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熱片錄之《影》：張藝謀拖累了編劇
緣起
《影》華麗麗地入圍了12項金馬獎
依照金馬獎如今講究電影性與藝術性的尺度與口味，它似乎被劃歸到與商業或主流對弈的另一面
可實則，《影》是代表著華語工業的一個標尺性的產品，在國慶檔實質的票房拼殺中，《影》雖不固若金湯，卻也以柔克剛，只是讓人略覺選錯了檔期
老謀子到底是延續大師風範，還是迫於生計一再妥協，抑或是變成了一個精緻平庸的匠人？
這篇文字，作者灰狼對準的是入圍了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的《影》，更對準的是入圍了金馬獎最佳導演的老謀子本人
本文猛辣，小心火燭！
為什麼是張藝謀差，而不是《影》劇本差？
文/灰狼
子虞與境州
《影》講述了什麼？是影僭越了主，主功虧一簣？
影片的最後一場戲，子虞打算放境州走，還讓他帶著自己的夫人小艾走，這是個什麼意思？是真的要放境州走么？
似乎存在兩種解釋：第一是他已經準備好把境州一起殺掉；第二是他希望境州把自己殺掉……根本上說，不存在放他逃亡的選項。
真相是：這是子虞對境州的終極考驗。
子虞不怕死，但他絕不甘心死在皇帝的圍剿之中，他只想死在一個人手裡，那就是境州。
子虞和境州之間，是彼此忠誠、矢志不渝的關係，境州從來都對子虞忠誠，子虞也從來沒懷疑過境州的忠心。
他唯一的顧慮，是擔心境州不夠狠、不成器。
他唯一的願望，就是讓境州殺了他，取代他，徹底地取代他。
這種取代，就像《現代啟示錄》中邪教式的部落首領交接，充滿儀式感。
只有讓境州殺死自己、殺死王、殺死心裡的最後一絲善良和憐憫，境州才能具備子虞的一切素質，換句話說，也就是真正成了子虞。
他知道，只要境州殺死自己，就一定能帶著自己的野心和夢想，按照自己的意圖走下去，確立新的時代秩序。
這就是他們的關係，子虞要成就境州，境州要成為子虞。
子虞對境州沒有仇恨，哪怕境州背著他睡了自己的老婆。
但這一切，都是境州成為子虞的必然途徑：首先是敢睡他老婆，然後是敢殺他自己，之後是殺王、謀朝篡位。
所以最後的贏家，還是子虞。
他像一個動物界的寄生者，而境州是一個宿主。
故作的恐懼
或許你會質疑，既然子虞不怕死，也一心求死，那麼他在臨死的時候會表現的那麼生氣，那麼不甘心，死死不願意被扣上面具。
按照人物的邏輯，那一刻，他絕對是故作恐懼。
要境州成為子虞，就要激發他內心的所有殘酷和邪惡，讓他感覺到突破自我、敢於殺戮一切的嗜血快感。
尤其是看到子虞這位本尊都害怕的時候，他也就突破了一切極限，獲得了莫大的快感，能從此無法無天。
但這一切，都在子虞的掌控之中。
故作恐懼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他死的太安詳、淡然赴死，境州反而會生出悲憫之心，或者懷疑一切的安排而發瘋。
為了大的理想，老婆、王和他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被犧牲。
他要的只是境州百分百地繼承他，這就是心狠手辣的極致。
從直觀的劇情來看，子虞是被影子反噬了，作為真身的他失算了、被殺了、失敗了，功虧一簣。
如果劇本真的是這個樣子設定的，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人設崩塌」。
但如果是子虞以死鋪路，這個人物不僅立得住，還頗有光彩。
劇本應該是這麼寫的，導演也應該是這麼設定的，但是觀眾感覺不出來。
片中一些微妙的細節可以佐證這一切：當子虞密室私會王千源扮演的田戰時跟他說了一句話，「事成之後，我為王，你是都督。」
田戰出來的時候，境州又跟他說了這樣的話，「我以前是你的都督，以後還將是你的都督。」
這些台詞無不證明了子虞規劃的一切：他已經命不久矣，剩下的事情，就是報仇，然後顛覆朝政，境州做王，田戰為都督。
導演與編劇
子虞導演的這一切，不可謂不精彩。那麼影片的劇本應該也不錯。
《影》的劇本前有朱蘇進的故事和三國原型，後有李威的改編，過了很多遍之後，肯定是有這種設定和邏輯的。
作為導演，張藝謀知道這種人物和情節的預設，所以邏輯先行，以為觀眾也會跟著明白。
但一些細節和鋪墊處理不好，觀眾又不知道他的預設，就get不到。
這裡的問題，是導演差，而不是編劇差。
劇本里寫明白的事情，影像里卻表達不出來。
通篇下來，只讓人感覺到子虞這人好笨。
但如果，你想想一下連老婆被睡這種事都是他精心策劃的，就會不寒而慄。
張藝謀特別想給出一個如此的人物反轉，但是他始終沒能做到。
傻了吧？深度人物解讀不出來，絕對是導演能力的問題。
當然，鄧超演的也不好，沒演出這種人物層級。
孫儷演的也不好，在這裡，她是縫合子虞和境州的關鍵人物，她代表對生的迷戀，唯有佔有她的那個人才是完整的。
也就是說，她並非完全被動設計地跟境州發生了關係，而是她能感受到丈夫的所想所願，甘願步入這個局——換句話說，她對子虞從未有過背叛，她的所作所為，更多是一種自我的犧牲。
但是孫儷偏偏撐不起這種生死大愛。
藝謀與凱歌
陳凱歌和張藝謀都一樣，很多時候不是劇本不行，而是自己導演能力不行。
你可以說他們早年成功是沾了經典原著改編的光，但他們今天所用的劇本，也沒有哪個不是上乘的。
本子都不差，就是他們拍的差。
今天再看《活著》，覺得也就是故事好，但整個影片也就是連環畫風格，鏡頭死板單調。
陳凱歌也一樣，怪不得有人懷疑《霸王別姬》是他爸拍的。
但我需要承認，無論張藝謀還是陳凱歌，都是內行的、懂戲的。陳凱歌在《聲臨其境》和《演員的誕生》各種看穿，說的頭頭是道，說的都對。
但是一旦讓他們上手來拍片子，就傻了。
這也就是所謂的「眼高手低」，放他們身上一樣適用。
其實口碑不好的片子，只要你看了劇本，就能原諒一大半。
《無極》和《滿城盡帶黃金甲》都是如此。
明明是導演差，也會讓你感覺到編劇差了。
編劇們心裡苦，但是也沒辦法。
畢竟，編劇是個影。
提示：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
（END）
我們終將改變潮水的方向 文藝連萌成員
本期編輯：落山風 黃豆豆
※她監製了2017最佳華語片，2018的新作是這部金馬55台片前瞻系列
※盼望著，盼望著，安叔執掌的首次金馬獎，腳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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