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談 | 黑白灰貫徹始終的《影》，精緻卻不靈動
原標題：影談 | 黑白灰貫徹始終的《影》，精緻卻不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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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篇我們先就《李茶的姑媽》來達成一點共識：這部片就是一坨米田共。如果您不同意，請點右上角X或者左上角←標誌，謝謝。
回到正題，小北北今天要說的是張藝謀的新作《影》。上映首日評分7.7，現在評分7.5，說明上次《長城》的口碑斷崖式下跌後，國師還是很有進步的。
鄧超在故事中分飾兩角——沛州手握重兵的都督子虞，和子虞身邊名叫鏡州的替身。孫儷飾演子虞的妻子小艾。鄭愷飾演的主公是沛州的大Boss。
這四個人中，子虞一方面要花心思收復國土，一方面還要提防主公的陷阱。小艾一邊在人前配合假丈夫演戲，一邊在人後配合真丈夫的計謀，鏡州既想擺脫影子身份，又對假妻子小艾產生感情。主公看起來昏聵無用，暗地裡又另有一番謀劃。
張藝謀說替身的靈感借鑒自黑澤明的《影武者》，可從故事到畫面風格，《影》都著完全不同的感覺，尤其水墨畫格調，簡直驚艷。
片中主要場景之一是君臣議事、宴請的朝堂，朝堂大門外的場景，將這種感覺和風格表現地最好。
一片開闊的水，水之外是一片層巒疊嶂的山，加上水中倒影、天上薄霧的留白，完美地構成了一副模糊遙遠卻又清晰地近在咫尺的水墨畫卷，濃淡相宜的黑白灰色調，非常有高級感的中國風。
另外讓人驚艷的一幕，是鄧超的角色之一鏡州回到故鄉，他騎著馬跑過雨水滴答的街道、霧氣紛擾的巷子，然後抵達家門之外的一座小橋。這幅畫面，依稀彷彿就是我們曾經熟讀過的《天凈沙·秋思》↓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攝影出身的張藝謀非常懂得，如何的畫面才能充分表達他的想法，但敗就敗在想法上，他一直以來的「團體操審美」仍然主導了《影》的絕大部分場景。
先來講講「團體操審美」大概是怎麼一回事。按字面意思解釋，「團體操審美」就是集體主義美學，像張藝謀執導的奧運會開幕式或者《長城》里那樣，整齊劃一的動作、服裝等元素製造出莊嚴感，既表達征服的強大力量，也顯示臣服的忠誠情感。
《影》雖然沒有這樣大鳴大放的色彩和場面，但看到王千源扮演的田戰率領幾十個女囚組成的「沛傘先鋒隊」，撐著傘扭著走路和坐著傘在街道滑翔時，小北北還是像看《長城》一樣，由衷地笑了——「團體操審美」可能已經成為張藝謀構思故事和畫面時的固定組成了。
這樣的動作設計，如果單看，或者放在其他不用水墨畫風格的古裝片中看，都還是很有新意很有趣的，但是放在《影》中，放在靠大量的水墨風堆疊起來的畫面中，就讓人有點哭笑不得了。
尤其是鏡州最後去找楊蒼（胡軍飾）決戰時，那把奇絕的傘讓原本散淡的水墨風格瞬間有了一股尖銳而詭譎之感，讓人極為新奇。可惜這感覺只維持了幾分鐘，看到鄧超也撐著傘扭著腰時，小北北就只想笑了。
除了整齊劃一的動作、武器，張藝謀的「團體操審美」還表現在另一方面，就是畫面太「滿」，太單調，這在承載了所有心計權謀的內景中表現地得最明顯。
就水墨畫的風格來說，留白能營造意境深遠、意蘊深長的氛圍，是點睛之筆。《影》裡面，人物坐在層層的屏風前，行走在層層的屏風後，屏風上滿滿的畫或者字，以及每個人的寬衣大袖，都像要溢出屏幕一樣，全無留白。
被開場驚艷的小北北最開始還想，黑白灰的服裝也許是人物性格的一種暗示，比如開場像個反派的主公穿黑色多，又正義又委屈的鏡州穿白色多，待在密室密謀籌劃的子虞穿灰色多。
這樣就會讓水墨風的服飾與影片整體的格調形成呼應，而不單是裝飾。看著看著就發現，自己真是想多了，都是黑白灰亂搭的。
因此，在電影最重要的兩個方面——敘事和人物性格上，水墨畫風格都沒有什麼用處，而一旦與敘事、人物斷裂，水墨畫的黑白風就會產生視覺疲勞，即使中間有幾場留白的點睛之筆出現，也救不了。
說到這裡，大家可以想想同樣走黑白風格的影片，典型如《罪惡之城》。舞女身上的高光、變態身上的亮黃、鮮紅的血色，不僅意義鮮明，也讓影片形成了更為豐富的視覺風格。
在《影》裡面，卻是從頭到尾的黑白灰色調，如同水墨畫的動態教材一般，精緻之下，缺少了一股靈動的氣韻。
另外，劇本的不足也是一大原因。雖然張藝謀吸取了之前拍古裝武俠的教訓，不再「心懷天下」，把格局縮小到了廟堂之爭，或許是因為他對水墨畫風格太上心了，人物的塑造仍然乏力，最明顯的表現是小艾。
影片以「小艾正面臨一生中最困難的抉擇」的懸疑來開場，直到結尾之前，小艾都是一個集智慧與柔美於一身的女神形象，能幫丈夫悟出破解楊蒼刀法的沛傘招數，能對影子鏡州心存正常的憐憫和慾望。
但到了結尾一場戲，卻直接被嚇成了手無縛雞之力、心無解局之思的孱弱婦人，一個原本豐滿的人物就此功虧一簣，扁平地面目模糊。
主角鏡州的塑造相對稍好，做影子的動機、反水的動機都交待清楚，可再要求多一點，比如他面對子虞時心情、面對小艾時的心情，假扮子虞時面對主公的心情，張藝謀就不行了。
而反觀他借鑒的《影武者》，影子本身小偷小摸的行為、耿直大膽的性格，假扮信玄面對眾人時怯懦又透著聰明的感覺，全都能表現出來，也是因此，最後橫死水中那一幕，叫人悲憤地無以復加（小北北當時看完之後特別絕望）。也因此，儘管有鏡州那一段「在黑暗中摸著牆壁」的動人台詞，感染力仍極為有限。
至於表演，小北北覺得關曉彤沒有那麼不堪，反倒是吳磊，不管台詞還是表演，感覺他跟角色之間都還隔著老遠呢。
綜上所述，小北北只能給《影》打7分，驚艷的水墨畫風格與故事人物之間的距離實在有點大，希望國師下次再主打什麼風格之前，先把人物塑造地好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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