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 麥 郎 最 近 在 搞 咩 ?
時代
過的太快,滄海桑田不用等上百年,沒準三五年可能就換了人間。
一代代人新陳代謝,有人火有人過氣,稍不留神那些過去的人和事物就像是佔用內存的無用文件,被自動清空。
只有少數或好奇心旺盛的、或記憶力富足的、或好心腸的、或無聊的人會問問:「哎,曾經的那個xxx你還記得嗎?」
比如說:龐麥郎。
但是到底他怎麼樣了,還是要親自看一看。在得知龐麥郎即將在西安演出之後,我們親自去到西安和他聊了一晚。
採訪前夕,在我們還沒到西安的時候,曾接到了來自龐麥郎的十個電話,反覆確認我們「會不會來」,「到哪裡了」,有些電話間隔甚至不到一分鐘。
終於,我們在演出後台見到了龐麥郎。
在很多報道中,龐麥郎的形象都是古怪、易怒的。但我覺得現在的他和平常人沒
什麼兩樣,甚至思考起來的時候會瞪大小鹿一樣的眼睛,顯示出毫無保留的單純。
他穿著簡單的條紋T恤,坐在狹窄逼仄的藝人休息室里,把髮型換成了更「國際化」的爆炸頭,手裡的棒球帽上寫著兩個字:「困獸」。
那麼,在這幾年裡,他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4年前,龐麥郎走紅,他在酒球會的演出一票難求,銀行卡里最多的時候有200萬存款,買過最貴的東西是一部Iphone 4s,這部手機他用到了現在,劃痕很少,乾淨如新。
4年後,龐麥郎名叫《真棒》的個人巡演西安站即將在鐘樓旁的無穹酒吧上演,觀眾三三兩兩的開始在門口聚集起來。
演出開始前夕,龐麥郎的朋友遞給他一支利群,他點燃後說,這兩年學會了抽煙,偶爾也會抽一些。
小小的房間立刻充滿了煙霧,他吸煙的時候一偏頭,露出身後牆上的貼紙:
「他是一個今晚的演員,這是通往劇院的大路。」
龐麥郎本名叫龐明濤,今年34歲,出生在陝西漢中寧強縣,和賈樟柯一樣,都是地地道道的「小鎮青年」。
他說:
「老家沒出路,幾乎所有年輕人最終都會出來打工。」
就像農村裡許許多多的進城務工者一樣,龐麥郎就來到漢中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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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張最龐麥郎最有名的照片是他為了做單曲封面專門在老家的影樓里拍的
在ktv切果盤的那段日子裡,龐麥郎無意中聽到邁克爾傑克遜的歌,萬眾矚目的MJ幾乎滿足了他對成功的一切幻想,哇!這才是大城市的
樣子啊!
這種文化給了龐麥郎極大的衝擊,並且在他敏感的大腦中形成了一個奇異的世界:他給自己起了個英文名,對外宣稱自己來自「什尼亞克」,因為這樣才夠國際化。
2012年,龐麥郎就已經有幾首自己的作品了,雖然不會彈吉他、五音也不全,但他的歌詞特別魔幻,比如在《舊金屬》里給一個高壓鍋起名叫「傑西」,在《摩的大飈客》里寫「白衣天使給我給我給我打吊針
」。
龐麥郎得意地說:
「雖然我14年才火起來,但我12年就在網路上小有名氣了。」
2013年,龐麥郎隻身來到了北京,在這個城市裡,他沒有親人和朋友,平時就住在網吧里,偶爾會玩兩把「穿越火線」,因為需要花錢找人編曲,所以他的生
活很艱難。
他說:
「在西安打工一年的工資,這裡一個月就花完了」
,這可能是龐麥郎人生中第一次體驗到消費降級。
但幸運的是,在一場選秀里,龐麥郎因為自己獨特的鄉土氣息被公司相中,憑藉著《我的滑板鞋》一炮而紅了。
這首網路神曲剛剛在網上流行的時候,有的人說「難聽」、「五音不全」、「嘩眾取寵」、「審丑」,也有人說「真實」、「傷感」、「聽哭了」,罵聲和讚歎聲交織在了一起。
在不斷彈出的聊天框中得知自己出名時候,龐麥郎正在網吧里坐著,他很高興,但也沒有狂喜,因為他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創作後必然的結果」。
龐麥郎開始賺錢,
最多的時候銀行卡里有兩百萬的存款
,一個商演就能給他帶來幾萬元的收入,但他並沒有揮金如土,他不吸煙,很少喝酒,成名時買的一部手機用到了現在。
不過,龐麥郎作為一個小鎮青年,不但對金錢沒有什麼概念,同樣不知道合同和契約精神的含義。雖然他跟經紀公司簽下了商業合同,但是演不演基本全憑自己的喜好,賊任性。
再加上突如其來的採訪和沖入他的老家、工地、快捷酒店的媒體們,一直以來
比較不拘一格的私生活被狠狠扒了個精光,然後赤裸的呈現給全世界觀看。
違約和鋪天蓋地的負面報道,不但讓龐麥郎又重新變成了窮人,也讓他本就沉悶的性格更加古怪起來,尤其是那篇名叫《驚惶龐麥郎》的文章
。
彼時的龐麥郎就像一個彈力球,被好奇的孩子們拿起來仔細把玩,隨後狠狠地摔在地上,但是他並沒有開裂,反而是用力地彈了起
來。
2015年,一個叫白曉白的西安人闖入了龐麥郎的生活,他自稱「生活藝術家」、「民謠音樂人」和「環保愛好者」,因為同樣熱愛音樂,所以他成為了龐麥郎的經紀人和朋友,幫他聯繫採訪、策劃巡演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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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麥郎的經紀人白曉白
這些年裡,有更多網路紅人興起,他們利用直播和短視頻這種更高效、更便捷的手段和觀眾們交流、表演,龐麥郎的音樂逐漸無人問津。
雖然龐麥郎因為社交網路而火,但是他卻不了解流量的意義,也不重視在別的平台的推廣。當談到快手、直播這樣的紅人,他有點不屑一顧:「我知道現在「快手網紅掙錢很多,但流行歌手不能做那種事」。
龐麥郎不會、甚至不屑利用自己的流量和影響力賺錢,他開通了微博,但是很少參加活動或者與粉絲互動,因為他要「保持一種神秘感,更想通過作品打動人。
」
龐麥郎的生活很簡單,思想也特別單純,就是「創作,演出,創作」,不斷地循環往複,他最喜歡自己的那首新歌《陌生的魔術師》,還經常對著邁克爾傑克遜的視頻練舞,因為這樣才能「更加專業和國際化
」。
他還寫了一首歌《圓滑的麥當娜》,歌詞里出現了他很少寫的釋放、憤怒和女人:
「她凌亂的黑髮散發出迷人香味滲透她的思維
想把我帶到陌生的城市跟隨她放縱不羈
今夜要我看到她的慾望觸碰她的身體
我要釋放出來
我要憤怒自己」
不過,當我問起他最喜歡MJ和麥當娜的哪首歌時,他有點說不出來,說起國內樂隊的時候情緒反而高漲起來。
龐麥郎是逃跑計劃的忠實歌迷,最喜歡聽《夜空中最亮的星》,他還覺得曲婉婷是一個創作天才,期待著有一天能和她同台演出。
在採訪中,白曉白坦然地告訴我們:「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掙錢,龐麥郎不在乎掙錢,他就在乎他的音樂夢想
。」
但是這兩年,龐麥郎和白曉白幾乎沒有掙到什麼錢。今年在廣東的演出結束後,請歌迷吃夜宵的錢還是白曉白從借唄里現提
出來的。
無穹酒吧的老闆也說,這次西安的演出大概賣出去三十張票,每張一百元,和酒吧五五分成,減去車票和住宿他們還是賠錢的。
但龐麥郎壓根不在乎賺不賺錢,也不在乎自己成家立業的事,可能你會納悶,這是為什麼?
我說,如果你看到他演出時那種享受、滿足的表情你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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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麥郎的真愛粉在門口模仿起海報上他的姿勢
按照一個小人物的劇本,龐麥郎本該失敗的回到家鄉,找個女友,收起夢想,默默度過自己平凡的一生。
現在他卻掙扎、輾轉在各個城市之中,並且堅定、鎮定、篤定地對我們說:
「我的歌迷都還在聽我的歌,我還會創作出像《滑板鞋》一樣火爆的歌曲。」
我有點不知道,這是一種幸運,還是一種不幸。
在和龐麥郎接觸的過程中,我發現他是個無比孤獨的人,孤獨而且小心翼翼。
他在舞台上很孤獨,沒有樂隊,沒有伴舞,只有後台的一個調音師和他手裡的麥克風。
台下的情況同樣如此。演出開始前,酒吧的工作人員和門口候場的觀眾開玩笑:「一開始聽他唱歌時候還以為耳返壞了,結果耳返根本沒問題,我覺得我上去唱都比他好聽。」
一個7歲的男孩聽著龐麥郎奇怪的唱腔,看著幾個扭動歡呼的歌迷,露出鄙夷的表情。但龐麥郎仍然特別努力的在做動作,和觀眾擊掌,享受著場地內一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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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麥郎在演唱他的新歌《我的父親是瓦匠》
在後台的時候,龐麥郎同樣是孤獨的,龐麥郎的經紀人白曉白是個左右逢源的精明人,經常主導小房間里的對話,而龐麥郎說話的時候細碎、微弱,需要豎起耳朵貼近才能聽清。
他說話時經常要思考很久,思考時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看上去很憂傷,就跟《十三邀》里的許知遠似的。
和他說話的人非常容易失去耐心,而後將焦點轉向說話更好聽的白曉白。在演出間隙,白曉白作為嘉賓唱了三首自己的歌,然後替龐麥郎講述了幾年來的心路歷程。
演完之後,龐麥郎試圖對著歌迷們講幾句,卻被白曉白搶過話筒,和大家寒暄了幾句,並且招呼大家合影留念。
演出結束之後,龐麥郎和幾個年輕的歌迷一起去吃夜宵。在飯店裡,他點了油饃、烤串和啤酒,這時才逐漸放鬆下來,把烤串挨個遞給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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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服的少年是一個五月天的歌迷,他說他很喜歡龐麥郎的《阻止你哭泣》
飯桌上,有個長相酷似尼格買提的歌迷說自己很喜歡龐麥郎的歌,他覺得這些歌詞句句都唱到了心裡,就像面對面說話一樣,他說他是研究生,平時沒什麼社交,生活很孤獨。
開場前和工作人員嘲笑龐麥郎的觀眾在喝了幾輪啤酒後漸漸柔和,可能是被龐麥郎的故事感動了,說起了恭維的話,給龐麥郎熱心的提建
議。
在場的,有慕名而來的真愛粉、有鍾情於他歌詞的歌迷、有看完演出路轉粉的觀眾,也有冷眼看待一切,勸大家別這麼吹捧他的理智
女青年。
久而久之,似乎「龐麥郎」這個名字成為了飯桌上的主角,而真正坐在飯桌上的龐麥郎卻又一次被大家忽略了,陷入了空洞的神情中。沉默之下,他只能屢屢招呼大家碰杯,杯子撞在一起的時侯說
:
「開心,Happy"。
兩天之後,龐麥郎就要啟程去貴陽了,他說他現在沒有固定住所,春節也不一定會回家,就是隨著巡演每天住在快捷酒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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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是龐麥郎
龐麥郎也沒有女朋友,但他現在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孩子了,他說她「活潑可愛,是開網店的,還在發展」。
採訪結束後,龐麥郎先是看了一眼簡訊里的餘額,然後搶著掏出手機買單。他的微信里有5000個好友,但銀行卡里的餘額卻只有三位數。
隨後,他戴上口罩和那頂寫著「困獸」的帽子,這個帽子原先還有個「斗」字,但是已經快被磨掉了。
龐麥郎很快就融入了市中心滾滾的洪流中,這個四年前聞名中國的網紅,如今走在街上,看上去像一個不合時宜的外鄉人,但已經很少有人能認出他是誰了。
※美蘇通靈部隊——靠巫師救得了蘇聯嗎?
※他為什麼要回村裡做個UP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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