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的騎兵真的只會騎槍衝鋒，而不會使用弓箭騎射嗎？

編者按：蒙古騎兵靠騎射大敗歐洲板甲騎士，大概是在中國古戰網文屆流傳最廣，而且也是流毒最深的一個段子了。而就算是很多歷史愛好者，對於歐洲騎士的印象也都停留在文藝復興時期，那穿著全身板甲的「鐵罐頭」，或者是十字軍騎士們那樣，使用騎槍列陣衝鋒。那麼歐洲的騎兵們，真的只會使用騎槍衝鋒，而不會使用弓箭騎射嗎？

▲人們一般印象中的歐洲騎士

關於歐洲的騎兵們究竟會不會弓箭騎射呢？答案是：會！比如說拜占庭帝國，就有使用弓箭的重騎兵，除此之外，作為拜占庭帝國長期死敵的保加利亞，還有游牧的馬扎爾人後裔的匈牙利，他們的軍隊當中，都有相當數量的騎射手。除此之外，在東歐的羅斯，他們也會僱傭在南俄和中亞地區的游牧民族輕騎兵，來為自己效力。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大名鼎鼎的「黑帽軍」。

▲手抄本中保加利亞的騎射手

不過即使將範圍，限定在我們所熟知的騎士文化發祥地西歐、義大利，以及中歐西部地區。這裡卻也依然不是騎射文化的荒漠。甚至以騎槍衝鋒聞名的諾曼騎士們，他們在義大利編年史作家筆下，也被描述為：「諾曼人酷愛騎射，服飾華麗，耽於遊獵。」雖然這裡的「騎射」是具有貶義意味，並且很有可能並不是指在戰爭上用騎射作戰，而是騎射狩獵，但是這也並不代表諾曼人不會把騎射這門技藝帶上戰場。在描繪黑斯廷斯之戰的貝葉掛毯的最後一幕，追逐潰逃的英格蘭軍隊場景中，就出現了騎馬使用弓箭騎射的騎兵。

紀念黑斯廷斯戰役而製作的貝葉掛毯，在最後一幕追逐潰逃的英格蘭軍隊中，出現了一名騎射手。從他的裝備和其他人的對比以及穿著來看，這位騎射手應該是一位輕裝的騎士扈從。貝葉掛毯中的諾曼騎射手當然不是孤證存在，在英國金雀花王朝時代的手抄本中，同樣出現了一名騎射手的形象。

▲英國騎士

但和之前貝葉掛毯中，出現的明顯扈從角色的騎射手不同，雖然這位騎射手也是輕裝，但是卻與其他出場的兩位騎士並肩作戰。在手抄本繪畫中，這便意味著這名騎射手的地位和兩外兩名身披鎧甲的騎士相同，也就是說他並非扈從，而是一名真正的騎士或者至少是一名職業傭兵。

手抄本中出現的騎射手，他穿著的是較輕的紡織物甲和罩袍，這一組合可以避免像鐵甲一樣阻礙弓箭射擊。因此這位騎射手應該不是臨時更換武器，而是一位相當職業的騎射手。那麼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是，歐洲的騎射手，究竟是作為一個和亞洲騎射手一樣，可以移動的機動性投射兵種，還是單純的騎馬步兵呢？在貝葉掛毯中的騎射手，比較明顯是處於一種移動射箭的過程，而實際上在中世紀的繪畫中，也有許多移動狀態的騎射形象。

相比於前兩者，這張騎射手畫像帶有的細節更加豐富，他的鎧甲和馬衣，表示他極有可能是輸於德意志地區的一名騎士。並且從裝備來看，他身上攜帶的箭囊，極為類似亞洲地區的騎兵專用的箭囊，同時這位騎士除了弓箭之外沒有攜帶其他任何武器，因此可以斷定他是一名職業化的騎射重騎兵。不過由於這張圖來源自網路，筆者沒能找到出處，因此步確定具體年代，但是從鎧甲來看，應該是12~13世紀。

▲文藝復興時期的代表之一《最後的晚餐》，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藝復興時代，騎射相比於中世紀更加普遍，不僅勃艮第公國組建了有名的長弓騎兵，而且還有來自東歐的韃靼人，以及巴爾幹地區受到奧斯曼影響，但是又不願意接受奧斯曼帝國統治的東正教徒湧入中歐，成為了文藝復興時代戰爭中作為輕騎兵主力的傭兵。

早期匈牙利驃騎兵，他們的作戰風格受到奧斯曼人的影響極大，因此在早期也相當依賴騎射。在硬體方面，雖然有觀點認為，歐洲的長弓並不適合騎射，因此限制了歐洲騎射的發展。但西歐地區本身和流行複合弓的羅斯、巴爾幹、匈牙利乃至中東等地區，都有著頻繁的貿易往來。尤其是武器貿易，在漢薩同盟所主導的波羅的海貿易中，本身就有一定的份額。因此西歐國家想要獲得成品的複合弓，或者是相關技術，本身是沒有任何難度的。最為關鍵的是，在歐洲中世紀的插畫中，也有複合弓出現的證據。

▲布汶戰爭題材插畫中的騎士，其中出現的騎射用弓明顯是複合弓

當然總的來說，歐洲騎士制度和文化盛行的地區，他們的騎射手相對於蒙古人那樣的游牧民族，無論是數量和質量，都是無法相比的。甚至他們和巔峰時代的拜占庭帝國以及保加利亞和匈牙利相比，都有著相當巨大的差距。那麼是什麼限制了西歐騎射的發展呢？

這就涉及到了一個性價比問題。實際上除了游牧民族，想要得到一支成建制的騎射軍隊，即使是輕騎兵，所需要投入的訓練時間基本並不亞於訓練一名合格的騎士。這就是為什麼，在像中國或者拜占庭帝國這樣國家，騎射往往是檢驗士兵或者將領武藝的重要基準。即使如此，為了能夠降低成本，中國和東歐以及中東一些穆斯林國家，往往都回直接招攬游牧民族的騎射手來為自己效力。

▲中國古代蒙古軍隊劇照

這樣相對於自己訓練，無疑要更加划算。而西歐人很少面對騎射如風的游牧民族，自然也沒有多少擁有騎射兵對抗的需求。但在十字軍東征時期，許多西歐君主也熱衷於曾招募穆斯林騎兵，來為自己效力。當然除此之外，歐洲還有使用弩的弩騎兵，以及文藝復興後期出現的火槍騎兵等等，都是使用騎射作戰的騎兵。

▲庫曼騎射手和歐洲騎士，歷史上庫曼人也是歐洲相當重要的騎射手來源。

▲庫曼騎射手和歐洲騎士，歷史上庫曼人也是歐洲相當重要的騎射手來源。

那麼，今天人們對於歐洲騎士與騎射絕緣的刻板印象，究竟是如何產生的呢？這種觀念產生的原因，其實很大程度上來自於近代開始對騎士文化的炒作。在這一時期，騎士文化被賦予了很多的當時人們的美好幻想。最為關鍵的一條，便是騎士們的作戰方式，受到文藝復興時代流行的騎士比武以及流傳畫作影響。近代很多人對於騎士們的想像和宣傳，基本都是基於騎士比武時騎士們的裝備。與此同時，騎射這門技術，往往也被綁定在了歐洲人對於亞洲人作戰方式的刻板印象，因此也就和歐洲騎士以及騎士文化徹底劃清界限，並最終影響至今了。

本文系冷兵器研究所原創稿件。主編原廓、作者靜默之鴞，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違者將追究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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