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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澤遜:古籍整理,歷朝歷代都是國家主導

原標題:杜澤遜:古籍整理,歷朝歷代都是國家主導



60年前國務院古籍整理出版規劃領導小組成立,是新中國文化學術史上的一件大事。

古籍是中國作為文化大國的重要標誌。文化大國的歷史和文化大部分都在古籍當中,當然還保存於古墓葬、古遺址、古文物以及中國社會生活、中國語言當中,但就其信息量的豐富、記載的系統而言,還是以古籍為第一重要。


古籍整理事業,伴隨著古籍流傳的歷史,代代不絕。古籍整理事業甚至被上升到政治的高度,典策文章的存亡,成了國家存亡的標誌,所以歷代帝王十分重視,往往命令最有學問的人主持古籍整理工作。中國的古籍整理,它的主流基本上都是國家政策主導,這是中國的傳統。比如說漢代,是皇帝讓做的,做了二十多年,最後把重要的典籍整理好了,定好有多少篇,這些篇順序是什麼,文字上哪個為準。定好以後,有一個書錄,把這個整理的過程給它說清楚。大概的意思是要搞成一個定本。到了東漢班固寫《漢書》,特別設了一個《藝文志》,把西漢劉向、劉歆整理的圖書目錄《七略》抄了一遍,用這種方法把西漢時期的皇家藏書記錄在《漢書》裡面,來表現西漢時期文化的興盛。


民間的古籍整理行為也很多,但是總體上不是主導。我們在整理校勘《十三經》的時候,就把歷史上的文本看了一下,唐代的「唐石經」就很好。宋代留下的文本,比較好的是官刻的單疏本、八行本。民間的版本也留下很多,通過校勘就會發現錯誤比較多,會用一些俗體字,比較複雜。我們現在看的《十三經註疏》誕生在南宋福建北部建陽的書坊,經過很長的時間,到了明萬曆年間才由皇家出版機構北京國子監正式出版。我們現在看,萬曆北監本確實又漂亮,又嚴謹。到乾隆時期,又一次被皇家出版機構武英殿刻印,文字規範,煥然一新,每卷都有《考證》。歷史上正史的整理,也都是政府主導的,明代南京國子監刊刻了「二十一史」,北京國子監也刊刻了「二十一史」,清代乾隆年間武英殿刊刻了更為精美的「二十四史」。殿本「二十四史」同樣每卷後面附有《考證》。這個《考證》基本上屬於校勘記。所以說,就歷史來看,主幹性的古籍整理幾乎都是國家主導的。


新中國成立後,毛主席、周總理親自抓古籍整理,命令顧頡剛先生負責「二十四史」點校,就與乾隆年間武英殿刊刻「二十四史」以及纂修《四庫全書》前後相應。整理「二十四史」,雖然當時也說要「古為今用」,也說要「批判地繼承」,要剔除封建糟粕。「二十四史」裡面有沒有糟粕?肯定有,但當時沒有剔除,主要還是傳承。現在沒有發現中華書局點校本「二十四史」去掉了哪一段。不管是什麼樣的意識形態,政府主導「二十四史」點校,是歷史的延續。

1958年國務院成立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其實也與中國歷史上源遠流長的古籍整理事業相承接。國家行為、國家意志,歷朝歷代都是第一。古籍小組成立,帶有象徵性,不光是做實事,也意味著國家的一個走向。批判地繼承我國文化遺產,與繼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其內涵也前後一貫,體現了新中國對待傳統文化遺產的基本態度。國家古籍小組的成立,是國家貫徹批判繼承文化遺產的方針的具體措施。古籍小組制訂的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則體現了新中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的系統性、科學性和國家指導性意見。整理出版什麼古籍,如何整理,如何出版,都由古籍小組的規劃來體現。當然規劃只是指導性的,還可以由古籍整理工作者和出版單位根據實際情況來選題。上下呼應、上下補充,形成了新中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的歷史,也構成了新中國文化學術事業的一部分。與歷史上的古籍事業相比,新中國的古籍整理出版事業,無論就規模還是就優秀成果的數量看,都遠遠超過了歷史上各個時期,從而體現了中國文化事業達到了新的高度。能夠達到這樣一個新的高度,與古籍小組的指導與推動有著直接關係。這是一個基本事實。


「文革」中古籍小組中斷工作。1981年陳雲同志對古籍整理作出批示,不久,中央恢復古籍小組,李一氓同志擔任組長,許多省市成立專業古籍出版社。1983年教育部成立全國高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員會,周林任主任。在這一年,許多大學成立古籍整理研究所。再加上1978年已經開始的全國古籍善本書目編纂工作,就形成了古籍善本的普查鑒定編目、古籍標點校勘注釋彙纂、古籍出版配套成龍的大好局面。古籍整理事業步入了快車道,湧現出一大批優秀人才,一大批優秀成果。


中國經濟發展抓住了難得的時機,中國文化的發展也同樣抓住了機遇,這當中古籍整理出版事業表現尤為突出。在保持新時代中國文化的民族本色方面,我認為是發揮了關鍵作用。這是新時代中國文化的走向和色調問題,是件關係國家未來的大事。在這個問題上,古籍工作者應有高度的自覺性和歷史責任感。陳雲同志說古籍整理事業是關係子孫萬代的大事情,今天回過頭來看,那是非常深刻的歷史命題。我們說古籍整理事業要上升到政治高度,也並非誇大其詞。今天我們紀念新中國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成立60周年,其重要意義也正在於此。


我的感受是,個人的愛好是微不足道的,只有政府想做的時候,個人才有機會做。如果政府不想做,個人想做,也不是說不能做,但是會很艱難,並且只能做小的,不能做大的。


我個人的學習過程,和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的發展歷程有直接關係。1981年中央下發古籍整理文件,我這一年考上山東大學中文系。1983年全國大學成立了十幾個古籍所,山東大學古籍所也在這一年成立,山大校長吳富恆任所長,創始人董治安先生任副所長。1985年全國的古籍所開始招研究生,根據教育部古委會精神,第一屆招生招的是研究生班,我考上了山大古籍所研究生班,1987年畢業留古籍所從事科研工作,做王紹曾先生的助手。當時的主要任務是參加王紹曾先生主持的《清史稿藝文志拾遺》,這個項目是中華書局約稿,也是國務院古籍小組規劃項目、高校古委會規劃項目。

2008年我當選全國古籍整理出版規劃領導小組成員(第四屆),那年45歲,大概是其中最年輕的。也是由於這個原因,我近十年來參與古籍小組的工作機會增加了,在古籍規劃的制定、古籍項目的評審、古籍獎項的評審和古籍編輯培訓方面都發揮了力所能及的作用,在這個過程中與古籍出版界的同志們交流更多了,學習到更多的知識,對我的教學科研工作有很大促進,也提高了我對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的認識。在此,我對幫助過我的很多人表達衷心的感謝。

來源:中華讀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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