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遙狂歡 賈樟柯對話杜琪峰：年輕導演需要視野和熱情

導語

平遙首日的活動，以杜琪峰和賈樟柯的對話開始。

杜琪峰代表作品《柔道龍虎榜》的最新修復版此次在平遙進行首映，現場一票難求。

在半個小時的對談結束後，影迷們紛紛站起身對這位香港知名導演致敬。他曾多次斬獲香港金像獎、台灣金馬獎最佳導演，是當代最著名的類型片導演之一。

此次平遙也為他頒發了平遙電影節首個榮譽：卧虎藏龍東西方交流貢獻獎。

以下是賈樟柯與杜琪峰的對話實錄：

賈樟柯：杜導是第一次來山西，請先向我們平遙國際電影展的觀眾打個招呼。

杜琪峰：我第一次來山西的時候是2003年，在太原，在大同，拍劉德華的一部電影，應該是十多年了。

賈樟柯：今天我們很榮幸能夠在平遙國際電影展來進行《柔道龍虎榜》全球修復的全球首映。今年平遙國際電影展入選的影片達到了98%的中國首映，48%的全球首映，同時杜導的這一場大師班也是我們十場學術活動的第一場。

首先就是談到今天的影片《柔道龍虎榜》，因為一會兒咱們您講完之後電影就要上影了，就會跟觀眾來見面，我記得當時您在談到這部影片的時候說這個電影是一個痛苦的浪漫，今天怎麼理解這句話，以及當時您為什麼會創作這部影片。

杜琪峰：當時拍《柔道龍虎榜》的時候正值香港經濟不太景氣的時候，尤其是受到了非典的影響。拍攝的時候是七十年代的香港，當時香港是受日本電視劇的影響比較多，從不好，然後到慢慢轉變的一個契機，當時的謀生不容易，然後機遇並存。那日本電視劇當時我取材的一個是希望說從中能夠讓香港的朋友們得到加油，以及鼓勵。拍攝這部電影的時候，其實是挺接近我所理解的電影的世界，在拍的時候從頭到尾都沒有劇本。相信各位觀眾在看這部《柔道龍虎榜》電影的時候可以直接看到我自己的世界，我可能沒有辦法去表達，沒有辦法告訴大家我的世界怎麼樣，但是看這部電影大家就會看到我的世界。

《柔道龍虎榜》海報

賈樟柯：杜導的世界是一個豐富的世界，他從影這麼多年裡面貢獻了六十多部傑出的影片，這些影片裡面類型非常的多元，有警匪片、有黑幫片，有喜劇，有歌舞片，就是您是怎麼樣在各種類型中間穿梭來做您的創作。

杜琪峰：如果要回答這個問題，半個小時是回答不完的。這個應該可以成為一個課程來跟大家分享。

賈樟柯：今天就是一個課程。

杜琪峰：我看電影的世界其實非常簡單，長話短說，分為兩樣一個是比較個人化的設計，另外一個就要看老闆和商業方面的考慮。在我的電影世界裡面，我覺得時間跟空間都是很重要的。一秒鐘24個、100個，或者1000個，大家覺得這個畫面的變化會是怎麼樣呢？關於動和靜，我不停地在思考，我覺得很難用正常人的動態來去衡量這麼一個過程。

自古以來文人，以及科學上的發展，對於這個時間、空間都有很多想法，比如我們中國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麼這三個秋天，一日，到底這個跳躍該有多遠呢，從這個帶動了不同的文字的變化，從文學上我們可以在時空這個方面讓創作者有更多的空間。

賈導剛剛給我的這個問題，其實我自己也在問我自己，那概括地可以這麼跟大家分享，如果從細節上來說那今天恐怕沒有足夠的時間，所以關於時間這個方面，可能也請賈導跟我們大家分享一下。

對話杜琪峰現場，賈樟柯與杜琪峰對談

賈樟柯：我覺得剛才杜導的這番話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黑澤明導演說過的一句話，他說他一直在思考什麼是電影，什麼是電影之美，他說他到現在還沒有答案，他說這個話的時候是在他領取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時候，我覺得偉大的導演都有一個同樣的思考。因為今天我們在座的很多年輕電影工作者，平遙國際電影展也是致力於推動年輕導演發展的一個影展，我非常想讓杜導能夠很簡單地介紹一下你是怎麼選擇了電影，怎麼進入到這個行業裡面？

杜琪峰：最早就是小時候的願望不是當個導演，當時做導演這個工作只是為了謀生。其實我是正式入行以後才開始喜歡電影的，那當中有過很多成功以及失敗，記得當初在電視台應該是在1978年23歲的時候拍成第一部電影，每一次的拍攝其實都是一個轉變，當初認為自己是在濫竽充數，是一個技術型的導演，也在思考如果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應該怎麼辦呢？應該怎麼去拍呢？還是說賺夠了就不做了呢，就可以提前退休。那在1995、1996年的時候大概是這個期間一直在思考這個事情，記得當初1996年是銀河印象成立的時間，我就覺得到那個時候我成為了一個導演，我真正成為了一個作者。那麼我可以成為一個好的導演，並且我也要成為一個有影響力的導演。現在的年輕影人可能讀了很多導演的書，相關的理論，我並沒有讀過很多導演的書，之前沒有從事過專業的學習，我是從拍攝中學習，在學習中拍攝的。

對話杜琪峰現場平遙國際電影展創始人賈樟柯、著名導演杜琪峰、平遙國際電影展藝術總監馬可·穆勒

賈樟柯：杜導除了是極其高產的一位導演之外，他也在栽培年輕導演方面近幾年做了非常多的工作，監製了很多年輕導演的作品，在香港也舉辦了新浪潮的年輕導演短片這樣的影展，跟更新一代的年輕電影工作者合作的過程中，你有怎麼樣一些發現，然後有什麼想分享給他們的。

杜琪峰：大家作為導演，以及創作人，我認為其實是沒有辦法休息的，24小時的時間都不夠用。不要說下班這個情況，如果年輕人你們覺得你是需要有適當的固定的上班下班時間，那我覺得這一行就不適合你了。

年輕導演我覺得有兩樣東西是非常必要的，第一個是杜導說的視野，第二個是熱情，沒有這兩樣東西是沒有火花的，你也不可能堅持下去。如果說拍一部兩部電影十分簡單，但是其實拍電影是需要終生的投入，代價是非常大的。如果是終生的投入的話，就需要大家能夠忍受的住一些痛苦，以及有足夠的決心。那如果是玩票性質，我覺得之後是不會有什麼成就的，像有一些年輕的導演，連自己電影拍成什麼樣都不知道，那以後就不會有什麼成就，所以反覆強調還是有兩樣東西，一個是視野，還有就是熱情。

賈樟柯：作為杜導的影迷，我覺得我也一直通過杜導的電影在分享他的視野，他的視野擴展了我們的視野，他電影中的熱情也點燃了我們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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