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金九銀十」的黃掉

聽說，今年樓市的「金九銀十」黃掉了，聽說而已，我沒有親見。但我卻見過往年的金九銀十，熙熙攘攘的看房大軍，穿梭於各地的新舊樓盤，由正裝筆挺的中介帶著。售樓員聲色並舉地解說，買賣雙方討價還價的博弈，夾雜著中介攛掇的說辭，就是這搶房的場景了。金九銀十的盛景我也見過，在特定的環境下，足以令人熱血亢奮，我以為。

關於樓市的眾多「行話」之中，我知道得最早的便是這金九銀十。曾經看到有口號說，「結婚不買房，就是耍流氓」。婚姻大事，便以如此物化了！而買房的最佳時機，便是有兩個月，一個喚作金九，一個喚作銀十。金九者，秋高氣爽，於投資、消費等，便多有衝動；銀十者，適逢國慶長假，更是便於買賣雙方簽單；精明的商家，自然會盯上這樣的時節，加推樓盤或房源，以吸引成交。漸漸地，金九銀十的成色，便成為檢驗樓市冷暖的重要指標。當然，在二十年的樓市長牛歷史中，各種搶房的案例，乃至衍生出的各種奇聞，在新聞報道中講來還要有趣得多。什麼從中午砍價砍到半夜，結果卻加價幾十萬成交；什麼賣家看到房價上漲，便千方百計毀約，乃至搬出婚姻財產分割糾紛的理由；什麼身價幾千萬的富豪，為了搶房只能在雨中排隊，好不容易到了售樓處，居然連張招待的凳子都沒有；更有甚者，是開發商賣掉房子幾年後，自己起訴自己，說是無證銷售，竟生生又將房子收了回去……凡此種種，在房價上漲面前，所謂的誠信、契約精神，竟顯得無足輕重。

高房價給社會、尤其是年輕人的重壓，一天勝過一天，甚至，竟變成階層固化的推手。那時，人們最大的希望，就是「居者有其屋」。後來，終於下了決心，樓市調控的關鍵詞，也從「遏制房價過快上漲」，變成了「堅決遏制房價上漲」。各種調控的組合拳，也就相繼打出，限購、限貸、限售，加之利率、稅收、棚改糾偏等政策多管齊下，掐住了最大的炒房需求，「房住不炒」的宗旨，終於漸漸為人所認同了。現在，今年的金九銀十，居然就黃掉了，則普天之下的人民，其欣喜為何如？這是有事實可證的。試到街上、網路，探聽民意去。凡想在城市謀一口生計，或干出一片事業者，除了那些炒房食利者外，可有誰不認為房價太高、壓力太大的？

房子者，居民最大的財富蓄水池，上上下下牽動的產業，不勝枚舉，於國民經濟之權重，罕有其匹。但房子最大的用處，仍然是居住，縱便有金融屬性，也該有所克制。過去二十年，從一線到二、三、四、五線城市，乃至十八線的村鎮，哪裡沒有經歷房價暴漲的洗禮？當「房價永遠漲」幾乎成為信仰，不買房者被現實狠狠教育幾番後，連最缺購買力的人群，也要掏空六個錢包，最大限度地加上槓桿買房、甚至是炒房了。上半年各地排隊搶房、搖號的盛景，倒是像極了牛市後期的癲狂時刻——加速沖頂，然後墜落。所有人都享受著財富增長或即將增長的幻覺，卻不知當最後的散戶進場，就已是泡沫破滅的前兆。日本，美國以及香港地區，哪個又不曾經歷房價泡沫膨脹和破滅的輪迴，飽嘗甘苦冷暖。

國慶長假期間，京滬深等一線城市，二手房每天成交竟然只有幾十套。而各地也陸續傳來開發商打折促銷的消息。甚至因為降價，此前購房者打砸售樓處的消息，也便時有耳聞。當初一房難求的盛景，遭遇預期變化之後，轉眼便成了買方市場，房企則紛紛高喊著活下去，爭著最大限度地回籠資金。莫非他們當初瘋狂加槓桿的時候，不知道房價終究有天花板？而經濟對房地產的依賴，也是有極限的么？戒癮。

二0一八年十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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