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回答80年代!30年前一無所有的年輕人,憑什麼比現在更迷人?
本文授權轉載自有束光(ID:onelight01)。作者:阿鋤
黃金年代
Golden Age
」學長,7號要開會嗎?」「楊主席是你們直接@的?」假期里,這條學生會QQ群里的對話掀起了軒然大波。很多人調侃:年輕人,好大的官威。權力,竟然成為了大學的通行證。
高曉松曾經感慨,如果現在你問一個年輕人的理想是什麼,他會直接告訴你,我要出名,我要賺錢,我要買房。買房,竟然成為了理想。
「年輕人……」在念叨起這個詞語時,早已圓滑的高曉松有一絲感傷,他所熱愛的充滿生命力的80年代,已經遠去,那時候年輕人的臉上,有一種不一樣的光彩。
而那種光彩,究竟因何而來?
這30多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許要從一開始說起。
1979年的3月30號,長城上穿著綠軍裝的男孩,一手揣口袋模仿大人,另一手握著法國攝影師詹姆斯·安丹森帶進中國的可口可樂。
這個飲料的怪味道,讓他有點無所適從,而他的夥伴們要喝上這口怪味,還得等到15年後市場經濟的到來。
1993年,年僅24歲的高曉松用一首歌回望了這史無前例的十餘年,寫下《白衣飄飄的年代》。
還是走吧甩一甩頭
在這夜涼如水的路口
那唱歌的少年
已不在風裡面
那個年代,年輕人有該有的樣子
2011年北京映畫廊,中年女性王琳步態平穩地走進來,一張張照片看過去,突然她停在一張照片前,眼淚奪眶而出。
那是一張很平常的照片,教室後排,一女生,一男生,沉默埋頭。
攝影師任曙林按快門時並不知道他們是戀人。但是教室靜得只能聽到「夕陽移動的聲音」,他知道自己該離開。
照片外,男孩和女孩熱戀、結婚最終和平分手,女孩走進畫廊看到美好而青澀的戀愛被這樣記錄,激動地打了給電話給當時的男孩。
「本以為青春不在了,沒想到青春還活在這些照片里。」
不僅僅是他們,
那些和現在年輕人表情不一樣的人們
,
都留下了珍貴的一瞬間。
綠圍牆,木框窗,
少年人們的笑、
讓整個空間流動起來。
連後來這些被拍的少年們回憶,
都感慨,那時候不是唯分數論,
所以這些
人才活出了人該有的樣子
。
擦窗戶的時候,是有光的。
借來大人的自行車,
好像自己也神氣起來了。
故事不一定寫在臉上,
故事也許在腳尖微妙的朝向里。
甚至連背影,
也會說話。
這張出現在微博上後,
擊中了無數男孩。
誰以前沒有喜歡過這樣一個姑娘?
這些少年少女們中,埋藏了一些種子。
下面這張照片中穿藍衣服的女孩金立,愛上了撥弄吉他,成了最早一批的校園民謠作者。
還是愣頭青的高曉松,想要一名主唱,金立尋思了一下,推薦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是老狼。這才有了後來《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鋪的兄弟》那些經典作品。
但金立上大學時,聽一個陝西來的瘦弱男孩唱了一首《西出陽關》,登時被鎮住了。
「有了他,我還寫什麼歌?」
那個男孩是張楚。
張楚沒錢,有病有傷,是被大學裡老師學生們湊飯票養活的,老教授煮了點雞蛋,還記掛著張楚:那小孩吃飯了沒有?
後來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張楚寫出了《上蒼保佑吃飽了飯的人民》。
15年,網友@殺手七號 在網易雲音樂評論區下寫「人民的肚子越來越飽了,人民的慾望越來越餓了。」
85年的北京一所職高,有個剛入學沒多久的年輕人,學的是精神病護理,主要學學吉他打鼓,以「帶病人唱唱歌跳跳舞減輕病情。」
同時間,另一個北京男孩,加入了一支「五月天」樂隊,和後來台灣那支樂隊全無半點關係。
學精神病護理的是竇唯,「五月天」的朋克少年是何勇,距離94年中國搖滾史上空前絕後的香港紅磡演唱會還有十來年。
紅磡上的何勇和竇唯
那時,何勇家的院子里,有個人常來琢磨新歌。八十年代,是屬於他的。
崔健。
1986年,挽著褲腿的崔健在工體唱出《一無所有》,一嗓子驚醒現場所有人,也
叫醒了半個八十年代。
「那天是你用一塊紅布,蒙住我雙眼也蒙住了天。」
那時候老崔有多火呢?89年的《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在物資還不富裕的時候,竟然狂銷17萬盒。
不過回過頭來看,說那時候一無所有,卻有很多現在沒有的東西。
八十年代大學宿舍
高曉松:每天拿著10塊錢都在等待著,我是買羅大佑新出的唱片,王朔的小說,還是陳凱歌的電影?今天拿著100塊錢都不知道等待誰。
真正的黃金年代,都是群星璀璨。
群星照耀的八十年代
84年,莫言憑藉《透明的紅蘿蔔》出山,隨後86年的《紅高粱家族》,轟動文壇。
從八十年代開始,他以一部部作品扎入中國社會的不同層面。
有人把自己的思想,安放在少有人去的地壇。在這兒徘徊了十幾年,把個人的思想光輝,摺疊進字句。寫下了《我與地壇》《命若琴弦》。
史鐵生患腎病回家寫作的兩年後,83年,另一個北京人從醫藥公司辭職,想自己做生意,也沒闖出點名堂。
也還好他從商失敗,百無聊賴之下拿起了筆,寫下眉飛色舞的《頑主》、《玩得就是心跳》。一時,王朔之名,無人不知。
有些星星已經高懸,有些星星剛剛升起。
八十年代的王小波,剛寫下稚嫩的處女作《地久天長》和《綠毛水怪》不久。
那十年大多數時間他都在美國匹茲堡大學,是無論如何也預計不到,自己的《沉默的大多數》如何激發了一代
沉默的大多數
。
而那時候他寫給李銀河的「你好哇李銀河」,在遙遠的2019年李銀河再次回答。
「 你一生浸淫在愛之中,這是生命最美好的狀態。」
杭州人余華,以先鋒姿態在八十年代闖入文壇,不過他最重要的兩部作品《活著》《許三觀賣血記》,還有十年等待被他寫出。
八十年代的中國電影,沒有現在的IP熱,什麼網路小說火,就立馬有錢湧進來改編。
那時候改編的作品扎紮實實,出現了一批經典。
改編自《深谷回聲》的《黃土地》,宣告了整個第五代導演的出場。而這部片的攝影,就是後來和陳凱歌一直互有伯仲的張藝謀。
張藝謀,一身農民打扮,跑去找小有名氣的莫言。因為是新人,所以戰戰兢兢。
後來回憶這次初見,莫言形容張藝謀像自己村的生產隊長,莫言在張藝謀眼裡則像個會計。
生產隊長向會計三顧茅廬,這才有了《紅高粱》。
那也是香港電影的高光時刻。
《英雄本色》里周潤發這一幕,引來無數多少少年神往,更有人拿一毛錢和爸爸的香煙模仿,「結果被爸爸一個大耳刮子抽出好幾丈遠。」
這個國慶周潤發以一部複製過往的《無雙》重回院線,大家買賬的,「只要有小馬哥的味道,我就看」。
張藝謀的《影》口碑堪憂,是沒有《黃金甲》一面倒的差評,但是說有多麼好?也談不上。
而老對頭陳凱歌虛晃一槍,像嘗到綜藝甜頭的章子怡一樣,跑去《我就是演員》的評委席上指點江山,收穫「大導演就是大導演」的如水好評。
似乎皆大歡喜,只是,「大師都還活著,但已經拍不出活著的電影。」
那時候的票房爆款,叫座也叫好。
票價1毛的《少林寺》,拿下了1,6157,8014票房成績,不僅中國,更是橫掃日本、韓國院線。
沒有華麗特效,單憑一招一式,讓從城市到縣城的青年都熱血沸騰。
而謝晉執導的《芙蓉鎮》,是一部借小人物動蕩命運,反思歷史的佳作,姜文在其中貢獻了他最優秀的表演。
這部嚴肅作品在八十年代能拿下過億票房。說到底,牛逼的作品拍出來,牛逼的小說寫出來,也要有人看才行。
八十年代的人們,完全「值得」這些傑作。
光是《人民文學》這一本期刊的發行量,就有140萬冊之多。
整個八十年代,印量前三名是457萬冊的巴金《家》、443萬冊的《紅樓夢》和406萬冊的《駱駝祥子》。
更「極端」一點的事發生在詩歌上。作為文學中的文學,這幾年,可能我們也就能想到一個余秀華還被人們大規模討論。
但那時候,北島、舒婷一出現,年輕人就要瘋狂。
一位聽眾收聽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朗誦的《呼聲》,激動地捏碎了收音機;
幾乎每所大學都有自己的詩社,一項詩歌評選能收到數十萬張選票;
《詩刊》80年代在北京工人體育場舉辦朗誦會,其場面比今天周杰倫的演唱會還喧鬧。
1984年,「朦朧詩」的代表人物北島應邀參加《星星》詩刊在成都舉辦的詩歌節。開幕那天,儘管有工人糾察隊維持秩序,但無票者照樣破窗而入。
聽眾衝上講台,要求籤名,鋼筆戳得北島生疼。一個小夥子甚至掏出匕首,猛地戳進自己的手背,說:「我要用我的血,讓你們看到我對你們的愛,對詩歌的愛!」——《憶童年》
舒婷、李爽、北島
那時候的大學,不僅收留了張楚,還有很多流浪詩人、創作者,全國各地詩社紛起,詩人們全國串聯,到一個地方也不怵陌生,報上自己的詩人身份,朋友就來了。
電影、小說、詩歌可以是虛構的,但是孩子的表情不會說謊。
從下面這些照片上,每個人都可以觸摸到八十年代的獨特溫度。
昆明
,幾個曬得黝黑的男孩、手拿漁網竿,赤腳在畫中撒野。
北京
,那時候天還很藍,
男孩穿著牛仔衣,
女孩頭上別著紅蝴蝶結,
和天壇恰好映照。
廣州
,往笑容後面看,
老廣們撩起背心,
三五如閑散小鳥,在大樹下乘涼。
有人背手懶走,有人野餐打牌,有人捧書細看。
蘇州
,長河裡的烏篷船在慢慢搖,
花裙子小姑娘和海軍衫男孩一陣咯咯笑,
搖櫓聲、笑聲、那時候蘇州很慢很慢的風聲。
海南
,如今倒是也能拍出這樣的照片,
只是想p掉沙灘上的其他人,
估計得費點勁。
呼和浩特
的男孩子正在排隊奮力一躍,
此時遊戲最重要,
全然不顧面前這個拿著相機的日本人,
像間諜一樣偷拍。
沒錯,日本人秋山亮二來到中國,一路從哈爾濱到桂林,搶救性地拍下了那個純真年代,遠方還不是遠方,都是故鄉。
他看到了以壓力大著名的日本社會
「久違的樸素笑容、率直眼眸,那種融入風景的安詳,讓人舒展而快樂。」
曾經我們經濟遠遠落後於日本,但是擁有日本人沒有的東西。
如今我們似乎經濟趕上來了,但是那寶貴的東西,不知不覺消失了。
告別純真年代
沒有人說得清八十年代是怎麼結束的。
是1990年除夕夜鐘聲響起時結束?是1989年海子卧軌,宣告拒絕進入新時代時?是92年鄧小平南巡提出市場經濟時?還是一些別的時刻?
答案可能很難說清。有趣的是,也有人幾乎完全避開了這十年。
那是個不滿足總是看藝術複製品的年輕人,想要看原作,八十年代一開端就跑去了美國。他不知道,這十年中國會發生一股轟轟烈烈的
美學熱
,李澤厚的《美的歷程》能成為超級暢銷書。
隔了三四十年,他辦了一檔談美學的視頻節目,節目挺火,卻也追不回八十年代的全民氛圍。
陳丹青《局部》
九十年代陳丹青回國,這個在八十年代初就離開的人,像一個「對照實驗」,照出了一種劇烈的變遷。
他突然意識到:八十年代那種爭論、那種追求真理、啟蒙,種種傻逼式的熱情,好像消失了。群居生活沒有了。
個人有了自己的空間,出路多了,生活方式的選擇也多,大家相對地明白了、成熟了,也更世故了。
八十年代的杭州
是好事?還是壞事?可能很難下一個是非分明的定論。
變化藏在最生活的細節里,如今年輕人的爸爸是馬雲。
而賈樟柯的《站台》中,刻畫了八十年代中一個流里流氣的小青年,被問到滿口情話從何而來,他這樣回答:
一個朋友,普希金
八十年代永遠離開,沒人能有回到那個年代的車票。
還好還有這些細膩閃光的照片,還有文學電影作品留下的燦爛遺產,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個個從八十年代走來的人,一個個面上波瀾不驚,心裡還藏著點理想的人。
或許,每一個不甘於蠅營狗苟,每一個在疲憊生活中還有點英雄夢想的人,都可以說:我的故鄉是八十年代。
81年借著天安門路燈讀書的年輕人 劉香成/攝
向閃光的八十年代致敬!
本文圖片來源:
攝影師、《不銹時光》作者任曙林(感謝授權)、劉香成、秋山亮二及網路
資料來源:
查建英《八十年代訪談錄》
高曉松:《大師照亮的八十年代》
《三十年中國暢銷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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