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那些年》陳蕾

北宋戰將如雲，曹彬是比較特別的一個。

有後代學者考察了他的生平戰績之後，認為他在軍事方面「盛名難副」，甚至把他列入「十大被高估的名將」。不過，和曹彬同時代的人對他卻非常肯定和推崇，稱讚他是「勛業最隆、功冠群雄」的「本朝第一良將」。

公元999年，曹彬去世，宋真宗親臨致祭，追贈其為中書令，追封濟陽郡王，配享太祖廟庭。宋神宗欽定的昭勛閣二十四功臣，曹彬和兒子曹瑋並列其中。曹彬究竟有何魅力，讓皇帝如此青睞？身處軍事鬥爭、政治鬥爭的歷史洪流幾十年，他又如何立於不敗之地呢？

低調內斂

曹彬生於武將之家，父親曹芸任成德軍節度都知兵馬使。都說幼時看大，曹彬周歲的時候，父母把各種玩具擺放在桌子上，看他取什麼。曹彬左手拿干戈，右手抓俎豆，過一會兒又拿一個方印，其他的全都不屑一顧。而這三樣東西也確實伴隨了曹彬的一生。

成年後的曹彬，稟性淳厚，為人低調內斂，極具親和力。曹彬的姨母張氏，嫁給後漢樞密使郭威（後周太祖）。後來，郭威稱帝，張氏被封為貴妃，曹彬也因此被升為河中都監。

河中節度使王仁鎬因為曹彬身份特殊，對他特別禮遇。曹彬非但沒有恃寵而驕，反而越發恭謹。一段時間接觸下來，王仁鎬不由得對屬下們感嘆：「我一直覺得自己工作謹慎、從不懈怠，如今，看到曹監軍才發現自己鬆散的很哪。」

後來曹彬外任晉州兵馬都監。一天，曹彬與主將及賓客們在野外環坐，有使者騎馬帶著書信拜見曹彬，因為使者不認識曹彬，暗地裡問人說：「誰是曹監軍？」有人給他指認曹彬，使者以為是騙自己，笑著說：「哪有國戚近臣穿得如此樸素，外出還坐馬扎的？」審視半天后，使者才相信是曹彬。

趙匡胤擔任後周禁軍都檢點時，位高權重。很多文官武將為巴結趙匡胤，經常到他家送禮、喝酒，藉以拉關係、套近乎，曹彬從不去湊這種熱鬧。除去公事往來，他平時從不到趙匡胤那裡走動。趙匡胤當上皇帝的第二年，召曹彬進京，見面就說：「往日我常想親近你，你為什麼總是疏遠我呢？」曹彬急忙跪下叩首說：「臣是周室近親，所擔任的是內部職務，恭敬守分，還擔心有閃失，哪敢妄自結交您這樣的高官呢？」

仁者無敵

趙匡胤稱帝後，十分器重曹彬。公元964年冬，趙匡胤下詔攻伐後蜀，任命劉廷讓為歸州行營前軍副部署，曹彬任都監。

峽中郡縣都被攻下後，諸將都放縱屬下燒殺搶掠。只有東路軍因為曹彬嚴令部下遵守軍紀，所以秋毫無犯，趙匡胤聽說，特地下詔褒獎他。後蜀滅亡後，西川行營前軍都部署王全斌等人晝夜宴飲，不體恤軍士，部下於是魚肉百姓。曹彬多次請求班師，王全斌等人不聽從。不久，後蜀舊將全師雄等人作亂，聚集軍隊十萬人，曹彬又與劉廷讓出兵大敗敵軍，最終平定蜀亂。

從後蜀回京，很多將領帶的是金銀玉帛，而曹彬的行裝中只有圖書及衣物。回朝後，趙匡胤將王全斌等人交給法司治罪，而曹彬因清介廉謹，被授任為宣徽南院使、義成軍節度使。曹彬入宮朝見宋太祖，謝絕說：「征西將士都被治罪，我單獨受到賞賜，恐怕不能起到勸勉的效果。」

宋太祖說：「你立有大功，又不自我誇耀功勞，不必辭讓。」

公元975年，曹彬率軍攻打南唐。在長期的圍城中，曹彬常常緩攻，希望李煜能歸降。十一月，曹彬又派人去勸告他：「事勢已經如此，只可惜一城的百姓，如果你能歸降，真是上策啊。」金陵城即將被攻克時，曹彬忽然稱病不處理事務，諸將都來探病。曹彬說：「我的病不是幾副葯能治好的，只要諸公誠心立誓，克城之日，不妄殺一人，就會自動痊癒。」諸將答應下來，一起焚香立誓。次日，他自稱病情稍微好轉。再過一天，金陵城被攻陷。因為諸將盟誓在先，所以金陵城免遭屠戮。

行事有方

曹彬任徐州節度使時，有個屬吏犯罪，雖然已經結案，但是他規定一年以後再杖打責罰他，人們不知道為什麼。曹彬道：「我聽說這個人剛娶媳婦，如果杖打他，他的父母必定認為是媳婦克夫，可能會朝夕鞭打辱罵新媳婦，她很難活下去。所以我推遲處罰，也不算枉法。」

當然，曹彬也不是一個「爛好人」。據傳受命為主帥征討南唐前，曹彬向趙匡胤申請調一位將軍田欽祚擔任另一路的前敵指揮官。在場的人都很難理解，因為這個姓田的可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你唱戲，他就愛拆台，想著辦法給你抹黑，所以誰都不願意帶他一起。曹彬手下的幾名將領找到曹彬表示擔憂，曹彬解釋給他們說：「此番南征，任務艱巨，時間也長，需要朝中群臣的全力支持。這次我領兵在外，若朝中有人不斷進讒言搗亂，很有可能壞了大事。所以，提防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放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派他一點用場，分給他一點功名，堵住他的嘴巴。如果他在軍隊中依然不聽從命令，我們還有尚方寶劍在手，不必擔心此人鬧事。」

「人無完人」

在攻打南唐前，趙匡胤曾對曹彬許諾說：「等攻克李煜後，任命你為使相。」曹彬凱旋而歸後，趙匡胤又改了主意，對他說：「等你剿滅北漢再任你為使相不遲。」曹彬聽完悶悶不樂。回到家發現趙匡胤賜給了他二十萬錢，看著一屋子硬通貨，曹彬釋然道：「人生何必作使相，好官也不過多得些錢罷了。」

曹彬人生最大的污點來自雍熙北伐。公元986年，北宋分三路攻打契丹。原本形勢一片大好，但是曹彬率領的東路軍在歧溝關之戰中大敗，導致整個戰況發生逆轉，宋軍主力全線崩潰，傷亡慘重。雍熙北伐以失敗告終。曹彬因此被貶為右驍衛上將軍。

公元999年，曹彬生病。宋真宗趙恆親自看望，親手替他和葯，又賜他白金萬兩。臨終前他向真宗推薦自己的兒子曹瑋可堪任為將，曹瑋也確實不負眾望。昭勛閣二十四功臣中，五位武將，他與父親曹彬佔去兩席。

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曹彬的後世子孫多為將帥良才，孫女為宋仁宗皇后，輔佐和影響仁宗、英宗、神宗三朝。

縱觀曹彬一生，為人寬厚大度，為臣忠貞，為官潔身自好；他有德，有才，有謀，有容，有仁，得以善終，謚號武惠。如此來看，他擔當起「北宋第一良將」的稱號，實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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