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害死我家人後囚禁我,他大婚當夜我展開復仇計劃
1
「姑娘的單薄的衣衫喲……像杏子那般紅,她的頭髮如同鴉羽呵……西洲啊,到底在什麼地方呀……」
重珊站在臨水軒的池邊,輕輕拈起一朵紅得似要墜血的芙蓉瓣,在指尖揉開,素白的手映著濃赤色的花汁,在夕陽的映照下有種對比強烈的妖冶美感。
她輕輕地哼著江南的小調,一隻手打著拍子,明明已經到了仲秋,她卻還穿著夏衫。
胭桃說:「娘娘,入夜該涼了,咱們回去吧。」
重珊盯著著這滿園季非閑專門為她栽種過來的三醉芙蓉,眼神淡淡的:「本宮死都不怕,怕什麼著涼?」
胭桃駭的臉色一變,聲音都不穩:「娘娘,您,您可別這麼說……皇上,皇上其實還是……」
胭桃看著重珊的臉色,勉強住了嘴,脂桃說:「娘娘,您才不過雙十,要什麼機會沒有……重家沒了,您若是再出些什麼事,奴婢們就是萬死,也沒法對老爺和大少爺交代啊……」
此話一出,主僕三人都紅了眼眶。
「我是沒臉去見父親和哥哥了,」重珊垂下了眼,手下用力,折下一大簇芙蓉揉碎在掌心,花汁嫣紅,似流了一手的血,她喃喃道,「可是我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胭桃和脂桃不懂她與季非閑與前朝後宮的關係,她不能不懂。其實她本來也是不懂的,可是自季非閑登基那一刻起,她便不能不懂了。
季非閑找過來的時候,重珊正怔怔地坐在池邊的石凳上,不知想些什麼,「臨水軒」這個名字還是他取的,緣自《長物志》中的那一句『芙蓉宜植池岸,臨水為佳』。
他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後宮內挖了這麼一個池子,專門為重珊來養芙蓉,還為此拆了好幾個宮殿,只為她在附近蓋一個合心意的寢殿。
脂桃眼尖,一眼就看見了季非閑,剛想開口行禮就被他止住了,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們悄悄退下。
重珊入了神,渾然不覺,直到一件帶著體溫的披風覆在了她的肩上才回過神來,她輕易地瞥到了那一抹明黃,便站起身來一板一眼地給他行禮,任由肩上的披風滑落在地。
她恍若不察,對著季非閑行了一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季非閑苦笑:「臣妾……珊兒,我明明說過你可以不用這樣的。」
「臣妾不敢,」重珊淡淡道,「於理不合,皇上。」
「……珊兒,」季非閑聽著重珊毫無波瀾的聲音,蹙著眉,表情很落寞,「算了,你想怎樣都好……今天朝里那些大臣又纏住我不放,煩人得很……都這個時辰了,你還沒用膳吧?我們一起去用膳可好?」
說著,季非閑又露出那種小心翼翼的期盼神情來。
重珊沒有作聲。
季非閑便住了口,只是用一雙淺色的眸子溫柔又落寞地望著她:「秋天一到入夜便涼了,珊兒快些回去吧……我,我叫御膳房多給你送些膳食,我就回書房裡批奏摺了。」
——重珊的心口微微刺痛起來,她以前是從來都見不得季非閑露出這種表情的,尤其是在他還是個無權無勢的皇子的時候。
而季非閑就是用這種表情,一步步騙走了她的同情心和愛情,最後,即使她父親和哥哥的屍體都躺在了她的面前,他也是這副表情。
想到這裡,重珊心口對季非閑的恨又增加了幾分,但是她依舊沒有顯露出來,還是那副淡淡形容。
「恭送皇上。」重珊又行了一禮。
季非閑無可奈何地望著重珊低下去的臉頰,眼底充滿了哀傷,轉身慢慢走遠了。
2
重家沒沒落之前,重珊之前是京城裡最明艷尊貴的大小姐。
重家的祖上是開國的元勛,皇恩浩蕩,更是一直被君王所倚重,拋開這些,重珊長得更是漂亮,京都的美人兒榜,向來都是她高高地排在第一,長眉杏眸,梨渦含笑,顧盼間都是靈動,坊間傳,若得重家小姐嫁,當以十二玉樓貯。
重珊還有一個哥哥,喚重卿,重卿從小就是太子的伴讀,剛剛及冠又被皇帝封為了禮部尚書,從三品大臣,掌管祭祀和科舉等事,年少成名,風光殊容,那一張積石如玉的臉龐更是無數官家小姐的夢中情郎,每每騎馬上街,都可以用「擲果盈車」來形容。
他們的母親去世得很早,父親也沒有再娶,重珊可以說是重卿帶大的,人人都道重家公子如朗月清風,清古雅絕,只是性子稍冷,可重珊知道,哥哥是把所有的溫柔都留給了自己。
那個時候的重珊,活得肆意而開懷,她的父親和哥哥都是朝中的重臣,被皇帝嬌寵的長公主是她的閨中密友,就連太后都會時不時地召見她,賞賜她無數稀有而華麗的珍寶,正因為如此,從沒見過任何污濁與黑暗的重珊更是宛如白紙一般剔透。
她被養得太好了。
所以她才會這麼輕易對季非閑心軟。
重珊與季非閑相識的時候,他還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子,在宮裡過得很慘,那個時候的長公主還活著,重珊經常入宮去找她聊些閨中趣事。
季非閑那時候已經開始在御書房跟其他皇子一樣上學了,可他母妃死得早,又沒有位高權重的外戚,再加上他異於漢人精緻而又英俊的長相,很容易被其餘的皇子當成異類欺凌。
季非閑的母妃是一個胡女,被當做貢品和其餘歌姬一起被獻上來的,被皇帝臨幸後邊有了孕,成了一個小小的答應,季非閑繼承了他母妃的那副好容貌,皮膚白皙,五官深邃精緻,尤其是他的眼睛,更是宛如沙漠中的一泓清泉,蘊著濛濛的星子。
重珊第一次見到季非閑的時候,是在深秋的蓮池邊。
重珊被宮女領著往長公主的殿里走,照例就要經過蓮池,剛剛經過那個拐角,卻聽到了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重珊讓兩個宮女去查看,片刻後便驚慌地跑回來一個,說是六皇子落水了。
她便趕緊帶著其餘的幾個宮女趕了過去,又讓那個小宮女去喊最近的侍衛,等重珊提著裙角趕過去的時候,季非閑已經游到了蓮池邊上,準備上岸。
「來,給我手。」重珊微微彎下腰,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六皇子,你小心點。」
季非閑驚奇地抬起頭望向重珊,卻並沒有拉住她,而是雙臂用力,自己跳了上來。他有點意外重珊這樣大小姐會管他這樣一個不受寵的庶子的閑事。
季非閑在地上站定,很無謂地對著重珊笑了笑:「多謝了。」
其實他見過重珊很多很多次了。
在宮宴上,在國祭上,在很多很多熱鬧的場合,重珊這種身份高貴到哪兒都前呼後擁的大小姐,向來都與他隔著重重的人群。
重珊自然地收回手,又從袖裡掏出一個乾淨的手帕遞給他:「喏,擦擦臉吧。」
再拒絕未免就太不給對方面子了,何況對方是重臣之女,季非閑挑了挑眉,抬手接過了那個手帕,說了句「多謝」。
重珊便垂手立在那裡,看季非閑拭臉。
兩相沉默間,一隊侍衛趕到了,領頭的侍衛先後給兩人行了禮,開始詢問季非閑有沒有事,季非閑剛想說話,又把手抵到了唇邊咳嗽了一聲,才說了句「無妨」,重珊這才注意到季非閑全身濕透了。
「那就趕緊護送六皇子回寢殿換身衣服吧,再去找太醫來瞧瞧,」重珊扭頭對著領頭的侍衛道,「秋日天寒,莫要耽擱了。」
那侍衛趕緊點頭稱是,季非閑便轉身就要走,臨走之前,他看了重珊一眼,嘴角挽起一個淡淡的弧度,那樣積石如玉的一張臉龐,瞬間沒入了重珊的心底。
季非閑走後,重珊還站在原地,直到長公主派人來找重珊,問她怎麼耽擱了這麼久,重珊才回過神來,慢慢地往季妁的寢宮走去。
3
「珊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季妁伸出一隻手在重珊的眼前晃了晃,一臉的煩悶,「宋眠……唉……」
「嗯?宋眠怎麼了?」重珊回過神來,「上個月他不是還約你出宮踏青么?」
「可我總覺得,他……」季妁蹙著眉,神色間隱隱有些猶豫,接著她便話鋒一轉,說起了別的,「算了,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吧,你剛剛來的路上遇見季狄了?」
「狄」是皇帝為季非閑起的名,「非閑」兩個字,則是他母妃為他起的字。
「嗯……」重珊遲疑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是遇到了,他落水了。」
「落水?」季妁嗤笑一聲,「好好的人走在路上會落水?他啊……」季妁又沉思了一會,不知在琢磨什麼,又道,「算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珊珊,以後這種事你也少插手。」
重珊想起了季非閑轉身時小腿上那個黑乎乎的腳印,沉默了。
季妁說:「珊珊?你聽到了沒有?」
「唔,」重珊鼓鼓腮,望著季妁,「阿妁,可是遇到了,袖手旁觀也不是很好吧……」
「……」季妁無奈地回望重珊,半晌後嘆了口氣,「罷了,你愛管就管吧,左右都是老四那幾個草包惹事,有我在,也起不了什麼大浪。」
她看著重珊腮邊又冒出來的梨渦,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掐了掐她有些圓潤的腮:「也不知重卿那個木頭怎麼把你養成這樣的!」
「哥哥不是木頭啦,」重珊把自己的臉從季妁的手裡奪過來,笑得有點甜,「他只是不喜歡在外人面前笑啦。」
「喲喲喲,」季妁說,「這是欺負誰沒哥哥慣著呢?」
後來重珊在季妁的殿里吃了晚膳,飯後兩個人在宮裡慢慢地走著散步,重珊突然問:「阿妁,六皇子在宮裡的處境很不好嗎?」
季妁滿不在乎道:「他母妃死得早,又是一個無權無勢的胡女歌姬,他能好到哪裡去?」
「……皇上也不管管么?」重珊問。
「父皇這麼忙,哪裡管得了這些?」季妁說,「踩低捧高,這種事在宮裡是常態,也沒人會管。」
重珊便不出聲了。
季妁卻所有所思地看了重珊兩眼,她想了想,卻什麼都沒有說。
她本是想問重珊是不是對季狄有意思,如果是,他們大約不是很合適,可她轉念一想,感情里只有愛不愛,哪裡有什麼合適不合適呢?
在許多人眼中,她和宋眠,大抵也是不合適的。
4
重珊挑了一個皇子不上學的日子,入了宮。
她沒有去找季妁,而是去了季非閑的殿里。
她去的時候季非閑正在殿里練字,是徽宗的瘦金體,重珊跟著稟報的宮人一同進去,鵝黃的裙擺踏著芙蓉花的香氣,季非閑手一抖,一滴墨便洇在了紙上。
季非閑說:「重小姐大駕光臨,難得。」
他是微微笑著的,琥珀色的瞳孔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瞳色更淺,注視人時,很容易給人一種脈脈含情的錯覺,他的臉孔本來就精緻又英俊,是一種帶著異域風情的英俊,重珊抿抿唇,頰色有些微紅。
「本是想去找阿妁的,忽又想起上次見你落水,所以看一看,」重珊說,「是我唐突了,六皇子不要見怪。」
「哪裡,佳人造訪,開心都來不及。」季非閑說。
這話本來是很輕佻的,可是配上季非閑那顆溫柔又清淺的瞳孔,卻不覺得浪蕩,只讓人覺得真誠。
他真的是很容易讓人感到矛盾的一個人。
重珊的臉頰更紅,她很少單獨和男子相處,她想見季非閑便尋了個借口來了,並沒有多想,可是真見到了他,她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重珊只好裝作研究季非閑的那副字,她便看到了那滴顯眼的墨痕。
季非閑順著她的眼光望過去,也看到了那滴墨痕,他輕輕地笑了笑,語氣有點惋惜:「倒是可惜了這副字了。」
重珊想了想,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季非閑看著重珊,不解地側了側頭,重珊便走到了桌子旁,拿起一隻狼毫,沾了墨,在墨痕處勾勒了幾筆,一朵半開的芙蓉花便躍然紙上,重珊又勾出一束枝椏和幾個花苞。
綻放的芙蓉花配上瘦長的瘦金體,竟意外地契合。
季非閑在一旁看著,眼裡露出了幾分驚訝:「重小姐妙手丹青,在下佩服。」
「雕蟲小技而已,」重珊收了筆,抬眸沖季非閑笑了笑,「六皇子見笑了。」
季非閑又看了看重珊頭上白瓣粉蕊的芙蓉絹花:「原來你喜歡芙蓉花。」
「……是啊,」重珊看著紙上的那叢芙蓉花,「芙蓉花又叫拒霜花,花期很長,在寒風中也很嬌艷……怎麼,難道皇子還以為我會喜歡蘭草或者牡丹那種名貴的花么?」
季非閑有些意外地看著她,重珊笑了起來:「很意外?」
「是有點,」季非閑說,「不過倒也應景。」
重珊有點疑惑:「什麼應景?」
季非閑便彎了彎眸子,一雙眼睛像是在水灣中浸過那般清亮,他說:「芙蓉如面啊。」
重珊一愣,旋即連耳根都紅透了。
5
季非閑在宮裡的日子確實很不好過,相比起季妁寢殿那些價值連城的珍稀擺件,季非閑的殿里完全可以用「簡陋」兩個字來形容。
說是簡陋,倒也不失風雅,因為不管是書房還是大殿的牆面上,都貼著些許山水風景或者是鐵畫銀鉤的字帖,重珊看著季非閑把他們兩個人合作完成的芙蓉賦詩圖仔細裱好,又珍而重之地掛在了書房靠窗的牆面上,像是對待什麼珍寶。
重珊的臉莫名地熱了起來。
直到傍晚,重珊才離宮,她完全地忘了自己一開始說是要去找季妁的話,季非閑把她送到宮門口,嘴角噙著一抹笑。
重珊說:「多謝六皇子相送,請留步吧。」
「好。」季非閑對著重珊笑了笑,帶著些讓人難辨的笑意,「路上小心。」
直到馬車使出去很遠了,重珊想著季非閑最後看著她那時的笑容,突然間想起原本一開始,她說是要去找季妁的。
重珊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唇,心臟卻開始不受控制地跳動了起來,她在想,這樣不矜持的做法,也不知道季非閑會怎麼看她。
可同時她又好奇,季非閑會怎麼看她。
重珊不知該怎麼再次面對季非閑,又怕進宮時會遇到他,推了好幾次季妁對她的邀約,直到季妁忍無可忍,親自去了重家找她。
「怎麼,」季妁趴在重珊寢室的美人榻上,表情懶懶的,又帶點不滿,「推了我這麼多次,是嫌我的知妁閣太小容不下你了么?」
「哪裡有,」重珊說,「我只是,只是……不想出門。」
「那天老六對你說了什麼?」季妁在榻上翻了個身,雙肘支起來抬著下巴看向重珊,「難得從你嘴裡聽出這樣的話。」
重珊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望著季妁,季妁擺擺手:「別這麼看著我,宮裡的事,還沒有我不知道的。」
「……」重珊聽到這話便不說什麼了,只是悶悶地低下頭,沉默半晌才道:「沒什麼……阿妁,我只是……」
「你可別和我說,」季妁翻身從榻上坐了起來,眉心輕輕地蹙在一起,「你看上季狄了就行。」
季妁用食指輕輕扣了扣身旁的黃梨木矮几:「重卿這廝,你又該怎麼交代。」
皇家的事太混太亂,別說重卿了,便是重恪,肯定也不願自己的女兒嫁入皇家。
重珊笑了笑,沒接季妁的話茬,而是反問季妁:「阿妁,當初……你是怎麼喜歡上宋眠的?」
「……宋眠?」季妁一怔,然後她眯起狹長的鳳眸,長長的睫在下眼瞼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陰影,「想起來好像還在昨天……我帶著幾個丫鬟去廟會玩兒,那天的廟會真好看啊……火樹銀花,我拿著一個荷花燈去橋下放,一抬頭,就看見了在橋上看河燈的他。」
「那時候我就想,這個人,」季妁閉了閉眸,掩住了那雙眸子裡面的掙扎,「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那,」重珊托著腮看向她,「哪怕他是個平民?」
「哪怕他是個平民。」季妁說,然後她便愣了一下,然後無奈地看向重珊,「珊珊,你可真是……」
「我也是這樣想的,」重珊微微笑了起來,「哪怕他是個皇子。」
重珊想,她和季妁從小到大相識許久,有些地方,真的是很一樣。
愛上人時不管不顧的勁頭,甘願被當時踏板的任性。
以及最後,慘淡的收場。
6
季非閑要立後了。
對象卻不是重珊,而是任安王的女兒,任雪。
季非閑下朝之後就去臨水軒找了重珊,他看著重珊,面上帶著挫敗的失落:「珊兒,朝里的大臣都在逼著我立後,我沒有辦法……任安王手中的兵權太大,削番不易,我也是……情非得已。」
重珊不可置否地坐在窗前的小几上,翻著一卷書。
她忽然想起她最後一次見到季妁的時候,那時候季非閑已經登基了,她被季非閑困在京城,除了公主殿和皇宮,哪裡也不能去。
那時候宋眠不知為何中了毒,太醫都束手無策,季妁日日陪在他的身邊,衣帶漸寬,整個人都憔悴地不像話,直到重珊接到消息匆匆趕去。
季妁的面上早就沒有了那種目中一切的驕傲,身上著的紅衫都好像蒙上了一層灰霾,她握著重珊的手,泣不成聲:「報應……珊珊,都是報應啊……你,我,都是報應啊……」
重珊也紅了雙眸:「阿妁,別這樣……」
「我錯了,」季妁抬起眼來,悲戚地望向重珊,「是我對不起那個小姑娘啊,我拆散了她和宋眠……我也對不起你,珊珊,當初,我也該攔住你的……宋眠,季狄,他們都是一種人,一種人啊!」
重珊的淚「唰」地就流了下來:「阿妁,不怪你,這怎麼能怪你呢?」
季妁哽咽地流著淚:「他們這種人啊,最愛的永遠都是自己……我們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珊珊,可我們,我們怎麼還是放不下這種人呢?」
重珊無言以對,她也在想,若是知道,她們又怎麼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呢?
當天她回去的時候眼睛也腫成了一個桃子,季非閑來看她的時候很心疼,他喊來侍女為她敷臉,又道:「珊兒,若是下次你還這樣子,我又怎麼能放心地讓你去看長公主呢?」
重珊本是不想理他的,聽到這話,她啞著嗓子,冷冷地看了一眼季非閑:「不會再有下次了。」
她問過太醫了,宋眠左右再活不過半月,季妁又是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怎麼會獨活,頂著一個寡婦的名頭受人指指點點。
重珊抬起眼,合了那捲書,抬眸看著季非閑,眸色千變萬化。
季非閑瞬間噤了聲。
她看著季非閑依舊年輕而英俊的面頰,輕輕地笑了笑。
是啊,他們這種人,最愛的就是自己。
這件事,她明明從第一次聽出季非閑的言外之意,厚著臉皮讓哥哥在太子面前謀差事的時候就該想到的。
又或者是她親眼目睹了季非閑暗地一步一步地拉攏人心,培養兵馬時,就該明了他的野心的。
是啊,這樣的人。
這樣的虛偽又自私的人啊。
那麼還愛著這樣的人的她,即便是死後,也是無顏面對她的父親哥哥,與列祖列宗的啊。
她不是不想死,是不敢死啊。
重珊永遠記得季非閑登基前夕,她正在房裡昏昏欲睡地綉著荷包,卻聽聞了太子被殺,哥哥與父親身死,季非閑逼宮的消息。
她匆匆地趕到宮裡,看到了他們的屍體,季非閑身後的軍隊刀鋒上還帶著血跡。
看到她來,季非閑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劍,眼裡帶著內疚和悲傷:「珊珊……是我不好,太子負隅頑抗,局面混亂得很,我明明下了令命人保護好你哥哥,可是你哥哥為救太子,還是……」
重珊目呲欲裂不敢置信,她猛地衝過去拉著季非閑的衣襟,聲聲泣血:「我不信!我不信啊!季非閑,我哥哥怎麼會死!我的爹爹又怎麼會死!我不信!季非閑,你——」
季非閑打斷她:「珊珊!是我的錯……你爹爹想殺我,他的動作太快,我的手下沒看清楚,就……珊珊,我對不起你……你想怎麼打罵我都可以……」
「你為什麼要逼宮!季非閑!你為什麼要逼宮!」重珊聲嘶力竭的喊著,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季非閑的胳膊上,「季非閑,你說啊!你為什麼要逼宮……你該死啊……」
重珊又驚又怒,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意識消弭之前,她看著頭頂如血的夕陽,一切都醍醐灌頂。
季非閑的野心比她所想的大得多,他既然要逼宮,那麼太子不能不死,哥哥自幼是太子的伴讀,又官居三品,他日若季非閑登基,她的哥哥必然是阻礙,而且她父親是兩朝的太傅,德高望重,最重禮法……更應該死。
她什麼都明白了。
卻什麼都晚了。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剛與季非閑交好,哥哥告訴她,季狄此人怕是心機太過深沉,沒有母妃的照料也能在深宮平安長大,未免太過擅長韜光養晦,不宜深交。
之前她不信,如今懂了,卻追悔莫及。
7
「封后大典是什麼時候?」重珊問。
「一個月後,」季非閑說,他小心翼翼地看著重珊的臉色問:「珊珊,你別怪我……」
「好,我不怪你。」重珊忽而展顏一笑,「我不怪你了。」
季非閑呆了呆,驚異交加地看著重珊,片刻後,他臉上綻出了一個溫柔又驚喜的笑,衝過去摟住了重珊。
「兩年了,珊兒,」季非閑有些眼紅,「你終於肯對我笑了……」可他不知道,重珊的復仇計劃也將在他封后大典上展開。 (小說名:《芙蓉如面》,作者:曜姬。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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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嫁的南方女人:父親的重男輕女,逼得她不問家世直接遠嫁西北
※兒子拆散母親黃昏戀:這麼大年紀嫁人,我丟不起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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