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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獨處時,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吧

豫中平原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村莊,村莊小到什麼程度:村東頭誰家的孩子跑到村西頭同學家玩兒,大人站在院子里吆喝一聲,保准能聽得到孩子的回應聲;從村南頭點一袋煙,到了村北頭還可以坐在樹樁上再抽兩口;誰家裡要招待客人,得到相鄰的村子裡買酒、買肉、買煙。

「棋王」就是這個村莊幾位耄耋老人中的一個。

「棋王」的原名,從我記事起就不曾知道過,打小起,稱他為三爺,可能是他和我親爺爺同輩份,在家裡排行老三的緣故吧,就這樣,三爺便成了我同齡人對他的尊稱,從牙牙學語直到現在,從未改變過,所以也便不曾知道他的原名了。

三爺儘管年至八十,皺紋也早已爬滿雙臉,隱隱約約的眉毛,細長的眼睛和又肥又大的鼻子,灰色的中山裝、灰色的褲子配著一頂灰色的帽子,從背影看仍能顯露出他年輕時的帥氣。

因為三爺終生未曾娶妻,所以也就一直沒有兒女,直到現在,還是一個人生活。聽村子裡的老年人說,三爺的父親是小村莊乃至相鄰幾個村莊都挺出名的木匠,三五十里的人家娶媳婦嫁姑娘的,都會來請三爺的父親去打傢具,三爺的父親打的傢具不僅結實耐用樣式新穎,而且價錢公道合理外加性格隨和,因此打傢具的生意也特別的好。靠打家具有了些積蓄,三爺的父親就置了幾畝良田,算是為孩子們掙的家業吧!不曾想也就是這幾畝地,三爺一家「評」上了富農。當時的環境下,貧下中農是社會上的紅人,也是姑娘選婆家的首要條件,越窮越光榮嘛!像選個代表,入個黨,上個大學甚至上初中這樣的機會,也只能從貧下中農的家庭中推薦和產生。三爺這樣的富農家庭,只有幹活的份,沒有發言的權,搞不好話說多了,冷不防的會被揪出來批鬥一場。三爺在這樣的日子中熬過了青春,錯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一切的一切在這階級鬥爭的歲月中灰飛煙滅。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春的日子,分田到戶的春風吹過了小村莊,三爺也脫去了那頂沉重的、壓的快透不過氣的帽子,跟著改革開放的步伐邁進了奔小康的路途。在農閑時節,三爺操起三爺父親的舊業,開始為左鄰右舍做些桌子椅子小柜子之類的傢具。也許是少年時期跟著父親打傢具當下手的緣故,或許是「門裡徒弟早出師」的原因,三爺打的傢具還真可以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慢慢的十里八鄉的人家娶媳婦嫁姑娘的就來請三爺去上幾天。

就這樣,一晃三五年過去了,三爺照樣是農閑時節被人家請走,太陽也照樣是東升西落,回到家中的三爺也照樣是自己做飯自己涮碗,一切沒什麼大的變化,三爺有一樣變化讓村莊里的人感到驚奇,這種驚奇至到現在也不明白,從沒上過一天學的三爺,怎麼就會下象棋,並且三爺的象棋下的不是一般的好,在小村莊里,會下象棋的人還真不少,有的已有多年棋齡,可愣是沒有一個人能下贏三爺的棋,就這樣,慢慢的三爺就有了新的名字「棋王」。

三爺下象棋,本沒什麼值得驚奇的事,因為下的好,以至於鄰近幾個村莊里愛下棋的專一來找三爺對弈,也都是滿懷信心而來,鎚頭沮喪而去,三爺下棋的名氣和打傢具的名氣一樣越傳越遠,「棋王」的名字也越叫越響,下象棋的驚奇之處也漸漸暴露了出來。三爺沒上過學,斗大的字不識一個,阿拉伯數字,僅僅認識幾十個,大一點的數就迷糊了,更不用說象棋子上的字了。如果把象棋子上的字寫在地上,他便不認得了,棋子放到棋盤外,他還是不認得,只有把棋子放在棋盤上,三爺一看就知車、馬、炮、卒、象、士、帥。每次開局前,別人是從棋盤外拿一個棋子擺放在位置上,再拿一個再擺,三爺卻不這樣做,他擺棋子時要把所有的棋子先放在棋盤上,再分別把車、馬、炮等棋子擺放到位,然後就開始排兵布陣。三爺下棋還有一驚奇之處,遇到新手,只需幾步或十幾步,便讓人重擺下一局;遇到高手,便不動聲色,緊盯雙方棋子,讓人稍有著急,等催幾聲後,起手、捏棋、沉思,輕輕的把棋子放到位,然後一動不動的等對方布陣,幾支煙抽完了,棋盤上的棋子也逐漸減少,最後決定勝負時,三爺照樣是輕放棋子,微微一笑:「你輸了。」就這樣又重新把所有的棋子放在棋盤上,開始了新的較量。

時光的流失讓「棋王」的名氣越來越大,以至於三爺的同齡人也不再叫他的名字,好像「棋王」就是三爺的名字了,隨著三爺的年事漸高,社會的快速發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村莊里和鄰近的幾個村莊里有娶媳婦嫁姑娘的,都直接到城裡傢具店買現成的傢具了,便不再請三爺前去打傢具,三爺忙完自家地里的農活,也便不再出去幫人家打傢具了,也就有更多的時間下象棋了。在我們農村,農閑時節、茶餘飯後,同村的人大多會聚在一起聊聊天,說說話,因為三爺家的門口正對街道,便自然的成了聊天說話的「根據地」。三爺用打傢具時的剩料做了又光又圓的棋子,請村子裡的老師寫上字,自己一畫一畫的把這些字刻出來,又用一塊上好的木板做了一塊光滑的棋盤,刻上經緯線,每逢有人來下棋時,三爺便端出棋盤,拿出棋子,照樣把棋子全部先放在棋盤上,排兵布陣,一陣撕殺,引觀棋的人時而靜立不動、時而哈哈大笑,三爺總是力戰群雄,對手是一個敗陣,另一個立馬叫陣,三爺是靜坐不動,穩如泰山,不管新手還是行家,來者不俱,最終的結果也總是對手散著煙,嘴裡不停的說著服了,真服了之類的話。

直到現在,村莊里和鄰近的幾個村莊里,沒一個人能贏三爺的棋,三爺也習慣了聽別人叫他「棋王」。一個人獨處時,三爺依然坐在棋盤前,手拿棋子,眼盯棋盤,彷彿自己就是那一枚枚棋子,棋盤就是自己的天地,也許只有在這棋盤中,三爺才能認識自己,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吧!

直到現在,我始終也沒明白,三爺在棋盤中怎麼認出棋子上的字,怎麼就學會了下棋,怎麼就成了「棋王」。

文/我在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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