卷》里，你能看到任意一個NPC的所有信息，當你找到一位「妖魔鬼怪」的非邪派人士時，你去看看他的關係以及履歷，很多時候你會發現——只要TA發生了諸如師生親屬亂倫，甚至 LGBT 等情況，其名聲幾乎都會變為「妖魔鬼怪」——想想楊過與小龍女，你就不會奇怪這個隱藏頗深的系統的用意了。

這阿姨並非邪派，人也很好，為何就妖魔鬼怪了?

再看看結髮夫妻...原來如此

這的確是一個過於簡單粗暴的系統，但仔細想想，你還真能看出不少東西。

四、輪迴之苦

到了最後這個，其實已經是脫離「萌新」的範疇了——因為現在要說的，是你的「太吾」將死之時的事。

對，很可能在你連第一個刀劍冢都沒有打完的情況下，你的那個經過無數次投（S）胎（ L ），各項資質都頗高的主角，在你還沒有走完你給自己頂的攻略計劃前，就已經快老的走不動了——只有可憐的20點行動點，而且還沒有幾年好活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你發現你的太吾村，那幫原來熟悉的村民，都已經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可憐的幾個年幼的後代——你是不知道原來20多個人的太吾村怎麼能只剩下幾個小孩兒的。看著你在太吾村的朋友甚至妻子都紛紛作古時，除了心裡未免難受以外，咱們還得面對個更現實的問題，太吾村無人可用了！

這些墳頭會越來越多

而且繼承人怎麼辦？看了下自家臭兒子的數據，你只能扶額尷尬怎麼老子這麼牛，生個兒子能這個鳥樣。沒辦法，太吾村缺人，太吾傳承更為缺人。於是你只能放棄自己的一切修鍊計劃，拖著20點行動力的老身子去各地尋找能拉好關係的好苗子，在你遇過你熟悉的某個門派時，你又發現：包括與你打得火熱的掌門長老等一大幫人也全都作古了——看著支持率降至個位數的門派示意圖，你欲哭無淚。

兒子的資質並非如你那般好

這幾乎是所有第一代陷入衰老的玩家，都會遇到的問題。其實究其根源，就是諸如練功讀書等時間，實在太過漫長了——主角並不是什麼張無忌式的武學奇才，在山洞就能學會神功。在咱們熬著熬著，卻發現壽命已經不足以熬出頭時，你或許能感受到為何天天都有人調侃《太吾繪卷》「真實」——這的確太現實了。

而當你認命，決心成為「傳功老爺爺」在世界各地找能夠繼承衣缽的「好苗子」的同時，你又發現，幾乎所有你有印象的NPC 們都已經化成歷史的塵埃——無論是你不喜歡的，還是喜歡的。從這樣滄桑的角度上看，這個節點絕對是《太吾繪卷》最後，也是最強烈的「勸退期」：這樣的「勸退」不僅是在遊戲性層面上，更是心理層面上：到了如今，社區里已經有很多表達自己對於投入感情的 NPC 之離去，而感到傷心的帖子。

論壇上對世事變遷感到傷心的玩家，敢肯定不是唯一一個

而實際上，哪怕小編想遍自己的遊戲經驗，除了諸如《維納斯與布雷斯》等寥寥幾個遊戲以外，基本上很少作品能提供這樣的一種感情——更別提《太吾繪卷》里還有「輪迴」這麼一個，從東方佛教文化圈起源，但到了現代依然極其浪漫的設定：陪了你「四十多年」的老相好駕鶴歸西時，在夢裡給你指了個方位。幾年後你循夢而去，發現一個小孩與你的天然好感天然滿值，點開TA 的輪迴圖，果然不出你的意料之外——這類似的東西，基本上每個都能寫篇小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