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痴傻十年溺水後卻變聰明，他偷聽兒子談話後嚇懵

不知諸位聽見什麼風聲沒有？

近日翎浣城裡不太平，說是琅滄江邊鬧鬼，晚間去浣衣的娘子不時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音，似是有人幽幽嗒嗒啜泣。仔細一聽，脖間似有涼氣纏繞，彷彿整個人被定住一般，任由手腳發顫，卻動彈不得，總之悚人得很。要說來，也不是什麼起之無由的事兒。

祈化年間，翎浣城東頭住著一個老財主，姓陳名有財，雖有財，卻也摳得很，街坊們背地裡都叫他陳老財。陳老財年過不惑卻無妻無子，是因早年間有過路真人給他算了一命，卦象上說他前世損了陰德，這世若想得以善終，便得斷了妻子緣分，不然娶妻克妻，得子克子，牽連自己也得橫死。

可陳老財憂心百年之期身後之事無人收殮，便又找到真人，問可有什麼折中的法子，真人捻捻鬍鬚說道：「這，也不是不可。全看你捨得不捨得。」

陳老財點頭搗蒜，「這有什麼不捨得。」便忍痛奉上黃金白銀各二百兩，由真人改了八字，這才放心從牙婆子手上買來一個模樣乖巧的小兒，權當親生。

小兒不過七八歲，模樣乖巧懵懂，就是有些愣。陳老財給小兒取名陳守，希望小兒在他百年歸去後，替他守住錢財。

可這陳守雖說乖巧懂事，身子骨卻不怎麼好，從踏進陳家起，就好像跟這個家犯沖，一直病病歪歪不見好。陳老財生怕他去的比自己還早，只好悉心照料。

翎浣城裡誰都知道氣派的陳府，但整個府宅大院只有一個洒掃老嫗，耳聾眼瞎，隔著一寸近叫她也不見得應。陳老財只好自己照顧起這便宜兒，怕是在他親爹床榻病前都沒這般盡過孝。就這樣照料了些許個月，陳守竟慢慢好了，陳老財鬆了口氣，心想再這樣折騰下去，興許就得訂做一口父子棺了。

陳守便這樣磕磕絆絆長到十五、六歲，身子骨雖不健碩，模樣長得倒是周正，看著有些傻愣，沒曾想書卻讀得好，今年鄉試還拔得頭籌，中了解元。陳老財一時在翎浣城裡可謂是風光無限，還大發慈恩放了一日的糧，這不，立馬便有媒人上門來說親。陳老財想著古語有云：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陳守身邊也得有個知冷知熱的才行。

這一琢磨，陳老財便從媒人那兒挑了幾家對得上的門戶，要了幾張畫像準備給陳守過過眼，卻趕上陳守邀伴兒去琅滄江邊摸蟹。

陳老財本不想他去，想著要是玩水著了涼，可不又得病上一場，但陳守說要給他摸只大花蟹來吃吃。這時正趕上秋至，正是蟹肥的時候，佐上二兩黃酒，想想都饞得很。

陳老財心想以前也去摸過蟹，便讓陳守早去早回，自己在家熱好籠屜，調好蘸料，倒滿黃酒，只等陳守回來。誰知等到天黑，只等來陳守的玩伴。玩伴手裡捏著陳守的一隻鞋，慌慌張張地跑來對陳老財說：「老財叔！你家陳守，被江『吃』了！」

陳老財聽罷腦袋「嗡」的一聲就炸了，一手搶過陳守的布鞋就往江邊趕。可等趕到江邊，江水濤濤，黃波躍涌，哪裡還有陳守的影子，陳老財哆嗦著一屁股跌坐在地，半晌才回過神指天罵地大哭起來。

雖說是個便宜兒，但養熟了也是有感情的。陳老財想著自己一生孤苦伶仃，沒甚妻子緣分他也認了，可連老來找個便宜兒收斂衣冠都被老天爺要了去，一時憤憤，氣得一口鬱氣哽在喉頭差點噎死過去。

從此陳老財便病得一發不可收拾，田地鋪子都無心打理，整日病歪歪地倚在床上發愣。無數次把衣帶扔上房梁，想著要不就這樣去了。

也許是老天垂憐。

這晚，陳老財食不知味地咽下半碗薄粥，正撅著身子在井邊洗碗，忽然有人推開院門走了進來，渾身濕噠噠地踩在青石板上，聲音異常清晰刺耳。

陳老財連忙回過身，可是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便被撞了個跟頭，來人卻仍直挺挺地站著。陳老財借著月光，看見來人長長垂垂的衣袖上掛滿了花蟹。再仔細一看，竟是那些花蟹自個兒鉗住了衣物。

碗摔到地上，碎了。陳老財顫抖著手抹了一把臉，忽然衝上去一把抱住來人，哭喊道：「陳守，我的兒啊！你真是嚇死爹了，爹還以為你被老天爺給收走了。我的兒啊。」

陳老財這廂訴了半天衷腸，陳守卻沒有一點反應，直愣愣地不知看著哪裡。嚇得陳老財撲上去拍打他的臉就要掐人中，沒曾想這一掐，陳守就直挺挺往後暈了過去。

陳守第二天就醒了。只是，跟換了個人一樣。

花蟹蒸了一大鍋，陳老財卻食不知味，看著狼吞虎咽連殼都吞下的陳守，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心焦。陳守雖然撿了條命回來，但是卻不大記得以前的事，可是性子反而伶俐了許多，一雙好看的眼睛滴溜溜轉著，像泛著光的石頭。陳老財嘆著氣，不知這樣的轉變是好是壞。

許是瞧見陳老財這般心神不寧的樣子，陳守咽下嘴裡的蟹肉，嘬了嘬手指，重新挑了只大花蟹，又用蟹八件細細剔著肉，邊剔邊對陳老財說：「我在水裡的時候，這些傢伙吃我的肉來著，現在好不容易換我吃它，怎能不將它連骨吞下。」說罷將剔好的蟹肉淋了蘸料放到陳老財面前。陳老財一怔，看著面前的美味，卻有股說不出來的反胃。

吃完飯，陳老財帶著陳守到各個鋪子上轉，準備將這些鋪子都交給他打理。這是陳守自己提出來的，他說與其費那工夫考個不知成不成的功名，還不如將手底下的鋪子經營好，照樣能活得風風光光，給陳老財養老送終。

陳老財看著走在前面晃晃噹噹的陳守，一顆心提起來是怎麼也放不下。要說被嚇著了性情大變，也不該是這個樣子。念頭在心裡轉了一轉，他便下定主意，不日請真人來瞧瞧。

一張桌案，兩對血燭。真人在陳府的院子里作法。真人說陳守的魂魄被邪鬼惡嚇，曾元神出竅，好不容易歸元，這會兒正是形神不定時，便會出現性情大變的情況，甚至變成另外一個人。喝了他的符水，三元歸一，便是定了神，三日後，無論陳守是何性情，都得看造化，不過要完全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倒是不大可能了。

陳老財聽罷，又看了看立在一旁不言不語的陳守，一顆心終於落了落，他不求其他，只要陳守平平安安。

真人接過陳老財遞來的沉甸甸的匣子，清了清嗓子收下了。他看了眼陳守，拉過陳老財借一步說話，「陳老爺啊，雖說我給你改了八字，但你的命格實在太硬。陳守長這麼大，不容易吧？這次又差點丟了小命，也算他遇了福星，不然還真不好說。」

陳老財一凜，懊惱道：「還是我害了他啊……」

「誒，放寬心陳老爺，」真人拍拍陳老財，「若不是你收養了他，還不知在哪兒受苦呢。過了這麼些年好日子，也是賺的。」

陳老財看著在一旁逗鳥的陳守，嘆了口氣，久久沒有說話。

聽說陳守回來了，媒人又拎著那幾張畫像來敲陳府的門。陳老財本來被這事一折騰，早沒了張羅陳守婚事的興緻，但饒不過媒人那張會翻花兒的嘴，覺得娶門親沖沖喜也不錯，而且有了賢內助，陳守的日子也會過得順一些。這一思量，當下便叫來陳守，讓他從那些畫像中挑一個中意的女子，不日就上門提親。

陳守看著那些畫像，挑挑撿撿一番，從中挑出幾幅對陳老財說：「就這四個吧。」

「四……四個？！」陳老財瞪大了眼，拍著桌子道，「你以為買菜呢？不行！」

陳守撩起眼皮看了陳老財一眼，復又垂下頭去，輕聲說道：「那天真人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從來都沒怪過你。爹，我命不好，要不是爹收留我，我指不定早就死了。所以娶不娶親也沒什麼的，我本來就是為了給爹養老送終才來到這個家的，若是爹讓我娶，我必定遵從爹的意願。只是，只是我怕娶一個，不日橫死，再娶又太麻煩……」

媒人張了張嘴看著陳守，又轉過頭對隱隱發著抖的陳老財說：「四個……也成！憑陳老爺的財力，娶十個都甭成問題。就是，就是這一氣兒娶四個，誰是妻，誰是妾……」

陳守玩著茶壺，聽罷擺擺手道：「不娶妻，都是妾。誰要是第一個給我爹生個大胖孫子，誰就是妻。」

這下媒人沒聲兒了。陳老財閉了閉眼，往後靠去，深深陷進圈椅里，半晌嘆了嘆氣，對媒人說：「四個，就四個吧。」

八月初三，黃道吉日，宜嫁娶。

翎浣城可是好好的熱鬧了一把。四頂大紅花轎並排停在陳府門前，陳守一身新郎服站在中間，左右各牽了兩個新娘子，一起走進陳府。因堂上太窄，容不下五人齊拜，便在院子里拜的高堂。

光看熱鬧的都把陳府擠個滿滿當當，不僅如此，「一郎四妾」還被些眼紅的討不到媳婦兒的莊稼漢編成了渾話，傳了好些時日，臊得陳老財都不敢出門，可是看著陳守那滿心歡喜的樣子，他又覺得挺值。

只是當下，難免覺得寂寥。

陳守娶了親，又向陳老財討了座宅子，然後便領著媳婦兒們浩浩蕩蕩搬了出去。陳老財一個人坐在檐下，看著這座宅院，忽然就覺得這宅子太大了，空空蕩蕩的，讓人心裡莫名發慌。

但陳老財又想，兒子大了，哪還由得爹，若他哪天蹬腿西去，留下陳守一個人，怕也是這般蕭瑟孤索。如今陳守娶了親，不住在一起也好，他怕再湊到跟前去，真像陳守擔心的那樣，剋死他的新娘。

陳守的宅子離得雖遠，但想去看他，也就一炷香的工夫。這日，陳老財在悅祥樓訂了一屜熱騰騰的水晶包給陳守送去，街坊見了都打趣他，說攤上你這麼個爹，陳守跑都跑不快，你這老財還偏往上湊。還有人說，別看陳老財摳門得很，但對這便宜兒倒是上心，大把銀錢可是捨得。陳老財哼了一聲，甩著大步不跟他們計較。

陳守的宅子也沒有下人，平日里都是四個妻妾在操持。陳老財心想，還是陳守會打算，簡直一舉兩得。走到正門，沒曾想上了鎖，陳老財納悶兒青天白日的，難不成不在？便繞道側門。

這下推開了，只是尋遍宅院，堂上無人，庭院無人，樓台也無人，正想著撲了空，旁邊的廂房裡卻傳來輕微的談話聲。陳老財走上前去，探身聽了聽，正欲敲門，裡面的聲音卻陡然大了起來。那內容讓他心中大駭不止。（小說名：《游山》,作者：江倀。來自：每天讀點故事<dudiangushi2018>,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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