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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旦大學教授告訴你怎麼淘好書、去哪兒淘好書

復旦大學教授告訴你怎麼淘好書、去哪兒淘好書

復旦大學教授告訴你怎麼淘好書、去哪兒淘好書

周振鶴先生與他的藏書

低價淘到寶貝

作為一名藏書人,我不但對書感興趣,對手稿、檔案、文書也很感興趣。即對書而言,我也不是只對線裝書感興趣,對平裝書、外文書也都感興趣。對於稀缺的,尤其是孤本,當然更有興趣。

然而由於我生得晚,等到知道什麼書是珍稀又有用時,書已經沒有了,或者已經到了拍賣會上,那就不是我買得起的了。儘管我也參與競拍過幾次,但買的都是有錢的藏家看不上的東西,譬如西方傳教士的作品。

不過,低價買到好書的經驗我也是有的。

譬如因為十年動蕩,不少人家書都被查抄了。上海後來發還被抄書籍,曾被抄家者就到大場鎮一個倉庫去找,當然不可能發還原書了,只能被抄一本發還一本。有個人家就專門挑最厚的精裝本拿。這些精裝本基本上都是中外對照辭典,有的很稀見。但對這個人家而言,這些書又沒有什麼用,最後就乾脆賣給我了。

另外也還有一兩次類似的機會,我是買到了一批罕見的近代報刊,再有一次是買了不少晚清的翻譯小說。

我在上海文廟還碰到過有人拿一麻袋書在賣,我一向不願意「軋鬧忙」(上海話湊熱鬧的意思),隨手撿了一本民國藏書家周越然的《書書書》初版,不過五角錢,但這是小兒科式檢撿漏。

細想之下,我撿到最大的漏是買到一小批晚清的報紙雜誌。其中有一份《聖教新報》是1895年創辦的,用當時的上海話寫的。這份報紙從未見過著錄,至今仍是獨一份。而且當時出版的「報」,多半是今天的雜誌形式,是一本一本的,而此報卻是一張一張的,極不便保存,而竟能一下子買到幾十張,值得一世炫耀。

不過在我看來,但凡有過幾十年買書經歷的人,這種運氣總會碰上一兩次,不稀奇。其實我錯過的更多,比如中國近代思想家王韜的友朋來信,詞學大師龍榆生的友朋來信,都因索價太高而放棄。

賣家奇貨可居,賭氣也沒轍

我的研究方向是歷史地理,也兼研究歷史與語言接觸。因此我買書的重點是近代文獻,因為近代文獻不受人待見,而恰恰許多文獻其實都很珍稀。

你看研究語言接觸的人有知道《英話精考》這本書的沒有?過去甚至連唐廷樞這麼有名的洋務買辦(近代史上幫助西方與中國進行雙邊貿易的中國商人)所著的《英語集全》都很少人知道(唐廷樞研究專家也不知道),更不用說什麼《英字指南》一類線裝書了。

等我收集了近代五種早期的線裝英語教材後,拍賣場上又出現了美華書館印刷的《英話精考》一書,我只得參與競拍。價錢當然不菲,但這種書似乎很難出現第二本了,再貴也得買。

地圖當然也搜集,但至今沒有收到什麼孤本。值得一提的是與地圖有關的一本書。這本書是在福建一家舊書店買的,非常貴。如果在其他地方買不會這麼貴,因為不過是商務印書館在20世紀初印行的一本線裝書。但是這本書從來沒有人提及,而這恰恰是歷史地理學史應該提及的一本書。

中國近代化的歷史地圖集是日本人先做出來的,過去只有晚清地理學家楊守敬所編的《歷代輿地圖》算是中國規模最大的歷史地圖集,但該地圖是根據傳統的計里畫方的畫法,不合現代要求。

19世紀末日本人首先以現代地圖為底圖出版了《支那疆域沿革圖》。20世紀初,中國輿地學會將此圖翻印出版,稱得上是中國最早的現代性質的歷史地圖集。

日本的原圖集出版有一冊圖說,這本圖說據說也在中國出版了,但從來所知的只是該圖說的平裝本,不知有更早的一冊線裝本。這本線裝本是商務早期的出版物,從來不見著錄(附帶說一句,商務早期史模糊處甚多,值得研究),也從未有人提起。

我偶爾碰到此書,賣家當然不知其背後的故事,但他清楚,我對其四壁滿滿的舊書毫無興趣,卻對地上箱子里這本書情有獨鍾,自然要索取高價了。我也自知這一刀逃不過,只能乖乖付錢走人。

其實這也是許多買書人比較惱火的,有時碰到不懂行的賣家,以為他的書是如何的稀見,其實稀鬆平常,只不過你正好需要這本書,他就奇貨可居起來。

這時你因為懂行,認為這個書不值這個價,賭氣不買。但後來卻後悔了,因為這本書再也不出現了。所以買書有時也不能賭氣,你再懂行又如何?畢竟書在他手裡呢!

買書吃些虧也很正常,不過好在買書不是買古董。假古董一文不值,但完全的假書卻沒有,只有將後代的書冒充前代的書,比如將明板充作宋元版之類,但書無論如何還是一本真書。我因財力不逮,從來不會妄求價格高昂的珍本,也就上不了這種當。當然現在也有人用影印的方式印一些線裝假書,那誰都看得出,不言自明。

在我看來,不少藏書家據以為傲的珍稀版本,很少是獨一份的。即使你的刻本再珍貴,在公藏已有幾份的情況下,其稀有性也就打折了。恐怕只有個別人手中的敦煌、黑水城遺書或許才真的算是珍品。

淘好書的好地方

看到這裡,大家一定也發現我並沒有什麼貴重珍稀的古籍版本。收藏家手中的明清珍本,我基本上沒有,即便有一兩部我也早拿去添補購房款了。

當然,若說完全沒有也有些過謙,總有幾部吧,只是我自己也不怎麼看重。看重的倒是如墨海書館所刻《代微積拾級》這種,就算你拿康熙軟體字刻本來換我也不肯的。

淘書久了,我愈發覺得想買到好書還有一點很要緊,就是要捨得花時間多跑路。在我的《藏書不樂》這本書中,我就記錄了不少淘書的經歷。

天津過去也是有好書的,因為有幾所大學在那裡。我去天津的機會更少,但只要有機會就要去,而每次去都沒空過手。

過去的天津三宮,滿滿的地攤,有的是書。而比較好的書在「正殿及兩廊」里。我在那裡買到過線裝的張德彛的《英文話規》(講英語語法的),後來才知道這是根據手稿影寫出版的,很少見。

我還買到過不少西文書,如18世紀瑞典出的《中國和東印度群島旅行記》,後來我的一個學生將其翻譯出版了。書是原北洋大學所藏,可見公藏機構的書是多麼不安全,不知什麼時候珍本就流落街頭了。

國內的書市,最好的當屬京城的潘家園。但我所說的並不是現在的潘家園,而是剛開始設攤時的潘家園。那時地上還坑坑窪窪,地攤還雜亂無序。等到造起崇樓危屋,規劃整齊可觀時,書就沒有了。

不過北京終歸是中國文化中心,燈市口、隆福寺、邃雅齋、海淀這幾個門市部的師傅我都比較熟,好書也多。但北京終究是不能常去,我只靠每年出差去過幾回而已,但只這幾回有時就能碰上好書。當然,大量的好書都讓京城的儒雅之士捷足先登了,我也只能撿人家不要的邊角料。

因此我每次能在北京買到近代的、無人重視的西學新學書刊就很滿意了。同文館聚珍版的書倒遇到了幾種,如卷帙最大的《法國律例》就是在燈市東口買的。在隆福寺遇到的最好的書是《益聞錄》,從創刊號起,到終刊一整套。

上海的文廟也還不錯,但也只在80年代初,當時來複旦的日本留學生內田慶市就買到過許多好書,真的是捆載而去。現在則不去亦可,無書可買了。

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外國的舊書市場。在日本的、歐洲的書市都碰得到好書。日本的舊書市我較熟悉,東京的、大阪京都的書市我都買到過好書。他們有一年兩度的大書市,有每月一次的常規小書市。形形色色,書迷總歸可以買到想要的書。

買書,我遵循「三不」原則

在《藏書不樂》中,我曾提到過買書要「不論版本、不問品相、不求全帙」(「三不」),這主要是對近代文獻而言。

近代文獻數量極大,但因為國人藏書向來唯古是求,百宋千元才是藏書家的標準。即不能達到這個水平,模仿一下,多藏一點明版本與清初本子總歸是值得炫耀的,而近代出版的書籍在傳統藏書家眼裡就無版本可言了。這種書因不受重視,品相往往是差的,甚至有了上冊無下冊。

在這種情況下,你如果想要按傳統的觀念來收藏,那就什麼標準都夠不上了。所以我才說到這個「三不」。有了這個「三不」標準,你才能買到書,否則在目前什麼書都缺的情況下,就什麼都買不到了。

你若問我買書最重要的標準是什麼,那就是稀缺性。只要是稀缺的,就優先考慮,而後才是版本、全帙與品相。

舊書買來後我不會修復,但我太太會修復。她專門學過,會修複線裝書,洋裝書也會修。有時候書買來時品相併不算差,放在書架上被蟲蛀了,受潮了,也要修。但修書是很累人的事,最近我太太也罷工不修了。所以許多書就只好保持原樣,甚至慢慢變得更差。

書藏多了,有時候也是一種煩惱。我過去沒有想過要處理,還專門買了一套房子來裝書。但現在上了年紀,必須處理了,於是捐了一部分到我父親的老家無錫去,一小部分給了我們研究所。以後當然還要繼續捐。但還會留下一部分不捐的,也是我自己比較看重的近代文獻。

我擔心捐了以後就散佚了。因為我們圖書館沒有為學者建立專門文庫的先例,捐了以後就混同於其他書刊,過一段時間或許就會出現在地攤上,這就可惜了。

我也會關注其他學者關於藏書的著作,但這樣的著作不多。我最欣賞的是鄭振鐸與阿英的有關著述。鄭先生是真正懂書、愛書的。地上掉一張紙片,他都要撿起來看是否有用。他也重視書目,甚至營業書目。這才是完美無缺的收藏家。

另外一位值得尊敬的藏書家是阿英。他獨具慧眼,許多近代書刊因為他的眼光才得以保留下來。

可惜這樣的藏書家太少太少,一般人只懂得步前人的後塵,以炫富的心態來藏書。即使你藏的書十分珍稀,在國內有四五種甚至兩三種複本,那也不如鄭、錢兩位所收藏的那些個「唯一」更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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