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吹罰尺度越嚴 勇士在球場上的優勢越大？

記者羅珂報道

連續4年打進總決賽，3次贏得總冠軍，唯一輸掉的還是3比1領先後被對手上演驚天逆轉，又包含了斯蒂芬·庫里身體狀態不佳、德雷蒙德·格林被追加禁賽、博格特中途傷停等意外因素。無論從陣容配置還是隊內氛圍，衛冕冠軍無疑是當今聯盟毋庸置疑的王者；再加上低價吃進全明星中鋒考辛斯，他們很有可能達成三連冠偉業，哪怕要和其他29支球隊甚至全世界為敵。

更何況新賽季尚未開打，勇士似乎已佔據天時。

上個月，NBA官方發布了一系列吹罰判例指導視頻，其中最大的一個改變點就是：如何保障球員的「移動自由權」，尤其是球員無球移動的時候。因此在剛剛結束的季前賽上，此前總是被裁判有意無意忽視的拉拽摟抱等動作，成了被抓現行的「重災區」。可以想見，如果裁判的吹罰尺度延續到新賽季，球員勢必要收斂小動作，減少不必要的身體接觸和對抗。這樣一來，結果可能像當年禁止外線球員「手測」，導致強調進攻、加快節奏、多打擋拆的比賽風格，成為NBA此前15年的主旋律。那些不吝體力跑動，習慣打團隊戰術的球隊和球員，無疑將受益匪淺。而最大的受益者之一——或者沒有之一——便是實力超強卻又不依賴擋拆的球隊：金州勇士隊。 

庫里受此苦久矣

作為當今NBA最強控衛，庫里不僅有史上無人能及的射術，更有其他控衛基本都不具備的一項技能，就是超強的無球跑動。但是，這也讓庫里自嶄露頭角後，就成了對手使小動作甚至下黑手的對象。

2013年季後賽首輪勇士對掘金，庫里雖然帶隊下克上晉級，但卻三番五次遭受對手的「特殊照顧」——這已在事後得到了當時效力掘金的伊戈達拉的印證——比如在第五場，當時掘金大比分1比3落後，回到主場後顯然紅了眼。於是比賽剛開始，庫里就遭遇了特殊照顧，用當事人賽後的話說就是：「前4分鐘里這類動作就出現了三四次。」掘金希望用更頻密、疑似犯規的身體接觸，打亂庫里的比賽節奏；其中法瑞德在防守時直接踩到了庫里脆弱的腳踝上。

在庫里看來，這絕非一連串發生的偶然事件。「我預料到這些都會發生，比如惡意犯規，或者其他方式的粗暴動作。這也是控制球星在場上發揮水平的辦法之一。」

「對手早早就把那些臟動作用到了他的身上。」時任勇士主帥馬克·傑克遜為愛徒鳴不平，並將矛頭直指掘金內線法瑞德的那個動作，「你仔細看看……在罰球線位置面對庫里的掩護，那根本就是沖著腳踝去的。」

只不過，當時不少人覺得勇士是賣慘博同情，是軟蛋的表現。傳奇NBA球星，TNT評論員查爾斯·巴克利就在節目中直言：「我一直就在馬克說的這種球隊里打球，每次你有這樣的機會，當然要侵略對手，讓他害怕到時時刻刻都在想，『下次他會打我的什麼地方？』你總不能在比賽里表現得像投籃訓練那麼輕鬆吧。」

其實這種論調一點兒也不奇怪。幾乎每名退役球員都會侃侃而談，自己還在場上打球時身體接觸多麼激烈，而裁判根本不會吹哨，你只有比對手更強悍才能戰而勝之。所以，庫里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問題，否則他就難免要因為腳踝等傷病三番五次高掛免戰牌。

勇士王座下的炸彈

不光是身材瘦弱的庫里，當勇士成為實力冠絕聯盟的王者之師，尤其得到了另一位超級巨星杜蘭特之後，他們也飽受對手盤外招的滋擾之苦。

從球員個性和球隊風格上看，勇士是一支冷靜型的球隊，但當對手為了阻止海嘯三兄弟無球跑動，阻止伊戈達拉空切，有時候趁裁判不注意拉一手、拽一把，甚至乾脆將其抱住，使暗勁頂到界外……幾個回合下來，如果裁判不聞不問，勇士球員自然火氣上涌。再碰上對手使壞，抑或是投籃被侵犯而裁判仍不吹哨，就難免情緒失控，領到技術犯規甚至被直接驅逐出場都不稀奇。

從2014-15賽季開始，勇士領到技術犯規總是比聯盟平均數要高，2014-15賽季為50次（聯盟平均46.5次），2015-16賽季為66次（聯盟平均53.4次），2016-17賽季為69次（聯盟平均52.6次），上賽季打了還不到兩個月，勇士就吃了28次技術犯規，不僅比其他29支球隊都多，更是聯盟同期平均數（14.8次）的差不多兩倍！科爾為此在接受採訪時公開批評球隊：「我們在比賽時一點兒都不冷靜，我們可是衛冕冠軍，必須保持冷靜，才能有好的執行力。但當場上局勢不在我們這一邊時，我們要盡量控制情緒，不要在意其他，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賽上。」

那段時間裡，勇士先後和對手、和裁判起了如下衝突：

2017年10月22日對灰熊，庫里在敗局已定時突破上籃與對手有身體接觸，他認為裁判應該吹犯規，但哨子根本沒響。憤怒的庫里將牙套丟向裁判，當即被驅逐出場。

2017年10月27日對奇才，德雷蒙德·格林和比爾從比賽開始不久就身體接觸頻頻，直至第二節雙方情緒失控扭打在一起。賽後格林表示，自己被比爾打了臉，但裁判卻視而不見。

2017年12月1日對魔術，勇士原本大比分領先勝利在望，杜蘭特在投進球後回防時對裁判喋喋不休，結果被直接驅逐出場。事後杜蘭特解釋道，他是因為此前一次進攻時被對手侵犯而裁判沒吹犯規，希望和裁判溝通下吹罰尺度，「我應該得到兩個罰球的，但他並沒有給我個解釋，所以我一直在問他。」

無球時拉拽推搡裁判不管，有球時身體接觸裁判又未響哨，導致情緒失控行為失當，這已經成了勇士一段時間內亟待解決的問題。

裁判承認「太縱容」

作為NBA資深裁判之一，當蒙蒂·邁克岑在去年12月走馬上任，成為NBA副總裁兼裁判發展培訓主管的時候，他發現由NBA老闆、總經理、主教練代表，以及沒有投票權的裁判組成的競賽委員會，正在討論關於無球狀態下球員拉拽對手動作如何吹罰的問題。

事實上，當值NBA裁判在比賽當天上午開準備會的時候，「注意球員在無球狀態下的動作」可以說是固定議題。但說歸說，待到比賽開打，裁判肯定無法做到毫無疏漏。邁克岑甚至直言：「我們對此太過縱容，這是顯而易見的。」

庫里和勇士因為是大眾關注的焦點，所以一舉一動都備受留意。但實際上，最早向聯盟提出「保障移動自由權」建議的，是猶他爵士隊。可能沒有多少人留意到：2016-17賽季，爵士平均每個進攻回合的傳球數高居全聯盟第二位。在爵士管理層和教練組看來，如果不是對手用非法動作阻礙本隊球員跑位，他們的進攻效果勢必會更上一層樓。於是在2017年4月，爵士總經理丹尼斯·林德西在ESPN頭牌籃球記者沃伊納羅夫斯基的播客節目上，感慨不當身體接觸、尤其是無球狀態下的那些身體接觸，對爵士的進攻體系有很大的傷害。

「通過接收各個層面的反饋，我們意識到了，這是我們的比賽存在的不足之處——大家對此的態度是一致的。」邁克岑說，「有意思的是，我們收到的反饋意見里，大多數都是這樣的看法：如今的NBA比賽對抗太過激烈，拉拽摟抱之類的無謂動作太多。然後我們回看了上世紀90年代後期的一些比賽，那些在歷史上以熱衷兇狠對抗的球員，大多是遵循著規則打球的。我們意識到，那些強壯有力、擅長對抗的球員，並不會像今天的球員那樣拉拉扯扯地打球。這很清楚地表明，我們的吹罰尺度應該往回收收了。」

所以，NBA官方才會在各球隊備戰新賽季期間，發布了一系列吹罰判例指導視頻，並在季前賽開始實行。

截至美國時間上周一，NBA季前賽平均每100個回合里，裁判要吹25.1次犯規，比上賽季整整多了3.9次。其中有64%是吹罰非投籃犯規，比上賽季高了10%——無球狀態不再是法外之地。

2011-12賽季，即NBA停擺後的縮水賽季，由於不少球員久疏戰陣狀態欠佳，犯規數明顯偏多，達到平均每100回合25.9次。自那之後的幾個賽季，再沒有一季的犯規頻率比今年季前賽更高。雖然比起季前賽，隨後開打的常規賽犯規頻率通常都會有所下降，但季前賽還是可以作為範例，讓球員提起警覺，留意聯盟推行的新政。至少在新賽季開始的一段時間裡，裁判肯定會從嚴執法，抓幾個典型殺雞給猴看。

那麼，這會不會讓NBA比賽變得支離破碎，影響球迷的觀賽體驗？

邁克岑並不這麼認為，他希望球隊和球員不要有抵觸情緒，要適應新的吹罰尺度。「我們的初衷就是，堅持己見，球員調整好後，比賽重新變得流暢起來。所謂流暢有兩種解釋，一是裁判的吹罰，二是球員的跑動。這樣的話比賽依然具備極佳的觀賞性，而且循規蹈矩。我認為等到球員調整得當，魚與熊掌可以兼得。不僅比賽中的吹罰少了，而且因為拉拽摟抱的動作少了，比賽變得更流暢。」

NBA教練們中，不少人很支持聯盟此次舉動。

「我認為任何大的變動，都要先從季前賽做起。」波特蘭開拓者隊主教練特里·斯托茨說，「這樣方便球員做出調整，教練也要做出調整，最終收穫好的結局。我不禁想起了上世紀90年代初期的時候，聯盟計劃嚴打手測動作，就是在季前賽的時候狠抓，球員也做出了調整。」

「我認為球員會調整好的。」猶他爵士隊主教練奎因·斯奈德說，「雖然習慣成自然，心理上會有些焦慮，但等到弄清楚之後，該做出的調整還是要做。」

無論習慣不習慣，喜歡不喜歡，改變已然發生。今年NBA季前賽的第一個星期，平均每場比賽裁判要吹37.1次非投籃犯規，尼克斯和奇才在10月2日打的那場季前賽，非投籃犯規竟然有57次之多，這還不包括3次技術犯規。

有人認為，聯盟不過是三分鐘熱度，待到常規賽開打，最遲不過季後賽，為了保證「比賽激烈程度」，裁判會再度網開一面。對此，邁克岑的解釋是，能否保持尺度一致，是他所管轄部門應該承擔的職責。據悉，聯盟如今計劃每個月都更新吹罰判例指導視頻，內容包括部分正確吹罰，以及指出裁判需要嚴格執法的地方。

「如果同樣動作發生在三、四、五、六月，我希望他們會吹罰。」邁克岑說，「這才是比賽本來應該的樣子，是裁判應該遵循的吹罰原則。而我們的責任就是，忠實執行規則。」

勇火西決風不再？

如果裁判忠實執行新規，嚴打無球狀態下的非法動作，誰將是最大的得益者？

前火箭主教練、現EPSN解說員傑夫·范甘迪毫不猶豫地報出了衛冕冠軍的名號。「一切都利於勇士。任何像他們的球隊，像他們那樣打球，有他們那種技術的球隊都會因此獲益。NBA聯盟不會偏向某一家，但當他們支持某種比賽風格時，就會迫使你必須調整陣容來適應。」

在當今NBA聯盟，絕大多數球隊的進攻體系都是用擋拆做起手式；但在科爾教練治下，勇士不到關鍵時刻基本不打擋拆。據統計，上賽季勇士的有球掩護平均每100回合只有45.1次，還不到五成比例，只比76人（41.5次）一支球隊多。他們更喜歡無球掩護的打法，平均每100回合多達93.4次，是有球掩護的兩倍還多，排名聯盟第5位。

勇士的全明星得分後衛克雷·湯普森，76人的神投手J.J.雷迪克，是聯盟里最擅長利用無球掩護創造投籃機會的球員之一，今年季前賽，他們的表現都非常搶眼。湯普森的場均得分甚至一度比場均出戰時間更高，雷迪克的得分效率也躋身一流進攻手行列。湯普森三分線外每3次出手就能進2球，雷迪克在對獨行俠的中國賽首戰7投全中。

在低位，「移動自由權」也受到了重視，聯盟不允許防守者用胳膊纏著進攻球員，或者用身體力量將對方直接撞離有利位置。試想下，如果是這樣的吹罰尺度，小個子後衛換防大個子球員時，還怎麼能死扛對方？那些無限換防打法還能延續嗎？

「這對比賽有好處，能夠在各個位置製造機會。」凱爾特人主帥布拉德·史蒂文斯說，「最終你會發現很多這樣機會的。」

理想情況下，擁有「移動自由權」的球員勢必更熱衷投入進攻，避免比賽落進球星利用錯位單打獨鬥。2018年西部決賽勇士對火箭那種情況，複製起來就更難了。

「我覺得球員都心知肚明，自己能夠做些什麼，不能夠做些什麼。」斯托茨說，「待到他們弄明白了，就會找到其他的有效方法，在進攻端也能夠看到更多移動，我認為這對籃球發展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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