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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電影一出,頓時覺得之前那些年度神作都是浮雲

文 | Ag

「拉扎羅?」「拉扎羅?」「拉扎羅?」「拉扎羅?」「拉扎羅?」

呼喚聲在煙葉收割的田野里此起彼伏——拉扎羅,一個被呼喚、被需求的聲音形象,與他獨自守夜遊盪的視覺形象首先就形成了一組非常重要的對位。

這段呼喚聲,甚至帶我回到了費里尼時代的風與氣聲迴旋的推進之中。

拉扎羅的臉有著伊特魯里亞人典型的古典曲線,棕色蜷發,明亮的眼眸,永遠著同一身舊衣,動作和表情鮮有變化。

與此同時,另一個更古老、更神秘的形象與銀幕上的拉扎羅重合,他們有著同一個名字,便是《聖經》中那位死而復生的拉撒路。

對天主教意識形態的當代重述,在阿莉切·羅爾瓦赫爾這裡具有比較典型的語言傳統。不論是在人名、地名還是對白的影射中,都可以窺見貫穿她對聖人、神跡與人之苦難的提問。

在《幸福的拉扎羅》中,侯爵夫人阿諾西納·德·盧娜,蠱惑與世隔絕的Inviolata村莊的村民世代為其奴隸,讓他們相信自己依舊生活在一個佃農世界。村民和一切都是侯爵夫人的財產,他們必須為她世代種植煙草,不但沒有收入,甚至負債纍纍。

Inviolata在義大利語里意為「未受侵犯的」,可以參照天主教經文歌對這個詞的使用「Inviolata, integra, et casta es Maria」(未受侵犯的、完整的、貞潔的瑪利亞)。

在這裡,侯爵夫人似乎成了村民的神,村莊由其權力管制而不可開放。影片中還有一段旁白,將侯爵夫人比喻成狼——「所有人都害怕又服從於這頭狼,但殊不知這只是頭又老又衰弱的狼」。

天主教的神、自然界的狼、人類社會的地主形成了另一種「三位一體」,也是是信仰、恐懼與權力的同質結合。

當警察來到村莊企圖說服村民出村去登記身份證時,村民們都不敢走過村外通向城市或另一世界的河,警察在對岸喊:「走過來吧,你們在等著有人幫你們把水面分開嗎?……天哪,他們什麼都害怕。」

這句調侃出自摩西分海的故事,以色列人當時抱怨摩西為何要打攪他們服侍埃及人的寧靜生活,摩西便顯神跡,讓紅海分開,只讓以色列人通過,而將隨後到來的埃及人淹沒。

關於渡河這一舉動,也出現在2001年的《聖體》中,女孩瑪塔(注意這個名字,即聖經中拉撒路姐姐的名字馬大的義大利語拼寫Marta,這也並非巧合)在舉行天主教堅振禮時出逃來到一個漫水的橋洞(堅振禮的那天也是她第一次月經來潮、也是她第一次質疑耶穌的情感)。

她穿著本要接受洗禮的漂亮裙子,隻身淌過那片昏暗的、不知深淺的水塘,與告誡者說的不同,這並非死路,水原來只是淺淺到腰間,另一頭,是一片開闊的海灘。

這時候將《幸福的拉扎羅》與《聖體》兩部影片並置而看,會發現一個對宗教敘事也是個人真相的挑戰。

《聖體》中的瑪塔在廢棄的鄉村教堂里見到一個沒落的老神父,從他嘴裡終於問到了教會裡無人願意回答她的問題,那首堅振禮上孩子們歡唱的「Eli, Eli, lema sabachthani」這句話到底是何意,老神父喃喃重複了一遍,抽了一口煙,說道:「那是慟哭,是耶穌的哭喊。『主啊,你為何要遺棄我。』」

瑪塔問耶穌為什麼要哭喊?

「因為他很憤怒,」老神父又抽了口煙反問女孩,「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一個好人,」瑪塔說。

「微笑著的好人?」

「對。」

「有著藍色的眼眸,隨時準備擁抱你?恰恰相反,他生氣、憤怒,他獨自一人,從一處去到另一處,哪裡有人尋求他的治癒和奇蹟,他就奔向哪裡。可到處都有無知的信徒,他們根本無法理解,還總是要他解釋一番,沒有一點思想。」

而在《幸福的拉扎羅》里,拉扎羅為了和侯爵夫人的兒子唐克雷蒂的友誼,患上重病、摔下懸崖又死而復生,但卻時過境遷,村莊成了廢墟(舊版本的意識形態統治被取代了),他只好跟尋移民的腳步來到城市,機緣巧合地又找到了好友安東妮亞塔。

父老鄉親在骯髒灰濛的城市邊緣駐紮,靠坑們拐騙養家度日,面對拉扎羅的歸來,幾乎所有人都是嫌棄又懼怕。只有安東尼亞塔將拉扎羅當平等的、甚至是神聖的人來看。

有一個細節是,當被安東妮亞塔問要不要吃點東西時,拉扎羅說不太餓,一旁的老太太立馬嘲諷道:「看,鬼是不吃東西的。」

於此,當代復活故事的發展顯然與《聖經》的敘事方向分道揚鑣了,人們不像宗教故事中那樣對神跡與聖人頂禮膜拜,而是換作更現實的蔑視與排斥。

從神到鬼,可見一斑。

人們依然活在恐懼、蒙昧與自私之中,從一個驚天騙局的逃離並未使他們倖免於其他遮蔽,一切只是從佃農的鄉村深處換到了資本的城市邊緣。

這種對神聖(純良)的無視,無區別於是在鄉村還是城市,甚至是教堂(教會系統中無視真正神聖的合理的麻木與道德化的獨裁)。

拉扎羅被教堂的管風琴音樂吸引,眾人隨他走進教堂,卻被修女趕出,隨即教堂的管風琴失靈,音樂如同頭頂的幽靈一般跟隨著拉扎羅離開了教堂,它陪伴著推著壞車的眾人。

有那麼一刻,安東尼亞塔想到了回到村莊重新自給自足地建立新生活的想法,但是否最終如願也不得而知,影片只展露給我們一個這樣的結局:拉扎羅為了「拯救」他的摯友,那位依然活在虛幻中的唐克雷蒂,走進了銀行,希望銀行能將沒收的財產歸還給侯爵。

拉扎羅口袋中的彈皮弓玩具成了現代社會的恐怖威脅,在沒有任何實質犯罪的情況下,這位不諳世事的聖人被一群義正言辭的市民打死了。

那頭狼再次出現在畫面中,拉扎羅不再幸福,他凝視著它,永遠不再起來。

純潔的證明並不足以拯救人的靈魂,狼帶走了聖人的靈魂,或者說拉扎羅成為了狼,並以這樣殘酷的方式,他似乎才與這個世界循環往複的真相所融合。

縱觀阿莉切·羅爾瓦赫爾的作品,其實都是借成長型(Coming of Age)題材和魔幻鄉村敘事來探討個體在不同價值衝擊下的提問與蛻變,天主教教會常與現代資本主義並置而論,在身體的遷徙到意識的轉換中,探索自由個體的位置。

從《聖體》中無法融入社區教會的移民少女瑪塔、《奇蹟》中面對打破鄉村寧靜生活的真人秀攝製組的養蜂女傑爾索米娜,到《幸福的拉扎羅》里純良奇異的拉扎羅,少年都在世界難以辨認的形象中、在意識形態的粗劣交鋒中品嘗到了疑惑與傷痛。

《聖體》(2011)

青春期的少年,感知觸向外部世界,細微真實又無處得以回應,這遭人忽視的隱秘情感,仿若輕羽又如利劍,刺破著成人世界的慾望與謊言,微小的神跡就在他們的毛孔之中,羅爾瓦赫爾便是完全看到了這點。

《奇蹟》(2014)

她的電影中往往受她個人的生活經歷滋養,對於土地與自然有著天然的把控和觸感。

這部影片對16mm彩色膠片的使用,充分展現出亞平寧半島的高通透光感與經典的顆粒質感。

節奏度上非常沉著的以現實主義緩緩推進、尤其對於勞作與日常生活的大量展現,並以一種極具女性細膩的詩意視角,不動聲色地加入具有優良義大利電影傳統的魔幻元素——但這並非是童話幻想的裝飾佐料,而是一種超越了社會政治時空的、對人性真正價值之錯置無視的批判性提喻。

年度神作,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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