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貓主子」的大內秘聞錄

原標題：故宮「貓主子」的大內秘聞錄

張鵬

不久前，故宮工作人員拍的一組《「宮寵」魔性廣場舞》的照片上傳到朋友圈之後，立刻遭遇刷屏，萌化了無數人的心。只見照片中這隻貓咪雙腿直立，身姿妖嬈，瘋狂起舞，這魔性的舞步真是越看越像廣場舞，實在令人忍俊不禁。

這隻「廣場舞貓」只是故宮將近兩百隻「宮寵」其中之一，故宮貓這幾年紅得一發不可收拾，甚至還有不少遊客專門帶著貓糧到故宮「吸貓」，網上也流傳著故宮貓的分布圖，可見它們受歡迎的程度。故宮貓可不是一般的貓，它們貴為「宮寵」受到萬千寵愛，到底是什麼來歷，有些什麼故事呢？筆者認真調查了一番，於是有了這篇故宮「貓主子」的大內秘聞錄。

「宮貓」地盤如今讓給了流浪貓

據了解，數百年前故宮裡就出現了貓咪的身影，故宮裡最早的貓主子被稱為「宮貓」。史料記載，從明朝以來就有妃子在故宮裡養貓。太監劉若愚在《酌中志·內府衙門職掌》中記載：「貓兒房，近侍三四人，專飼御前有名分之貓，凡聖心所鍾愛者，亦加陞管事職銜。」貓兒房是「宮貓」的管理機構。它的職責不僅是管理好大量的「宮貓」，還要在眾多的「宮貓」中選拔佼佼者，獻給皇帝。皇帝喜歡的自己留下，其他則賞賜予皇親國戚。

宮中養貓的習俗一直延續至清朝，其證據便在故宮館藏《十二美人圖》中，這是清初宮廷畫家畫的一組工筆重彩仕女畫，描繪12位身著漢服的宮苑女子品茶、觀書、沉吟、賞蝶等清娛情景。其中一幅為《原捻珠觀貓圖》，圖中美人於圓窗前端坐，輕倚桌案，一手嫻雅地捻著念珠，觀賞兩隻遊玩淘氣的貓咪，正是當年宮廷生活的寫照。

歷史變遷，當年皇帝妃子們寵愛的宮貓如今已經不知去向。故宮工作人員表示，目前故宮的流浪貓，一部分有可能是當年這些宮貓的後代，但絕大多數是自己跑進來的流浪貓，還有的是外面遊客夾帶進來的貓。

有了故宮工作人員的精心照料，故宮貓可比別的地方的流浪貓幸福多了。故宮30多個處有一大半都收養了貓，故宮人都很愛貓，在故宮消防中隊、派出所、器物部等辦公室，工作人員都在辦公室里備有貓糧，甚至還有工作人員準備了維生素、消炎藥等藥物，有些部門還成立愛貓小基金，給貓買貓糧、看病，簡直比以前的「貓兒房」還要精心。

據說故宮登記在冊的貓有181隻，每一隻收編的流浪貓都有它自己的檔案，有自己的名字。它們可以隨意穿梭在故宮的各大宮殿之間，餓了有吃的，渴了有喝的，倦了就隨地一躺休息一會兒，髒了還有人給洗澡，很多貓都有自己固定的活動區域，待遇相當優厚。

宮裡的貓都有名字，最霸氣的叫「華華」，靈感來源於《甄嬛傳》里的「華妃娘娘」，一隻叫聲「嗷嗷」的取名「小嗷」，另外有一隻叫「壯壯」的來自故宮博物院資料信息部新媒體負責人於壯的名字。此外，故宮還有饅頭、飛天毛毛、慵懶小崽兒、小膽、么么、太極、銀巧……這些名字有的是一代代傳下來的，有的還是網友給起的呢。最榮幸的一隻貓是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給取名「平安」，「平安」身穿保安制服的形象還出現在故宮文創產品中，特別受大家的喜歡。

網紅貓的奇葩事

故宮貓中有不少「網紅」，它們擁有大批粉絲，得到很多朋友的寵愛和關注。比如「世界盃」期間成功用飯盆預測了6場世界盃比賽的「白點兒」，在故宮微博發布後瞬間爆紅。可不幸的是6月底，白點兒忽然病了，癱瘓不起。在一次演講中，單院長還提到了它，他很沉痛地說：「白點兒大概用腦過度了……」後來經過醫生診斷，白點兒原來是得了貓血栓。7月2日，故宮博物院在「故宮宮喵白點兒」的微博中發布消息，「對不起，還是沒能留住它…」宣布網紅故宮貓白點兒去世，網友們傷痛不已。

而故宮另一位網紅「金寶」有幸得到了畫家為它畫像。據說「金寶」的名字也是單院長給起的，當時有兩隻貓，一個起了「招財」，一個起了「進寶」，結果大家叫著叫著就成了「金寶」。金寶黃白相間，嬌憨可愛，它的模樣印在故宮限量版手提袋上，500個袋子很快被搶購一空。出了名的金寶據說現在過得可幸福了，一天一個貓罐頭的待遇，誰讓人家為故宮「代言」了呢。

最近熱播的《延禧攻略》帶火了故宮延禧宮，據說每天遊人排長隊參觀。延禧宮附近一隻黑白相間的大肥貓也成了網紅，筆者曾多次看見它，它全身毛皮溜光水滑，總是肆無忌憚地睡在窗台上長凳上，有人走近它，它眼皮都不抬一下，翻個身繼續呼呼大睡，抱起它照相也特別配合，簡直是最佳合影對象。

故宮開放管理處的工作人員金松和他的同事們養了一對明星模範夫妻貓，母貓叫妞妞，公貓叫棒棒，如今它們有了小寶寶，一家三口經常甜蜜地一起出現，很多遊客都知道它們這一家。

金松告訴筆者，妞妞和棒棒的愛情故事也是相當曲折。「倆貓天天黏在一起，棒棒很有紳士風度，吃飯總讓著妞妞先吃，對妞妞照顧得也是無微不至，沒事總幫妞妞舔舔身上的毛。對待別的貓棒棒可是超級厲害，有幾次其他地方的貓過來搶飯或者黏著妞妞，棒棒奮勇保護自己的領地和媳婦，身上常有打架留下的痕迹。」

妞妞沒有做節育前共產子兩次，第一次產下七隻寶寶，夭折了兩隻，剩下的五隻寶寶在斷奶之後被宮裡各處分別收養。「記得生產當日天空下著大雨，棒棒一直在門口等待，不時往屋裡張望，那一刻我們都被棒棒的行為感動了。棒棒從小貓出生開始就一直照顧小貓，每天舔舔這個聞聞那個，沒事就在旁邊趴著看著，等小貓一天天長大會走路了更跟著它們，直到小貓被其他部門收養。」妞妞第二次產下五隻寶寶，在還沒生產之前各部門就預訂一空，這也是妞妞棒棒在做節育之前最後一次生產，金松和同事們決定還是給妞妞棒棒留下一隻。如今，它們一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被各部門領走的妞妞的孩子們也成了各部門的守衛者，每天守護著故宮的各個院落、各個角落，續寫貓衛士的傳奇。

默默陪伴故宮專家們

在故宮的非開放辦公區域，也有很多貓，它們生活在各自的院落中，很難被遊客見到。在這些院落里工作的很多是故宮的文物專家，這些貓數年如一日默默陪伴著他們。

本文開頭提到的那隻「廣場舞貓」，據工作人員說是在故宮北門西邊的城隍廟一帶拍到的，「好像在杜老師的院子里」。這一片屬於非開放區域，筆者曾經因採訪有幸進去過，那是故宮科研處辦公的地方，而工作人員口中的杜老師正是在故宮工作了50年的青銅大師杜迺松先生。老人在這個院子里深居簡出，50年如一日埋首青銅文物古籍之中，有這隻宮寵陪伴也應不寂寞了。

筆者在曾經的故宮文保處，就是《我在故宮修文物》紀錄片拍攝的修復古畫的專家們工作的那個院子，也看到好幾隻貓咪。那個院子很大，種著核桃樹、柿子樹、海棠樹，果實累累,還有絲瓜、葫蘆，特別富有情趣。紀錄片中出現過的故宮第三代摹印人沈偉老師每天上班，澆完了花，就是喂貓，他給最喜歡的這兩隻貓起名「花子」和「灰子」，它們夏天趴在紅色的窗欞邊，冬天趴在暖氣上，憨態可掬。

沈偉喜歡小動物，甚至被朋友稱為「貓痴」。據朋友說，他們幾個老哥們兒聚餐，「上來必先聊陣貓，要不然老沈的酒都喝不下去」。沈偉說看到它們就覺得心情特別愉快，而摹印這個異常精細的活兒需要心情愉快放鬆才能更順利地完成，所以這些貓可以說功不可沒。如今，文保處的很多專家們都搬到了新建的故宮「文物醫院」，不知道這些貓跟過去沒有。

在故宮「金石組」專家們工作的院子里，筆者也看到好幾隻貓慵懶地在院子里遛彎兒，在窗台上打瞌睡，台階上放著貓食盆，還有一排整齊的貓窩，是專家們為它們準備的溫暖的家。在故宮，有很多像沈偉一樣愛貓寵貓的專家。

專家們還笑著表示，故宮貓生活在帝王城堡里，深受歷史熏陶，很有藝術細胞，它們的業餘生活很豐富，有自己的特殊愛好。負責修補文物的專家張賢清說，每次他在修補文物時，一隻叫「蘿蘿」的小貓就會安安靜靜地在旁邊看著，甚至張賢清離開了，它還在那裡一動不動地欣賞那些藝術品和文物，其他的什麼東西都吸引不了它的注意力，真是一隻熱愛藝術的貓。

本領高強的「大內衛士」

大家知道「喵星人」都相當傲嬌，故宮裡的貓也不例外，這些貓咪彷彿知道自己代表著千年皇族貴權的尊嚴，即使在清朝，它們依然可以在大殿之上悠閑散步，現在的它們依然對著過往遊客撒嬌賣萌，毫不卑躬屈膝。當然，它們的傲嬌是有理由的，因為人家並不是吃白食的，它們有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逮老鼠。現在的寵物貓會逮老鼠的真不多了，優越的環境使很多家養貓咪都失去了本職能力，而偌大的故宮，老鼠泛濫，之所以來玩的遊客沒有見到一隻老鼠，為故宮掌門人省下了耗子葯錢，全是它們的功勞。

連故宮院長單霽翔都這樣誇讚它們：「為什麼它們能得到人們的尊重，因為它們有高尚的品格。每天下午5點半，故宮的人們下班後，白天懶洋洋的故宮貓精神了，它們開始站崗、巡邏、放哨，保證紫禁城沒有一隻老鼠。我下班，它上班。所以故宮人愛貓，與貓共生。故宮裡的貓有專門人餵養，它們是有尊嚴地活著的。」單霽翔院長親自命名的「平安」因為抓老鼠有功，還獲得了第一屆優秀員工稱號。

要說故宮貓還真是本領高強，別說抓老鼠，連抓鳥都不在話下。故宮有隻愛抓鳥的網紅貓名叫「鰲拜」，平時經常出現在景仁宮門口的長椅下面，它一身桀驁不馴的長毛，還真像電影里經常出現的滿臉大鬍子的清朝第一勇士鰲拜。經常餵養它的故宮工作人員王悅告訴筆者，鰲拜抓到鳥之後，有時候還會故意叼到遊客面前津津有味地吃，有點炫技的意思。不過這隻「鰲拜」抓得了鳥也賣得了萌，平時很是聽話懂事，而且工作人員都喊它「胖子」，聽到叫它會乖乖過來打個滾，聽到叫它「鰲拜」卻不理睬，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名字。

故宮貓如今已經成了故宮一道獨特的風景，它們各具特色，各帶萌點，或高冷或呆萌，帶給遊人無限的樂趣。這些貓的存在讓人彷彿與這座古老宏偉的宮城有了親切真實的關聯，也讓每一次故宮之旅變得越來越柔軟而有溫度。如今的故宮在年輕人眼中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威嚴肅穆的紫禁城，它正在變得越來越親民、年輕又有趣。

故宮貓早已經成了故宮的一個新符號，正如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所說，要把一個壯美的紫禁城完整地交給下一個600年，對於這片早有「貓史」的宮殿來說，故宮貓也是故宮的一筆財富、一群功臣，以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本版攝影/張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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