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城沙畫：藏傳佛教最神秘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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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的時候，有一部略顯小眾的紀錄片《第三極》出世，這部片子至今在嗶哩嗶哩動畫網站上也只有71萬的播放量，但卻得到了9.9的極高評分和大量的好評。就算是在更為嚴格的豆瓣電影上，它也得到了平均9.3分的高評價。

這是一部記錄青藏高原上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片子，被粉絲們戲稱為「全世界最有"高度"的片子」。而在這部處處可見對人心靈的震撼與洗禮的紀錄片中，有一個場景給無數觀者帶來了極大的觸動，甚至讓一些觀者「如醍醐灌頂般流下淚來」。

那就是因藏傳佛教而誕生的這門藝術——壇城沙畫。

壇城沙畫作品

說出來大家可能都不太敢相信，這樣精美繁複的圖案，竟然是由喇嘛們嚴謹地根據代代相傳的圖例，用細沙一點點壘出來的。

這個由細沙構建出來的世界叫做壇城，又稱「曼陀羅」或者「曼荼羅」。在藏傳佛教密宗文化中，壇城是象徵宇宙世界結構的本源，而其中心正是神的居所。在重大宗教日之前，喇嘛們會用細沙構建起一座結構繁複的壇城以供信徒朝拜。

藏傳佛教中的壇城

在無數普通信徒眼中，能夠到壇城前膜拜祈福是難得的機會，就算是寺廟中的年輕喇嘛，也難得一見這神秘的宗教藝術。

直到2014年，在央視探索發現頻道攝製組的請求下，壇城沙畫這門神秘的手藝才首次被攝製成一集紀錄片，第一次為人所知。

緊接著2015年奪得「金紅棉」國際紀錄片評優單元最佳紀錄長片的《第三極》以及美劇《紙牌屋》中，壇城沙畫都以其繁複的藝術表現和予人啟示的藝術形式震撼了無數觀眾。

《紙牌屋》第三季中的壇城沙畫

壇城沙畫的建立，要經歷制沙、構圖、砌沙及最終的驅散四個步驟。

首先要準備好彩色的沙粒，彩沙是由天然礦石碾磨成粉後，再摻入各色染料製成的。

製作壇城沙畫，一般有藍、黃、紅、綠、白五種基本顏色。在藏傳佛教中，這五種顏色，不僅對應著五方佛及五智，而且還可以調配出其他十幾種顏色。

用各種礦石研磨出各色細沙

藍銅礦石與孔雀石，可以磨製出藍色與綠色的礦物顏料，而紅、黃、橙三種顏色的礦石，則需要到西藏的昌都地區等地尋找相應顏色的礦石碎粒。

礦石在石臼中被研磨到一定程度後加水沉澱，沉澱下來得到的礦石粉，經瀝水、晒乾後即為成品。經過洗料、研磨、晒乾後獲得的礦物顏料，往往只剩下原來的不到五分之一。

從碎料到最終磨成符合要求的礦物顏料，一般需要五至六天。

制沙

準備完材料之後，才可以進入真正的製作流程。

首先要在掃乾淨的地面台座上，用沾滿白粉的細線畫下垂直線、對角線，用簡易的圓規畫出圓形等幾何圖案，來作為構圖定位的基礎。

接著再細緻描繪壇城的輪廓線，從中間逐漸向外開始繪製，直至完成整個壇城的基本架構。這其中的每一個步驟都需要謹遵代代相傳的秘傳如法製作，每一個細節都須牢記在心中，不可有絲毫自創。

構圖

一般構圖步驟完成後的第二天就開始進行彩沙的堆砌了。這是一個艱辛而漫長的過程，考驗的不止是喇嘛們的技藝，還有記憶力以及耐力。

如此細膩的沙畫自然不可能是直接用手將細沙撒到恰當的位置。首先要將細沙填入喇嘛們自製的錐形銅管中，再通過大小不同的銅管來控制細沙流出，細細堆砌出各種圖案。

錐形銅管上有一排細小的鋸齒，作用就是使彩沙均勻地流出。製作時輕輕刮敲銅管上的鋸齒，通過力度來控制流量，沿著預先留下的路線砌沙成畫。

砌沙

砌沙的過程也是由內而外，從佛陀居住的內院，到中院再到外院，一點點構建起一方世界。這其中還有夾雜著無數動物和植物的圖案形象，還有吉祥八寶、梵文符號等等，全部謹遵秘傳，容不得一點錯漏。

這個過程中為了防止呼吸將細沙吹散，喇嘛們需要帶著口罩進行製作。將心中無數次念想的壇城通過細沙勾勒出來，這也是一項必須的修行。

用沙子堆砌出壇城中的各種複雜圖案

由於壇城是由一吹即散的細沙構成，製作過程必須極其小心，稍有不慎便是前功盡棄。因此其製作過程極其緩慢，一個三平方大小的壇城沙畫，就需要四位喇嘛經過五六天的時間進行製作。

而規模形制更大的壇城沙畫，有時需要十幾天到一個月的時間進行製作。

壇城沙畫完成品

完成後的壇城被層層帷幕保護起來，僧人們將對它進行為期八天的誦經護持。以前只在喇嘛的灌頂儀式時可以看到的神秘壇城，現在也會開放給前來膜拜的信徒們遠遠觀看。

在藏傳佛教的信徒中，壇城是佛的居所，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信仰。

然而在儀式結束之後，每一座精美繁複的沙畫壇城都會迎來同樣的命運——被驅散。

上師用金剛杵將壇城一分為二，再從中心向八個方向放射。幾個特殊位置的沙子會被裝入瓶子分發給製作壇城的喇嘛或者供奉起來，而其他的細沙則會被送入河流，最終流入大海，將祝福帶到世界。

驅散

這個驅散的過程是很多觀眾不忍心看的一步，如此耗盡心力的作品在瞬間被毀掉，確實是令人心疼的一幕。

然而這也是這門佛教藝術最有意義的一步，藏傳佛教認為沙子是構建世界的基礎，沙壇城的從無到有，預示著佛之事業的建立。而其力量終歸用於度化萬物，又歸於一無所有。

輕拂即去的沙壇城，正呼應了「無常、幻化、不執著、空性」的佛法本質。

《紙牌屋》中被驅散的壇城

而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沙壇城的驅散帶給我們的震撼，是喇嘛們那種取捨自如的心態，以及參透一切的佛理。

我們往往太執著於世間的一點小名小利，看到什麼美好的東西就難免想著佔為己有。而這些住在簡陋舊屋裡過著簡樸生活的僧人們，用辛苦建起又輕輕拂去的壇城告訴我們：世間繁華，不過一掬沙。

我們始於一無所有，終究也要歸於一無所有。在這人世間行走，或許正如紀錄片《第三極》中一位藏族老奶奶所說的：「只有善念，是最好的陪伴。」

金剛石輪壇城

資料來源：

探索發現紀錄片《壇城沙畫》

央視紀錄片《第三極》

美劇《紙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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