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脫維亞，有一座琥珀色的城市

新聞 10-05

關於拉脫維亞，

「琥珀之路」的傳說正漸行漸遠，

但首都里加若干年來卻始終如琥珀般

神秘、深邃、讓人著迷。

文|圖丁丁編輯|KK

封面圖來自pixel.com

我們不一樣

作為前蘇聯加盟共和國，拉脫維亞一直以來都被打上深厚的社會主義烙印，雖距1991年獨立已經過去了20多年，但外界這種偏見卻似乎沒有消除。不過對於這件事，本國人可是從來不買賬的，即便是在當年蘇聯的高壓統治下，拉脫維亞人仍想盡辦法保留自己的文化與傳統，獨善其身。

拉脫維亞人認為，自己始終保持鮮明的個性，歷史悠久、文化多元，即便是和自己的兩個近鄰愛沙尼亞與立陶宛比起來都是迥然不同的，在他們眼裡，前者受芬蘭影響深厚，有著鄉巴佬一般的愚鈍；後者在歷史上長期與波蘭為伍，無論食物還是做派，都更像波蘭，狡詐多變不可信……

在里加接觸到的本地人，很大部分都有著上述這樣的想法。拉脫維亞首都里加，一直被稱為「北方的巴黎」，有如此自大的想法也就不足為奇。

不過客觀說來，這個波羅的海國家的首都確實比立陶宛和愛沙尼亞的首都看起來更有國際大都市的氣息。

距上一場大雪不過一星期時間，路邊還有很多地方的積雪有半米厚，但一旦陽光燦爛，時髦的本地姑娘便紛紛以超短裙來提前迎接春天。超短裙配上質感優良的裘皮長大衣，以及頭上毛茸茸的皮草「雷鋒帽」，光是這樣的流動風景線出現在城市街頭，它的時尚氣息就已領先一步了。

這魔幻的時代

我住在老城一處鬧中取靜的狹窄巷子里，這條崎嶇不平的石板路不起眼到很容易錯過，在我剛剛到達時，我就是從它跟前視而不見地走了幾次後才找到目的地。

對於當地司機，情形可不是這樣：就在我下午出門的時候，看到廂式貨車奇蹟般地開進來，停在隔壁的酒吧跟前卸貨——一箱箱啤酒被夥計接過去，然後健步如飛地運上二樓。

我認識那個運貨的傢伙，他是酒吧的酒保，頭天晚上還客串過打碟師，此時他剛剛睡醒，沒穿那件滿是鋼釘的皮夾克，鼻環也還沒戴上，與夜晚狂放的搖滾青年判若兩人。

對了，在晚上，酒吧里的氛圍也與這個城市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裡邊到處是如他一般打扮的人士，音響里放著湯姆·威茲（Tom Waits）聲音巨大的搖滾樂，舞池中身材熱辣的美女與穿著前衛的酷男不知疲倦地貼身熱舞了一曲又一曲，吧台上坐著一杯接一杯喝威士忌的人。

在門外，厚重的大門關閉後便聽不到任何動靜，石板路被昏黃的燈光折射出淡淡的反光，偶然有人走過，在路上留下影子，這樣的情景，與900年前漢薩同盟時代的里加並無大異。

魔幻的時代穿越感在里加經常會遇到，走在街上也是如此。

舊城廣場中央，黑人頭之屋(The house of blackhead，又稱黑頭宮)搶眼的外觀會讓每個人駐足觀望，這座當年隸屬於黑頭兄弟會的建築，三角形紅磚外牆從上到下點綴著華麗的青銅人像、彩色浮雕及金屬裝飾物，雖然建於14世紀的真跡的毀於二戰的炮火，但這個在原址按一比一復原的贗品也絕對值得花些時間。

黑人頭之屋

不僅外觀，內部如今被改造成一個博物館，中世紀時期的各種用品也讓人眼花繚亂，從耀武揚威的武士鎧甲到陰森恐怖的古老刑具，活脫一部中世紀百科生活史。

這新藝術街區

除了時常伴隨左右的穿越感，里加還能讓人感覺到濃厚的生活氣息。沿路擺攤的小販在陽光下自在地曬著太陽，在他們的攤子上掛滿一串串造型各異的琥珀，這是一個比這個城市還要古老的物品——萬年前的樹枝被埋於地下，經過漫長歲月的洗禮，才能變成眼前小小的一顆琥珀。

波羅的海國家以盛產琥珀而著稱，它是當年貿易交流中重要的物品之一。早在漢薩同盟年代，產自拉脫維亞的的琥珀便足以代表這個國家，並留下「琥珀之路」的美譽。它在陽光下晶瑩剔透，但看起來卻顯得非常粗糙，大部分是不規則的形狀，裡邊除了氣泡，多數都什麼也沒有，如果包裹了半片樹葉或者一小塊石頭，就價格昂貴到讓人咋舌了。

原來這才是天然琥珀，這和我兒時印象中見到的琥珀完全不同。記憶中，琥珀中如果包裹著蜘蛛，一定是如標本般造型優美居中，如果包裹著螃蟹，一定是八個腳爪齊全。原來，真正的琥珀是如此不完美，充滿瑕疵。

琥珀屬於遙遠的年代，不過Alberta大街則更富有時代感。這裡不僅是欣欣向榮的居民生活區，還是整個歐洲最大規模的新藝術風格(Art Nouveau)建築群落。

19世紀末，繁複奢靡的維多利亞風格逐漸被摒棄，而隨後的大工業化產品的粗糙簡陋又無法滿足人們對於美的需求，於是，藝術家們另闢蹊徑，開始傾向於對流暢的線條、有機的外形和充滿美感的女性化形象的追求。從那時開始，這些元素出現在與藝術設計相關的各個領域。這場新藝術運動1880年代從法國開始，很快便風靡歐美，並在20世紀頭10年間達到頂峰，成為一個影響廣泛的國際性設計運動。

里加在這股風潮中當然也不甘落後，著名建築師米哈伊?愛森斯坦(Mihail Eizenstein)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如今，就在這條大街上，米哈伊設計的建築矗立街頭。三層樓的建築整齊規整，在兼顧實用性的同時，在窗側、頂廊等地全都點綴以精緻的雕刻，而在建築內部，明快的色彩和流暢的線條同樣讓人賞心悅目。「正是因為當年裡加的人口膨脹，給了藝術家施展的空間。」

我穿過長長的樓道，在樓後邊的中庭抬頭張望的時候，一位推自行車正準備出門的年輕人對我說，「當年老城外的這些空地與需要大量建造的居民生活區讓他們可以盡情施展。」這裡至今還是里加普通市民生活的地方，就是在這條街上，歐洲著名電影導演謝爾蓋?愛森斯坦度過了童年時光，而他就是米哈伊的兒子。

在一路抬頭仰望那些新藝術風格建築的精美細節後，我穿過幾條街，登上城市最高建築——一座酒店的頂層酒吧。從這裡，我換了一個角度，端著啤酒俯瞰連成片的建築：尚有積雪的河流與公園、圓頂的東正教堂、遠處紅屋頂的古城以及剛剛細細品味過的新藝術風格街區。此時，陽光籠罩眼前的一切，所有的顏色，都呈現那個古老而迷人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