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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歲老太包養已婚男:愧疚送他妻子財物,隔天那女人突然慘死

1

早上太后照例側坐在梳妝台前吸過一管水煙,梳頭太監在後邊介紹髮式:「今兒個是水中撈月。」

太后乜斜他一眼,「那不是一場空嗎?!」

劉太監暗叫不好,太后兩年前死了兒子,又過繼了個十幾歲的小哥兒做皇帝,垂簾聽政,大權獨攬。劉太監改口說:「瞧奴才這嘴,奴才說的是鏡花水月。」

茶爐房獻銀耳來了,據說堅持每日喝能祛掉皺紋,太后吐了口煙,滿不在乎地說:「都一樣!」

兩碗百合銀耳獻上來了,兩個小銀匙子放在一對黃底粉彩福壽紋描金碗里。

頭已經梳好了,底盤寬闊,高梢呈半月形,厚重威嚴中透出一絲女子的柔弱美,太后照著鏡子,向劉太監說:「我倒嫌太不莊嚴,你瞧我這歲數,合適嗎?」

劉太監頭頂著黃龍雲布包袱,裡頭裝的是梳頭工具,正準備告退。他已經侍候梳頭三十多年了,知道太后的脾氣,便頂著包袱跪下來,不緊不慢地說:「奴才的老祖宗,女子之美,不拿歲數說事兒。」

太后「撲哧」一笑,說:「你倒懂得多。」

「奴才懂得哩。」

「你娶過媳婦不曾?」

「回老祖宗,奴才娶過兩房哩。」

「你倒好,媳婦也娶了,倒想做起太監來了。」

「奴才緣里註定給老祖宗當差哩。再說媳婦生了娃,娃要吃飯,奴才不做太監,將來娃要做哩!」

「好了,去!下去吃早飯去罷!」

太后抖抖絹子,把煙桿交給敬煙的宮女,轉頭向床上望去,上邊掛著黃色的幔子,太后說:「還不起來?她們等著司衾呢!」

裡邊傳來動靜,四個司衣的宮女連忙趨步到床前候著,打開帳幔子,一個年輕俊朗的男人穿著中衣坐起來了。一坐起來臉上就掛著笑意了。

四個絕頂漂亮的宮女忙前忙後地伺候他穿衣服。太后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左右來回照鏡子,一邊在鏡中觀察宮女們肢體接觸時男人的面色和眼神。衣服穿好,又捧水來漱口洗臉完畢,過來向太后請早安,原來是皇帝殿上的侍衛。

太后推了推銀耳,「吃過再走罷。」

侍衛謝了恩,捧著碗站著吃,完了把碗交給宮女。太后說:「今兒個排班了么?」

「回老祖宗,今兒個殿上上午班。」

「那你就走吧,皇帝也該起了。」

黃福麟領了旨,又說:「老祖宗今兒個逛北花園去?」

太后點點頭。

黃福麟站著不走,過了一會兒,太后說:「今兒個你就不用陪了,到殿上去罷,他們排好一次班也不容易。」

黃福麟領了旨,臉上仍掛著笑意,告退走了。

不管什麼時候,伺候太后的人都是笑意盈盈的,只有當差幾十年的梳頭劉說話略微隨便些,也不出了大格兒,反倒顯得自然親昵。

劉太監背地教徒弟的話是這樣的:「人心是肉長的不?誰不愛親親熱熱的?老祖宗待我天恩這樣大,我能不投桃報李?所以我教你們,別一股腦把哆哆嗦嗦當保命法器,要看人對你的意!與人打交情,距離要合適,一味管遠不行,傷了人心也傷了自己!同主子打交情又是最難的,更有一條,近了也不行,不管多受寵,任何時候不要低估糊弄老祖宗!我同老祖宗三十年的情分,時刻拿她當老虎畏懼!」

太后站了起來,準備去北花園遛彎了。出門之前,照例要照一照鏡子。一個男人都不在,身邊連個太監也沒有的時候,她看清了自己不再緊緻的皮膚。剛一懷上皇子的時候,她就失去了緊緻,也失寵了,如果不是皇帝死得早,她生的兒子繼了位,她哪有機會做太后?不做太后,有哪個男人會看五十九歲的老女人一眼?

這個孩子二十八九的樣子,家裡娶著一房妻,比起之前的那幾個男人,服侍得最久,在她身邊出入,已經一年了。從穆宗皇帝國喪服喪期間起,她便開始了寵幸面首。

那天晚上釘棺,她去看了棺中的兒子最後一面。屍體用酒煮洗過,塗滿香料,清香四溢。棺周堆著防腐的鹽。太后眼神是空空的,她在想像自己是沒有肉不會死的樹。兒子也是一棵永遠不變爛的樹。後來她醒過來,發現自己有肉,渾身都是肉,她是由肉組成的。

正是那一刻,她拋掉了堅貞守寡二十八年女人家的臉面,當夜就召了一個侍衛進宮服侍。鹽和香料是抗爭腐爛的,繁殖和做愛是抗爭死亡的。

以前的那些男人,戲子也有,侍衛也有,護軍也有,除了手下做事的官兒,什麼人都有。但在一起謀事籌劃的官兒她不要,利益牽扯太明顯了,雖然說普天之下包括新登基的皇帝,人人都仰仗她的鼻息,但是她總是模模糊糊地希望,利益牽扯越不明顯,越有可能產生自然的感情。

那些年輕俊朗的男人,外貌上濃眉深目,氣質上溫潤如玉,是她年輕時為之動心的那種類型,一般呆一兩個月,就得帶著一大筆賞賜出宮了——感覺不對了——沒有愛情的感覺。

有時候她想,問題出在自己身上,自己已經老了,刻意製造也製造不出愛情了。她什麼風浪世故沒見過,什麼心機假意沒玩過,不會伺候獻媚、不會笑臉迎人哪能有她的今天呢?

狗棚的海龍生了小狗,養狗的太監領著一群宮狗在接駕。一百多條穿著衣服,脖子上掛著小朝珠的宮狗,規規矩矩地在地上跪著,兩隻前腿伸起來,合在一起,朝著太后作揖。這都是底下人日夜訓練,討她的歡心的結果。太后笑著點點頭,腦里卻在想他常掛在臉上的笑意——他絕不是真心喜悅。

正因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逢迎,令她想起了年輕時同樣耍弄心機、曲意逢迎老皇帝的自己。

大半輩子已經過去了,政治上,她權重謀深,練達果斷,愛情上,既不幼稚也不老練,既不幸福也不痛苦。她知道無論哪個女人總是相信自己對於某人而言的特殊性,但她引以為傲的是自己的客觀和清醒,大方地承認其實連她也沒什麼特殊的,一切只是運氣。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很清醒,想必他也很清醒。可他們卻互相競賽,表演自己為真情所驅使的一切行為證據,試圖讓對方先上自己的當,放下小心,然後一不留神暴露出真實自我。

但這個孩子比以前那些男人聰明的地方在於,他懂得進退。

換句話說,今天早上遛彎兒的事,換作他們,為了黏在她身邊,一定會反覆央求,死纏爛打。

他們小看了她!以為她一個耐不住寂寞的老女人,一定巴巴地抓住他們的施捨,但他們越是刻意展現難捨難分,她越覺羞辱。

她深知這其中違背常理的地方——誰真心愿意連日守在一個老女人旁邊呢?越怕被看穿厭煩的人越要掩飾,所以才會過分假裝不舍——她對付老皇帝也用過這一套,他們那點心思,豈是她的對手?

2

他從來不提任何要求,只是賣力又溫柔地侍候她,太后不忍心抬他出門,像夫妻一般和他一起同床共枕,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她已經三天沒有召他來了。自從服侍太后以後,他就常住宮裡在宮門外值晚班,不得懿旨不能回家,而太后從未降過。在太后宮過夜之後,一般就在皇帝殿上值白班。

太后把他的妻室召進宮來,賞了她自己御用的胭脂,她的龍床上都是這種脂粉氣味。有他在床上,她不塗脂粉無法自信。她打量著她,年紀是輕,但是一張清水臉兒,動作說話一絲不苟,估計還不如她這個老女人放得開呢,難怪他對她像動了真似的,原來是家裡年輕的太死板。

她從鼻子里笑了一聲,說:「前朝的駙馬府,我說賞給你家,你家當家的不要賞。」她似乎在說服自己,他不要賞,他沒有目的。

又說:「賞他緞子錦繡也不要,我說,你不要,屋裡的要,他說你要的話,讓我直接賞給你,你要麼?」

婦人跪下謝賞。

太后點了點頭,「我這裡還有些珠子,你過來挑吧。」

太后說:「孩子肯讀書嗎?」

「回皇太后,哥兒才開蒙,不肯讀,非師傅逼著。」

「小都是這樣,」她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兒子,「穆宗皇帝小時候也這樣,我待他慣來嚴厲,他脾氣又犟,暫時妥協,往後更不把師傅放在眼裡。」

又說:「給你當家的升了一級職,月錢加五十兩,每月補貼一隻山雞,藥材十兩,年底一件皮襖子。他向你報喜了嗎?」

「謝回皇太后恩,回皇太后,東西都捎家來,事兒沒聽他說。」

「你回家去吧,也為她穿幾天白。」黃福麟不說話,太后說,「走吧。」

黃福麟站著不走,太后怒了,說:「讓你回去就回去!哪有老婆死了不回去的道理?!」她覺得他太能表演了,有些動氣,但那女人卻又是她弄死的,他究竟知不知道呢?(小說名:《雲雨巫山都一樣》,作者:禮貌小朋友。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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