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鶴麟：祖國與國家，同與不同之間
原標題：程鶴麟：祖國與國家，同與不同之間
這些年老有斯文總部斯文掃地的故事發生。比如，2011年的時候，斯文總部故宮博物院，給北京市公安局贈送錦旗，錦旗上的文字「撼祖國強盛，衛京都泰安」一時撼動中國，斯文掃地。又如，2014年的時候，另一個斯文總部、自己已經116歲的北京大學在其官方微博貼出「今天是祖國母親65歲的生日」這樣的文字，一時驚動中國，斯文掃地。
故宮「撼」字用錯，人們一眼就看出來了，它就是一個錯別字，沒啥好爭論。但北大把10月1日當成祖國母親的生日，就是一筆糊塗賬。每年10月初那幾天，總是不停地看到人們祝「祖國母親」生日快樂。
祖國是近代的詞，早先的中國人只知道祖宗，不知道啥祖國。漢語中，「祖」指的是人，祖宗、祖先、祖父、祖母，等等。漢語的「國」是指地方，甲骨文寫作「或」，左邊是「口」，表示一塊土地，右邊是「戈」，表示拿著武器守護著那片土地，政治的意味很濃。
（上圖：國字的演變。）
從《辭源》看，中國人最早講到「祖國」是清朝人撰寫的《明史》：「默德那，回回祖國也，近天方。」意思是，默德那是回民祖先的國。看到沒，因為要講到外來民族從哪裡來，清朝人發明了「祖國」這個詞。大約也是清朝開始，中國人移民外國增多，這時候，這些移民海外的中國人需要對自己、對自己在外國生養的兒孫說明自己從哪裡來，「祖國」這個詞就越來越常用到，逐漸普及。
祖國與國家不同，但是你無法將兩者割裂開來。
比如，你如何表述你的祖國？你說你是中國人？但你的祖國可不一定是「中國」哦。
「中國」這個詞最早出現在西周，表示的是洛陽盆地為中心的中原地帶。那麼，祖先不是河南的人們，你的祖國可能是與那時的那個「中國」相對的東南西北4個方向上的「四夷」，嗯，你是四夷人。
程老漢的祖國可能是西周那個「中國」，程老漢的祖先居住在河南光州固始，唐末才追隨王審知入閩。不過也還有問題。一是，程老漢西周時的祖宗是那個「中國」的人呢，還是「四夷」的人？二是，唐末入閩迄今1100多年了，你說我的祖籍地是福建還是河南？程老漢的自我認知當然是福建了。在程老漢的出生地閩侯縣有一座程氏入閩始祖的陵墓，我們祭祖都是祭這座陵墓。
你以為「中國」只是個地方而不是政權？
在歷史學家筆下，「中國」就是指稱從夏朝起延續傳承至今的各政權。
元朝是蒙古人的政權，元朝的漢文國號「大元」出自《易經·乾卦》：「大哉干元，萬物資始，乃統天」。忽必烈汗公布的《建國號詔》，就宣布大元新王朝是繼承了歷代中原王朝的「中華正統王朝」。
清朝是滿族人的政權，正式國號為大清，對外使用大清國、大清帝國、中國、中華大清國等名稱。
實際上，正是滿族人重塑了「中國」這個詞語的意義，正是清朝皇帝正式以「中國」稱其全部統治區。1689年，清朝康熙帝在與俄國簽訂的具有現代國際法水平的邊界條約——《尼布楚條約》中，首次將「中國」作為正式國家名稱使用，與「俄羅斯」相對。這個「中國」包括了蒙古、東北、西北、西南、中原和南方各省以及台灣在內的整個大清帝國統治的地方。
企圖把祖國與國家區別開來，就是企圖揪住自己的頭髮離開地面。
（上圖：1765年的大清版圖。）
但是，你要恭喜國家建立政權多少年，就千萬不要混淆祖國與國家兩個不同概念。我們的祖國已有幾千年歷史了，不是只有69年。天吶，你爺爺可能都不止69歲了吧，你的祖國怎麼可能才69歲。
端的是：
經子通，讀諸史，考世系，知終始。
自羲農，至黃帝，號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號二帝，相揖遜，稱盛世。
夏有禹，商有湯，周文武，稱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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