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奇遇記
1
折多山埡口海拔四千三百米,下車便能看到畫滿藏文符號的石壁與聳立的白塔,一條長長的階梯不知通往山上何處,兩邊經幡飛舞。
當天霧氣很濃,只能看清腳下的台階,程昱把手插進羽絨服的兜里,依然冷得厲害。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撕心裂肺的失戀,本想旅個游衝散心中陰霾,沒想到出師不利,又暈車又高反,走出的每一步都像在踏向黃泉。
頭暈得實在厲害,程昱一屁股坐在石階上,費力地大口喘著氣,決定喝掉導遊發給的葡萄糖,安撫一下因缺氧不得不玩命狂跳的心臟。
「別喝了!」手中的注射液被人奪走,遞過來一塊薄荷糖,「暈車還喝這種甜膩的東西,一會兒不吐死在車上才怪。」
來人穿著一件火紅的衝鋒衣,身材筆挺,眉眼十分精神。他聞了聞從程昱手中奪過來的葡萄糖,眼神莫名閃了閃,隨手將其扔進了垃圾桶。
程昱被突然竄出來的人嚇了一跳,猛地一抬頭,又像緊箍咒發作的猴子一樣,連忙低了下去,眼角只瞟見個白皙精緻的下巴。
他在心底暗罵一句「這該死的高原反應」,有氣無力地問道:「你誰啊?」
肖何又掏出一塊薄荷糖,撕開包裝硬塞進他嘴裡,冷嗤一聲:「我跟你坐在同一輛大巴上,一路從成都到康定,你居然都沒發現?」
他似乎對自己的魅力格外自信,認為程昱無視他的行為簡直天理難容,及至再次上了大巴,他直接將自己的位置從最後一排換到了程昱身邊。
車上多是同齡的年輕人,沒多久就熟絡起來,聽說導遊還會看命,便嘰嘰喳喳地報出八字、伸出掌心讓他算事業、算姻緣,聽完只當個樂子,嘻嘻哈哈笑作一團。只有程昱窩在角落裡閉目養神,慫得格格不入。
肖何落座後第一件事,就是抓過程昱的手在虎口處狠狠掐了一把。
程昱一個激靈就疼清醒了,只見這人笑眯眯的一臉純良,說的話卻格外氣人,「兄台,我看你嘴唇發紫,印堂發黑,眼下恐有禍事臨頭啊。」
程昱登時翻個白眼,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用這種台詞搭訕,是不是傻?
他剛要反唇相譏,司機忽然高聲吆喝了一嗓子,「到九曲十八彎嘍!」
隨即車身猛然一晃,程昱還未亮爪便一頭栽進旁邊人懷裡,瞬間被一股阿瑪尼寄情水的味道包圍。
肖何順勢將人緊緊摟住,貼近他耳畔低語一句:「待會兒導遊給你的東西,全都不要動。」
2
接下來一整個下午,程昱都被他這句話搞得疑神疑鬼,導遊和司機都來自甘孜藏族自治區,黝黑臉上的高原紅看起來格外淳樸,而且除了緩解高反的氧氣瓶與葡萄糖,並不曾給過遊客什麼東西。
相比之下,他反而覺得這個莫名其妙過來撩閑的騷包男人更值得提防。
他這點小心思全寫在臉上,甚至挪著屁股往遠處縮了縮,肖何無語地嘆了口氣,將導遊給的注射液掏出來,指著開口處一個極其隱秘的針孔給他看,並在這二傻子驚呼出聲前敏捷地堵住他的嘴。
程昱瞪著大眼瘋狂使眼色,肖何不得不再次貼近他,低聲道:「你冷靜點,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先不要輕舉妄動。」
程昱學著他的樣子,也趴到耳朵邊小聲叨叨:「怎麼冷靜?這要是倆人販子,把咱們給拐到山溝里殺掉賣器官怎麼辦!」
肖何將他噴到臉上的吐沫星子抹掉,淡定道:「這點你放心,憑我多年的經驗,他們不是販賣器官的。」
程昱很想問問他怎麼會有多年被拐賣的經驗,然而一抬頭便對上全車人謎一樣的眼光,這才驚覺自己正死死抱著肖何的腦袋,嘴都快啃到人家臉上了,動作十分不雅,連忙正襟危坐,假裝一切沒有發生。
此時已經行至卡子拉山,夜幕早已降臨,窗外霧氣越來越濃,只能看到斑駁的樹影在飛速地後退。
海拔攀升到了四千七百米,車上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高反,喝過葡萄糖便紛紛閉眼小憩,車廂一時安靜的可怕。
程昱在這樣的氛圍里,腦補出一系列懸疑靈異的大戲,生生把自己嚇精神了,他把肖何搖晃醒,又湊過去小聲咬耳朵,「喂,你快看後視鏡里,司機是不是閉著眼睛在開車?」
肖何看他這副神經兮兮的慫樣莫名覺得好笑,故意說道:「你聽說過幽靈鬼車的傳說嗎?白天人趕路,半夜鬼開車。或許你現在看到的,已經不是真正的司機了。」
他只是隨口胡謅想嚇唬一下人,沒想到程昱頓時失魂落魄地鬆開了手,喃喃道:「世上真的有鬼啊?前女友就是因為我七月十五子時生的,八字極陰,愛招惹不幹凈的東西才和我分手的,我還以為是她找的借口……」
肖何心說「兄弟你真相了」,好心安慰他道:「別想太多,我五月初五午時生的,陽氣重,你跟著我肯定能化險為夷。」
他又想到什麼,忽然「哎」了一聲:「明天就是中元節了吧?」
程昱的小心肝跟著一顫,鬼鬼祟祟地四處亂瞟,總覺得看哪都是鬼影,快要嚇哭了,「是呀,怎麼了?」
肖何微微一笑:「生日快樂。」
「……」
兩人正相顧無言,猛然「砰」地一聲巨響,車胎爆了。
3
車身嚴重傾斜,程昱差點直接從座位上滑下去,被肖何一把拉住,示意他噤聲。
其他人下午還生龍活虎玩得很嗨,現在卻一個個都跟睡死了一樣,對這麼大的動靜毫無反應。司機和導遊在車外用藏語嘰里呱啦不知說著什麼,過了會兒導遊獨自回了車廂,將遊客拍醒,帶下車去。
程昱正緊盯著他的動作,不料對方突然轉身,與他眼神撞在一起,臉上泛起一絲冷笑。程昱嚇得心跳都快停了,他居然在那導遊的眼底看到了明晃晃的綠光!
手心忽然被人握住,肖何在身後低聲道:「別怕,跟在其他人身後,不要出聲。」
程昱哆哆嗦嗦地點點頭,反握住他的手,攥得死緊。
只聽導遊神色如常地對著全車人說道:「翻過卡子拉山就到理塘了,不過大巴出了點問題,正好前面不遠就是我老家,大伙兒先跟我去暫住一宿,明天車修好了再繼續趕路。」
說完便在前面領隊,手裡拿出個鈴鐺輕輕一晃,遊客們自覺排成一隊跟著他走,程昱拽著肖何走在隊尾,莫名聯想起傳聞中的湘西趕屍。
他迫切地希望看上去好像藏著大招的肖何趕緊出手,然而這廝對他寄予的厚望一無所知,神色悠哉地彷彿在散步一樣,氣得程昱懷疑其實他跟導遊才是一夥的。
沒走多久,視野變得開闊,路邊稀稀落落的散布著幾座石頭砌的民居,窗欞塗著紅漆,牆上畫著彩繪,看上去年頭不短了,冷不丁出現在夜裡,瞧著怪瘮人的。
眾人踩著草甸往村內走,鞋上粘了厚厚一層泥漿草葉,快要抬不起腳時,終於看見一座三層的小樓,也是石頭砌的,風格與先前的民居一般無二。
導遊走上前輕輕叩了兩下,木質的門扇被人打開,發出「咯吱」一聲,十分刺耳。程昱走進去的時候斜眼一瞥,那開門的老嫗面色難看,完全不像個活人,灰白的頭髮亂糟糟地一團,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對渾濁的眼珠,剛巧與他的視線撞個正著,登時又嚇了個魂飛魄散。
其他人均被安排進了一間房,只剩隊尾這倆放置不下,另開了一間。
房門被落了鎖,程昱瞅著滿屋子一張挨一張的床位,十分悚然,戳了戳肖何的腰,「喂,你看這像不像是停屍房?」
「形容得很生動形象。」肖何隨口應和一句,掏出個血氧儀夾在他手指頭上,念到,「血氧含量68,脈搏145,你要是再重度缺氧下去,這裡就要變成真的停屍房了。」
程昱跌坐在床上,後知後覺頭疼欲裂,他捂住咚咚狂跳的小心臟,獃獃地問道:「那該怎麼辦?」
他本就長了一張小巧的娃娃臉,現在六神無主的模樣看起來更是好欺負。
肖何抬手就在他臉上掐了一把,在程昱震驚的目光中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從包里掏出一個簡易制氧機,將吸管塞進他鼻子里,說道:「辦法就是,不許再胡思亂想,現在、立刻、馬上,閉眼睡覺。」
說完便脫掉衝鋒衣,蓋上被子親身示範。
程昱坐在床邊沉默片刻,猛吸兩口氧氣,借著月光一掀被子擠了進去,兩手扒住肖何的毛衣,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先發制人,「我曾經也是有過女朋友的人。」
肖何:「那又如何?」
程昱:「我是直男。」
肖何:「所以呢?」
程昱振振有詞:「直男之間,一塊睡個覺什麼的再正常不過了,你不要瞎想!」
肖何:「……」
如果你不解釋的話,我更加不會瞎想。
肖何問道:「你是不是不敢自己睡?」
「……」
小秘密被揭穿,程昱也沒什麼好掩飾了,索性一慫到底,四爪並用纏在肖何身上,表示今後賴定他了。
4
第二日天還未亮,肖何剛一起身程昱就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咕噥:「你幹嗎去?」
肖何捂住他的嘴,再次讓他噤聲,接著飛快地收起制氧機,翻到另一張床上躺平裝死。
走廊里的腳步聲逐漸清晰起來,房門被打開,像是導遊過來查房,程昱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待人走後許久,他才轉過頭去看肖何,「喂,咱要不要想辦法逃跑啊?」
肖何站在窗邊看了一眼,沉吟道:「這裡的人應該是上山去祭祀了,我們人生地不熟,又沒有車,跑不掉的。」
他披上衝鋒衣,從包里掏出個工具,三兩下撬開了門。
程昱一陣咋舌,連忙跟著他走出去,見這廝又輕車熟路地撬開了其他房間的門,堪稱開鎖專家。
他來不及詢問,探頭朝屋內一看,昨天同車的人都規規矩矩地躺在裡面,一點蘇醒的跡象都沒有,其他房間也同樣如此,不知是哪一次被騙到這裡的遊客。
肖何將房門重新鎖上,凝神想了想,說道:「這村子古怪得很,我要出去查探一下,你回房間里等我,不要四處亂跑。」
程昱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不!你去哪我去哪,別丟下我一個人。」
肖何失笑,「行吧,但先說好,一會兒不管看見什麼,不許咋呼。」
程昱兩手捂唇,用力一點頭,示意自己十分乖巧。
兩人只帶了少許必備的物品,悄悄尾隨在村民身後上了山,起初是寬敞的石子路,越往上走越泥濘,兩邊全是茂密的樹林,腳下的小路只容一人通過。
「前面人很多,咱們在這兒避一避,不能再往前走了。」
肖何拉著程昱躲到一塊巨石後面,周遭草木豐茂,不易為人察覺。
村子裡人不多,這會兒倒是都集中到了一起。山路兩邊每隔不遠便有一座小房子,也是石頭砌的,房屋極矮,成年人只能彎著腰進出,前端開了扇小木門,後端卻與地面齊平,看上去十分古怪。
程昱不解:「建這麼多臨時歇腳點做什麼?」
肖何無語:「這是人家的祖墳,沒看見有人在燒紙么。」
程昱睜大眼睛望過去,稀奇地看著村民們舉行奇怪的儀式,為首的便是昨天夜裡嚇到他的老太婆,手裡拿著不知什麼東西進了小石屋裡,大巴車的導遊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側。
「他們果然是一夥的。」程昱小聲逼逼一句,感慨自己一隻單純善良的小白兔無端落入黑暗組織手裡,真是好生可憐。
儀式持續到下午才完成,山裡天黑的早,等村民陸陸續續走完,天色已是十分陰沉,不消片刻便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他們偷跑出來的事隱瞞不了多久,留下調查的時間並不多。
肖何站起身直奔路邊的墳塋,撬開門鎖鑽了進去,程昱緊跟在他身後,也躲進去避雨。
內里空間狹窄,正中放置一口黑棺,旁邊的石桌上擺著燭台香火,桌角下還有未燒完的黃紙餘燼。
這地方潮濕又陰森,程昱縮在肖何身邊,又冷又怕,完全顧不得臉面為何物,忍不住想往他懷裡鑽。
肖何倒是好脾氣,直接把人攬過來,分享自己的推測:「如果沒猜錯的話,與導遊在一起的老太太應該是當地的靈婆,這種窮鄉僻壤滋生出些愚昧無知的風俗也不足為奇。」
程昱哆嗦著問:「你覺得那些人是被靈婆施了法?」
肖何目光移到正中的棺材上,肯定了他的話:「沒錯,我大概猜到是什麼了,還需要驗證一下。」
他從兜里掏出口罩捂在程昱臉上,轉過頭對棺內默念一聲「得罪了」,隨即眸光一沉,用力推開了棺蓋。
口罩沾染著肖何身上的木質香氣,破天荒地帶來了一絲安心,程昱居然還有心思想到句玩笑話:棺材給你做好了,要翻蓋的還是要滑蓋的?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這座墳少說也有百年歷史,墓主人早就只剩了一把骨頭,甫一開棺便有濃烈的腐朽氣息撲面而來,棺內情形更是慘不忍睹。
自小長在社會主義陽光下的乖乖寶程昱哪見過這種場面,當即就要撲到肖何懷裡哭。只是眼下肖何也顧不上他,舉著手電筒往棺內一照,摸出來幾張黃紙。
紙上字跡尚未褪色,顯然是剛剛貼上去的,他仔細一看,上面寫的是生辰八字,在車上眾人說笑時他曾刻意留心過,這果然就是那些遊客的。
肖何又將手電筒照向棺內,朝閉著眼死死抱住他腰的人笑道:「快過來看看,你的八字被貼在人家老祖宗的天靈蓋上呢,待遇相當高了。」
程昱偷偷睜眼一瞥,恨不得立刻就地死亡,怪叫道:「你神經病啊!看夠了趕緊走,還想留在這兒過年不成?」
肖何把那張黃紙揭下來,解釋道:「給你長長見識,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借陽術,施術者將特製的藥水給人服下,致其昏迷,再把他們的生辰八字貼在自家已故先祖的屍身上,企圖通過作法禱告將活人的壽數轉移過去,有朝一日故人便能還陽回春。」
程昱打了個哆嗦,「真有這麼厲害?」
肖何白他一眼,「人死不能復生,咱得相信科學。」
「哦……」程昱還想再問什麼,突然被人大力推開,一把斧子瞬間劈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隨著慣性卡在了厚重的棺木上。
他被摔得頭昏眼花,又看見了那個陰魂不散的大巴司機跟導遊,此時正在狹小的空間內與肖何扭打成一團。
那兩人都帶著武器,肖何明顯處於下風,眼看著其中一人又要去拔斧子,程昱不知哪來的勇氣,一下子蹦起來,從棺材裡撈出個硬物就砸在了那人頭上,趁其愣神的功夫,肖何迅速制服另一個,將兩人按在地上,「咔噠」一聲戴上手銬並堵住了嘴。
他喘著氣對程昱笑道:「力氣不小嘛,砸得挺准。」
程昱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這才發現手裡還拎著人家老祖宗的頭蓋骨,嚇得差點蹦起來,趕緊閉著眼給人安了回去,嘴裡一疊聲地念叨:「對不住,對不住,晚輩真不是故意的……」
肖何好笑地看著他,問道:「對於我是警察,你一點都沒感到驚奇嗎?」
程昱有些心虛:「我見你說話一套一套的,還以為你是個神棍來著。」
肖何:「……」
我們玄學愛好者的事兒,能叫神棍嗎!
5
重新將墓地恢復原樣,肖何押著兩人往回走,他本就是專門來查遊客失蹤案的,早已將定位發了出去,此時警車已在山下等候,將被困的人全部救了出來。
這首旅途中的小插曲總算是告一段落,是不是也意味著,曲中人也該分道揚鑣了?
程昱突然覺得有點難過。
他一路悶悶不樂地被送到了理塘,等再次踏上前行的大巴,發現肖何居然又坐在了他旁邊。
心情又莫名其妙地雀躍起來,程昱很想矜持一點,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你不用回去工作嗎?」
「任務完成了,我向領導請了個假。」肖何捏他的臉,「就你這麼軟綿綿的樣子,萬一沒人跟著,半路又被劫持了怎麼辦?身為人民公僕,我有責任將你安全護送到目的地。」
說到這兒,肖何頓了一下,「對了,你目的地是哪啊?」
程昱忽然有些羞澀,小聲回答:「稻城。」
在他還是一個純情小男生的時候,記得曾有一部電影說,一定要和最心愛的人一起去次稻城,看蔚藍的天空,看白色的雪山,看金色的草地,看一場秋天的童話。
他將此話牢記於心,卻在即將付諸行動時,突然變回了孤家寡人。
不過,他悄悄抬眼偷瞄身邊的人,覺得換一個人同去也沒什麼不好,畢竟直男之間,一起旅個游什麼的再正常不過了。
趕巧肖何也是這麼想的,他輕咳一聲,說道:「咱加個微信唄,以後你出去玩隨時可以叫我。咱倆不是八字互補嗎,陰陽調和,保准去哪都能趨利避害、逢凶化吉,來來來,你掃我!」
程昱抿著嘴笑了,他將頭轉向車窗外,今日藍天白雲,霞光萬里,真是個晴朗的好日子。
※女友前任出現我心急求婚,她卻拿化驗單拒絕:不知孩子是你倆誰的
※天上掉下女朋友:被親哥拽去相親,絕望時殺出一美女抓著我叫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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