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轉麗

（一組《小姨多鶴》劇照）

（一）嚴歌苓筆下的女性

發動一次戰爭，一場政治運動，當局者以火熱乃至瘋狂的情緒參與其中，硝煙、死亡、哀嚎、屍體、人性的扭曲……也讓發動者意識不到自己的過失、錯誤。

歷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很多年後，一些文字工作者回顧那段血雨腥風的歲月，結痂的傷口再度撕裂，鮮血淋淋，經歷過的未經歷過那一場場災難的人們，開始反思，給予歷史重新的評價……

旅美作家嚴歌苓擅長在歷史大背景下，描寫社會底層、邊緣人物，她力透紙背，筆下的女性呈現出令人震撼的深邃的人性，反映出複雜深刻的歷史問題。

如果你不是很熟悉嚴歌苓，那麼老謀子執導的《金陵十三釵》，馮小剛執導的《芳華》，鞏俐主演的《歸來》，孫儷娘娘主演的《小姨多鶴》……這些，你不陌生吧？

這些電影、電視劇都是根據嚴歌苓的作品改編而成，只不過，電影、電視劇改編後，遠沒有原著深刻。因此，我只讀原著，只談原著！讀了幾遍《小姨多鶴》，今天就談談多鶴。

（二）多鶴親眼目睹了崎戶村的村長用一桿槍擊斃了全村人

中國的老百姓曾經為了生存，闖過關東，走過西口……

多鶴的父輩為了生存，響應了日本政府的號召，一路向西，穿過國界線來到中國的關東，當時的「滿洲」。只不過，好日子很快到了頭，日本政府宣布投降後，男鬼子跑了，只剩下女鬼子和鬼子孩兒，逃亡路上的日本婦幼聽到「中國人來了」，如同當年中國老百姓聽到「日本鬼子來了」一樣驚慌失措！

多鶴在逃亡之中，親眼目睹了崎戶村的村長用一桿槍擊斃了全村人，目睹了女人一個學一個，為解除孩子的寒冷、飢餓，擁孩子入懷，使勁捂死孩子……父母死了，哥哥、弟弟、妹妹也死了，十六歲的竹內多鶴，對生仍然充滿渴望！

她被土匪抓走，還沒被禍害，被保安團救下，按斤賣給了那個有著駱駝一樣眼睛，半睜半不睜的張家二孩張儉。張儉是有妻子的，懷孕七個月時，只因為遇到日本兵追趕，流產出一個已經長全乎的男嬰，孩子死亡，妻子小環失去了生育能力。

（三）多鶴的命運就是一個國家的命運

張家二老買多鶴回家，就是要借用多鶴的子宮和雙乳，為張家傳宗接代。多鶴明白，也願意，為了生存下去，她願意出賣自己的身體！而張儉呢，深愛著自己的妻子，痛恨著日本人，為完成傳宗接代的大事，在妻子小環的支持下，和日本婆孕育新生命！

張儉不喜歡多鶴，多鶴也不喜歡他。多鶴在張儉身下討得是生存，她知道，生存下來，才能創造出自己的親人，自己的代浪村，讓這個不接納她，她融入不了的家庭，有自己的位置！張儉對多鶴有著舊恨新仇。日本人讓大孩、張儉的哥哥失蹤，日本人讓張儉失去了他的大兒子，即使他的心軟乎的像十月的柿子，也無法在深夜大汗淋漓之時，對身下的日本女人有一絲的愛憐。於是，在知道多鶴懷孕後，張儉沒有再邁進多鶴的房間一次。

多鶴生了女孩，她躲過了一次被丟棄的命運，她要繼續留在張家，繼續為張家續香火。多鶴，繼承了代浪村人的勤勞和倔強，她每天跪在地上把地擦得乾乾淨淨，做日本的飯食，衣服被洗熨得散發著米香味，張家人理所當然享受多鶴帶來的舒適。多鶴和閨女在一起時，說話夾雜著日語，唱日語歌，她沉默、安靜，卻倔強的守著自己代浪村人的習慣。

張儉為了傳宗接代，加緊了時間，多鶴以為他對自己熱了起來。於是，這個沉默、膽怯的日本女孩，在深夜裡竟也不再躺殭屍，而是用綿軟的手膽怯地撫摸身上男人地背、腰……心像十月柿子一樣軟乎的張儉無法接受，他不容許自己對一個日本女人心動，卻也無法去反抗赤裸著身體，孩子一般天真的多鶴。

為了躲開鄉親們的質疑，張儉攜帶小環、多鶴去了外地，多鶴在失去一子之後，終於生下了一對雙生子。小環把丫頭、雙生子當親生骨肉一般疼愛，她雖然懶惰，嘴碎，卻活潑熱情，心地善良，所以和多鶴親姐妹一樣相處。倒是張儉，在多鶴生下兒子後，有了歪想法。一次，張儉、多鶴帶著女兒、兒子們去玩，去了很遠的山溝，張儉瞅准機會丟棄了多鶴……有了兒子的張儉，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他不想再要妻不妻妾不妾的多鶴。他要和小環、孩子們一起過日子！

歷時一個多月後，歷經艱難的多鶴，憑著倔強，對兒女的牽掛，披頭散髮、渾身惡臭，鬼一樣地回了家……小環抱著多鶴，喜極而泣，瘦得失了形的張儉被多鶴又抓又咬……

（四）多鶴：一個靠身體創造親人的日本孤女

失去多鶴一個月時間裡，張儉重新審視了自己的情感，他覺得自己就是畜生，怎麼可以遺棄多鶴？離開了家，多鶴就是死路一條啊！小環一夜沒睡，給張儉講了多鶴的身世，聽了多鶴悲慘，不忍聽的逃亡經歷，這個高大的男人，對多鶴，心從此就真的像十月的柿子一樣軟！

多鶴回來後，告訴張儉，她要生四孩、五孩、六孩……多鶴沒有親人，她要靠自己自己給自己生出一個個親人來，形成自己的代浪村，再也不怕舉目無親……遺棄的一個月，給多鶴身心造成傷害，懷孕的多鶴流產後，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從此，張家一個丫頭，一對雙生子！

多鶴，這個溫柔、安靜、單純的日本女人，在重新回歸家庭後，被張儉這個男人接受，他承認自己早已不可遏制的愛上了多鶴……兩年多的時間裡，他們無數次約會、歡愉，在教室，在山坡，在溝里，在俱樂部……他們的心，常常一起私奔……偷情暴露後，張儉無法面對小環，不願傷害小環，從此，斷絕了和多鶴的關係……

在看似風平浪靜的日子裡，一場革命悄悄來了，美國間諜、日本特務，窩藏犯……搜索、揪出他們，成了人們立功、進步的好機會！孩子們大了，知道了自己的生母是日本人，受牽連的是丫頭，和家庭決裂的是兒子，因為窩藏日本人，張儉坐了監獄……小環和多鶴苦度日月，

她們等待那場如火如荼的革命運動結束，給她們親人團圓的機會！

終於，中日兩國建交了，多鶴回到了自己的國家，為了給出獄的張儉看病，張儉也去了日本，診斷為骨髓癌晚期，不久死亡。多鶴的女兒和一個兒子去了日本，卻被日本人稱作中國佬，多鶴也因為多年在中國，淪為日本二等公民，做清潔工維持生計。

多鶴，她心中的代浪村，已經無法完完整整接納她，她的兒女，也只是有著一半血統的代浪村人，如何能被完全接納？在中國，那個她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她完全是異國人，卻是她魂牽夢繞永遠不能忘記的地方！多鶴的代浪村到底在哪裡？

【作者簡介】陳轉麗，筆名墨染古韻，陝西蒲城興鎮初級中學教師，70後，愛好旅遊、寫作。有長篇小說《一代紅顏》簽約榕樹下，小小說發表小小說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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