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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拯救世界的武器,你就拿它幹了個這?

「威莉是我的小妹妹,她很可愛,我很愛她,可是有天她跌進全是毒氣的大坑裡,死了。」

《昨日、今日和明日的旅途》

作者 | 雲梓君

就在昨天的早晨,我再一次證明了自己的運氣能有多好——除去我失去了威莉這件事——好得簡直能叫全世界人都羨慕的流口水。

在半山腰上,在薄薄的霧氣之中,在那些東一簇西一茬的野草中,大毀滅前的遺迹正反射著銀色的光芒。建築它的既非磚石,也非土木。那是只有大毀滅前才能冶煉的東西,大塊大塊的透明玻璃牆,奇異的塗料,還有塑料、合成金屬等等。更重要的是裡面可能會有我要找的東西。因為這座遺迹從外表上看完好無損,誰有過這樣的大發現。

「真有你的,喬治,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凝望著遠方,「靠直覺。」

「或許老喬治是靠他的運氣。」

靠運氣。這回還真是讓蘭姆說到點子上了。我回首打量我所帶著的四條好漢,四個人都騎在高頭大馬上,裝備精良。所有的這一切都是靠我的好運得來的,誰也別否認。就比如說那些馬,它們原來都屬於另外一個人——那傢伙的老爺子在大毀滅以前是個中世紀馬術專家——都是我用眼淚和鼻涕騙來的。

但我相信,無論是哪個人聽了我和威莉的故事,哪怕就算沒有我的眼淚助興也會被感動的不行。這個世界上已經很難有這樣感人的故事了,就像我這樣重情重義的小夥子已經很少見一樣。至於哈頓,他太沒良心了。

「我今晚就要走進遺迹,我要在遺迹里過夜,不然所有人都熬夜到天明。」

「到了遺迹裡面就算工錢?」哈頓問。

我其實很討厭談論錢啊錢的,但是既然他這麼問,我也不好再迴避。「到了遺迹裡面就算工錢。我保證。」我盡量保證吧。

一番拖拖拉拉,我們總算動身。我想今天的白天大半都要被花費在閑扯上面了。

越是靠近遺迹所在,四周的環境就越是讓人緊張。這裡遍地的尖銳碎渣。有玻璃的,有斷成小段的鋼筋條。遍地都是。儘管經歷過風吹雨淋,它們的邊緣已不再那麼鋒利,但我們仍讓馬匹小心避開。畢竟要是傷了一匹馬,算上我們來時的遙遠路途,那回去的時候可就要少一個人了。

但不見一具黏糊糊的屍體,還是讓我們放心許多。想來這裡已經沒有那種導致大毀滅的可怕藥物了。既然沒有直接的威脅,我們就又開始閑扯,不然五個大老爺們在一起還能幹嗎?不過我才不要和他們商量工錢的問題。

「你們說這裡面能有盒中老人嗎?」

「別提盒中老人,不然老喬治又要念叨他的鬼故事了!什麼妹妹呀,什麼復活呀,聽著就嚇人,好像他傻了一樣。」

我不屑的哼哼,「那可不是什麼鬼故事,盒中老人的力量是難以想像的。」

那是一種傳說中的玩意,但也並非無跡可尋。掌控西部海岸的大佬就有一個。大佬把盒中老人當親爺爺一樣供起來,儘管那個盒子只是個巴掌大的小白盒子,那個老人也只是個像煙霧一樣無形又聒噪不堪的……老人。當然是老人,不然還能是啥。我曾有幸親眼見過一回,真是煩得要命。

可是,我又不得不說了,可是,可是!西部海岸在盒中老人的指點之下,現在已經可以漸漸復原大毀滅前的技術了,那老人除了罵人,腦子(如果他有的話)里還是裝足了知識。而我要的就只是其中一點點知識。畢竟我可沒有什麼振興西部海岸的野心,我只是想讓威莉回到我身邊,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雖說這小小的野心也大得足以讓人感到希望渺茫了。

想聽我和威莉的故事嗎?有點感人,不,是很感人。但可能有點長。

「你是留不住一個盒中老人的。如果你把它攥在手裡,那些大佬就會把你的手指一根根砍下來;如果你含在嘴裡,他們就砸碎你的下頜骨,再讓你吐出來。這就是大佬們的做事方式。」阿松好意提醒我。他是所有人中唯一那個永遠保持理智的人,就連上大號的時候他也要用思考代替抽煙。

我忍不住點頭說是。

「我可以榨取完我需要的知識,然後就……」

「就怎樣?」

「轉手賣給其他大佬,除了西部海岸那個。他居然笑話我和威莉。」

「大賺一把!」哈頓大喊。

「就是這樣,我還可以考慮給你們漲漲工資,等大家兜里都是哐當哐當響的錢幣,我們再開始一段嶄新的、愉快的旅程。」

吉他琴弦低聲呻吟:「還要為你賣命啊。」我碰巧聽到了,就繞到他身旁,伸手捶了他的頭。

「怎麼講這話啊。吉他琴弦,你的腦袋像琴弦那樣響亮嗎?」

「你們看!」

阿松又一次提醒了我,今天第二次了。算工錢的時候我可真要好好掂量一下了。他指著近在咫尺的遺迹,示意我們看著那正面朝著我們的光滑無縫的牆壁的某一處,那裡讓他在意了。「你就直說吧。」我打起哈欠,因為一般運氣好的時候我都懶得思考。

「這裡沒有門。」

蘭姆稍微往右側走了幾步,「那我們得繞個大圈了。」

這座銀白色的遺迹是個扁扁的圓柱體,依著山體修建,大概有一半都被掩埋在山體之中。我的好運氣有時候也沒這麼好,它的正門在現在這面牆的對面,而遺迹兩側的山路太陡峭了,其中各式廢料的反光我在山下都看得見了。只能從一旁兜小路上山,那可真是要花時間了。

要麼繞路去正門,要麼在這堵牆上找扇門。

這個選擇太簡單了。

「哈頓,你有幾個彈?」

「兩個。」

我怒視著他,「我問的是爆裂彈!拜託,難道你該有第三個蛋蛋嗎?」

「那我身上可掛著六個呢。」

看到他曖昧不清的笑容我都要吐了。這下選擇可就更簡單了,還用說嗎?「我們繞個路。」我帶頭向旁前行,其他人罵罵咧咧地跟在身後。

依舊是草坷垃子,還有滿地的碎片,半掩埋在黃土和灰塵中。太無聊了,中午的太陽又毒辣,我們都閉嘴了。

我覺得現在是時候講我和威莉的故事了。

威莉是我的小妹妹,她很可愛,我很愛她,可是有天她跌進全是毒氣的大坑裡,死了。故事結束。我說的沒錯吧,在大毀滅之後,這樣感人的故事可不多見了。

哈頓只會問,她身上的值錢物什拿回來沒有?膚淺,惡毒,沒良心。

蘭姆會縮縮脖子,他怕他的姐姐和老媽,她們簡直就像披了人皮的異形女王。可憐的傢伙。

吉他琴弦很好奇,威莉漂亮嗎?我再捶他的頭,捶到他的小腦袋裡的骯髒事,至少有關威莉的那部分全從耳朵噴出來。

而阿松,他不太一樣,他也愛著自己的家人。就好像我這個好小夥子一樣。

曾經我也滿腦子胡思亂想,也問自己,為什麼非得是威莉?後來我發現了,這事情沒什麼為什麼。我有過其他的妹妹,四五六七八個吧,但都不是威莉。即使我老媽再給我生一百個妹妹,也不會再出一個威莉。除了威莉自己,再也沒有威莉了。我可想明白了。

所以我需要讓威莉回到我身邊。我需要威莉。

這可不是個容易實現的夢想,都明白的吧?不是那種把人的頭縫回脖子上的把戲,也不是用木架子戳著屍體裝神弄鬼。那些唬人的活計我都干過,我不要那種,我要威莉真真實實的回到我身邊。

可該怎麼做呢?

然後我的好運氣又一次派上了用場,這次它至少為我提供了一點希望。

我找上西邊海岸的大佬和他的盒中老人,希望他們用高超的技術幫助我。誰料他卻比哈頓還要無情,我都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懇求了,他倆還是拒絕幫助我。「幫你?這是他媽的天方夜譚。」我可以給你學一學大佬那粗糲的公鴨嗓。

也許大佬說的是對的,畢竟他是大佬嘛。也許我再無機會和威莉相見,也許,很可能,估計是不能再相見了。但人總是要再試一試的。

西部海岸的振興讓我堅信,沒有盒中老人,我連試都沒得試。既然大佬不肯花一點點時間,幫助一個好心腸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就只能自己想辦法咯。

好運喬治可以再找一個盒中老人嘛。真是再聰明不過了。

前往正門的途中我們有過短暫的休息。大家放慢前進的速度,慢得幾乎停下來了,一邊吃吃喝喝,一邊解決自己的私人問題。我盯著遺迹的正門,將自己手中硬邦邦的肉乾想像成老媽做的玉米餅,媽的,結果更難吃了。

我不再想什麼玉米餅,只專心盯著遺迹。

遺迹銀光閃閃的,但似乎有些光斑不太對勁。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難道有人在我們前面捷足先登?有人要搶我的盒中老人?我趕緊低聲招呼大家,把我的發現說出來。

「我們最好先把馬藏起來。」阿松指了幾乎和遺迹頂上平台處於同一高度的大草叢,那裡正藏東西和觀察遺迹正門的好地方。「傢伙都帶在身上,馬就都留在那裡。」

大家都點頭說好。

等走到阿松定下的地方,天都黑了,可是大家也了解到了我的發現的重要性。遺迹正門並不很黑,兩盞大探照燈,四五隻手電筒,那裡現在和清晨六七點一樣亮堂。四個高個子,穿著一模一樣的深灰色衣服的人正在研究遺迹的大門,他們已經打開了一道小縫了。

是月宮人。看衣服就能知道。那灰色的包裹了他們的手臂、上身、兩腿還有腳的衣服是一件的。「要我說,穿著這樣的衣服,跟套個土豆袋有什麼區別呢。」

「他們比土豆多兩條腿。」

好答案!我十分詫異看了眼哈頓,他今天怎麼這麼機智呢?「一會兒我和哈頓先下去,你們在後面見機行事。」

「哈頓下去?你不怕他們一瞧見他的臉,就開始沒命地攻擊嗎?」

「唔。」

哈頓整了整他身上的爆裂彈,「我很願意打頭陣。」

「可要是我和阿松下去了,剩下的三個人就都沒腦子了。還是我和哈頓先下去。走吧。」

我們倆起身從藏匿地點裡出去,路上我順手撿了一塊小石頭。等離他們差不多距離的時候,我揚起手,將石塊朝探照燈扔去。又准又狠。空心的鐵皮燈發出巨大響聲,把那些月宮人嚇壞了,而我和哈頓則從陰影中登場。

糟糕!我忘了提醒哈頓保持微笑了。

然而事情比我所能想像的要好得多,那些月宮人看見我們,高興的又叫又跳。可好笑的是我一點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他們是當年在大毀滅前搭載著飛船逃往月球的人們的後代,應該曾經和我們說著同樣的話,然而才三代人過去,基本溝通都成了困難。

其中月宮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們,高舉著雙手,表示他沒有帶武器。

「你們好,地面的親人。」

我的老媽哎!我聽到了什麼?一個月宮人操著我們的語言?雖然他說的又慢又磕磕巴巴,但真是我們的語言,我聽得懂。真他媽要命,這樣對他們下手我都要猶豫了。

「你們好,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在這裡只是,」他伸手指著身後的遺迹,「研究。你們明白嗎?沒有任何惡意。」

哈頓不耐煩起來。

「不傷害任何人。」月宮人緊張的補充了一句。

「這個月宮人是在把我們當傻瓜嗎?」

我注意著月宮人的反應,似乎哈頓說得太快了,他們就無法捕捉到有效信息。值得一試。「他們主要是把你當傻瓜。」我對哈頓說。

哈頓最恨別人說他傻了。要是誰幹了他老媽倒是可以用這個來付款,他準會把老媽忘在腦後,專心致志為這句話追殺那人十年。現在他漲紅了臉,用所有最下流最粗俗的語言攻擊那個月宮人。

「說慢點,他們聽不懂了。」

哈頓放慢語速,對方這下聽懂了。月宮人也不再說我們的語言,而是開始大聲嚷嚷。我猜得到他在說什麼。

「我聽懂那個月宮人在說啥了。」

「說啥?」

「他在問候你全家呢。」

「我操!」

哈頓甩下胸口掛著的爆裂彈中的一個,朝月宮人扔去,就落在他腳尖上。所有月宮人都嚇得蹲在地上,雙手捂著頭。

但是什麼也沒發生。

和我們講話的那個月宮人睜開眼睛,瞄了瞄那個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和自己的同伴喊了幾句什麼。他撿起爆裂彈,舉在胸口處,像是要跟我們講解什麼。

「手榴彈,要拉開保險。我們不要爭吵。」

「你才是傻子呢,」哈頓把手放進衣兜里,按下了控制器,「這玩意兒是遙控的。看我不把你炸成碎碎。」

砰!

會說我們的話的月宮人的兩條腿一左一右的倒在地上。

月宮人只剩下三個半。那半個毫無戰鬥力。

沒辦法,現在的各種彈里的炸藥已經不足量了,我們想盡各種辦法,就為能讓目標和彈藥靠的更近一些。效果還行。

我揮舞著隨身不離的斧子衝上去,砍倒了一個還處於驚恐狀態的月宮人。死前他喊的話我一點也聽不懂。我問我的良心,結果它也聽不懂。還有兩個被我的三個人搞定了,過程沒啥複雜的,不就是幾個住在月亮上的紈絝子弟嘛。

現在遺迹才是大問題。

月宮人都在這裡搗鼓,那就是真有好東西。這些年月宮人坐著『嗖』的飛船『嗖』飛回老家,不就是想多挖掘些老家的秘密資料嘛。他們也得依靠大毀滅前的技術。我檢查了那扇門,很精妙,非常精妙,就連比我們更聰明的月宮人都有些束手無策。

我還能怎麼辦呢?

「用四顆彈炸開門,留一顆預防其他情況。」

「要是四顆炸不開,第五顆又有什麼用?回去的路上我們還有其他保險措施。」

好吧,阿松總是有道理。「那就五顆全上。」

我們把爆裂彈一個疊一個的卡在門縫中,確保它們之中不會有哪個突然掉下來。控制器由哈頓掌控著。

砰砰砰!砰!

砰!

門開啦!

我的好運氣再一次讓全世界人都嫉妒,唯一可惜的是,我似乎已經看到一絲黎明的光亮。我是在今日才進入遺迹的。不過大家也都熬夜到天明了,還行。

肩上扛著斧子,我雄赳赳的在一片爆炸後的煙霧中走進遺迹。

一進去我就知道這裡是個有料的地方。

除了被我們炸成碎片的大門,遺迹裡面的一切都是完好的,也沒有被掃蕩過的痕迹。甚至還有柔和的頂燈亮起。我想這裡一定會有盒中老人。據說在大毀滅前,盒中老人並不少見,至少每個遺迹必配一個。這裡的盒中老人還沒有離家旅行呢。

可是總有人要打擾我的好心情。

「我們在遺迹裡面了,喬治,該談談工錢的問題了。」哈頓用自己健壯的身軀堵住遺迹的入口,剩下的那些隙縫由另外三人來填滿。「我們來談談工錢。」

「哈頓,你……」

「付錢吧,不然別想叫我再為你動一根手指頭。如果你沒有錢,哪怕叫你老媽去賺,我都不管。我要我的工錢。」

我在手裡掂了掂斧子,我常常管它叫老母親。老母親和老媽是一個意思。哈頓比我高,我從下往上掄著斧頭,用裝了把鋸掉槍管的獵槍的斧柄狠狠打擊哈頓的下巴。

他仰頭踉蹌的往後退了兩步,喲呵,居然沒倒下。我只能再接再厲了。

直到我把他揍趴下,其他三個人也沒有開口。我又朝哈頓身上踹了兩腳,最後用我被鋸短了的槍口指著他,才開始談論工錢。

「首先,我很公正公平,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對我的決定滿意。不然我只能請我的煩人老媽來跟你們談了,」我晃晃斧頭,沒人說話,很好!「你們都知道,我是一個有著夢想的小夥子,對錢財並不重視。我想要的只有盒中老人,沒有其他。所以,在這個遺迹找到的所有東西,包括門口那些月宮人扔下的玩意,除了盒中老人和有關它的事情,你們都隨意拿吧。」

阿松瞪大眼睛,「除了盒中老人,我們隨意拿?」

「還有跟盒中老人有關的東西,比如……」

「你可真是太慷慨了!喬治,讓我跟你混到死吧!」

所有人都快樂的載歌載舞,居然我沒人聽我說完話。慷慨,哼哼,那是當然的。也不想想這些遺迹里找出的東西,能在外面換到多少錢和實物。當然,最值錢的盒中老人必須是我的。「還有人有意見嗎?和老媽聊聊?」

「慷慨的喬治,你就是我的老媽,」哈頓轉過一張鼻青臉腫的醜臉,朝我伸出雙臂,「媽媽,我想你了,快親親我吧!」

我乾嘔了一陣。但事情總是解決了。怎麼?又有人來找我的不愉快?這回居然是膽小鬼蘭姆?

「要是我們找不到盒中老人呢?你還是什麼都不要嗎?」

「要是沒有盒中老人,」我陰惻惻的一笑,「那我就把你們都砍死,我拿全部。有個詞怎麼說來著,祈禱,你們最好祈禱這裡有盒中老人。」

大家都被我嚇壞了。蘭姆看著仍然躺在地上的哈頓,似乎是在衡量我的話有幾分真假。開玩笑,我他媽當然是在說真的。

「好啦,好啦,大家都休息一下吧,一個小時。在一個小時後,我們就出發去探索整個遺迹。現在都在門口這裡休息。」

我就找了個大塊的門碎片坐下,嚼著牛肉乾。哈頓帶著其他三個人在搜刮月宮人的東西。他就像狗伸舌頭添自己的食盆一樣,把月宮人從裡到外刮個乾淨,就連那灰色的土豆袋子他都要剝下來在身上比劃比劃。真夠嗆。他們還拿了月宮人的電器設備,人手一把手電筒,還有小型風力發電機。

美得他們。

我沖他們大喊,「我的手電筒呢?」

「讓你的盒中老人給你發光吧。」

「媽的!都給我滾回來,我們去找盒中老人了。」

「你不說是一小時嗎?」吉他琴弦正在翻一個月宮人的行李。

「我是說我開心的時候。」

我氣呼呼地站起來,反正遺迹裡面到處有燈,手電筒頂個屁用。我們剛剛一直待在空曠的橢圓形大廳,這個大廳連接著一左一右兩扇門,以及中間的安全通道。樓上看起來還要三四層的樣子,而樓下就不好說了。深著呢。

上還是下呢?

好運氣告訴我選樓下。那現在就是盒中老人現身勸我走樓上,我都不會聽了。

樓梯也不知道是什麼質地的,細溜溜的扶手更不知道是什麼質地的,輕輕一碰發出的聲響能震破鼓膜。搞得我路都不知道怎麼走了。而哈頓仍舊毫不在乎,不停用手電筒敲打扶手欄杆,刺眼的光斑在本來就很刺眼的頂燈底下亂晃。我真想把他推下樓,摔死,然後分了他的東西。

或許我可以先把他們都砍了再找盒中老人?值得思考。

我們仔仔細細地搜刮每一層樓,進了每一間被分成不同大小的正方形房間,它們都分列在空蕩的走廊兩邊。房間里的長條桌子上有些放滿瓶瓶罐罐,有些則全是文件,都是用以前的標準文字寫的,而我離開簡易縮寫就啥也看不懂了。每樣東西都積滿灰塵,脆弱不堪。

當時吉他琴弦正在擺弄一個盛著藍色液體的錐形杯,我突然想明白這裡是個什麼地方了。

「這遺迹是個研究所。」

「研究所?」

「沒錯,」我環顧四周的設施,它們在我眼中都變成了錢和數不盡的未來,「所有遺迹裡面最值錢的那種,可以讓大佬們在深夜從床上跳下來搶奪的那種。」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唯有阿松依舊鎮定自若,「這裡是研究什麼的?」

我聳聳肩,這個我怎麼知道。只能繼續探索下去才有結果。

我們又往下走了五層,不知道怎麼的,一到這一層,我就覺得這裡有些與眾不同。我們在這裡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大的房間,以及幾個遺迹遺留下的土著。三個身穿黃色破布條的骷髏架子姿勢歪扭的擠在辦公椅里,和椅子黏的難捨難分。

「呼呼,快看,這就是我們的祖先!」

大家都湊在其中一具屍體的周邊,兩台手電筒的光亮打在上面,我感覺那骷髏都在因為我們的熱情而微笑了。

「他們是怎麼死的?」

「誰在乎呢,快看看身上有沒有值錢的玩意。」

「萬一是大毀滅毒氣呢?」

「不會吧……」

大毀滅毒氣。這個詞可把我嚇壞了。我忘不了威莉跌進毒氣坑的樣子,但更加令人害怕的是它造成了現在的世界。我離開那具骷髏,在大房間里繼續搜索。那種毒氣可能原本還有自己真正的名字,但是無所謂,現在大家都這麼叫它。

有一張長桌子上面覆蓋著灰色的布,我伸手扯下來,卻被底下的景象嚇的屁滾尿流。「我的老媽呀!我的威莉呀!」我高聲哭喊起來。

大家來的時候幸災樂禍,等他們看到我看到的東西後,也就和我一樣哭爹喊娘了。

那是幾隻玻璃盒子,密封的——我希望它們是密封的——就比我的腦袋大一些,每個盒子里都裝著一隻死老鼠。但那可不是一般的死老鼠啊!它們看上去都像是一副被剔乾淨了的骨頭,再往上頭潑碗肉湯。這是大毀滅毒氣致死的痕迹。「我的威莉啊!」

「真他媽該死,」阿松喃喃自語,「這個遺迹在以前是研究毒氣的。」

我們之中已經瀰漫起尿騷味了。

「我要離開這裡!別勸我,別他媽說任何話,我就是要走!現在!」

蘭姆哭的滿臉鼻涕眼淚,估計就是他尿濕了褲子。我看著他一副下一秒就要死掉的樣子,心裡也有些難受,希望他趕緊從我面前滾蛋。

「膽小鬼蘭姆,你走吧,這次冒險的獎品沒有你那份了。但我允許你帶走你的手電筒和馬匹。」我可是號稱慷慨的喬治啊。

「我也要走。只要手電筒和馬和出發時我自己帶上的東西。」吉他琴弦說。

「什麼?走兩個?」

「我可不想留下來變成肉粥。」

「停停停,我們只是看到了幾隻死老鼠而已,它們還被關在玻璃盒子里,誰都不能說遺迹裡面就一定有毒氣。」

「誰也不能說遺迹裡面就一定沒毒氣。」

「你要跟我辯論嗎?好啊,那……」

突然哈頓說他也要走。

「為什麼啊?你也要走?你走了誰來保護我啊?」

「這裡面已經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

我指天指地,「你瞎了啊,這裡的什麼東西都是無價之寶。」

「可是我已經賺夠了,」哈頓雙手抱胸,「光靠月宮人的東西,一個探照燈一個發電機,我就夠吃半輩子了。」

「你分到了一個探照燈?」

「第一個月宮人可是我炸死的。」

「那是我騙過來的。」

「你不是只要盒中老人嗎。」

蘭姆已經停止哭泣,轉身朝門口走去。「你們繼續吵吧,吵到死為止,我要活命。」

吉他琴弦想要跟隨他離開,但是阿松拉住他。「畢竟我們出發前有協約在先。」這才像個人樣嘛,一個兩個被幾隻死老鼠嚇得跑,也不覺得丟人。

「你可別想拉住我。」

阿松犯了難,他確實拉不住哈頓,而且哈頓還帶走了吉他琴弦,以此向我示威。這下還是走了三個人。他也不想繼續下去了,可我還沒有找到盒中老人。於是我和阿松各退一步,他選擇在遺迹外面幫我看管馬和物資,會十分耐心的等我三天,然後就走人。

「我只等你三天。」

好唄。

阿松離開的背影帥氣的像個電影明星。想不到吧,我還看過電影,就在西部海岸的大佬的私人放映室,那時我還是他最得意的學徒。這下他們全走光了,真好,我終於可以自在的尋找盒中老人了。

剛剛我們已經路過控制室了,但我當時不動聲色,沒有驚動他們四個中的任何一個。現在我溜溜達達回到控制室,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控制台上那個像是滑鼠——別問我滑鼠是啥,很難解釋——的白色小盒子,一個老人就要出現了!

哦不,出現的是個中年人。沒關係,也叫盒中老人。

他看起來四十歲不到,穿著奇奇怪怪的衣服。這個盒中老人和我之前見過的那個在某些地方上一模一樣,他們的身體都是人接觸不到的,由一些藍色的閃光微粒組成,行動範圍有限,生命力部分掌握在使用者手上。這個中年人目前的使用者,嗯哼,就是區區不才在下我。

「儘管我不能主動和你們交流,但我一直注視著你們,從你們剛進山谷的時候起。我也看見你們對那些月球殖民者做了些什麼。」

「你是怎麼看到的?」我好震驚。

「這個研究所有一顆專用的衛星,我能接收它的信息。對於你們的行為,我不得不說,實在太令人髮指了……」

我再次戳戳盒子,人像消失了。

戳盒子。人像出現。

「……你們不……」

戳盒子。人像消失。

戳盒子。人像出現。

「……世界已經……」

戳盒子。人像消失。

我在控制台上坐下,抽出腰間的小刀開始修指甲。我修指甲可講究了,動作當然也很慢,等我料理完左手的兩個手指,我戳了一下盒子。但這次我沒等他開口,就又讓他回去了。我繼續修指甲,我修,我修。

接著在把刀換手的間隙,我戳了一下盒子。

「你就是個流氓!」盒中老人破口大罵。對此我無動於衷,流氓算什麼罵人的話,我老媽說話都比他難聽。

「我叫什麼你已經知道了,喬治,隨時為您效勞。你又叫什麼呢?我知道你們是有名字的,西部海岸大佬的盒中老人就叫古斯塔夫。我想對你好一點嘛,可以用彼此的名字互相稱呼,我是不是很體貼啊?」

盒中老人瞪大眼睛,欲言又止了好久,最後才放棄抵抗。「儒勒。」

「儒勒,好的,你知道我想找什麼吧,你想聽我和威莉的故事嗎?非常的感人。」

「不用了,我聽過很多遍了。」

「什麼?你什麼時候聽過?哦對,你一路都像個色情變態狂那樣監視著我們。那就好說啦,我需要威莉,我要她回來。你得幫我。」

「你妹妹已經去世了,人死不能復生,你為什麼就不能向前看呢?」

我把小刀收回刀鞘。看來儒勒又想念小盒子里的世界了。我用剛剛修整過的手指瘋狂地戳了一會,直到指尖抽搐,才把儒勒放出來,自己坐在一旁休息。

「我沒有敷衍你,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那你們又是怎麼回事?」我氣喘吁吁,媽的,動動手指這事怎麼這麼累人,「你們這些盒中老人早就死了吧,早在大毀滅發生很久很久以前。」

這回儒勒開始氣喘吁吁了。我露出勝利的笑容。

「你難道以為我連盒中老人是什麼都不知道就來了?看來你也沒比哈頓聰明多少嘛。你們死了,但是卻還永遠的活在小盒子里,你們這些乾癟的老頭子,那我的威莉怎麼就不行?」

「可是你妹妹已經死了很久了,大腦也沒有被保存下來,我無法拷貝她的意識。」

「你做不到?沒關係。除了用你,儒勒,我還有這整個遺迹的工具可以使用,我一定能讓威莉回來!老喬治有著天賜的好運!」

我跳上控制台,張開雙臂擁抱整個研究所。

儒勒低垂著腦袋,久久不說話。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打算知道。我只是在心底盤算,是否還要再戳幾下,他才會老實。

但好在儒勒很懂事。他沒有勞煩我再動手指。

「你啟發了我,我確實可以為你做點什麼。把我取下來吧,我帶你去實驗室,我們需要一些設備才能做到你要做的事。往下,往下拉一下。好了。拿上我,我給你帶路。」

我按照他的指引在遺迹了前行,本來有很多關死的大門都被儒勒打開了。啥也沒發生,就這樣打開了。原來這裡面還大著呢。

「我們大概要弄多久?阿松還在上面等著呢。」我可不想看見他離我而去。

「三天時間肯定不夠。我們要做的事情可有很多。這裡的電腦中沒有預設程序,我幾乎要從零搭建你妹妹的模擬人格。你可以讓阿松下來,遺迹裡面沒有毒氣。」

「那幾隻死老鼠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是為了把你們趕回去用的小手段。」

「哦喲。」

可能這個盒中老人沒有我想像的那麼迂腐嘛。

我們的第一站是個天花板很高的房間,裡面還有一間用厚玻璃隔出來的小間。儒勒告訴我,明天我就要躺在小間里的那個白色的圓筒裡面,從裡到外掃描大腦,導出我和威莉的記憶。據說這一步驟沒有生命危險。據說所有步驟都沒有生命危險。我喜歡這樣。

我們的第二站是食品儲存庫。裡面是堆積如小山的紙盒子,紙盒子里又分門別類的裝滿了各種真空包裝的食物。我立即撲上去,找出了一包據說裡面是牛肉的東西。我用牙咬開錫包裝,裡面的醬牛肉還浸泡在肉汁中,我吸了一口,那辣味真夠勁!自從離開我的老師——西部海岸的大佬——後我就再也沒吃過辣了。牛肉又香又有嚼勁,一包裡面的肉我一口就能吃完。媽的,就算世界毀滅,我也還有一座辣醬牛肉山!

我們的第三站是入口大門,儒勒調控監視攝像頭告訴我,阿松很十分堅守約定,真的在門口等我。他甚至還趕走了想分我東西的哈頓。我感動的都要哭出來了。我把他帶回食品儲存庫,兩個人搬了一箱酒,坐在明天我要掃描大腦的房間痛喝了一晚上。

儒勒在今天就快要結束的時候提醒我。阿松已經醉的不省人事,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而我覺得自己還能再吃兩袋牛肉。我死也要是撐死的。儒勒來者不善,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搞得我心煩意亂。

「你來幹嘛?你沒有事情要做嗎?」

「我已經開始編寫人格程序了,但是沒有你的記憶作為藍本,那只是一堆字元而已。」

我喝醉了就喜歡胡思亂想,只求儒勒快點滾蛋。「那就快點掃描,快點獲取我的記憶啊。去做點什麼。」

儒勒非但沒有離開,還擺出一副可惡的故作嚴肅的死人臉。

「喬治,你不能再逃避了,我們來說點嚴肅的話題吧。程序已經開始編寫了,威莉很快就會回來了。但是回來以後呢?除了復活妹妹,你有沒有思考過更長遠的事情?而在復活了妹妹之後,你有沒有考慮過要怎麼對待她?畢竟這個和過去那個是不一樣的。而且在擁有了一座研究所之後,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我發現你除了冥頑不靈以外,還有個大毛病,就是啰嗦!」我朝他投擲了一個瓶子,啪啦!結果碎在了牆壁上。

在久違的酒精的作用下,我的眼前浮現出很多有關過去的畫面,以及對未來幻想的破滅的恐懼。我努力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向儒勒。這個熒光閃閃的藍色的老人家對我可不夠友好,竟然就這麼任由我穿過他的身體,再次栽倒在地。

「我從來沒有想過你問的這些問題,它們就跟今天天氣好不好一樣,毫無用處。老實說,我從來不相信威莉會回來,會被複活,他媽的,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現在跟你講這些。」

我煩躁的撥弄著自己的頭髮。

但奇怪的,儒勒這個喋喋不休的傢伙居然沒有接話。我望向他,看見他露出了一幅慈祥老母親般的笑容,覺得他可能發了瘋。「你笑什麼呢?」

「我觀察你這些天以來,你的情緒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

「所以?」

儒勒將兩隻藍色的透明的手掌合十,「這是你的真情實感,對妹妹的思念,一種善良的情感,喬治,我從來不認為你是個無藥可救的人。這也是我為什麼願意幫助你的原因,我當然可以選擇拒絕你。」

盒中老人慢慢分開雙手,構成他全身的粒子也在他的雙手之間形成了一張小小的屏幕,藍色的屏幕播放著色調古怪的畫面。我在上面看到了一個大眼睛卷頭髮的女孩,穿著用絲絨窗帘東拼西湊縫製的連衣裙,漂亮的就跟銀幕童星一樣,但她可不是哪個明星——她是我的威莉!畫面中的威莉跑過水泥天堂花園,不時的回頭,望向跟在她身後的我。

「不用掃描儀,我只能捕捉到這一點。但你妹妹是能夠回來的。相信我。」

我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眼裡只有小小的威莉的身影。那個總是黏著我的小妹妹。沒有人可以代替她。我感覺淚水在臉上划過,自她死去三年,我再也不曾哭泣。我反覆觀看那幾秒鐘的、從我的記憶中提取出來的影像,直到自己哭夠了。我又灌了兩大口,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

「你還算是有點用處的嘛。」我朝儒勒露出大大的笑臉,示意他可以收起那塊屏幕了。

但很顯然,有些人就是禁不起誇獎。他們立即就會暴露自己原本的毛病,比如,儒勒又開始了他的喋喋不休了。

「但你必須先明白一點,這個研究所資源有限,我只能為你搭建模擬人格。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只能為你做一個威莉投影,像我一樣沒有實體,宛如幽靈。這離復活可能還差得很遠,我很抱歉,但我沒有辦法做更多的事,比如為她準備一具仿生義軀,或者做更精細的工作。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搖搖頭,「不明白。」

儒勒嘆了一口氣,繼續嘮叨。「也就是說,利用你的記憶來搭建威莉的模擬人格,和神話里的復活不是一回事。威莉不會再有變化了,她不會長大,她不會變高,不是那個真正的威莉回到了你身邊。她只能像現在的我一樣。而且模擬人格的基調是由你的記憶構成的,所以也不是完全真實的,只是你心裡想的那個威莉而已。你現在明白了嗎?」

「非常明白,就是這個新威莉永遠不會一不小心長成個婊子,她永遠都是我可愛的威莉。對嗎?」

儒勒不想接我的話,但我們幹嘛不借著酒勁繼續聊呢?

「瞧瞧這個世界,就是一鍋煮糊了的燉菜,可你還得吃下去。我只能盡量揀好的部分吧。威莉就是其中之一,一個完全健康的女孩,還很天真。看看外面的人,你見過兩個頭的傢伙嗎?」

「沒有!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鬼才知道為什麼。我只能告訴,那兩個頭有一個和你一樣煩人,總是說個不停,而另一個嗜酒如命。可能是天天在一起,受不了煩人的那個了吧。就是這麼可笑。我為什麼要讓威莉長大,讓她去面對那些?而且她還是個大美人,我能看出來,就像我們的老媽。曾經我就沒保護好她,但要是不會長大,就不會有那麼多危險。這次我會做的比之前要好,哥哥這次會保護你的,不再怕挨打,我會做到……」

我居然又回憶起那個最糟的場景了,那個布滿毒氣的深坑,有人勸我下去游個剔骨去肉泳。最後下去的卻是威莉,我完全健康的小妹妹。那麼可愛。我可能是醉了,因為我把威莉從坑裡拉了出來,還居然他媽一拳把兇手打倒在地。要知道我從來不敢碰他。

肯定是夢。

酒精作用?

也不一定。畢竟我有了盒中老人。還有整個研究所。

威莉也要回來了。

更何況老喬治還有全世界人都嫉妒的好運。

末世後的故事,是科幻中的常見主題,我們都會重視對世界新樣貌的設定和描繪,不過更為重要的,也許是找到一個特殊,複雜和有趣的人物視角,去進行講述。如果在一個平庸的世界,我們都能在生活中找到許多獨特的人,那麼在末世後的新世界,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責編 宇鐳

責編 |宇鐳

作者| 雲梓君,大學在讀生,熱愛科幻奇幻。雜食性,吃書、甜點及各種肉類。夢想是藉助小說向大家傳播異世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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