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這種方式欺騙了兩個女人，腸子都悔青了
1
那天，我發現自己倒霉透了。
我和女友羅琳相戀了三年，終於我們的婚事提上了日程。那天，我倆去民政局登記結婚，我媽同事的女兒瑞姐剛好在民政局上班，她把我拉到一旁，說結婚是好事，但最好去醫院做個婚檢。
我說，你都是熟人嘛，不做了吧？瑞姐以認真地口氣說，去做吧，做了才能安心結婚。
我和羅琳手拉著手去了醫院，沒想到，倒霉的事真的讓我給遇上了。那位不苟言笑的醫生避開羅琳把我叫到辦公室，神色凝重地說：「你未婚妻乳房有問題，我們初步懷疑是腫瘤，需要進一步做檢查。」
頓時，我如遭雷擊。我結結巴巴地詢問詳情，醫生擺擺手，說過幾天來拿結果。
那一周的時間我如坐針氈，度秒如日，我不敢想像如果羅琳真的被確診為腫瘤，我該怎麼辦？我們還能結婚嗎？
說實話，我家不寬裕，父母年齡大了，母親常年疾病纏身。我們的婚房都是租的，而乳腺癌就意味著要治療，那將是一個無底洞，我工資也就三千多塊，我拿什麼給羅琳看病？
一時間，我心亂如麻。
2
羅琳看出我有事瞞著她，她讓我告訴她，到底什麼情況，我心裡很難受，但我不敢告訴她，哪怕結果還未確定，我也怕她承受不了。
羅琳認真地看著我，她說，不管有什麼事，她都能堅強面對，可我看得出她憂心忡忡，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我知道她肯定覺察到什麼了，我還知道，她沒那麼堅強，她是一個脆弱的女孩。
「我到底什麼病？你告訴我啊。」
「你吉人天相，肯定沒事，放心，親愛的。」我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可是上帝並不會眷顧到每一個人，一周後，我們拿到了確診結果——果然是令人膽戰心驚的乳腺癌！走出醫院，在人行道法桐斑駁的樹蔭下，我和羅琳抱頭痛哭。
我真的很絕望。原本五彩斑斕的生活瞬間變得漆黑一片，恐懼向我們重重地壓過來。怎麼辦？怎麼辦？
那天哭過之後，我們將羅琳的病情告訴了兩家父母，意料之中，兩家父母聞言都痛苦萬分，一片嚎哭之後，得到的只有四個字：治病救人。
可是拿什麼治病？租了婚房後，添置了幾件不大像樣的家電傢具，我已經沒有多少錢了。雖然羅琳現在還是乳腺癌早期，但醫生會診結果是，如果要斬斷病根就要割掉乳房，但還是要面臨日復一日的化療，化療的費用將像流水一樣……
我一個頭比兩個大，這是什麼倒霉事？我仰望蒼天，想得到一個答案，為什麼偏偏是羅琳，為什麼我們幸福的生活即將開啟，卻遭遇如此當頭棒喝？
3
看著牆壁上我和羅琳甜蜜的婚紗照，我的腦袋裡轟鳴不止。我們高中時就萌發好感陷入初戀，高考雙雙落榜後，她在商場幫人家賣衣服，我則去了一家汽修廠當學徒，現在好歹能修車了，但畢竟是給老闆打工，掙的錢剛夠生活。
兩邊父母都是普通人家，哪有那麼多錢給羅琳看病。無奈之下，我拿出辦酒席準備的三萬塊，讓羅琳住進了醫院。
一系列的檢查，化驗，化療，再加上床位費，錢很快所剩無幾。當護士通知我續費時，我心如死灰真想一頭撞在牆上！
羅琳原本紅潤的臉蛋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變得了無生氣，就連眼神都變得獃滯。她輕聲地說：「是不是沒錢了？要不，咱們不看了，回家吧。這病反正也看不好，住在醫院是白花錢。」
我心裡明白，羅琳所承受的壓力比我要大很多，可以想像，一個準新娘，即將披上婚紗走上幸福殿堂，卻突然面臨失去乳房的恐懼。那種恐懼，相信每個人聽起來就會渾身戰慄。
我安慰她，沒事，你安心養病，我去取點錢。
4
站在自動櫃員機前，我一邊排隊，一邊想著自己卡里寒酸的數字。我想起我和羅琳相愛的那些日子，那些美好的瞬間一去不復返了，不禁悲從中來。
那時的自動櫃員機還沒現在的保安系統，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個長捲髮女人，我側了側身，看見她從取款口取走了厚厚一沓人民幣，而且接連取了兩次。那一刻我很眼饞。
就在這時，那個女人接了個電話，神色慌張地沖電話里說了聲「我就來」！然後，她把剛取出的錢塞進隨身的包里，急三火四地走了。
我走過去，拿出自己的銀行卡，卻怎麼也塞不進插卡口。納悶了一下，我發現插卡處明明有一張銀行卡。很明顯，長捲髮女人忘記了退卡。
那一刻，我就像做了賊一樣，渾身的血液一剎那湧上頭頂，我回頭看了看，取款機前，只有我一個人。
我點了查詢。結果顯示，卡內餘額九萬多。我驚呆了！平生第一次，我的腦子不聽話地旋轉起來，怎麼辦？是退出卡交到銀行櫃檯，還是據為己有？
畢竟做賊心虛，我試著取了一萬元後，決定就此算了。扔掉卡，那一萬元就是我的，神不知鬼不覺。然而，就在我要轉身的時候，又心有不甘，於是把卡又插了回去，取款機提示我輸入密碼，我隨手按了最簡單的六位順序數，沒想到，居然被我蒙對了。
這個女人真傻，銀行卡密碼怎麼能設置得如此簡單！我在心裡暗笑。
那時天已經擦黑，銀行早已下班，鬼使神差地，惡念猛然佔據了我的大腦，反正又不是我偷的搶的，撿來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我也知道自動取款機附近都有攝像頭，於是我趕緊離開。跑到兩條街外的一處櫃員機，用外套裹著頭，迅速將卡上的錢取了一部分，第二天，我又去了更遠的櫃員機……每次我都裹著頭，戴著白手套。
取走所有錢之後，我心跳如雷，我不敢想像那女人發現自己的卡不翼而飛之後會如何傷心欲絕，我只知道，天無絕人之路，老天對我，是仁慈的。
5
我知道我喪失了良知。每個人都有劣根性，都有貪慾，這貪慾可以是仕途，可以是前途，更可以是錢途。
我沒告訴羅琳我撿到了巨款，因為一時半會，我的胸腔被恐懼佔據了。
我查了一下，像我這種拾獲銀行卡貿然取款的行為屬於盜竊罪，如果被抓是要判刑的。
我禁不住冷汗涔涔，連夜回到父母家，把那些錢藏了起來。我告訴父母，我要出一趟門，有個哥們說借給我錢，讓我去距家二百里的縣城去拿錢。在母親唉聲嘆氣中，第二天我跳上了一列火車。在火車上，我打電話讓羅琳父母先去照顧她。
我不敢再待在醫院裡，我怕警察隨時找到我，賞給我一副冰冷的手銬。
在陌生城市的小旅館裡，我白天不敢出門，一日三餐靠泡麵打發，每天就是昏天黑地地上網，在網上我啥也不幹，唯獨密切關注我所在的城市，看每天的滾動新聞。
在我逃亡的第四天，一則新聞終於讓我懸了很久的心落了下來。
新聞是這樣的：一名女子將銀行卡遺失在櫃員機上，卡內現金被盜取。女子的錢是社會捐款，是她患腫瘤男友的救命錢。碰巧攝像頭壞了，警方沒有破案線索，新聞呼籲取走錢的人站出來把錢還給她。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攝像頭壞了？真是天助我也。
6
我坐上了返回的列車。回到醫院，我發現羅琳又憔悴了一些，我可憐她，繼而我又有些恨她，要不是她，我能做出這麼缺德的事么？
羅琳說，有位患者家屬把銀行卡丟了，電視台來採訪，那女人真可憐，大家都說錢是被她私吞了，她男友可能活不了多久……人心難測啊！
我連忙問，她男友在哪個病房？
我去了那間病房，一群人把病房圍得水泄不通。有記者扛著攝像機穿插在人群中，長捲髮女人被圍在中間。我清晰地記得她那天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襯衫，挺利落。可是此刻，她披頭散髮，滿臉淚痕，神情獃滯，似乎是爭辯得太累了，她喃喃地說：「是我不小心丟了卡，我沒有私吞那筆錢。」
她像一片搖搖欲墜的落葉，在眾人長槍短炮的攻擊下，無力地支撐著。
從那以後，我開始留意這個女人。
我有時故意繞路經過那間病房，會看見她落寞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有時在男友的病床前忙前忙後。她的男友經常發火摔東西，用很難聽的話罵她。
她長得很漂亮，眼睛裡卻含著一層淡淡的憂鬱。
我不知自己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那天，當我看見她獨自坐在手術樓前的花園裡哭泣時，我朝她走過去，說：「你需要幫助嗎？我可以幫你。」
她抬起頭，一臉警惕。
為了不讓她誤會我是記者，我從兜里摸出羅琳的病例讓她看，告訴她，我女友也在這家醫院住院。
我掏出五千塊遞給她，「這些錢，你先拿去救急吧。」
她感激地淚水直流，推開我的手說：「不，我不能要你的錢。你是好人，你們都是好人。就是我太沒用了。」她又哭了起來。
我還是把錢塞給了她。或許只有這樣做，我的良心才會好受一點。是我讓她蒙受不白之冤，現在這個社會，有錢的人會同情弱者，可是一旦被同情者犯了忌諱，那麼大家的同情便會變成追討。
女人要了我的電話，說有機會一定回報我，她說她叫施穎。
7
轉身，我嚇了一跳。就在我兩三步之遙，羅琳站在那裡，用一雙受傷的眼神看著我。我的腦子迅速開轉，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她聽到我和施穎的談話了么？她看見我塞給施穎錢了么？
我想解釋，羅琳卻讓我陪她走走。那天，風平浪靜。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邊拿謊稱借來的錢支付羅琳的治療費用，一邊有空就跑去見施穎。
我和施穎就像兩隻天涯同命鳥，有很多的共同話題傾訴。那天不知不覺聊到天色漸晚，施穎忽然眼神閃爍著說，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我問她去哪，她用手指了指醫院外面的一家快捷酒店。任何腦子正常的男人都會猜到她的意圖。
再說，我發現自己有點喜歡施穎了，她說話時嬌柔的聲音，動不動就滾落的淚水激發了我作為男人的保護欲和憐愛……我說，走吧。
在酒店的房間里，施穎告訴我，她曾經想過去死，可是我的出現，我對她的好，打消了她的念頭。
她主動吻了我，她要把她自己給我，作為男人，我沒法拒絕。事後，她說：「你給我錢，我無以回報，只能把我的身體給你，謝謝你不嫌棄。」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睛裡含著淚。
可是施穎哪裡知道，我給她錢是因為我欠她，我是個可惡的小偷，而她居然把我當做好人！真諷刺啊。
8
半個月後，記者再次包圍了那間病房，施穎的男友終於去世了，醫生說，他經常偷著扯斷自己的輸液管，因為沒錢醫治，後續藥物也跟不上，他完全喪失了生的意志。
我默默回到羅琳的病房。羅琳親熱地向我蹭過來，她懇求我，晚上回出租屋睡一晚，她實在是討厭醫院裡的消毒水味道。我答應了她，我知道羅琳的恐懼，第二天就是她上手術台的日子，醫生說，如果不割掉乳房，癌細胞就要擴散。
手術費用很高，或許明天之後，我很快又會變成一個窮光蛋。
那晚，在我們的婚床上，羅琳哭著把我的手按在她的乳.房上，她說：「明天我就要變成一個殘缺的人了，今晚就權當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吧。」
我們的婚房在七樓，第二天清晨，有人砸我的門，我驚懼地發現，羅琳不見了。我跌跌撞撞地衝下樓梯，看見羅琳穿著我給她買的潔白的婚紗倒在地上，堅硬的水泥地上濺開了一灘殷紅……
在我的枕頭下，我發現了一封羅琳寫給我的手寫信，她在信中寫道：「親愛的老公，請容許我這樣叫你，我知道你很痛苦，我得了這病太拖累你了，害得你到處借錢給我治病，我於心難安。即使這病能控制住，我也無法自私地嫁給你，我不想成為你一輩子的拖累，親愛的，謝謝你這段時間給我的所有的愛，今生無以為報，來世我們再做夫妻。愛你的琳。」
捧著信，我跌坐在地上。
後來我常常做噩夢，我夢見羅琳用一雙幽怨的眼睛盯著我，那眼神似一把利刃，彷彿要將我的身體和靈魂斬的俱碎，那是一個可怕的夢魘。夢魘里她聲色俱厲地質問我：「施穎是誰，你愛她么？」
我常常在半夜驚醒過來，然後，一夜無眠。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年，我離開了空蕩蕩的家去了外地，我拼死拼活地打工掙錢，決定把花掉的那些錢湊齊，一起還給施穎。
也許我只能匿名還給她，我不想在她心裡我變成一個披著善良外衣的惡魔。這世上，總有些事情令人無能為力，但我相信回頭就是岸。
文：李清歡 來源：晚情的休閑時光 若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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