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美國尋找夢想，美國卻給了我一個支離破碎的人生」

天下 10-14

正視中國平視世界海內外不同視角

來源：郎言志

在中國，有很多人都做著遠方的「移民夢」，似乎只要到了美國或者歐洲這些傳說中的天堂，就能讓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一般。而在中國的街巷裡，也總是傳說著諸如誰家的孩子在美國發家致富拿了美國籍，誰家的閨女又嫁了個美國人「光宗耀祖」了的故事。

然而，扭曲的價值觀，配合上盲目的憧憬，再加上繁多的報喜不報憂的外來訊息，讓人們選擇性忽視了那些移民之後無聲無息的人，從而將目光定格在了那些富家子弟與成功人士身上。可是，這個世界上成功的人永遠是佔少數的，所以我們所沒看到的那些，更多的是苦悶的漂泊與痛苦的支離破碎。

1.宋楊：絕望的「美國夢」

在清秋正濃的美國紐約，寒風平添了幾分蕭瑟。這一股蕭瑟與壓抑的秋風，一直順著夜色從河灘刮進了紐約皇后區法拉盛的一條粗糙的商業街，街區的四周散布著各類亞洲餐館和地下按摩店，顯得非常喧囂。而街盡頭有幾個看起來年紀約莫20歲的中國女子拉拽著過往的單身男子：「先生，按摩嗎？」

伴隨著她們攬客的招呼聲，街區深處還傳來了一聲慘叫，接著是幾聲重物下落的撞擊聲。人們順著聲音的源頭找去，便看見冰涼的巷子里，那滿是污垢的地上躺著一個中國女性，她渾身是血，而且已經沒了氣息。

大家都認識這個躺在地上的女人，她的名叫宋楊，在這片街區里的人都喚她「西西」。現年38歲的她，已經在這裡從事「按摩女」的工作好幾年了。而在這裡，所謂的「按摩女」，說得直白點就是性工作者。

宋楊跳樓的這天晚上，紐約警察打扮成便衣，以「客戶」的身份跟隨著宋楊來到了家裡，準備現場取證並抓捕她。可在談話間，宋楊察覺到了對方的警察身份，於是驚恐萬分的她，衝出了房間，從陽台一躍而下，終結了自己近20年的「美國夢」。

2.跳樓背後的原因：「美國夢」破碎，被美國警察羞辱

「她本不會尋死，是被逼死的。」宋楊的朋友在得知她的死訊之後如此說到。

事實上，這麼多年過來，宋楊早已習慣了「按摩女」的身份，而且在美國，這一身份也不是什麼奇怪的符號，並且此前宋楊和自己的姐妹們也因為「非法服務」，被警察逮捕了幾次，所以跳樓的原因並不是「畏罪」，而是「捍衛」。

那她在「捍衛」什麼？

據宋楊的親友透露，在跳樓的前不久，宋楊就曾被警察帶回過局子里。而從局子里出來後，宋楊就精神恍惚，她在和家人的通話中哭著說自己「被男人打了」，但並沒有說明是哪個男人打了她。

而事實上，將她打的鼻青臉腫的人，正是警局裡的美國警察。更可怕的是，紐約警察在毆打完之後，還當場逼迫宋楊為警方服務。在好一番折磨之後，宋楊才被放了出來，但她已經再也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了。

在回憶宋楊最後的慘痛遭遇的時候，宋楊的按摩店姐妹說：「宋楊回來之後，就去沖了澡，一直說自己感到噁心和壓抑。」然而，大家看著宋楊身上的傷，也只能知道她被打了，被羞辱了。可為了能在美國待下去，沒有人敢聲張。

沒有人知道宋楊最後縱身一躍的時候想的是什麼，但大家都知道，她害怕再被帶回到那個可怕的地方，恐懼著那裡面的凌辱。所以，她選擇了捍衛自己最後的那一點尊嚴。

宋楊走了，讓人百感交集，但這一片街區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很少再有人提起她。因為在這一片街區里，所有的灰色人生，都只不過是尋常世態罷了。

3.宋楊：離不開的地獄，回不去的家國

每個人的一生，都有過繁華，宋楊也是。她曾經是人們口中時常提及的「赴美成功人士」，不僅在美國有正當工作，還嫁給了一個美籍華人，當起了老闆娘。那些年的風光，足夠她璀璨半生。

宋楊19歲那年，正是中國90年代的外流移民高潮期，她和數以萬計的懷揣著「美國夢」的年輕男女一樣，在被描繪得天花亂墜的「天堂故事」的忽悠下，遠渡重洋，來到了美國海外屬地馬里亞納群島的最大島嶼塞班島。

在這裡，她沒有遇見所謂的民主、自由，更沒看見傳說中的天堂。相反，一來到這裡，她的人生自由就被控制了。她被安排進了一間住著五個人的勞工宿舍里，而宿舍里的其餘四人，都和她一樣，為了理想和生活遠渡重洋。不過，和初來乍到的宋楊神色驚恐不同的是，她們都已被束縛在這裡幾十年，最大的都已經五十好幾了。

至於工作，是在當地的美國服裝廠里做苦工。不過，和來的時候中間人說的是「美國社會有保障，不會太辛苦」不同的是，來了之後宋楊才發現，作為外來勞動移民，除了比白人少許多的薪資外，還有超負荷的日夜加班。她和數以千計的中國勞工一同，夜以繼日地趕製著服裝。而這些服裝在生產出去之後，被掛上了好聽的「美國製造」，然後再賣回到中國和其他地區。

宋楊想過退縮，但這一路漂洋過海，她已經看不到來時的路了，所以她必須堅持。不過好在，在她27歲這年，老天讓她遇見了自己的救星，大她40歲的美籍華人周某。周某待宋楊很好，但宋楊家裡人一直不能接受這個美國老頭娶如花似玉的宋楊。不過，想到周某是美國人，而且還有點積蓄，再加上宋楊嫁給他還有機會入籍美國，到時候可以把半家子人都帶過去，時間久了之後，家裡人也就接受了這個美國人。

宋楊嫁給周某後，日子也算順風順水。兩人在塞班島開起了第一家亞洲餐館。塞班島每年都會迎來大量的日本遊客，因此餐館生意紅火，兩口子的日子也相當滋潤。沒多久，他們便開起了自己的第二家餐館。在婚後的短短几年時間，宋楊在自己這位美國丈夫的幫助下，成功成為了家人口中驕傲的「美國閨女」，也被故鄉街坊鄰居口口相傳為了佐證「美國是天堂」的鮮活例子。

看到自己的姐姐宋楊在美國日子過得紅火，宋楊的弟弟在高中畢業後也放棄了學業，來到塞班島追隨遠方的生活。弟弟在來到塞班島之後不久，就在宋楊夫婦倆的幫助下，開起了自己的紋身美甲店，而且生意紅火。一家人的日子也越來越好，他們成功從平凡的「中國人」，活成了富裕的「美國人」，十分讓人艷羨。

可是，2011年日本關東地區的大地震引發的大海嘯，改變了這一切。災難之後，來的日本遊客驟減，其他國家的遊客也急劇下降，餐館和美甲店走到了破產的邊緣。在萬分無奈之下，他們不得不關停了餐館和美甲店，回到了人生最為平淡的起點。

從天堂跌落的宋楊，回到故鄉是不可能的了，一是沒啥朋友，二是早已和國內脫節，更重要的是，她的丈夫是美國人。於是，兩人一合計，拿著這些年的積蓄，到紐約繼續開創自己的「美國夢」。

沒過多久，宋楊便和美國丈夫兩人漂洋過海，來到了紐約皇后區，並在這裡開起了一家中餐館。可是，宋楊的丈夫周先生已經上了年紀，逐漸失去了勞動能力，所以餐館的一切擔子都落到了宋楊身上。雖然宋楊很要強，但餐館還是和周邊幾家亞洲餐廳一樣，因為經營不善，很快就倒閉了。

餐館倒閉後，宋楊夫婦不但賠光了本錢，還負債纍纍。於是宋楊決定出去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可是，在美國這個地方，白人至上主義依舊存在，亞洲人在這裡只能算三等公民，很少有體面的工作能留給宋楊，更何況她是一個沒有高學歷的亞洲女性。於是，走投無路的宋楊，在街邊看到了招收按摩女的廣告，從此開起了自己的「從妓生活」。

遠在中國的家人還是很關心宋楊的，所以經常來電，或者通過微信視頻聯繫。但他們並不知道宋楊從事的職業是什麼，宋楊只告訴他們自己從事的是「高收入的服務業」。家裡人也沒多想，所以總還以為她過得挺好。

而為了讓家裡人放心，宋楊和和家裡約好了固定的聯絡時間，每一次，她都說自己過得很好。可實際上，這些年在法拉盛當站街女的宋楊，不但被黑惡勢力控制了人身自由，還時常被人凌辱，甚至是毆打。但是，並沒有人同情宋楊的遭遇，即便是知道她痛苦不堪也沒有人拯救她，因為在這裡，宋楊的遭遇再普通不過了，她並不是最可憐的那一個。

「她好幾次說自己感到噁心，回家就拚命洗自己身子」，宋楊的朋友惶恐地說。可以說，宋楊背後的苦痛也許我們再也無從知曉，但即便是冷眼看客也能看出，這絕不是她想要的美國生活，她在掙扎，可四顧一周，她也只剩下了無助。也許她曾數次想到了結了這樣荒唐的美國夢，只是沒找到結束的理由，又或者，她只是想活下去罷了。

直到那一天，美國警察出現，被羞辱的恐懼感在最後爆發了，她終於從地獄中逃出。

誰也不知道她最後一次被帶進叫警察局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即便是她最親近的朋友也只是說：「她回家後拚命洗澡，說自己噁心。她在局子裡面被虐待了，警察還強迫她幹了那種事，強迫她說這是她的本分。」

4.移民帝國：被騙來的人很多

事實上，在紐約法拉盛一帶，各色的亞洲移民非常多，其中尤以中國人為主。每天，都有人從紐約機場下飛機後，直奔這裡，開始了自己沒有身份的生活，人們管他們叫「黑戶」或者「非法移民」。

從野雞變鳳凰的肯定有，但對於絕大多數抱著「天堂夢」的人來說，因為他們所從事都是最低等的工作。而那些被美夢騙來的滯留在美國「黑戶」，多半也只能在餐館和加工廠里打黑工，通過辛苦的勞動來勉強養活自己。

在這裡，什麼樣的人都有。有的人，賣了上海的房子，支付了高昂的移民費用，卻最終在這裡當著洗碗工；而有的人沒房沒錢，則為了來到美國而負債纍纍，所以不得不通過超負荷的工作來償還債務，生活難有起色；最無助的，便是像宋楊這樣，最後當了站街女，甚至是結束了這荒唐的人生。

根據海外華文媒體的不完全統計，在法國、義大利等西歐國家，因為「異國夢」的破碎，華人站街女的數量已經高達數千人，僅法國就至少有一千多名中國女性移民選擇了這條生路。而在美國，這一數據的單位則是「萬」。

而更多的資料顯示，在這份報告文章中提及的普拉托這個地方，有著數萬名來自中國的移民，但其中身份合法的僅僅只有一萬多人，剩下的幾萬人都是黑戶。這些人，有的被騙來，有的是自己抱著夢想來的，但在現實面前，大多數人都敗了。除了少部分成功的人外，他們有的人在工廠里干苦工，有的人則假裝活著，晚上站街，白天繼續編織著自己年輕的天堂夢，最後再迷失在蕭瑟的寒冬里。

曾有很多人問筆者：既然不是天堂，那他們又為何不選擇歸來。筆者還記得當時的回復是這樣的：成功了的，自然沒有太多理由回去；不成功的，欠了一屁股債，還怎麼回去？有的人借了一堆錢出來的，有的人簽了類似「賣身契」的合同出來的，想走回頭路太難。再加上逆向文化差異的衝突，與偷渡者的「黑戶」身份，回去的路似乎比出來還難。畢竟來的時候，至少是帶著希望。

而比起「黑戶」，更回不了頭的人，是那些打著「政治庇護」旗號的移民。不管是歐洲，還是美國，很多來自中國的移民，為了獲得當地的綠卡，而不顧一切地以遭遇迫害和生命危險為由，抹黑自己的國家，以換取同情，並以此獲取居留權。這一類人中，很多人早已失去了回頭的機會，再苦，也要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