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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橋話畫: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盛宴背後的悲涼

文章來源於畫家邱漢橋新浪微博

《韓熙載夜宴圖》,五代·南唐,顧閎中,絹本設色,縱28.7厘米,橫335.5厘米,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

名畫鑒賞

《韓熙載夜宴圖》是五代大畫家顧閎中所作,中國畫史上的名作,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用連環長卷的方式描摹了南唐巨宦中書侍郎韓熙載家夜宴行樂的場景。這幅長卷線條準確流暢,工細靈動,充滿表現力。設色工麗雅緻,且富於層次感,神韻獨出。此畫卷不只是一幅描寫私人生活的圖畫,更重要的是它反映出那個特定時代的風情。由於畫家的細微觀察,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把韓熙載生活的情景描繪得淋漓盡致,40多個神態各異的人物,容貌栩栩如生,各個性格突出,神情描繪自然,從一個生活的側面,生動地反映了當時統治階級的生活方式。畫家用驚人的觀察力和對主人公命運與思想的深刻理解,創作出的這幅精彩作品值得我們永久回味。

《韓熙載夜宴圖》

全卷共分五段,真實地描繪了韓熙載縱情聲色的夜生活,成功地刻畫了在政治上鬱郁不得志的韓熙載複雜的心境。畫面中屏風和床榻等傢具的使用,具有一種特殊的作用,一方面起到了分隔畫面,使每段畫面可以獨立成章;另一方面又把各段畫面連接起來,使整個畫卷形成了統一的畫面。為了適於案頭觀賞,畫家將事件的發展過程分為五個既聯繫又分割的畫面,構圖和人物有聚有散,場面有動有靜。對韓熙載的刻畫尤為突出,在畫面中反覆出現,或正或側,或動或靜,描繪得精微有神,在眾多人物中超然自適、氣度非凡,但臉上無一絲笑意,在歡樂的反襯下更深刻的揭示了他內心的抑鬱和苦悶,使人物在情節繪畫中具備了肖像畫的性質。全圖工整、細膩,線描精確典雅,人物多用朱紅、淡藍、淺綠、橙黃等明麗的色彩,室內陳設、桌機床帳多用黑灰、深棕等凝重的色彩,兩者相互襯托,既突出了人物又賦予畫面一種沉著雅正的意味。

第一段:聽曲

《韓熙載夜宴圖》聽曲

畫捲起首描繪了韓熙載與賓客們正在聆聽彈奏琵琶的情景,畫家著重地表現演奏剛開始時全場氣氛凝注的一剎那,每個人物的精神和視線都集中到了琵琶弦上的輕盈玉手上,人們斂聲屏氣的神情使場面顯得十分寧靜,仿似美妙的音樂勾攝了他們的內心情感,主客渾然相忘,畫面所有的細節都將觀者的注意力吸引到這同一焦點。此段出現人物最多,計有七男五女,有的可確指其人,坐在床榻上峨冠者便是韓熙載,側身垂手,似在凝思;他身邊穿朱衣者是狀元郎粲,俯身抱膝;坐在桌子兩邊的分別是太常博士陳雍和紫薇郎朱銑;手執細棍的是韓熙載的門人舒雅;對面小案獨坐者為教坊副使李嘉明,他正側轉身子看著他那彈琵琶的妹妹,畫家對於不同的人物,根據他們不同的身份和年齡刻畫出他們各自不同的姿態、性格和表情,顯示出不同凡響的畫藝。

第二段:觀舞

《韓熙載夜宴圖》觀舞

描繪了韓熙載親自為舞伎擊鼓,氣氛熱烈激蕩。出現在「聽曲」中的家伎王屋山跳起舞來,她的身形畫得比男性形象都要小一些,這是傳統繪畫中一種常見的處理方法:通過人物間身形大小的區別、對比,來體現他們的尊卑、主次;王屋山的左邊還有一位同伴在為她伴唱。韓熙載換了一件淺黃的衣衫,挽袖,反腕,舉起鼓槌親自為她擂鼓助興。嬌小的王屋山窄袖長袍,叉腰、抬足,舒雅為其按拍板,一同表演唐代著名的「六幺」樂舞。郎粲隨意地靠坐在椅上,斜著身子,韓熙載的知心好友德明和尚也來了,拱手伸指,正在注視著韓熙載擊鼓的動作而沒有看舞伎,畫家並沒有省略這個人物,也許是因為德明和尚的出場更會體現出韓氏的「不拘禮制」。

第三段:間歇

《韓熙載夜宴圖》間歇

描繪的是宴會進行中的休息場景。歌舞既罷,賓客稍事休息,人物安排相對鬆散,氣氛舒緩輕鬆。韓熙載則退入內室,但興緻極好,還不想睡,和數位佳人同坐於床榻,一侍女捧著銅盆,讓他洗手,那敲過羯鼓的雙手,顯得如此柔嫩。韓熙載和一面凈手,注意力卻沒有放在身邊閑聊的佳人身上。另有兩侍女,在準備樂器,添換茶酒。最容易視而不見的,是那空榻前置一高燭,火焰正旺,喻意宴興正濃。

第四段:閑對簫管

《韓熙載夜宴圖》閑對簫管

屏風轉處又見韓熙載換了便服盤膝坐在椅子上,與侍女們在一起,他僅著內衫,手搖蒲扇,和一侍女談話。另一侍女給他打扇,扇上繪木石小景,扇為紗制,所以透明,隱約可見背後侍女的衣裙褶紋。韓熙載右方五名女樂人綺羅艷裝,簫笛齊吹,舒雅仍按拍板,好一曲裊裊之音,這樣的女樂人在韓熙載家裡曾養過多達40餘人。畫面中這組女性的組合也是中國傳統繪畫中最美麗的局部之一,每個人吹奏的動作,衣服顏色的搭配,相互對比、襯托,人物疏密有致,參差婀娜,各有不同的動態,統一之中顯出變化,似乎畫面中迷漫著清澈悅耳的音樂。

第五段:惜別

《韓熙載夜宴圖》惜別

描繪了宴會結束,賓客們有的離去,有的依依不捨地與女伎們談話的情狀,結束了整個畫面。韓熙載出現在屏風的左邊,又穿上了第二節擊鼓時穿的衣裳,一手持鼓槌,一手雖作送別狀,但仍能感覺到他的興緻正濃,重衣黃衫,左掌微微一擺,夜宴或將持續到天明。畫到這裡戛然而止卻意猶未盡。《南唐書》中說韓熙載家中的眾多女樂人「不加檢束,恣其出入,與賓客聚雜」,與這裡的情景是完全吻合的。

《韓熙載夜宴圖》在用筆設色等方面也都達到了很高的水平,如韓熙載面部的鬍鬚、眉毛勾染的非常到位,蓬鬆的鬚髮好似從肌膚中生出一般;人物的衣紋組織的既嚴整又簡練,非常利落洒脫,勾勒的用線猶如屈鐵盤絲,柔中有剛;敷色上也獨具匠心,在絢麗的色彩中間隔以大塊的黑白,起著統一畫面的作用;服裝的顏色用的大膽,紅綠相互穿插,有對比又有呼應,用色不多,但卻顯得豐富而統一,服裝上織繡的花紋細如毫髮,極其工細;在人物形象的刻划上,更凸顯畫家卓絕的功底,特別是主要人物韓熙載分別在五個畫面中出現,但每個場景的服飾、動作、表情都不盡相同,他的形態與性格都表現的前後一致。所有這些都突出地表現了我國傳統的工筆重彩畫的傑出成就,使這一作品在我國古代美術史上佔有重要的地位。

明代程南雲篆書題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卷引首:夜宴圖

《韓熙載夜宴圖》從一個生活的側面反映了當時統治階級的生活場面。畫家以驚人的觀察力對主人公命運與思想進行了深刻理解,不論從內容到形式,此卷均為中國工筆人物繪畫高峰時期的傑怍,尤其表現了韓熙載含而不露的感情獨白,使得此畫進入到了藝術欣賞的最深層。這幅名作因其獨幅巨制具有音樂般流動感的構圖、高度的藝術創作水準,還有其非同尋常的創作方式,成為中國美術史上難得的珍品。

畫趣拾珍

《韓熙載夜宴圖》據傳為宮廷畫家顧閎中奉南唐後主李煜之命而畫,並沒有一個連貫的故事在畫中,畫家只是將一些片斷組合在一起,表現韓熙載生活的輕歌曼舞,富足奢華,畫中的韓熙載是刻畫得最成功的人物。韓熙載的臉上始終有一層說不清楚的愁容,即使是溫情地與眾佳人共坐一榻,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空間,沒有完全投入到身邊的快活中去。整卷畫中交織著既熱烈又有些冷清、既纏綿又有些沉鬱的氣氛,讓觀畫者體會到的不僅僅是奢靡的玩樂。南唐國勢江河日下,到後主李煜時期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因政治避難而到南方的韓熙載可能是早已看清了這一切,選擇的放蕩不羈與古賢的歸隱山林有著同樣的感慨與無奈。

南唐後主李煜

韓熙載,字叔海,北海(今山東青州、濰坊一帶)人,出身北方豪族,後唐朱溫稱帝期間以進士登第,文章書畫,名震一時。他的父親韓光嗣原來就是當地的地方官,在926年左右韓光嗣被後唐明宗誅殺後,他便投奔了江南的楊吳政權,隨著李昪受禪,他也就很自然地進入到南唐朝廷。一開始,主要是在東宮中輔佐太子李璟,就是《重屏會棋圖》中的那位主人公。李璟府中的很多人,包括韓熙載、馮延巳都是喜歡寫文作詩,不理會世務的一類。李璟成了皇帝以後,馮延巳認清形勢,調整與朝中權臣的關係,當了個宰相,依然與李璟作詞不輟;而韓熙載似乎一直做他的「神仙中人」,洒脫不羈。宋人李溫陵《初潭集?卷十七》中說他「風彩照物,每縱輦春城秋苑,人皆隨觀。談笑則聽者忘倦,審音能舞,善八分及畫筆皆冠絕」,連他獨創的一種被南唐人稱為「韓君輕格」的帽子款式也成為競相效仿的對象。雖然韓熙載有自己的才華,像李璟父親南唐烈祖的廟號、謚法都是由他來定,不過他實在有些持才傲物,給皇帝上朝也經常不到,朝中十分有權的大臣宋齊丘寫了碑文,請韓熙載抄寫,他居然用紙塞住鼻子,說「文臭而穢」,這樣的性格在微妙而複雜的朝廷中是不能長待下去的,宋齊丘以「醉酒披猖」的名義參了韓熙載一本,被黜(音同:處)為和州司馬,在很長一段時間以後官位才得到一些恢復。雖然宋齊丘以「醉酒披猖」的罪名參劾他,可實際上韓熙載卻「生平不能飲」,不是個能在酒中得到解脫的人物。

後主李煜繼位後,當時北方的後周威脅著南唐的安全,李煜一方面向北周屈辱求和,一方面又對北方來的官員百般猜疑、陷害,整個南唐統治集團內鬥爭激化,日趨沒落,朝不保夕。在這種環境中,官居高職的韓熙載為了保護自己,利用朝野之中對自己生活方式的非議,故意裝扮成生活上腐敗、醉生夢死的糊塗人,好讓李後主不要懷疑他是有政治野心的人以求自保,但李煜仍對他不放心,派畫院「待詔」顧閎中和周文矩到他家裡去,暗地窺探韓熙載的活動,命令他們把所看到的一切如實地畫下來交給他看。大智若愚的韓熙載當然明白他們的來意,韓熙載故意將一種不問時事,沉湎歌舞,醉生夢死的形態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表演。顧閎中憑藉著他那敏捷的洞察力和驚人的記憶力,把韓熙載在家中的夜宴過程默記在心,回去後即刻揮筆作畫,李煜看了此畫後,暫時放過了韓熙載等人,一幅傳世精品卻因此而流傳下來。此畫真實地描繪了在政治上鬱郁不得志的韓熙載縱情聲色的夜生活,成功地刻划了韓熙載的複雜心境。韓熙載為避免南唐後主李煜的猜疑,以聲色為掩蓋,每每夜宴宏開,與賓客縱情嬉遊,在醉生夢死的及時行樂中隱含著韓熙載對生活的失望,而這種心情反過來又加強了對生活的執著和嚮往。

對於這卷《韓熙載夜宴圖》,也有各種不一樣的說法,宋徽宗時期所編《宣和畫譜》中說李煜因為愛憐韓氏是個人才,所以雖然他不拘禮制,也沒有太多的過問,只是為了滿足皇帝的好奇心才會有了這卷畫作,宋徽宗對於李煜的這種做法是相當不齒的。也有記載如《五代史補》中說李煜讓宮廷畫家畫這幅圖再賜給韓熙載,就是為了讓他自己有漸愧之心,誰知道韓熙載看了卻安然自得,若無其事。種種版本雖然莫衷一是,但似乎後主李煜派畫院畫家畫韓家夜宴圖,是各版本共同之處,而且李煜派的不僅是顧閎中一個人,畫《重屏會棋圖》的周文矩也曾畫過相同的題材。

國畫大家張大千

1945年抗戰勝利以後,張大千曾借居北京頤和園內。他計劃定居北京,打算在北京購買寓所,正巧有座清朝的王府要出售,張大千便去看房,十分滿意,與房主談妥了價錢並交了定金。有一天,一位古玩商告訴張大千一個消息:《韓熙載夜宴圖》被末代皇帝溥儀帶至東北長春偽滿宮中,抗戰勝利後,偽滿宮中失散的珍寶有部分流落到民間,《韓熙載夜宴圖》便是其中之一,現被北京玉池山房老闆馬霽川得消息後花低價買走。聽到此消息後,張大千便急切地想買下這幅名畫,因為他深知《韓熙載夜宴圖》是國畫中的珍品,絕世珍寶,此畫一直為歷代帝王珍藏。當天晚上,張大千來到摯友蕭靜亭家中與之商量,蕭靜亭是琉璃廠「吉珍齋」古玩店的掌柜,也是著名的古玩專家,其子蕭允中是張大千的學生。為了能順利地買到《夜宴圖》,蕭靜亭讓其子陪張大千前往玉池山房,誰知馬掌柜竟然獅子大張口,索價500兩黃金,這個價錢遠比他買入的價格高出數倍,張大千無奈之下只得答應。隨後他們把《夜宴圖》帶到蕭靜亭家,與蕭靜亭一同鑒定和欣賞這件稀世名畫。經過反覆鑒別和確認,他們認定這幅《夜宴圖》確系真品,而非贗品。於是張大千便決定暫緩買房,而先買了這幅《夜宴圖》。得到珍寶《夜宴圖》以後的張大千,喜悅的心情無法言表,他將一枚心愛的印章加蓋在《夜宴圖》卷上,章上所刻字為「東南西北,只有相隨無別離」,由此可見他對此畫的珍視和痴愛。

名家小傳

顧閎中,字叔言,約910年生,980年逝世,江南人,五代南唐著名人物畫家。元宗、李後主時期任畫院待詔。工畫人物,善於描摹神情意態,用筆圓勁,間有方筆轉折,設色濃麗。傳世作品有《韓熙載夜宴圖》卷,為古代人物畫中的傑作,使他永載畫史,也是他唯一的傳世名作。見於畫史著錄的作品還有《明皇擊梧桐圖》、《游山陰圖》、《雪村圖》、《荷錢幽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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