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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張藝謀沒讓人失望







作者 / 瑪格






Tips:本文含有部分劇透




過去幾年,張藝謀拍的好幾部大片,讓我對他抱有一定的偏見。



其中最大的不適感,來自他的人海戰術。 




比如《英雄》里,有個著名畫面,成千上萬的士兵站在一起,組成工整的方陣。氣勢固然宏大,但每個士兵都只是方陣里的一小塊零件,面目模糊,沒有溫度和色彩。




不過,那份不適感,在近期上映的新片《影》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這一次,

張藝謀將目光對準了個體,對準了一塊小小的、單獨的影子。







電影中,鄧超分飾兩角,既扮演沛國都督子虞,也扮演子虞的替身境州。



「境州」這個名字很特別,明明指代一座城市,卻用在了人的身上。這是因為,子虞一心想打敗敵國將領楊蒼,奪回沛國的失地境州,但隨著健康的日漸惡化,他已形容枯槁,不方便出面活動。 




與他長相酷似的替身,就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所以替身的名字,幾乎赤裸裸地表明,他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扮演子虞,為他出生入死,完成收復境州的目標。 




把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比作地圖上的一塊疆域,這種做法並不是《影》的獨創。加拿大作家邁克爾?翁達傑,曾在《英國病人》里寫到:




繪製地圖,意味著定義一個國家或地區,為其劃定界限,描繪形狀。如果把人比作土地,那麼人也在被「繪製」,被定義,被分類。 




從這個角度來看,境州就是一個被嚴格定義的奴僕。他從小被救助,被圈養,被灌輸知恩圖報的理念,接受嚴酷的體能訓練,他的整個身心,都在為子虞服務。




就像影子,失去自由意志,只能亦步亦趨地模模擬身。







可境州畢竟是人,他有感情,也有思想。 




在極其有限的活動空間里,他愛上了子虞的夫人小艾(孫儷飾)。當男人們醉心權謀,遠離戰線的女人,更容易懷有常人的溫情。善良又富有同理心的小艾,成了境州生命里唯一的光。



他也早在一次次的行動中,預見了自己的命運。大戰前夕,境州告訴小艾,他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難有好下場。 




然而,當他在戰爭中貢獻完自己的力量,僥倖生存下來,他就不再是被繪製的地圖,終於有了自我意志。於是故事後期,節奏忽然加快,境州不斷違抗主人的命令,做出驚人之舉。




這種故事走向,讓人想起魯迅的《影的告別》。文中,魯迅以影子的口吻反對宿主: 



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天堂里,我不願去;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地獄裡,我不願去;有我所不樂意的在你們將來的黃金世界裡,我不願去。




然而你就是我所不樂意的。 




朋友,我不想跟隨你了,我不願住。




這大概也是境州的心聲。他幾乎是帶著復仇的快意,把子虞的篡位計劃,那個籌謀已久的黃金世界,一刀刺破。







但之後呢?他獲得自由與光明了嗎? 




結尾的處理饒有深意。境州沒有成為追求自由的英雄,而是

在凝視深淵過久之後,也成了深淵中的一員。

曾經的影子走到陽光下,馬上融進了灰色的布景。




也許是因為,「影」這個概念,有兩層意思。一方面,它象徵了被束縛的痛苦、對自由的渴望,另一方面,它傳達了黑白相間、明暗對照的意象。

只有在光下,才會有影子,黑與白,明與暗,對立共生,相互轉化。 




類似的對立統一,在電影中隨處可見,像是八卦圖、黑白棋、真與假、主人與奴僕、瘋癲與正常、男性與女性、陰柔與陽剛……總有兩股力量相互對峙,交換著各自的位置。




比如至剛至陽的兩位將領,分別死於陰柔的招數與少女的匕首;手段強硬的主人,被自己的影子取而代之;機關算盡的帝王,淪為他人上位的工具;充滿憐憫的愛,最後化作凌厲的驚懼。 







電影的色彩應用,也體現了這兩層含義。除了對戰時出現過紅色,大多數時間裡,畫面上只有層次豐富的黑白灰。




這些顏色,一視同仁地覆蓋在每個角色身上,似乎是在說,所有人都是影子,被身份囚禁,叫囂著解脫,所有人也都是黑與白之間的過渡,你不知道下一秒,人心將滑向善惡的哪個區域。 




導演也在採訪中,用四個字概括了影片的立意:人心如影。




境州是人心的絕佳代言者。將來,他或許會成為沛國新的主宰,或許會被其他將領排擠,或許會培養新的影子,走上子虞的老路。一切皆有可能,也難辨幸與不幸,因為春風得意皆為不祥之兆,也因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正如《影的告別》所說:

然而我終於彷徨於明暗之間,我不知道是黃昏還是黎明。我姑且舉灰黑的手裝作喝乾一杯酒,我將在不知道時候的時候獨自遠行。




張藝謀的《影》,就停留在晝夜交替的灰色地帶,反而貼近了變幻莫測的現實。







《英國病人》里,女主角曾說,她最大的渴望,是走在一個沒有地圖的地球上。她不想被繪製,正如男主角最厭惡的事物,是形容詞,是佔有和被佔有。 




他們與境州一樣,是被禁錮的影子,渴望著自由。




在這個層面上,他們與現時的我們,也並沒有本質的不同。我們也總是面對著分叉的道路,在別人的期望與自己的願景之間,痛苦地博弈。 




然而,沒有地圖與形容詞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就像不存在一勞永逸的自由。我們只能從既有的責任中掙脫出來,再無可避免地進入新的責任。




但換個角度來說,

不徹底的自由,才是可以健康存續的。正如水墨畫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層層疊疊的漸變的灰,才是紙張上最具生命力的部分。 




那無盡的過渡與中間狀態,也正是我們千變萬化、隆隆前進的生命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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