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的唯一好處，只是放行自己的良知。」

1998年陳永鏘辭官留起了鬍子

從 1988年當廣州畫院院長開始，到當市文化局副局長、市文聯常務副主席，陳永鏘已經在官場「旅行」了整整十年。

有一件事促成了陳永鏘辭官專心畫畫的念頭。

有一年，廣州舉辦中國市長藝術博覽會，全國許多市長都來了，到了晚宴時，市政府還未確定派哪位市領導出席。陳永鏘給市政府辦公室電話彙報，要請個市級領導來見客人，結果被訓了一通，說沒走好程序。當晚拉薩市的領導來了，拉薩市的秘書長白珍上台唱歌，可沒有伴奏碟，陳永鏘就上台用「忠字舞」改版伴舞，下了台還受到一個廣州官員的批評。

次日，拉薩市的領導專程到陳永鏘的家，說他們在廣州感到熱情的是他，並將準備送廣州市政府的一尊佛像送給了陳永鏘。

廣州市的「失敬」也許因為陳永鏘，但他總覺得自己再怎麼錯，廣州市也不應對來到自己家門的客人失禮。

好在當天晚上，姚蓉彬副市長還是在百忙中抽空來了，宴會上，姚蓉彬還是善意批評了一下，語氣中夾帶著對部下的關愛。

陳永鏘《世間難了事了在五弦中》

陳永鏘生氣的是，客人是以市長協會的名義邀請的，又不是他自己請的。「客人都來到門口了，真情都不能。有什麼事我們內部關起門來解決，接待了客人再說吧。」陳永鏘憤憤不平。

當晚回到家裡，陳永鏘一見妻子就說：「有什麼東西可以砸？我很生氣，這屌官我不當了。」

這樣的情景，阿娟經歷多了，看也不看就說：「你隨便。」

陳永鏘挑了個杯子，砸向了玻璃門，杯子破了，玻璃門也裂了。

在妻子的眼中一直膽小怕事的陳永鏘，這回表現出男子漢的氣概，讓妻子刮目相看。

每年的廣州藝博會，陳永鏘都忙得「像狗一樣」。這是他不經意說出的一句話。

談及官場的經歷，陳永鏘總是小心翼翼，不願傷害別人。他說得最多的是曾國藩的一句話：做人要像個人樣，做官千萬不要太像官樣。他說過：「做官的唯一好處，只是放行自己的良知。」

陳永鏘《只釣青山不釣魚》

當初在廣州畫院當院長時，大樓竣工後，為了節約開支，老婆鄧翠娟帶著小姨子等一群親戚來搞衛生清潔，分文不收，也沒有誰說過一句好話。他請企業贊助了一批沙發，自己一個人一張張地扛到辦公室，也沒有一個人來幫手。只是一個畫家經過時，說了一句「院長，下班了還在忙啊」，便匆匆下樓了。

都說畫家清高，陳永鏘也是畫家啊。

意識到自己不合適官場生態，陳永鏘在文聯常務副主席的任上，連續給時任廣州市委常委、市委宣傳部部長的朱小丹寫了多封辭職信，論自己為什麼不能做官。為了解決陳永鏘的問題，1998年朱小丹專程到市文聯召開會議，研究工作。朱小丹對大家說：「陳永鏘主席的工作，有人能代替，但陳永鏘畫畫，別人代替不了。」

就這樣，陳永鏘保留兼職副主席身份，不再分管具體的行政事務。從1998 年至今，他又專心致志地畫了 15 年。

陳永鏘《家山木棉紅》

廣州白雲會展中心建好後，大廳要一幅120平方尺的畫，廣州市委書記朱小丹說要陳永鏘來畫。陳永鏘說：「我是市裡培養的畫家，還領著國家俸祿，得感恩，一分錢都不要。」這幅巨型畫，他躲在恩平的鄉下畫舍，夜以繼日，足足畫了一個星期。而今，十多年過去了，這幅鮮艷的紅棉花，還掛在大廳里，常開不敗。

當一個人的工作不能表達自己的內心世界時，離開是一種明智的選擇。然而，我們很多人習慣了既得利益，不敢輕易地放棄，也就很難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標了。

採訪時，陳永鏘沾沾自喜地告訴我：「如果當初不辭職，我現在最多只是一個老幹部畫家，畫只能送人。」

知止與知恥，是人生的大智慧。但陳永鏘卻這樣自嘲：「生相屬鼠、膽小，雙子星座、性格急躁、花心，AB型血、神經質，不合適做官。」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陳永鏘在15年前就做到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與昨天的決定有關，他有理由興高采烈，甚至飄飄然。

而他只平靜地說：「適可而止。」

陳永鏘《放下便是》

編輯 | 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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