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筠、楊億的《漢武》：揭露宋真宗的荒唐行徑
原標題：劉筠、楊億的《漢武》：揭露宋真宗的荒唐行徑
宋真宗景德年間，皇帝常因為澶淵之盟的恥辱悶悶不樂，在王欽若的慫恿下，逃避現實，將眼光轉到對祥瑞之事的崇拜上。大中祥符元年，先是製造天書降臨的假吉兆，於是東封泰山、西祀汾陰，對自己不存在的聖德大加歌頌。後來又謊稱親眼見到神仙降臨，於是把自己的祖先歸到神仙行列，鑄造神像，並斥巨資修建玉清昭應宮。在十幾年的時間裡，朝廷上下籠罩在一片虛妄的吉祥喜慶氣氛中。
有些清醒的人雖然不贊同這種現象，但因為朝廷的壓力，以及古代人普遍的敬畏上天的迷信思想，也不敢公開指斥天書及其他祥瑞的虛假。當時劉筠、楊億在館閣任職，同樣不敢直接反對天書，於是和館內其他人一起以《漢武》為題作詩，借古喻今，借漢武帝崇奉道教、大建宮殿的荒唐行為來諷喻當今皇帝。其中以楊億和劉筠的詩最優秀。
《漢武》楊億
蓬萊銀闕浪漫漫，弱水迴風欲到難。
光照竹宮勞夜拜，露漙金掌費朝餐。
力通青海求龍種，死諱文成食馬肝。
待詔先生齒編貝，那教索米向長安。
「蓬萊銀闕浪漫漫，弱水迴風欲到難。」是說蓬萊仙山太遠，中間波浪滔天，難以到達。這句是指漢武帝一心想成為神仙，有不死之術。
「光照竹宮勞夜拜」，是說漢武帝正月上辛日在甘泉宮祭祀圜丘，讓七十個童男童女一起唱歌，從黃昏祭祀到天明。看到有神光像流星那樣聚集在祭壇上，漢武帝從竹宮（甘泉宮內一處宮殿）望空而拜。
「露漙金掌費朝餐」，是指漢武帝修建承露盤，用來承接天上降下的甘露，以為服下後可以延年益壽。
「力通青海求龍種」，指漢武帝好大喜功，為了得到大宛（dà yuān）國的汗血寶馬，不惜勞師動眾，派李廣利率軍遠征西域，發動侵略戰爭。
「死諱文成食馬肝」，「文成」指李少翁，是個術士，即自稱能煉丹藥、可通鬼神的江湖騙子，漢武帝封他為「文成將軍」。因為故意製造天書，被漢武帝察覺處死。後來，又有個叫欒大的術士來見漢武帝，很敢說大話，說自己曾經見過神仙。漢武帝向他求教神仙之事，欒大說：「』我只怕象文成一樣也遭殺身之禍，哪裡還敢再談方術呢！」漢武帝撒謊說：「文成只是誤食馬肝而死的。」這句是說漢武帝上過一次當，仍不能醒悟。
「待詔先生齒編貝，那教索米向長安。」這是借用東方朔的故事。東方朔曾經上書，說自己「目如懸珠，齒如編貝。」又對皇帝說：「可用，幸異其禮；不可用，罷之。無令但索長安米。」聖上如果不願意重用我，就乾脆放我回家，我不願再白白耗費京城的糧食。漢武帝大笑，於是任用他為待詔金馬門。楊億等人的身份和待詔差不多，所以在這裡借東方朔之口發自己的牢騷。
楊億的這首詩中典故很多，前面六句列舉漢武帝信道求仙的各種荒唐行徑，後面兩句發了一下牢騷。
《漢武》劉筠
漢武天台切絳河，半涵非霧郁嵯峨。
桑田欲看他年變，瓠子先成此日歌。
夏鼎幾遷空象物，秦橋未就已沉波。
相如作賦徒能諷，卻助飄飄逸氣多。
漢武一生好為崇樓峻閣，奉巫祠神。元鼎三年（前114）春所作柏梁台，高二十丈，「用香柏百餘，香聞十里」，據傳就是用來供奉長陵女巫神君的。以後又興建了通天台，高三十丈；井乾颱、神明台，均高五十丈，詩中的天台即是這眾多仙台的總稱。這二句詩是說天台之高直插雲漢，與銀河連接，上面的五色祥雲彩靄氤氳，製造了一種迷離虛幻的氣氛。
「桑田欲看他年變」，是說仙女麻姑曾經三歷人間滄海桑田之變。這正是漢武帝的所嚮往的。
「瓠子先成此日歌」，這句猛然由虛無縹緲的神仙境轉向人間現實境地。武帝元光三年（前132），黃河在瓠子口（在今河南濮陽市境）決堤。在宋真宗大搞偶像崇拜的時候，國內也曾經發生水旱災害，人民有饑饉的情況。
「夏鼎幾遷空象物，秦橋未就已沉波。」夏鼎是象徵九州統一的九鼎，經過夏商周，到秦始皇統一天下時，將九鼎從洛陽的周朝宮殿中遷出，運往秦朝首都咸陽，途中不慎沉入水中，打撈不得。到漢武帝時，九鼎在汾水邊被發現，於是漢武帝改年號「元鼎」，並東封泰山，與宋真宗的行為一樣。「秦橋」是秦始皇為尋找蓬萊神仙，在現在的山東威海海邊修建的石橋。這句的意思是，秦始皇為求神仙作了多番努力，結果為尋找神仙搭建的橋還沒建成就去世了。後來的漢武帝也曾學秦始皇東巡，試圖找到蓬萊神仙。
「相如作賦徒能諷，卻助飄飄逸氣多。」漢武帝修建上林苑，面積廣大，宮室眾多，並命司馬相如作《上林賦》。司馬相如在《上林賦》結尾處勸諫漢武帝不要窮奢極欲，但這番心思被漢武帝忽略過去了。因為《上林賦》寫的極其華美，所以「卻助飄飄逸氣多」。在這裡作者認為，自己和同僚們這番借古喻今的唱和，所傳達的勸諫之意恐怕也不會被當今皇帝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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